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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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之旅-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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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认知最大的特色,是将宗教与思想合而为一,产生了一种新的文化。从此以后,人与自然、人际、人心三个范畴,成为中华文化探讨的精髓。
  六祖原来是广东省南海的一个樵夫,没有受过教育,一字不识。一天,他在卖柴时,听到一个客人在读佛经,心中若有所悟,便向客人请教。客人说他所读的是《金刚经》,又说禅宗五祖弘忍大师在湖北黄梅县的东禅寺说法,劝人常念此经,持诵即可以成佛。六祖听了,便设法先把老母安顿好,再专程到黄梅参见五祖。当时五祖门下有僧俗弟子一千余人。他一见六祖,便问:
  “你是哪里人?来求什么?”
  六祖说:
  “弟子是广东人,远程而来,希望成佛。”
  “你是广东人,广东未经开化,你怎么可能成佛?”五祖说。
  “人虽然有南北之分,但佛性却是一样,弟子为什么不能成佛呢?”
  五祖还待多说,可是身边僧徒众多,事务繁杂,便先叫六祖到马厩养马、舂米,这样过了八个多月。有一天,五祖召集徒众,示谕说:
  “人世生生死死,苦海沉沦,而你们终日只求平安幸福,等到大限一到,哪里还有平安?现在我希望你们本着个人的智能,不要多加考虑,尽快各写一首偈来。若有人觉悟了,我就把佛祖的衣钵和法门传授给他,作为第六代祖师。”
  当时寺中徒众虽多,却有一位神秀禅师,声名远播,当时为教授师,人人都认为衣钵非他莫属,没有谁敢僭越。
  这是一个千古的难题,出家人求佛求法是天经地义的,但是求做第六代祖师,就有违出世的基本精神。神秀也知道这个偈本该他写,但如果刻意去写,就难逃谋求祖师宝座之嫌。如果不写,又从何表达自己的见解和修为呢?
  神秀矛盾不已,一再考虑,虽然把偈写成,却不敢呈给五祖。过了四天,想来想去,觉得不如把偈写在走廊的壁上,届时若五祖欣赏,便表示自己有此缘分。否则是自己修为不够,只好再行努力。于是,神秀趁夜深无人时,提笔在壁上写着: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其实五祖出这个题目,就是为了神秀,神秀学识人品虽是一流,但却拋不开“名障”,不具备作“祖”的条件。如果神秀不求自我表现,把继承衣钵的念头放开,一切听任自然,倒反而是实至名归了。
  第二天,五祖见了壁上偈,便说:
  “这首偈立意不错,大家不妨常常读诵,照着去做。”
  所有的门人弟子都很崇敬神秀,也都知道这首偈是他作的,满以为神秀必然会继承衣钵,一时皆大欢喜。
  在大家传诵中,六祖也听到了,只觉得偈中意境不高,便到廊前亲自来看。因为他不识字,便请旁边一位来礼佛的政府官吏念给他听,六祖听完,便说:
  “我觉得这偈应该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那位官员听了,感觉此偈颇有意味,便也把它写在墙上。这事惊动了徒众,上下骚然。五祖知道时机未至,即使是出家人,未悟大道,亦与凡人无异。盖门人尊崇神秀,在权势争夺下,必将加害六祖。便说此偈不通,命人将之擦去。
  第二天,五祖悄悄到舂米之处,看到六祖勤苦工作之状,便问道:
  “米舂好了没有?”
