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 作者:(汉)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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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 作者:(汉)班固-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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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为国。欲终不言,念忠臣虽在甽亩,犹不忘君,忄卷々之义也。况重以骨肉之亲,
又加以旧恩未报乎!欲竭愚诚,又恐越职,然惟二恩未报,忠臣之义,一杼愚意,
退就农亩,死无所恨。
    臣闻舜命九官,济济相让,和之至也。众贤和于朝,则万物和于野。故箫《韶》
九成,而凤皇来仪;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四海之内,靡不和定。及至周文,开墓
西郊,杂B241众贤,罔不肃和,崇推让之风,以销分争之讼。文王既没,周公思慕,
歌咏文王之德,其《诗》曰:“于穆清庙,肃雍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德。”当
此之时,武王、周公继政,朝臣和于内,万国欢于外,故尽得其欢心,以事其先祖。
其《诗》曰:“有来雍雍,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言四方皆以和来也。
诸侯和于下,天应报于上,故《周颂》曰“降福穰穰”,又曰“饴我釐麰”,釐麰,
大麦也,始自天降。此皆以和致和,获天助也。
    下至幽、厉之际,朝廷不和,转相非怨,诗人疾而忧之曰:“民之无良,相怨
一方。”众小在位而从邪议,歙歙相是而背君子,故其《诗》曰“歙歙浴嗫
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君子独处守正,不桡众枉,
勉强以从王事则反见憎毒谗诉,故其《诗》曰:“密勿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
谗口嗷嗷!”当是之时,日月薄蚀而无光,其《诗》曰:“朔日辛卯,日有蚀之,
亦孔之丑!”又曰:“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又曰:“日
月鞠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天变见于上,地变动于下,水泉沸腾,
山谷易处。其《诗》曰:“百川沸腾,山冢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
胡D952莫惩!”霜降失节,不以其时,其《诗》曰:“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
讹言,亦孔之将!”言民以是为非,甚众大也。此皆不和,贤不肖易位之所致也。
    自此之后,天下大乱,篡杀殃祸并作,厉王奔彘,幽王见杀。至乎平王末年,
鲁隐之始即位也,周大夫祭伯乖离不和,出奔于鲁,而《春秋》为讳,不言来奔,
伤其祸殃自此始也。是后尹氏世卿而专恣,诸侯背畔而不朝,周室卑微。二百四十
二年之间,日食三十六,地震五,山陵崩阤二,彗星三见,夜常星不见,夜中星陨
如雨一,火灾十四。长狄入三国,五石陨坠,六B06B退飞,多麋,有蜮、蜚,鸲鹆
来巢者,皆一见。昼冥晦。雨木冰。李梅冬实。七月霜降,草木不死。八月杀菽。
大雨雹。雨雪雷霆失序相乘。水、旱、饥、蝝、螽、螟蜂午并起。当是时,祸乱辄
应,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也。周室多
祸:晋败其师于贸戎;伐其郊;郑伤桓王;戎执其使;卫侯朔召不住,齐逆命而助
朔;五大夫争权,三君更立,莫能正理。遂至陵夷不能复兴。
    由此观之,和气致祥,乖气致异;祥多者其国安,异众者其国危,天地之常经,
古今之通义也。今陛下开三代之业,招文学之士,优游宽容,使得并进。今贤不肖
浑CA36,白黑不分,邪正D4D3糅,忠谗并BDF8。章交公车,人满北军。朝臣舛午,
BDBA戾乖刺,更相谗诉,转相是非。傅授增加,交书纷纠,前后错缪,毁与浑乱。
所以营感耳目,感移心意,不可胜载。分曹为党,往往群朋,将同心以陷正臣。正
臣BDF8者,治之表也;正臣陷者,乱之机也。乘治乱之机,未知孰任,而灾异数见,
此臣所以寒心者也。夫乘权借势之人,子弟鳞集于朝,羽翼阴附者众,辐凑于前,
毁与将必用,以终乖离之咎。是以日月无光,雪霜夏陨,海水沸出,陵谷易处,列
星失行,皆怨气之所致也。夫遵衰周之轨迹,循诗人之所刺,而欲以成太平,致雅
颂,犹却行而求及前人也。初元以来六年矣,案《春秋》六年之中,灾异未有稠如
今者也。夫有《春秋》之异,无孔子之救,犹不能解纷,况甚于《春秋》乎?
    原其所以然者,谗邪并进也。谗邪之所以并进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贤人而
行善政,如或谮之,则贤人退而善政还。夫执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持不断之
意者,开群枉之门。义邪进则众贤退,群枉盛则正士消。故《易》有“否、“泰”。
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君子道消,则政日乱,故为“否”。否者,闭而乱也。君子
道长,小人道消,小人道消,则政日治,故为“泰”。泰者,通而治也。《诗》又
云“雨雪麃麃,见晛聿消”,与《易》同义。昔者鲧、共工、B079兜与舜、禹杂处
尧朝,周公与管、蔡并居周位,当是时,迭进相毁,流言相谤,岂可胜道哉!帝尧、
成王能贤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荣华至今。孔子与季、孟偕
仕于鱼,李斯与叔孙俱宦于秦,定公、始皇贤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孙,故以
大乱,污辱至今。故治乱荣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既贤,在于坚固而不移。《诗》
云“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言守善笃也。《易》曰“涣汗其大号”,言号令如汗,
汗出而不反者也。今出善令,未能逾时而反,是反汗也;用贤未能三旬而退,是转
石也。《论语》曰:“见不善如探汤。”今二府奏佞谄不当在位,历年而不去。做
出令则如反汗,用贤则如转石,去佞则如拔山,如此望阴阳之调,不亦难乎!
