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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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之旅-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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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了脑筋。宣传文件、介绍资料、教学题材、应用手册等,无一不是破天荒的创举。
  由宏碁公司动员的情况看来,我也深庆能与他们合作,否则以我的条件,绝不可能把一个新产品变成人尽皆知的大震撼。由这件事我不禁想起当年在台北房屋推出项目的盛况,商业到底就是商业,尤其在今天的社会上,人们习惯了包装良好的成品,至于里面装的是什么,价钱的高低如何,反倒并不重要了。
  我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紧接着是中文系统、程序语言及应用软件等的制作。施崇堂更忙了,手下增加了四五个新来的工程师,又要教导,又要自行动手。这些工作我只能提供些建议,此外完全帮不上忙,只好在一旁看武侠小说。
  产品的命名是一项大学问,在台北房屋时我曾领教过。他们征求我的意见,我正好在看金庸的《天龙八部》,心中想的是《易经》的龙飞在天,便说:“天龙”。他们认为太俗,可是想来想去,这个不妥,那个太差,选来选去,还是决定了用“天龙中文计算机”。(只惜当时尚未看到《倚天屠龙记》,否则就不会有后来的倚天了。)
  七月在一片混乱中过去了,所有一应准备工作都已就绪,但是“龙胎”却严重难产。施崇堂面色苍白,疲倦得眼睛都睁不开,几个工程师面面相觑,却一直找不到毛病。
  施振荣天天临场督战,急得直叫:
  “你总得告诉我什么时间能够完成呀!不要希望做得十全十美,只要能够公开展示就行了!你看,展示场地要预订,媒体广告也要配合,到底八月底行不行?”
  施崇堂眼中泛着红丝,慢条斯理地说:
  “八月底?我没有把握。”
  “老天,那九月呢?九月再不行,十月就来不及了。十月节庆太多,场地、广告早被订光了!怎么样?九月初?”看看这些工作人员,施振荣实在不忍心再逼下去,下定决心说:“这样好了,我们订在九月廿八号教师节,还有两个月,可以吧!”
  一九八○年九月廿八日,“天龙中文计算机”在师范大学正式与国人见面。十多年后,有不少后见之明的人,还在争论谁先发明了中文计算机,但在当时天龙中文计算机之问世,却不啻一颗炸弹爆炸,让中外专家学者们纷纷跌破了眼镜。
  我不认为是我“发明”了中文计算机,计算机本不分中外,增加了中文算不上是发明。我对中文计算机的贡献是“中文字母”的观念,只可惜国人太轻视观念了,以致看得不远。当年若非天龙适时出击,后来中文计算机的发展方向,很可能是大键盘当道。人们一旦习以为常,就会认为理所当然,压根儿也不知道天下还有另一种更好的选择!
  不少才智之士略有成就即沾沾自喜,从此陷入名利的漩涡中。我的目标太远,远得自己都看不到。就算有达到的一天,我也知道还有更大的目标在前面,永远没有自满的一天。就以眼前为例,我对字形不满意,决定做一套可供计算机排版的中文字库。等字形做完,还有辨识、语音、语意等在排队等着。
  天龙中文计算机只是一个开始,打破了中文不适合计算机的迷信。今天所有曾经反对中文计算机的人,都已噤口不言,甚至有些人摇身一变,又成为中文计算机界的先驱。谁都难免因一时成见,以致判断错误。可怕的是计算机本是科学技术,一片清静的净土,如果太多投机分子因利之所趋而大军集结,计算机天下必将乱矣!
  天龙是龙飞在天了,我却仍处于潜龙勿用的境地。政府颁发“行政院长奖”给我和宏碁,我却拒领了,因为我不需要任何奖励。至于与宏碁的合作,也到了必须分手的时候,我还要继续改进,施振荣则认为我过于理想化,不切实际。我们的看法在各方面都是南辕北辙,我认为计算机未来的趋势必是越来越小,小到能放在口袋里,施振荣则认为大型的迷你计算机才是主流。我们争得面红耳赤,各行其是才是上策。
  宏碁公司信守诺言,前后付了三百多万权利金给我,我以此创办了零壹科技公司,开始了另一段艰苦的奋斗岁月。
  事后我才发现,“天龙”公开的日子,正是中秋节后三天。由于这件事情的印证,国安堂的预言深烙我心,使我不断徘徊在科学与玄秘的道路之间,不能自已。
  我的公司取名“零壹”当然是因为计算机的二进制代码,然而却还有一个更深的意义,那就是用零壹象征“阴阳”。我想用计算机来研究易理,过去读书人尊《易经》为百经之首,今天《易经》却沦落为算命、卜卦的工具。
  有人视《易经》为真理,有人则说是迷信,倒底孰是孰非?真正有心追究真相的人,何妨先行了解再说!人不可能接受所不明了的观念和事物,而《易经》的确难懂,连孔老夫子都自怨自艾:“使吾五十而学易,可以无过矣。”
  我曾问过国安堂的那位算命先生,《易经》是不是很难学。他说:
  “不是难学,而是难通!”
