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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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长歌-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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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惊呼:阿史那思摩!

  雅尔斤走上前去,亲热地拍了拍阿史那思摩的肩道:“阿史那思摩兄弟,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阿史那思摩笑着道:“不,是大汗的诏令和战神的呼唤把阿史那思摩驱使到了这里,我还带来了一万五千名生力军。”帐中气氛更加活跃,施罗叠站起身来道:“父汗,您就下进军令吧。”

  颉利说了声“好”,接着大声宣布:“传朕谕令,明日四更起,饱餐一顿之后,以阿史那思摩为前军统帅,全军反攻,一鼓作气,接应那三十万石粮食,将李靖逐过草原!逐过黄河!逐到长安城下!”

  北风呼号,小山坡上弥漫着尚未燃尽的烟火,视线十分模糊。几名战甲破碎的唐军士兵正打着火把在吃力地用担架抬一名伤员。李世勣伫马而立,神色凝重,眼角布满了红红的血丝,他对一名亲兵说:“你多叫些人来,将这些死尸快点埋了,不然叫雪一盖住,就只能让狼叼去了!”亲兵拱手道:“遵命。”

  李世勣对身边的洪恩说道:“没想到胡寇打得如此顽强,前几天看着他们像是顶不住了,今儿个他们的士气怎么突然又上来了?”这时,一个小校打马过来:“大帅,皇上给咱们派援军来了。”李世问:“是哪一路人马?”小校告诉李世勣,皇上派来了五千禁卫军。

  李世勣激动得热泪盈眶,大声道:“不,通汉军不战至最后一个人,就绝不动用皇上的一个侍卫,你让他们扎在最后面,不许他们到战场上来!”接着他回头对洪恩道:“传我将令,再次进攻!”

  洪恩上马欲走,远处又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杀声,一个裨将裹着伤策马过来道:“大帅,敌人突然全线杀出营寨,我军两翼均遭到猛攻。特别是左翼出现了阿史那思摩的骑兵,他们刚开过来,没有吃过亏,十分凶狠,已经冲破了柴绍的大营。”洪恩朝呐喊声传来的方向望了望道:“大帅,柴绍在逃,咱们的侧翼已经暴露,再不退就要让胡寇包进去了!”

  李世勣冷冷地道:“退,往哪里退?我是副帅,大将军不在,我就是统帅,通汉军一乱,各路人马就都会崩溃。传我将令,死死守住,绝不后撤!”战事空前激烈,通汉军眼看着招架不住了,李世勣自己也不得不退守中军大帐,四面都是潮水般的杀声,一面李字大纛在迎风飘扬,阿史那思摩指挥着一支精锐的骑兵猛攻过来。洪恩着急地道:“大帅,现在各营都溃退了,只有咱们还竖着这面旗,敌人都是冲着这面旗围上来的,再不把这旗撤掉,通汉军就会拼光了!”

  李世勣策马来到那面大旗前,仰脸看了看上面那个“李”字,突然,他一伸手拔起旗杆来,几乎是在怒吼:“这面旗是不该立在这里!它应该立在最前面!叫上所有能动弹的弟兄,跟着本帅,把阿史那思摩的气焰打下去!”说完李世勣高举战旗第一个冲向敌军,洪恩热泪盈眶,拔剑在手,用已经喊破的声音大喊着:“冲啊——”马背上李世勣高举战旗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下向前冲去,所有士兵都被这气壮山河的一幕震撼了!正在后退的士兵们调转身来,鼓起最后的勇气呐喊着向前,许多浑身是血的士兵也从尸体堆中爬起,拣起了刀枪。

  那面战旗后面的士兵越聚越多,对面阿史那思摩也在大喊着挥剑奋力指挥自己的人马拼死向前,两只军队中最优秀的两名年轻将领,两群都不服输的军人搏杀在一起,两股殊死求生的意志撞击在一起,这壮烈的场面,令山河都为之变色。

  战场的另一角,一群校尉搀架着老迈的柴绍正在退却,他一回头看见了那面顽强屹立着的李字大旗,猛地推开众人,胡子发颤地道:“你们看,通汉军的大旗还在往前冲呢,你们再退,老夫就死在这里!”

  与此同时,正撤退的大同道行军总管李道宗和副总管张宝相也看到了这一幕,张宝相心头对李世勣生出一股由衷的佩服来,用他那特有的兵油子腔调说道:“妈的,李懋公真玩儿命了!大帅,咱们怎么办?”李道宗沉下脸,跟着李渊打过不少恶仗的他实在不好意思再退,他喊道:“都给我上马,杀回去!别叫天下人说咱们大同军是软蛋!”金河军、大同军退而复返,使得战场上的局势初步稳定下来。

  浑身是血的阿史那思摩注意到了战场上出现的这一变化,他大喊道:“随我来,把李世的大旗夺下,唐军就撑不住了!”说着他挥起长矛直冲向李世勣。这一彪人马锐不可当,直冲到李世勣身边,阿史那思摩挺矛便刺,被洪恩架住,他又一矛刺向李世勣,这一矛又快又准,李世勣猝不及防,臂上已中一枪,大旗落下。洪恩带着亲兵拼死才将自己的主帅救回,阿史那思摩军声势大振,战场形势再次逆转。

  原野上,马蹄声、呐喊声汇成了一片,腾空的烈焰映出了骑兵们奋力搏杀的剪影。颉利披一身斗篷在大营边的山坡上向四野眺望,观察着战场的态势。他的脸上溢出一道喜色赞道:“阿史那思摩这小子,还真有种!李世民,你的老本这下可要拼光了!快传令,让我的近卫军全部集合,我要亲自带着他们踏平李世的大营,直取李靖的中军大帐!”

