《秒速5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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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速5厘米-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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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里就是火箭发射基地。

    我将自行车放倒在一边,站立在道路最中央,面向着飘着淡淡云彩的广袤天空,想象着火箭升空的情景。

    但是……到底火箭是向着什么方向,怎么样飞行的呢?

    实在是无法很好地想象出来。

    火箭发射的影像,明明已经在新闻里看过好多次了,但是为什么,无法跟这个景色,这个现实的景色联系到一起呢?

    大概,是因为这个岛的天空过于宽广的缘故吧。

    如果向地平线望去,甚至可以明显看出地球是圆的。从这里看到的大海,就宽广到这个程度。跟狭小的,甚至可以用来指路的东京的天空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我在初中的两年里,养成了眺望大海的习惯。

    一旦有空闲,就会登上宇宙中心旁边,卡茂利山峰的展望台,眺望远处云雾朦胧的屋久岛。

    看腻了风景,就去门仓岬的公园闻一闻潮水的味道。曾经,这里是搭载了大炮的葡萄牙船只停泊的场所。薄薄的覆盖着青空的云彩,上面缀着一些红色的斑点,我就一直眺望这这些景色。

    也常带去岛间港。

    岛间港是眺望日落的最好的场所。而且也这里也可以钓鱼。在这里看着商船的装货和卸货,转眼就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

    看着渐渐沉入海中的,好像石炭一样燃烧的太阳,就会产生一种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似的陶醉的心情。

    就像这样,我将岛上很多的场所,都变成了自己内心的东西。

    早晨如果很早出门,就可以闻到朝露的味道。

    朝露在南国的太阳照耀下气化之后,又可以闻到草叶的味道。

    沿着海岸的国道驰骋,会闻到大海的味道。

    一旦感觉到雨水的味道,立刻就会下起雷雨。

    我就是这样,在通过车轮胎的摩擦,或是踢着柏油马路的过程中,一边移动,一边感觉到了各种各样的味道,并通过这种移动,感觉自己。

    如果不移动,就会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不这么做胸口就会骚动不安,难以忍受。

    这里,真的是一座充满味道的岛屿。

    色彩、空气,全都充满着令人吃惊的浓厚的味道,几乎让人晕眩。

    我将在新的地方开始的新生活写成信封好,寄给明里。

    学校里,人数跟东京比起来要少很多,每个年级也只有2个班级,不知为何,见此情况我却安心下来。

    种子岛比我想象的要美,真令我吃惊。

    类似这样的事情,我都写了下来。

    比如红色的土地,接近黑色的绿色山峦,还有与之形成对比的颜色稍淡一些的田地。

    还有我夜里肌家中走出来,在星原海岸上看到的星空。

    我想,以前的人们,肯定也是像我这样站在这里仰望着夜空,才给这里去了个名字叫做星原。如果站在这里,四周会一点遮蔽物都没有,一百八十度只有宽广的大海和天空。如果波浪停下来,不就可以看到星空倒映在海面上的景色了吗……

    明里所寄来的信中的文章,让我觉得跟那个雪天的心情,稍微有了一些改变。

    以前在文面上,就像是勉强装出开朗的样子,如同蒙着一层阴云似的,而现在却感觉这层阴云有些退散。看来她的生活,大概也十分的顺利吧。

    像这样,安稳的,同时也很充实的日子持续了两年之后,我从初中毕业,升入了15公里外的中种子镇的高中。

    11

    与明里的书信往来,肯定是无法长久的吧,我潜意识里渐渐认识到这一点。

    我一直都给明里写着很长的信。明里也回给我很长很长的回信。写身边发生的特别的事,还有很多微不足道的事情。这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紧迫的竞争感,结果就一个劲儿的堆砌文字。说不定,明里也是如此。