  道理很简单,《易经》是以有限的符号,象征无限的时空组合变化。一个人就算能耐着性子,把符号和文字概念连接起来,这已经要花上几十年的功夫。等到具备了人生足够的经验,悟出了那些符号与时空变化的关系时,人生已近黄昏,时不我予了。
  这个千古的悬案,时到今日,应该是水落石出的时刻了。因为有了计算机,计算机的优点正好弥补人之不足。用计算机来研究《易经》,应该是事半功倍。
  话说回来,怎样教计算机了解《易经》呢?不论是先有鸡或是先有蛋,当前总要有其中之一才是。我继续推理下去,如果我先学《易经》,再用计算机分析,看似可行,其实此路不通。因为等我学会易理时,已经是求仁而得仁,还要用计算机研究什么?如此说来,先让计算机学《易经》才是最理想的快捷方式。可是,什么叫做“让计算机学易经呢”?
  设身处地的想,我学《易经》只要花些功夫,认真去学习书中的文字概念,终有一天能懂它说的是什么。更进一步,能知道《易经》为什么这样说,这就算通了。由这个逻辑推理中,我突然发现,根本的问题是我如何了解文字概念的。如果计算机能了解文字概念,则不仅是《易经》,几乎天下所有的事都可以交给它去处理。
  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在潜意识中,我经常同时平行处理很多问题。我一方面设法改进中文字库,一方面动手设计中文打字机,另一方面,我要彻底了解一个人类始终未能解决的大玄秘,就是人是怎样认识这个世界的。
  零壹公司成立的宗旨,是以中文计算机的推广与应用为唯一的目标。最初只有我和沉红莲,正好,三大的刘世文与熊黎民退役了,我一并邀请他们加入。由于要做的事很多,人手不足,便登报招请员工。我原指望找四位中文人才、一位美工、四五位学电子的。结果除了学中文的来了不少外,其余的一个也没有。
  我相信缘份,也不愿强求,好在人材可以训练,而机会却不是我所能控制。中文的人才济济,我选上杨美芬,许其清,姜有谟三位。第二批则有辅大物理系毕业的林维江,另外一位中兴大学统计系的林晓星,由于态度诚恳,也加入了我们的阵营。
  我用人从不作严格要求,全凭个人兴趣自由发挥。在招聘员工时,我特别设计了一张卡片,由刘世文、沉红莲、熊黎民三个人各持一张,把守头关。通过了他们,才轮到我来面试。卡片上有三个人所标的暗记,以便参酌他们的意见。
  林维江进来时,显得有些紧张,手足无措。我一看,是学物理的,那时我正在研究一些课题,很喜欢与学物理的人讨论。
  “你是学物理的?”我顺口就问。
  “唉呀,别谈物理啦!那是现代的神话!”他的手势也很绝,就像在赶苍蝇一般。
  我心里想,这种人能用吗?可是再一想,我又好到哪里去?
  “你懂计算机吗?”
  “可以说懂,也可说不懂!”他倒是很诚实。我再一看第一关所做的暗记,居然三个人意见一致,建议无条件录用!
  “那你认为适合什么工作呢?”
  “有什么就做什么!”他不安地在座椅上扭来扭去,好象在游泳池里挣扎。
  “我们缺少一位工友。”这样调侃很不合“君无戏言”,但我不想做皇帝。
  “没问题!”
  后来,我有一次曾有意无意地问林维江为什么他愿意来我们公司,他说:
  “因为那时候你们公司不像个公司的样子,我喜欢自由。”这就是林维江,他思想很乱,但为人心热肠快,做什么都很投入,颇具唐吉诃德的任侠精神。
  他一进公司就看出我们人手不足,常主动到处拉人。在展览会场中,他结识了两位交大的学生林梦辉与周至元,他认为是不可多得的人材,由我们提供助学金,以便毕业后为我们工作。又在一个朋友那里找来林嘉勋,成为硬件部经理。甚至于在公共汽车上结识了陈建全,就请陈替我们介绍业务。
  有人能替我分忧,让我全神贯注于研究工作,自是求之不得,我便任他发挥。我面对的问题是如何改进字库,字库改进后,有什么便宜而可行的计算机,使之具有中文的能力。此外,我不能忘情中文打字机,我在三军大学时,曾偷了几箱报废的电子零件,打算用克难的方式,自行动手,做一台样品。
  不料电子技术进步飞快,那几箱报废的零件果真完全报废,一点都没有派上用场。为了能专心设计打字机,我花高薪请了一位程序设计师来写字库的程序。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前后整整耗了半年,我费尽口舌,这位程序员就是无法苟同于我的观点。有一天,他又来啰嗦,认为我说的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实现。
  我早就耐不住了,所有的细节在心中不知流过多少次,程序虽然没有写出来,但原稿都在脑海中。当时气往上冲,不禁大吼一声:
  “你不必做了,我来写,保证在一个星期内写出来!”
