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 2007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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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刊 2007年第3期-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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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得您心里踏实。扯一把青菜叶子 
  摔给它们。然后您就坐在一边 
  这个快乐的场面,每年每天重复着 
  深夜,您摸索着起床,菜刀啪嗒啪嗒 
  菜叶的汁水染绿了米糠,寒气和暗淡的灯光 
   
  栽油菜的母亲 
   
  秋天的雨绵密地下着 
  很冷,地面泥糊糊的 
  母亲一个人弓在田野里 
  左手握着菜苗 
  右手挥舞着一把小锄头 
  先挖一下,稍后再砸一下 
  绿油油的菜苗晃了晃 
  将根扎进疏松湿润的泥土 
  雨珠还在小小的叶子上滚动 
  像我们小时候的淘气 
   
  母亲揉了揉眼睛 
  扶扶倾斜的斗笠 
  远方的小山伏在迷蒙的天空下 
  静默。每一个动作抖动蓑衣 
  滴下啪嗒啪嗒的雨水 
  前面。一棵棵菜苗躺在地上 
  守着那个即将落脚一生的小坑 
  从一丘田到另一丘田 
  从一个屋檐到另一个屋檐 
  是乡下许多事物的道路和命运 
   
  天越来越矮了 
  还有一畦菜苗绿着 
  箭般窜得老高 
  还有一大片田地空着 
  流着浑浊的水。雨越来越大了 
  母亲的忧愁像乌云一样凝聚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      
李志勇作品·草甸上的漫游(组诗)
  高 山 
   
  上到了那么高的山上,过了雪线了,也还是有人不相信这山 
  是实际存在的。天空蔚蓝 
  脚下积雪吱吱作响,他们中也还是有人不相信自己已经 
  成了牦牛 
  在高山草甸上漫游。风呼呼地吹着 
  他需要有人使劲地摇晃他的身躯,才会醒来 
  而他则只需要一个浮着鸭子的南方的池塘 
  就会瞬间褪尽牛毛,跃入其中 
  这是父亲们也找不到的地方。一天天,他们中有人 
  已经惊讶于自己能够用嘴吃到雪下的干草了,并感到了清香 
  只有牦牛才能在这里生存。更远的山上,还有 
  牦牛们修建的道路、房屋,栽下的树木,以及牦牛们的歌厅 
  他们的毛,从肚腹上、膝盖上长长地垂了下来 
  他们的蹄,已不像开始时那样疼痛,踩过了石子、积雪 
  天空阴沉 
  他们从山腰处缓缓地走了过去,在夹着雪粒的寒风中 
  和所有的人一样,也和所有的牦牛一样 
  发出了哭声 
  走向更高的山峰 
   
  马 匹 
   
  有时大白天,都能看见那些马匹 
  从门缝里挤进去,去干扰房子里的主人 
  它们被挤得流了血,也还是进去了 
   
  昨夜,我就和一匹马睡在床上 
  它干燥、温热,整夜朝我眨动着它的大眼睛 
  我闭眼躺着,但我翻身时也注意着不压着它 
   
  马匹,在现在原本是不会有的,我却经常看见它们 
  在房屋前后出现,在每一辆行驶的自行车旁边 
  和汽车旁边 
  都能看到跟随着一只马匹 
   
  它们都是在风里面尽力地奔跑着的 
  它们都是无奈的 
   
  在楼中 
   
  楼房,五楼,阳台上一个男子,在弯腰和地面上的人群搏斗 
  楼下的人群,愤怒得如同用人组成的马匹要向前方奔驰 
  但缰绳却握在五楼那人手里 
  只要把他拉下来,他就能溶入这匹马中,跟着这匹马奔驰 
  我也看到周围 
  用人组成的大鸟在空中飞翔,用人组成的船只航行在海上 
  我把手放到了一扇门上 
  我感到门也是用一些人组成的,他们低声地在对我说 
  “男一些人.组成了我们的锁子” 
  雨线原来垂直现在倾斜着穿过了人群的缝隙 
  我小心地避开这些,回到屋里有些疲惫地躺在了床上 
  我把手放在了胸膛上,那里面的心 
  是用一群狮子组成的 
  它正飞快地在一片大草原上奔跑 
  现在因为太快了已经变成了一群模糊的飞翔的天鹅,越过了 
  一座坐山峰 
袁俊宏作品·乡下记忆(三首)
  清明节 
   
  清明节回家扫墓 
  爷爷的墓在地的西头 
  我站在地的东头 
  中间是一大片被风吹弯了腰的青青麦苗 
   
  我没敢走到爷爷跟前 
  那样会踩坏麦苗 
  小时候我曾在麦地里捉迷藏 
  被爷爷骂过打过 
  尽管爷爷现在开不了口动不了手 
  可他的教训时常敲着我心中的钟 
   