    我们两人,都非常拼命地维持彼此的联系。

    我和明里,现在也依靠特殊的回路相互连接着——为了确认这一点,我们都在笔尖花费了大量的劳力。

    但是,这种毫无来由的钻牛角尖,是不可能长久持续下去的。

    我一直都在用文字填满信纸的同时,忍受着想要把桌子掀翻的冲动。就好像存有重要宝贝的金库,忘记了开门的方法似的——

    那个雪夜,我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

    明里她,从来都没有在信的文字里,提到过那天的事情,一丝一毫都不涉及。她这种心情,我是十分清楚的。

    因为,我也是跟她一样的。绝对不写在信里。

    并不我们通过商议后得出了结论。只是因为,我们只能这样做。

    那一个瞬间……

    那棵樱花树下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完美了。

    只能这样说。

    无论怎样的比喻,都无法形容那件事情。

    那天,在那个场所,发生了一个“完成了的瞬间”。

    “那个瞬间”被非常纯粹的完成了。

    那里包含了所有的内容。

    已经完全的东西,是无法继续培养下去的。

    完全的东西,在那一瞬,在那个场所,被固定了下来。我们俩,是无法做到将它在什么地方摆出来这件事的。

    绝对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一次体验。

    用语言来表述这种行为,就好像是提取、切片、保存……这行为简直就像是在制作标本。

    我们两人,根本不想把那场对我们自身产生决定性改变的体验,变成标本。无法用语言表述的事情,如果勉强用语言表述,就会让事情原本的光辉受损,根本就是在贬低这件事。

    没错,所以……

    所以我在那之后,没有对明里说过,在车站的月台上,突然刮起的风把信卷跑了的事。

    最后见面的那天,我想要对分开很远的明里传达我的思念,为她准备了一封信。用嘴巴肯定无法很好表达的事情,我想要用文字来表达。而那封信,在等待电车的站台上,被风夺走,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但是,我想这样就行了。

    用语言表达的东西,应该非常的粗略,非常杂乱的吧。

    没有什么是可以写下来的。

    我正在看着宇宙。

    跟那次的体验比起来,我之前写的信,比喻起来就好像原始人所思考的,世界是由大象背着的这样一幅构图似的。像这种东西是不可能作为自己的想法转交给她的。

    真的,我十分的愕然。“语言”这种工具,其精确的程度实在是低到骇人的程度。

    但是即便如此,即使明白这一点,除了语言,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送给她。

    只能借助堆满语言的信纸,去感觉信纸对面的她。

    明里的文字里面,没有那天所见到的世界的真实,但是即使明白这点,我仍在她寄来的书信里,在自己写信寄信这样的行为里,寻求那个压倒性的体验所留下的残渣。纵然知道是徒劳,却仍然不断的寻找。

    而由于一直都一无所获,也让我渐渐有些疲劳了。

    一在我来到种子岛的数年间,每当出门去学校的时候,还有回到家里的时候,都一定会打开邮箱检查,这成了我的一项日课。

    不,与其说是日课,不如说是一种身体上下意识的习惯。

    就像是某种依靠似的,等待着她的来信。

    如果在邮箱里发现她的来信,我就会十分的高兴,但同时,在高兴心情的角落里,每次都会伴随有一些微小的无力感。

    真是的,那个时候……

    明明自己也清清楚楚的感觉,也实实在在存在于手中的东西,现在却,无论怎么伸手,都再也得不到了。

    虽然有好几次都想要把话语写下来。

    但是,每次想写的时候,最后都会写成别的东西。

    无力感……

    明里也肯定,有这种感觉。

    换句话说,不断的写信,最终会踏入某种领域里,而迷茫的结果最终会使我们在进入那种领域之前,突然的陷入沉默。在我们相互通信的过程中,只有这种感觉,让我有在不断逼近的感觉。

    这种感觉其实我非常明白。这就是语言的境界。就好像撞上悬崖了似的,无法前行。就算是想要用语言表达,也只不过空虚的动动嘴巴,无法发出声音。简直就像是喇叭被关闭了的播放机似的。CD在旋转,内容在演奏,但是却发不出声音……

    这样下去,也许哪一天我们两人,也会断绝了通过书信中共有某种感触的努力吧。

    互通的书信,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降格为单纯的记录和报告。书信已经失去了纸张背后的厚重,变成了单纯写满文字的纸张。

    再往后,无论谁都不再写信了。

    我,对于明里已经不会再来信,我也不再寄信这件事非常有自觉,甚至某种意义上有种解脱的感觉。

    那份暂时的安心感过去,我体内所仅存的明里的碎片,被现实的浓郁颜色填涂掉之后,在我心里潜留下来的,是我从今往后,说不定再也不会盼望有人能够理解我了,这种,甚至伴随有一点爽快感的空虚感。

    10

    尽管能够在岛上安定下来生活了,但是仍然有一些让自己吃惊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高中生可以毫无顾及的骑原付机车上学。

    通过图书馆前的道路,面对国道的停车场里,停有很多小型机车。从建筑物中走出的穿水手服的女孩子,戴上一个露脸的头盔,跨上机车,以非常熟练的动作一踢地面,一溜烟的驶了出去。