  六祖知道五祖的深意,便答道:
  “已经舂好了,只差筛一下。”
  五祖没有说话,只用禅杖在石碓上敲了三下就走了。
  六祖心有灵犀,知时机已至,当夜三更时,便到五祖的禅房去。五祖正在等他,立刻为他解说《金刚经》,在说到:“人心的各种状态,莫不是因为外界刺激而产生的,只要不刻意去想,不刻意去排斥,在没有自我的干扰下,一任自然,就是真如佛性。”六祖一听,剎时间云破月开,恍然大悟。
  任何一个修行的人,都会面临这个问题。即心中的念头,永远像是潮水一般,随起随落。有些教派用克制的方法,强迫自己忽略心的存在,于是他的生命便成为一个战场,无休无止地与自然的力量搏斗。也有的利用严格的戒律、用痛苦的刺激、用各式各样的仪式、诵经、社会活动等,使注意力转移。
  这些方法都可以收到部分的效果,但得经过相当时间的修练,使之习惯成自然。然而,这就是修行的真正目的吗?对某些只为了追求内心平安的人或许是的,但对追求人生真谛者而言,这种过程却是没有必要的浪费。
  释迦牟尼佛的智能就在于祂确能洞悉人性,了解人生的真理。祂一生说法四十余年,弟子们所记录的经典有三千多部。最初由大乘说起,发现弟子们领悟不多,立刻改说小乘。缘因人的悟性、根源在在不同,所说之法也因人、因时、因地而异。佛之伟大就在于祂能以不同的方法,使人人都能在他个别的条件下,获得解脱。
  在释迦牟尼佛的时代,人们的观念狭隘、知识有限。而佛的思想体系之博大精深,不仅当时无人能企及,甚至在今日科学昌明之际,也无人能够超越祂启示的范畴。祂先利用宗教的形式,奠定了群众的基础,并把祂对人生真理的体验,传授给摩诃尊者,直到世人有了足够的体验后,也就是时机成熟时,自然蒂落果熟,惠及大众。
  但是包括禅宗诸位大师在内,他们虽然能够体会佛所传下来的人生真谛,却未能脱离宗教的形式与范畴。当然,人类对宇宙的认知有一定的程序,在科学知识尚不完备前,自然界的诸种现象,当然无法用人类已有的概念,加以正确地说明。
  因此,智者们遂把一些未知的现象,划为禁地,假定有一个力量超人、无所不在的主宰。人只要无条件地接受、信仰、膜拜祂,这些问题就可算是暂时解决。只有这些问题获得解决了,人才能以其微弱的智力,专心一致地处理其它的问题。
  所以,不论哪一种宗教,首先必须有其不可置疑、超越现实的神话。其次必须对一个(或数个)假定的神,献上绝对的信念。然后是一些藉以维持信仰的仪式或规律,使人有所遵循,有所戒惧。
  如果把宗教当作人类探寻真理的必然过程,则宗教的贡献是无与伦比的。可是有些宗教抱残守缺,自满于既有的教条,永远停留在某个阶段。有的更形成一种社会力量,党同伐异,谋求该团体的自我利益。只有在禅的境界里,把对任何形式或教条,甚至对信念本身的执着,都当作是人类思想的束缚,必须彻底打破。
  禅宗修习的唯一原则就是“自我体认”,既没有载诸文字的经典,也没有口口相传的诀窍。那么,禅究竟是什么呢?千古以降,无数智者、贤者都曾经问过这一类的问题,而每一个大彻大悟的“得道者”,也都不约而同地噤口不言,因之更增添了禅的神秘性,令人似懂非懂,讳莫如深。
  事实上禅只是一种追求人生真理的方法,关键在于什么是人生真理。对于一个真正了解的人来说,他知道语言文字完全建立在个人的主观经验上,除非相互沟通的两人,有着完全相同的主观经验,否则那些文字语言只能提供一点参考信息,而不可能把一个人的经验,正确无误地转移到另一个人的经验中。
  比如说“水果之王”榴槤,我吃过后才发现的确有其特色,但未必适合各人喜好。后来有朋友问我榴槤的滋味,我设法用概念去解释。但我想尽了一切方法,用尽了所有的词汇,把我的感受描述出来。结果有的人感到好奇,有的人则兴趣索然,却没有一个人能得到我所预期的反应。
  榴槤只是一种水果,所需要的经验并不多,而其经验的转移已是如此困难。人生真理所涉及的体验、知识、境界岂止是罄竹难书?此外,当我在解释榴槤的滋味时,不论听者得到什么印象,都不至于有任何不利的负作用(事实上连这点也很难有百分之百的保证)。然而当有人辛辛苦苦地追寻人生真理时,说者若认识不够,勉强作答,其结果可能会令听者失望而放弃,也可能导致听者误入歧途。这等重大的因果,有谁敢妄作一词?
  这样说来,人生真理是不是永远要打着禅机、猜着哑谜、似是而非地以讹传讹呢?当然不是,人类的知识在累进,观念在拓展。不论今天或是将来,都无法百分之一百地用语言文字表达,但是,在比较之下,现今却已比千百年之前容易得多。要想得到真理之钥,除了追索者本身需具备真确的体验外,还要相当坚强的毅力,此外,机缘更是不可或缺的因素。如此这般,根据前贤的启示、自我的意愿,才能按图索骥。
  话虽然如此说,今人却比前人承受了更多更深的孽障,那就是物欲厚重的尘埃。物欲导引着私心,私心牵扯着贪婪,利害得失纷至沓来,让人目不暇给。
  六祖得道后,五祖便传授了衣钵,并谕示今后佛教将逐日昌盛,教祖地位之争夺也将越演越烈。且根据达摩初祖的训示,自六祖以后,得道者极多,没有必要再以佛之衣钵作为印证之信物,故此衣止不传。
  神秀循序渐修的方法,人称之为渐教,因其在中国北部有甚大的影响力,故又称北宗。六祖回到南方传播佛法,是为南宗,他主张明心见性,立地成佛,故又有顿教之称。
  对我而言,我的觉悟是在一剎那之间,然而这一剎那的发生,其间历经了数十年的磨练以及不断的努力追求。后来我看了不少禅宗公案,印证之下,无不与我心戚戚。虽然我并没有受过正式的佛教熏陶,但我不得不承认,由于禅宗思想本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我成长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以至于在最后的认知方法上,完全与顿教不谋而合。
  我所认知的,是佛在《金刚经》上不断反复宣示的“无我”观念。要谈人生真理,就应该涵盖每一个人。谈宇宙真理,则应包括宇宙万象。
  渺小的自我,如何理解无垠的整体呢?已经“有我”,又从何了解“无我”呢?“我”只是一种封闭在一个感官体之中,只顾自己利害的“机体”,“我”所能感觉到的,只是整体中极为有限的一部分。但当“我”被打破,用亿亿万万同一种结构、同一种感受的人体来思考时,那个“无我”的我,不就正是整个人类吗?