  小校站起身正要去传令,就听见大营一角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颉利大声问道:“怎么回事?”一个将军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汗,大股唐军从后面的阴山小道冲下来,杀进大营来了。”颉利瞪了他一眼道:“胡说!这怎么可能?”那将军挥手朝身后一指:“您看呀,那不是唐军的大旗吗!”

  冲天火光中,一支锐不可当的骑兵已经直朝他的中军大帐冲来,一边将火把投向营帐,一边挥动长矛将上前阻挡的士兵刺倒,很快,他们就冲到中军大帐前,夺去了颉利的大纛。颉利怒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冲进我的御营?”

  一个将军朝冲进来的唐军阵形中望了望,一脸惊慌地道:“大汗,好像是李靖的旗号。要是李靖,那一定是唐军主力过来了,咱们快撤吧!”

  颉利一阵歇斯底里地狂叫着:“不,我不走,我还等着李世民向我下跪告饶呢!让士兵把他们挡住!把我的大纛夺回来!”可是,已经没有人听他的话了,因为颉利的部下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勇猛的唐军,他们个个是训练有素的猛士,手里的长矛准确而有力,挡之者必死,颉利的大营里已经乱成一片了。勃帖冲着一边的几个卫士喊道:“快扶大汗上马!撤!”几名卫士冲过来,架起颉利上马向外冲去。

  这边战场上,夺得了李世勣战旗的阿史那思摩冷傲地看着几十步外的对手,大声喊道:“你的战旗都被我夺下了,这仗你还打什么?”

  回到马上的李世勣不顾伤痛,挥剑一指前方:“你看看那边,你们的王旗都被夺下了,这仗你还怎么打?”阿史那思摩一回头,远远地看见颉利中军大营中冲来突去的都是唐军士兵,而大帐前的那面大纛也已经落入唐军手中!阿史那思摩惊问:“怎么回事?”阿史那忠几乎是带着哭腔:“唐军从阴山小道过来,突入大汗的中军大帐了!”李世勣挥剑大喊:“大将军得手了,冲呀!”

  受到胜利消息鼓舞的唐军奋力向前冲去,而阿史那氏骑兵的战斗意志终于被摧垮了,喊杀声吞没了白雪下的荒原,视野之内到处都是唐军胜利的旗帜。看到全军都在溃退,阿史那思摩仰天长叹:“这是天意呀!一个英雄救不了草原!”他下令自己的一万五千人做最后一次冲锋,然后趁唐军混乱之际,交替掩护撤退。见阿那思摩突然率军发起冲锋,李世勣有些奇怪,想不到对方这时还这么玩命,他调整了部署堵击敌军,阿史那思摩冲了一气以后,却突然从通汉军和金河军的缝隙中间钻了出去,迅速脱离了战场。

  李世勣对洪恩感叹道:“欲退而先进,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能指挥若定,如果恶阳岭上的守将是他而不是执矢思力,现在失败的一定是我们呀!”

  这些日子,承庆殿里的灯光几乎夜夜不眠,李世民焦急地关注着战场的态势,他深知这场战争的胜负对唐帝国意味着什么。这天掌灯时分,他把房玄龄叫来询问当天的战况,房玄龄告诉他,敌我双方还在阴山下对峙,没有新的变化。李世民面色严峻起来,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说道:“奇怪,算日子,飞虎军早该到了呀。”房玄龄一脸忧色地道:“云中那头传回信说,这场雪出奇的大,臣担心——”

  李世民问:“你是担心飞虎军翻不过阴山?”房玄龄点点头,接着说道:“双方对峙了这么久,都已经精疲力竭,颉利有了阿史那思摩那一万五千生力军,战场上的平衡被打破,臣真担心李世能不能撑得住呀。”李世民看着烛光,沉思良久,开口说道:“玄龄,你将京城里的十六卫军都集中调往北门外,如果今夜还没有消息,朕就亲自率部驰援云中。”

  一夜将过,还是没有等到战报,李世民决定亲征了。几个宦官抬着一付铠甲进来,马宣良将一副头盔放在李世民面前,李世民伸出手轻抚盔沿,自言自语道:“这顶头盔朕已经有三年没戴,都起灰了。”接着,他看看窗外的天色问道:“禁卫军准备好了吗?”马宣良回答:“已在长安北门列队完毕。”李世民走下卧榻,下令道:“替朕更衣吧!”