    是以群小窥见间隙,缘饰文字,巧言丑诋,流言飞文,哗于民间。故《诗》云: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成群,诚足愠也。昔孔子与颜渊、子贡更相称誉,
不为朋党;禹、稷与皋陶传相汲引,不为比周。何则?忠于为国,无邪心也。故贤
人在上位,则引其类而聚之于朝,《易》曰“飞龙在天,大人聚也”;在下位,则
思与其类俱进,《易》曰“拔茅茹以其汇,征吉”。在上则引其类,在下则推其类,
故汤用伊尹,不仁者远,而众贤至,类相致也。今佞邪与贤臣并在交戟之内,合党
共谋,违善依恶,歙歙浴栉O罩裕郧阋浦魃稀H绾鋈挥弥颂斓
之所以先戒,灾异之所以重至者也。
    自古明圣,未有无诛而治者也,故舜有四放之罚,而孔子有两观之诛,然后圣
化可得而行也。今以陛下明知,诚深思天地之心,迹察两观之诛,览“否”、“泰”
之卦,观雨雪之诗,历周、唐之所进以为法,原秦、鲁之所消以为戒,考祥应之福,
省灾异之祸,以揆当世之变,放远佞邪之党,坏散险诐之聚,杜闭群枉之门,广开
众正之路,决断狐疑,分别犹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则百异消灭,而众祥并至,太
平之基,万世之利也。
    臣幸得托肺附,诚见阴阳不调,不敢不通所闻。窃推《春秋》灾异,以救今事
一二,条其所以,不宜宣泄。臣谨重封昧死上。
    恭、显见其书,愈与许、史比而怨更生等。堪性公方,自见孤立,遂直道而不
曲。是岁夏寒,日青无光,恭、显及许、史皆言堪、猛用事之咎。上内重堪,又患
众口之浸润,无所取信。时长安令杨兴以材能幸,常称誉堪。上欲以为助,乃见问
兴:“朝臣龂龂不可光禄勋,何邪?”兴者,倾巧士,谓上疑堪,因顺指曰:“堪
非独不可于朝廷,自州里亦不可也。臣见众人闻堪前与刘更生等谋毁骨肉,以为当
诛,故臣前言堪不可诛伤,为国养恩也。”上曰:“然此何罪而诛?今宜奈何?”
兴曰:“臣愚以为可赐爵关内侯,食邑三百户,勿令典事。明主不失师傅之恩,此
最策之得者也。”上于是疑。会城门校尉诸葛丰亦言堪、猛短,上因发怒免丰。语
在其传。又曰:“丰言堪、猛贞信不立,联闵而不治,又惜其材能未有所效,其左
迁堪为河东太守,猛槐里令。”
    显等专权日甚。后三岁余,孝宣庙阙灾,其晦,日有蚀之。于是上召诸前言日
变在堪、猛者责问,皆稽首谢。乃因下诏曰:“河东太守堪,先帝贤之,命而傅联。
资质淑茂,道术通明,论议正直,秉心有常,发愤悃C925,信有忧国之心。以不能
阿尊事贵,孤特寡助,抑厌遂退,卒不克明。往者众臣见异,不务自修,深惟其故,
而反晻昧说天,托咎此人。联不得已,出而试之,以彰其材。堪出之后,大变仍臻,
众亦嘿然。堪治未期年,而三老官属有识之士咏颂其美,使者过郡,靡人不称。此
固足以彰先帝之知人,而联有以自明也。俗人乃造端作基,非议诋欺,或引幽隐,
非所宜明,意疑以类,欲以陷之,联亦不取也。联迫于俗,不得专心,乃者天著大
异,联甚惧焉。今堪年衰岁幕,恐不得自信,排于异人,将安究之哉?其征堪诣行
在所。”拜为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领尚书事。猛复为太中大夫给事中。显干尚
书事,尚书五人,皆其党也。堪希得见,常因显白事,事决显口。会堪疾D627,不
能言而卒。显诬谮猛,令自杀于公车。更生伤之,乃著《疾谗》、《E74E要》、
《救危》及《世颂》,凡八篇,依兴古事,悼己及同类也。遂废十余年。
    成帝即位,显等伏辜,更生乃复进用,更名向。向以故九卿召拜为中郎,使领
护三辅都水。数奏封事,迁光禄大夫。是时,帝元舅阳平侯王凤为大将军,秉政,
倚太后,专国权,兄弟七人皆封为列侯。时数有大异,向以为外戚贵盛,凤兄弟用
事之咎。而上方精于《诗》、《书》,观古文,诏向领校中《五经》秘书。向见
《尚书·洪范》,箕子为武王陈五行阴阳休咎之应。向乃集合上古以来历春秋六国
至秦、汉符瑞灾异之记,推迹行事,连传祸福,著其占验,比类相从,各有条目,
凡十一篇,号曰《洪范五行传论》,奏之。天子心知向忠精,故为凤兄弟起此论也,
然终不能夺王氏权。
    久之,营起昌陵,数年不成,复还归延陵,制度泰奢。向上蔬谏曰:
    臣闻《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故贤圣之
君,博观终始,穷极事情,而是非分明。王者必通三统,明天命所授者博,非独一
姓也。孔子论《诗》,至于“殷士肤敏,裸将于京”,喟然叹曰:“大哉天命!”