  他笑着说:
  “那你就自己写吧,一年也行。”
  我日以继夜的写,果真以一个星期的时间完成了他认为绝对不可能的一段程序。当然,他无颜再做下去,而我也决定自己动手。从此我由硬件改行进入软件,也幸而有这个机缘,令我得识软件无限的发展空间,成为一个虔诚的逐梦者。
  林维江自动跑起业务来,他找到了全亚公司,因为宏碁的天龙中文计算机售价七十多万,而全亚的PA 800仅售台币八万元,性能却相去不远。于是我们与全亚合作,将之改为中文计算机,并以四万元一台的价格,大量上市。
  一九八○年十二月,我们初次参加在松山机场举行的信息展览。所展出的产品是四台全亚的PA 800,我一向反对宣传广告,所以只印了一张实实在在的“工作报告”,而且在最醒目的地方,用大字印出我们的主题:
  “中文计算机,中国人的骄傲!”
  下面则是中心思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在整个会场上百家厂商中,我们是唯一以中文计算机为诉求者。不仅门可罗雀,即使偶而拉了几个人进来,我们简陋的设备,寒酸的装潢也令参观者浑身不自在。到底在这个势利的社会中,有没有中文没有几个人关心,有钱有势才是人人所向往的。
  林维江在外面很热心地散发“工作报告”,他对学生尤其抱着期望。他的看法是老一辈的人观念已经定型,只有年轻的学生才是我们应该争取的对象。
  有两个身着大学制服的青年,从我们摊位前走过,林维江忙迎上前去,送上了两张工作报告,那两个学生瞄了一眼,双双丢在地上,说:
  “妈的!什么中国人的骄傲?”
  林维江气得头上冒火,捡起被丢在地上的纸,就打算冲上去理论,幸而同事们都看到了,一齐拥上把他拦住。
  这种事我已经司空见惯,而且对那些看不见中文计算机者的心态,也颇表同情。学生接受师长的教导,而师长们则是社会的中坚。在上上下下都还没有认同中文计算机之前,凭什么学生能有见识?
  不久,一场计算机的风暴到临了,苹果机被翻制上市。由于当年电动娱乐器的大量盛行,国内大小厂商竞相投入生产抄袭,而导致各种电动玩具泛滥成灾,政府凛于情况之严重,下令取缔。所有生产厂商一时血本无归,便纷纷翻制苹果计算机。大家一窝风的结果,互相贱价竞销,一片主机板在最便宜时只要台币五千元就买得到。
  苹果计算机的功能与 MCZ相近,而它最大的好处是其主机板上有七个插槽,可以任意扩展。且其软硬件资料开放,人人可以成为体制中之一员,以争高下。在当时这是一种革命性的观念,因为计算机公司都有钱有势,雇用了大批工程师,不论软硬,大小通吃,外人难以分羹。苹果机是一个高中生史蒂夫加柏,在其车库中自行装配而成。他请不起工程师,便将计算机的资料公开,欢迎一般大众或工程师来共同开发。
  此举立即引起了社会的共鸣,有了共同的硬件环境,软件工程师们就可以大展身手。一时,全美有数以千计的软件工作间成立,蔚为风尚。
  我们也看到了这个机会,立即动手设计中文汉卡,先将中文字库改成苹果机的机器码,再把其系统程序之字符输入处加上了中文的功能。当时周至元参与了部分作业,尤其是最后的收尾工作,可是他却在画面上擅自加上自己的名字,烧成硬件后我才发现。
  这是个人英雄主义的表现,明示他不会甘居人下。刚好,神通又委托我们代为设计小型的中文计算机“小神通”。我便把全部工作交给周至元与他的同学林梦辉二人,这一招我是学自《左传》的<郑伯克段于鄢>。
  果然,产品完成后,周至元向我提起神通想用高薪挖他们二人。
  “我们公司小,薪水不可能提高,我赞成你们去神通。”我淡淡地说。
  “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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