  五更响过之后,李世民顶盔贯甲,走到承天门前。大门被缓缓推开,眼前出现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岑文本都在其中。

  李世民一脸吃惊地问:“你们怎么来了?”长孙无忌道:“臣等请随皇上御驾亲征。”众臣齐声附和。李世民望着群臣,脸上漾出激动的神色,他开口用稳重的声音道:“众位爱卿,你们回吧,朕的这柄长槊还没有生锈呢!”说完,他走过人群,跃上战马。正要挥鞭,长孙无忌突然脸色一变:“皇上,您听——”

  李世民停下来,张大了耳朵,承天门前安静下来,大家都努力地聆听着,远处隐隐有鼓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岑文本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是得胜鼓!从北门传来的!一定是禁卫军敲响的。”这时鼓声已变得越来越近,夹杂着鼎沸的人声。

  房玄龄突然大声喊道:“皇上,一定是——”他的话还没有出口,便听到有人远远地在喊:“捷报!”接着千百人在喊:“捷报——”

  李世民的马鞭定在了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一个风尘仆仆的小校顶着报捷的鹿布,后面常何等一大群禁卫军将领们策马紧紧相随。离着李世民马头还有几丈远,那小校从鞍上翻滚下来,几步跪行到李世民马前,用已经喊破的嗓子吃力地哭喊道:“皇上!定——襄——捷——报!”那匹马滚到一旁,腿蹬了几下,口吐白沫,已然毙命。

  李世民放下马鞭,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滚落下来。

  颉利溃败后,李靖在俘虏中找到安康,迅速将她送回长安。李世民见到女儿,二人恍若隔世,在安康的寝宫里说了半宿的话,李世民告诉女儿,自她走后,这寝宫的门窗他一直让人关着,想女儿的时候,就过来看一看,闻到女儿留下的气息,他心里就多少有些慰藉。安康心里十分感动,说起自己在颉利营中遭受的万般苦楚,几次泣不成声。李世民听得心痛如绞,不断地安慰她:“孩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安康又问起有没有慕一宽的下落,李世民脸上露出了难色,瞒着她说还没有找到,安康更加伤心,又细述起慕一宽对自己的好处,恳求父皇一定要找到慕一宽。

  其实,慕一宽已经回到长安。唐军在战场附近发现了他和那三十万石粮食,并从运粮雇工的供词中知道了这批粮食的目的地,按理当时即可以资敌的罪名处死慕一宽,但是李靖知道窦家与皇室的特殊关系,就将他押回了长安,请皇帝自己发落。李世民怕女儿伤心,只好把这件事瞒了起来。

  不过,安康还是从李承乾那里打探到了这个消息,她想尽办法,终于到大理寺狱中见到了慕一宽。二人劫后重逢自是惊喜异常,继而抱头痛哭。安康对慕一宽说,她会求父皇宽恕他的,让他不要着急。慕一宽摇摇头道,自己不可能得到宽恕的,资敌三十万石粮食,这个罪名可以处死他一百次了。

  安康悲伤地看着慕一宽道:“这对你不公平,毕竟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救我。”慕一宽苦笑道:“没有什么不公平的,我为颉利运来的粮食,够他全军用三个月。”安康说:“可毕竟粮食还没有送进敌人的军营,你不要这样绝望,事情会有转机的!如果战争结束,父皇就有理由大赦天下!你的罪名再重,也可以免受责罚的。”这句话让慕一宽心里重新燃起希望之火来。从前他是不惧怕死的,但现在,他却害怕了,因为他心里有了一个美好的姑娘。

  两人就这么在冰冷潮湿的牢房里从早晨坐到黄昏,慕一宽感叹道:“没有想到,出了一个牢笼又进了另一个牢笼。你说怪不怪,咱们在一起的日子大多都在禁锢之地。”安康笑着说:“这里没有人来打扰,只有我们两个人,或许有一天回想起来,最值得怀念的日子就在这牢笼之中呢。”慕一宽一怔,久久品味着安康这句话。

  关心慕一宽命运的还不止安康一人。这件事李恪手下的权万纪也很上心,他在鸿胪寺,参与处理阿史那部的善后,所以也知道慕一宽资敌的一些传闻。一向嗅觉敏锐的他,立即从这里头闻出了些什么,他向李恪报告了此事,然后分析道:“整整三十万石粮食,在重重围堵中居然就顺顺当当地运进了颉利大营,粮食是从哪里来的,这路上怎么就没有人管呢?”李恪问:“这里头还有什么说道不成?”权万纪阴险地一笑:“粮道都由东宫把着,而这窦家呢,和东宫的交情可不同一般呀!”李恪闻言点点头:“嗯,别说,你这只鼻子还真够机灵的。”

  接着,他站起身来一脸义愤地说:“前线将士流血流汗,他东宫却来这么一手,不知道吞了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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