善不可不传于子孙,是以富贵无常;不如是,则王公其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劝勉?”
盖伤微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虽有尧、舜之圣,不能化丹硃之子;虽有禹、汤
之德,不能训未孙之桀、纣。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也。昔高皇帝既灭秦,将都
雒阳,感寤刘敬之言,自以德不及周,而贤于秦,遂徙都关中,依周之德,因秦之
阻。世之长短,以德为效,故常战粟,不敢讳亡。孔子所谓“富贵无常”,盖谓此
也。
    孝文皇帝居霸陵,北临厕,意凄怆悲怀,顾谓群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
用B135絮斫陈漆其间,岂可动哉!”张释之进曰:“使其中有可欲,虽锢南山犹有
隙;使其中无可欲,虽无石椁,又何B249焉?”夫死者无终极,而国家有废兴,故
释之之言,为无穷计也。孝文寤焉,遂薄葬,不起山坟。
    《易》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臧之中野,不封不树。后世圣人易之以
棺椁。”棺椁之作,自黄帝始。黄帝葬于桥山,尧葬济阴,丘垅皆小,葬具甚微。
舜葬苍梧,二妃不从。禹葬会稽,不改其列。殷汤无葬处。文、武、周公葬于毕,
秦穆公葬于雍橐泉宫祈年馆下,樗里子葬于武库,皆无丘陇之处。此圣帝明王贤君
智士远览独虑无穷之计也。其贤臣孝子亦承命顺意而薄葬之,此诚奉安君父,忠孝
之至也。
    夫周公,武王弟也,葬兄甚微。孔子葬母子防,称古墓而不坟,曰:“丘,东
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不识也。”为四尺坟,遇雨而崩。弟子修之,以告孔子,孔子
流涕曰:“吾闻之,古者不修墓。”盖非之也。延陵季子适齐而反,其子死,葬于
赢、博之间,穿不及泉,敛以时服,封坟掩坎,其高可隐,而号曰:“骨肉归复于
土,命也,魂气则无不之也。”夫赢、博去吴千有余里,季子不归葬。孔子往观曰:
“延陵季子于礼合矣。”故仲尼孝子,而延陵慈父,舜、禹忠臣,周公弟弟,其葬
君亲骨肉,皆微薄矣;非苟为俭,诚便于体也。宋桓司马为石椁,仲尼曰“不如速
朽。”秦相吕不韦集知略之士而造《春秋》,亦言薄葬之义,皆明于事情者也。
    逮至吴王阖闾,违礼厚葬,十有余年,越人发之。及秦惠文、武、昭、孝文、
严襄五王,皆大作丘陇,多其瘗臧,咸尽发掘暴露,甚足悲也。秦始皇帝葬于骊山
之阿,下锢三泉,上崇山坟,其高五十余丈,周回五里有余;石椁为游馆,人膏为
灯烛,水银为江海,黄金为凫雁。珍宝之臧,机械之变,棺椁之丽,宫馆之盛,不
可胜原。又多杀官人,生E85F工匠,计以万数。天下苦其役而反之,骊山之作未成,
而周章百万之师至其下矣。项籍燔其宫室营宇,往者咸见发掘。其后牧兒亡羊,羊
入其凿,牧者持火照求羊,失火烧其臧椁。自古至今,葬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数年
之间,外被项籍之灾,内离牧竖之祸,岂不哀哉!
    是故德弥厚者葬弥薄,知愈深者葬愈微。无德寡知,其葬愈厚,丘陇弥高,宫
庙甚丽,发掘必速。由是观之,明暗之效,葬之吉凶,昭然可见矣。周德既衰而奢
侈,宣王贤而中兴,更为俭官室,小寝庙。诗人美之,《斯干》之诗是也,上章道
宫室之如制,下章言子孙之众多也。及鲁严公刻饰宗庙,多筑台囿,后嗣再绝,
《春秋》刺焉。周宣如彼而昌,鲁、秦如此而绝,是则奢俭之得失也。
    陛下即位,躬亲节俭,始营初陵,其制约小,天下莫不称贤明。及徙昌陵,增
埤为高,积土为山,发民坟墓,积以万数,营起邑居,期日迫卒,功费大万百余。
死者恨于下,生者愁于上,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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