    理所当然的,学校方面是允许骑机车上学的。

    如果按照在本土上的感觉,这实在是非常异样。而实际上,就连现在我仍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种子岛是一个很大的岛屿,但是,岛上却不通铁路。巴士的数量也十分稀少。所以才会驾驶原付来上学,但是感觉距离也没有远到无法依靠自行车的程度。

    我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实际上试着从南种子镇去中种子的高中上学之后。

    “绝对需要机车。”

    才有了这种实感。那简直是非常严肃的生活必需品。

    刚入学的时候,我曾经骑自行车上学。

    从我家到高中,正好是15公里的路程。这是我在地图上用尺子量出来的距离。

    我想,作为每天的运动,还算是蛮合适的距离。而且,常听人说种子岛是一个地形平坦的岛屿,所以应该很轻松吧。我就是这么考虑的。

    但是,经过了一周、两周这样的生活之后,我渐渐觉得这是一个十分不正确的考虑。

    (是谁啊,说种子岛是一个地势平坦的岛的人。)

    大概就是这种心情。

    看来这种说法的意思,只是说这个岛跟屋久岛那种有海拔1500米高度的地方不同。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谓岛屿,就是指从海里生成的陆地。既然如此,有些隆起也是必然的,跟本土的平原不同,倾斜的角度必然是非常大的。

    以观光的心情,骑着自行车在这里那里到处走的时候,对于上坡是完全没有在意过的,但是如果作为例行程序,每天都要爬坡的话,无论对身体还是意志,都显得有些沉重。

    在南种子和中种子的正中间附近,有一处仿佛山谷一样的坑洼地带。尽管田园风光非常美丽地在道路两旁扩展开来,但这也就意味着,无论是去还是回来,都要经历这段非常陡峭的上坡路。

    如果按照在上课铃响的时候刚好达到的冲刺劲头来行驶的话,会因为太过劳累而使心脏和肺太过辛苦。

    而下坡路,如果太过不注意而不捏刹车的话,会让势头变得太过强劲,肯定会摔下来的。

    如果仅是这样的话还好。

    一年到头,这座岛上,一直都刮着强烈的海风。如果逆风,会使人整个筋疲力尽的。

    另外在这里,就算是国道,路上也没有照顾行人的街灯。稍微离镇子远一些的话,周围是一间民家都没有的,所以时间如果稍微迟晚一些,四同就一片漆黑了。

    一片漆黑这个词并不是夸张的表现。黑得确实会让人无法辨别道路的程度。自行车上的车灯在这种漆黑中基本上没有意义。

    如果在这种状况下遇到降雨的话,就是最糟糕的了。比如说就在傍晚的时候下起来的,仿佛是谁的恶意的一阵雷雨。

    因此我迅速跟父母打了招呼,经过一个通宵,通过了笔试取得了原付的驾驶证,随后购买了学校指定的Honda…SuperCub。

    这是辆五十cc的小型机车。但小型的就够了。反正也能载东西,由于安装有变速器,坡道也能顺利的登上去。放腿的地方还带有防风用的挡风板。结实且实用。

    说起来……好像澄田在什么时候建议过我说“还是买个Cub比较好”。

    那个时候,还对自己的体力很有信心,所以。

    “不用了,我骑自行车就够了。”

    就这么回答了她,但是现在却改变了想法。

    第一次骑着Cub上学的那天早晨,在停车场里,与同样骑着Cub上学的澄田不期而遇,那时,她这样对我说道。

    “所以早就和你说了嘛。”

    澄田花苗这个女生,我对她进行“再发现”,是在进入高中之后的时候,在我仍旧骑着自行车上学的夏季之前的那段时间。

    从中种子高中出来,沿着唯一的一条道路向东一路前行,就到达了中山海岸。

    离开集镇,两边就只有田地,再从投币式精术机器前穿过,登上林中的一个不怎么陡峭的上坡路,就能看到道路两边并排摆放着腐朽了的摩托艇。再往前走,穿越过周围的树林,海岸就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这里有停车场,正面还有一个有混凝土保护着的船舶停靠场。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有船只停靠在那里。因为没有被使用,所以没有人过来。

    船舶停靠处的右侧,白白的沙滩,弯弯曲曲的一直延伸出去。沙子的颗粒非常的小,捧起来看的话,会发现沙子一闪一闪的。

    大海非常宽广,颜色也非常浓厚,远处水的波涛,渐渐变小,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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