  我站在地头 
  与麦苗一同 
  向爷爷鞠了一躬又一躬 
  麦苗看上去比我有孝心 
  我转身离开时 
  还一遍又一遍地鞠着躬 
   
  四 爷 
   
  四爷是他们弟兄八个中 
  唯一识几个字的人 
  因为识几个字他参了军 
  还把枪扛过了鸭绿江 
  可还没弄清楚东南西北 
  还没来得及放上一枪 
  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的一颗子弹 
  一下子钻进了他的腿骨 
  他就这样又被抬过鸭绿江 
  抬回了家乡 
   
  上过战场负过伤吃公家饭的四爷 
  前年我去看他时 
  他拄着一个木棍 
  歪歪斜斜地站在门口望着天 
  天不是很蓝也没有云 
  那根木棍 
  仿佛是他活着的唯一支柱 
  我拿出烟让他抽 
  他没说话只看了我一眼 
  我很真切地听到 
  他的肺叶 
  像一个拉动的烂风箱 
   
  那天,我转身连村口还没走出 
  四爷倒下了 
  木棍还是那根木棍 
  立在门口像是等着四爷 
  四爷埋在地下 
  厚厚的黄土 
  似乎是怕他翻身起来 
  嚷着要去看那条受过伤的腿 
   
  快乐老家 
   
  春天鬓角插花 
  夏天满山拣杏 
  秋后掰着指头算账 
  过年天天吃肉放鞭炮 
  门上的对联窗纸上的花 
  能把身子骨放平暖热的炕头啊 
  能填饱胃口的一碗干饭啊 
  把乡村的快乐无限放大 
  放大成头顶白云搬不动的天空啊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      
绝句·词
蔡其矫 
  《诗刊》社: 
  最近北大诗歌中心和北师大诗歌中心联合在西郊友谊宾馆召开“新世纪新诗国际学术研讨会”,会上我建议新诗作者应主动向旧诗靠拢,学习旧诗的短小、精练、结构严密、注重音响和色彩以及传统的体裁等。我现在把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的试验的《绝句·词》的写作抄若干首,希望能在贵刊占一席之地发表,想必定能予以支持,为荷。 
  此致敬礼! 
  蔡其矫 
  2006.10.17.北京 
   
  绝句·词 
   
  太湖的早晨 
   
  天空罗列着无数鲜红的云的旗帜, 
  湖上却无声地燃烧着流动的火; 
  归来的渔船好像从波中跃出, 
  转眼之间它已从火上走过。 
  1953年 
   
  玄武湖上的春天 
   
  我看见一队少女在击浪扬波, 
  太阳照射她们如一群洁白天鹅; 
  风吹乱嫩绿柳枝和她们的头发, 
  向每个心灵唱青春永驻的歌。 
  1953年 
   
  闽 中 
   
  山中的流泉在空中飞作雨声, 
  流入平地又照见幽静的云影; 
  一群白鹭从村庄的上空飞过, 
  无数的水田一霎时大放光明。 
  1956年 
   
  福 州 
   
  一 
  楼台和水榭还站立如故, 
  奇花异木又遍布四境, 
  好像是古代的明珠经过拭拂, 
  又在新的日子里放射光明。 
  二 
  西湖无限好景照耀着黄昏, 
  夕阳在树丛和草地涂朱镀金; 
  为了使恋人们走不平常的道路. 
  月光又为偏僻的小径嵌玉镶银。 
   
  三 
  朦胧中一个少女坐在岸上, 
  倾听着湖水温柔的激溅声, 
  仿佛她们是一对双生的姐妹, 
  用秘密的家乡话在那里谈心。 
   
  四 
  白兰花在月光下散布清香, 
  马缨树覆盖着夜雾沉沉. 
  虽然城市接近海防的前线, 
  但每一片树叶都在歌唱和平。 
  1956年 
   
  莺哥海月夜 
   
  和你并扁坐在海边沙丘上。 
  看那高处灯塔的黄光时明时灭。 
  像是欢喜的心跳: 
  在你眼瞳中 
  也有远火在燃烧。 
  起落如风吹烛摇。 
  而海天之上则照着一轮明月。 
  以和平的光辉将我们笼罩一 
   
  回想起那游击战争的年代, 
  敌人毁灭扫荡把我们逼上高山 
  也是这般的月夜: 
  但有谁欣赏 
  心中滚动着夜寒 
  眼里有饥饿的火。 
  什么叫战争只有士兵最清楚。 
  这样的事情决不让它再现。 
  1957年1月,海南岛 
   
  看 海 
   
  每一次看到蓝色的大海, 
  我的感情都得到了更新。 
  好像太阳在落海浴洗后, 
  再更光明地向碧天上升。 
  1957年 
   
  海岛悬崖 
   
  悬立在烟涛迷茫的大海上。 
  以层层的石壁直垒上青空: 
  它沉默,因为没有撼山震海的语言, 
  只等待暴风雨来临,它才放声歌唱。 
  1957年2月,担杆岛 
   