  那么,“我”究竟是什么呢?说穿了,就是“私”,无我无私,无私无我!
  一个人如果有能力分辨自我的利害关系,他就有能力分辨一个团体甚至全人类的利害关系。但是“自我”永远只顾自己,只为自己打算,而人人如此,彼此之间因为利害得失之争夺,遂导致了无休无止的矛盾冲突与痛苦烦恼。
  相反的,当人能脱离小我的私念,站在全人类的立场时,就会发现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原是个体与个体间必然的现象,无足道介。而只有在觉悟后,眼界开拓了,心胸扩大了,人不再局限在自我狭隘的观念中,所考虑的角度也就深远了。
  充塞着宇宙的“能”,具有一种动态的时空结构。在这个结构中,所有的机体都受着“能”的支配,经过一段特定的时空坐标,完成某种变化。我们且假定这种变化的终极为“目标”,同时再假定任何机体完成某种变化的能力为“智能”。那么,宇宙中的任何机体,在动态的时空结构中,达到其目标的能力,就是智能。
  当动能在一种特殊情况下,能的向量循环在一定之坐标空间内,即形成粒子。各种粒子的状况不同,其中束缚能较强者,结合为稳定的原子分子。分子以其电价之平衡,相互结合或者排斥,这些变化在能的作用下,便有了物理及化学作用。物理化学作用不断的进行,如果在某段时间内,这种作用能循环在一固定的机构上,且能生长生殖,这种作用就是生存,此作用体即是生命。对生命体而言,生存的能量来自环境,环境有“利”有“害”。生命的生存决定于对此利、害的取舍,也就是所谓的“趋利避害”。
  亿万年来各种生命体生生灭灭,不过是整体能量自然变化的一种现象。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已经成功地趋利避害,形成部落、社会。若人只是为了求生存,事实已经证明生存的条件无虞匮乏。但人因为经验的累积,在空虚中形成了一颗“心”,心对环境产生了比较,因比较而有喜恶,因喜恶而成为一己主观的“私”。
  在自私自利之下,人仅知有己,不知有人,己利不嫌其多,人害充耳不闻。这不正是人间的群相吗?人罔顾自然界的真实,要在人生中追求一些本来不存的假象,其结果当然就是痛苦烦恼,这个道理不喻而明。宗教的魅力正在于此,人在欲望不能满足之际,宗教的指引仅是把原是虚妄的愿望,转成对另一个世界的期待,于是私心便暂时遏止了。
  我们可以明确的说,人体为物质组成,需要能量,受着时空律的限制。同时,人是一种生命体,具有生命本身延续、繁衍的需求,于环境互动中得到生存的知识。知识则是智能的载具,智能能运用知识,催化宇宙的发展,朝着另一个演化的层次进行。
  物质、知识、智能三者的综合,就是我们所谓的“人性”。不幸这三者各有不同的属性,而且难以调和。人体是物质组成,物质是空间能量,就物而言,人必须占有,是为私心。知识是物质与本源之间的桥梁,可助人满足私心,也能助人得识宇宙真实。智能则是宇宙本体,是三千大千世界众生回归本体的不二法门。
  由于各人的机缘,有人留连在物欲的层次,载浮载沉。有人迷恋在知识的领域,终其生尽心竭力为知识王朝奉献。得到智能的人不多,倒不是智能难得,而是人停留在物欲界太久,或是知障过深,以致举步维艰。
  人生就因为人性的特色,莫不由物欲开始,逐步向上攀升。能到达知界者已属不易,但若误把桥梁当真知,人必将失望而回返物界。千古以降,只有少数人得以跨越人天的鸿沟,直趋宇宙的真如。
  一旦人到达智能的彼岸,人即与宇宙合而为一,躯体即使化为飞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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