  相思树和石榴花 
   
  南海上一棵相思树, 
  在春天的雨雾中沉沉入梦: 
  它梦见一株北国的石榴花, 
  在五月的庭院里寂寂开放。 
  它梦见那里的阳光分外明亮, 
  是因为它把雨雾留在南海上; 
  但它的梦永远静默无声, 
  为的是怕花早谢,怕树悲伤。 
  1957年2月,万山群岛 
   
  遮阳伞 
   
  一把遮阳伞在阳光中闪烁. 
  三个少女在伞底下并排走着; 
  三个少女都像清晨那般美丽, 
  不知哪一个会唱爱情的歌? 
  1958年 
   
  闽北丛山 
   
  高山接云, 
  半岭有木板小屋, 
  羊肠小路,壁立陡坡, 
  千层梯田万层树。 
  深谷流泉, 
  岸上有绿竹千枝, 
  似金阳光,如银雾气, 
  一片浓阴一片水。 
  1958年 
   
  云 海 
   
  无声的浪潮 
  你的过去是阴雨 
  上下一片灰色暗淡 
  所有痛苦都留在后面 
  再没有什么神圣的事物 
  值得人们对它留恋。 
   
  缓慢的波涛 
  你的未来是晴朗 
  新的希望节节上升 
  大地展开最美的画卷 
  连最微细的烟也将消失 
  阳光照遍柔水花山。 
  1980年 
   
  颂母校培元 
   
  树木都成了华盖 
  有如青春时期的花园 
  开放的玫瑰至今不败 
   
  你的泥土培育果实 
  清水将心灵灌溉 
  已是人生的一个港湾 
  驶出的风帆走遍世界 
  1990年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      
纯蓝的人生
安 琪 
  得知蔡其矫老师患病的消息时我正好也病病歪歪,就想,等病好了再去探望蔡老师。不想今天竟获悉蔡老师已经仙逝,内心悲凉.眼角含泪。蔡老师一生行事干脆利落,爱也分明,憎也分明,如今连死亡也如此不沾滞,不拖泥带水,细想起来,怎不令人唏嘘。 
  蔡老师是福建诗坛的常青树,足迹遍及福建大地,也因此,福建的诗人们几乎都曾受惠于蔡老师。蔡老师是个热心肠的人,喜欢做穿针引线的工作,更喜欢向各个刊物推荐诗人诗作。我第一次认识蔡老师是在1994年福建省第四届书市,该书市由漳州承办,蔡老师和舒婷、陈仲义作为特约嘉宾出席了此届书市,也因此为漳州诗人带来福音。当时,漳州诗人们几乎像朝圣者一样倾心聆听蔡老师的诗歌见解,蔡老师讲解艾利蒂斯的激情,旁征博引惠特曼、帕斯精彩语句的神采,给尚处于诗歌起步阶段的我们打开了通往优秀现代诗歌的大门。此后,便和蔡老师有了书信来往,蔡老师喜欢用纯蓝的墨水写信,他的字有着童年的工整和稚拙,很易于辨认。信的末尾,常常是“握手,其矫”。相信蔡老师这样的信一定保留在很多福建诗人的记忆中。蔡老师曾经推荐我的诗给《人民文学》和《星星》诗刊,奈何当时我的写作水准尚未到位,虽未被采用,内心对蔡老师的知遇之恩一直感怀难忘。同样的推荐之举相信也是遍及福建诗人。 
  时日推移,和蔡老师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每次见面,蔡老师都是神采奕奕,让人喜悦于时光对他的宽厚。蔡老师身上体现了顽强的生命意志是可以让人永不衰老的,八十高龄的蔡老师依然独自一人奔赴新疆、西藏等等,已经成为蔡老师生命中的传奇经历。在中国诗界。蔡老师是为数不多的创造力和生命力一起增长的优秀诗人。 
  我曾在一首长诗《任性》里用这样一句话写蔡老师:“我们的蔡把日子过得像拥抱”,认识蔡老师的人都微微一笑,没有谁不曾领略过蔡老师的拥抱,那种温情有力疼爱交织在一起的拥抱。在1999年5月省文联组织的为期一周的漳州采风活动中、一行十三人的队伍因为有了蔡老师而充满笑声。因为,在采风第一天出发的汽车上,蔡老师引用了西方一位诗人的话说:“旅游就是艳遇。”引起了满车的欢呼声和掌声。当时,蔡老师83高龄.83高龄的蔡老师在某个采风点为给我们表演茶道的女孩挥毫写下“茶如女”,记得他是想写茶如美女,结果字写大了。四个字放不下,我说,不如写荼如女更含蓄。蔡老师说,要得要得。过后蔡老师还跟我说,以后再题词的时候你帮我想句子我来写。蔡老师是客气,以他的飞跃思维,随便什么都是好句。 
  蔡老师的一生经历过很多波折.难得的是这些波折最后都化成了他的乐观和顽强.蔡老师的一生,是真正诗人的一生,他敢想敢做敢哭敢笑敢说敢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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