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想象:陆毅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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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想象:陆毅写真-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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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我让鲍蕾给单位送了二万五千元(因为我在人艺工作了两年半),办理了辞职手续。2000年我成了一名自由职业者。    

  办完手续的那天,我给比我早辞职离开上海人艺的一位师哥打电话,告诉他:“我辞职了,交了二万五千元。”他说,你还交钱,我是连钱都没交就走了。我问他,你是为什么走的。他说,我接了一个戏,演主角,院里无论如何不愿意放我走,你想我总不能为在人艺当“龙套”而放弃主角吧。


第二部分:沉默篇—我不是“阳光男孩”卖奥迪还房贷(1)(图)

  小时候,我家住在上海虹口区跟闸北区交界处,就是现在靠近石库门的那一片。    

  提到石库门,提到上海的巷子,可能许多人都会自然地联想到王安忆《长恨歌》中大段关于上海弄堂的描述:这种弄堂的房屋看上去鳞次栉比,挤挤挨挨,灯光是如豆的一点一点,虽然微弱,却是稠密,一锅粥似的……” 字里行间,流露着浓烈的小资情怀,掺杂着少许的媚味,也不是张爱玲笔下《倾城之恋》的“白公馆”那样的气派奢华。我们家住的不是老洋房,而是那种老弄堂里的旧房子,破旧、脏乱、阴暗不说,而且治安不好。    

  从街口窄窄的巷子走进去,里弄的房子确实是密密实实地紧挨着的。走进一个很高的石头门,穿过一楼的门厅,然后拐上二楼的楼梯,就到了我家。家里只有一间房,房子很小,大概只有十五平方米,没有卫生间、厨房。一张床,一个五斗柜,一个长沙发,一张饭桌兼书桌,几件简单的家具就已经把家里塞得满满的了。小的时候,我跟父母一起睡,也没有觉得家里很拥挤,碰到去剧组拍戏,住的房子一大,反而会很不习惯。可后来大了,就开始感觉有些别扭。冬天还好,夏天热的时候,因为房子小,就只能换着法睡。不是我睡在地上,我父母睡床上,就是我睡在床上,我父母睡在地上。后来大了,谈恋爱了,女朋友来了,没地方睡,就只能睡沙发。这种情况一直保持到我大学毕业。总之,24岁之前,我和父母亲都是睡在一间房子里。


第二部分:沉默篇—我不是“阳光男孩”卖奥迪还房贷(2)

  住的弄堂,没有厨房,没有煤气,我爸爸就只好打楼道的主意,找了一个施工队,从楼下接了一根水管到二楼楼梯的拐角处,再砌了一个小水池,架了一个煤气炉,这样算是有了一个厨房了。做饭时,只要有一个人上来,自己马上就要先进到屋内,不能挡着人家上下楼,等人家过去了再接着做。尽管条件如此,仍让我妈妈好一阵欢喜。解决完了厨房问题,我爸爸又开始为厕所问题伤脑筋。    

  我十岁前,家里都一直用马桶。每天早上,总有推着收粪车的人,摇着铃来到巷子里,这时各家就会提着马桶去到大石门外,交给收粪人。我发育得快,越长越高,又和父母同居一室,到我上中学的时候,父母开始有些发愁了。家里条件稍好一点,父亲就买了一个电动马桶,装在阳台上。终于算是有了一个厕所,也算是解决了家里的一个大问题。    

  大学毕业那年,我突然听家里人说打算买房子。我父母做这个决定,主要是家里有亲戚在“万科”买了房子,虽然是属于上海郊区,可价钱比市区便宜很多。我怎么也想不出我父母是怎么省吃俭用存的钱,但我知道,我父母毅然决定将所有的积蓄拿出来买房,一定是觉得儿子大了,又有了女朋友,总不能老是这样同居一室吧。    

  最后父母买下的是位于“万科”对面的“南国”的房子。八十平方米的房子,总价十八万。我们把家里所有的钱凑起来,刚够交首付的六万,装修的钱就全靠向亲戚借了。房子贷款,父母选了最长的时间,二十年。这样的话,房子的月付算下来是一千多元。    

  买下房子不久,我妈所在的毛纺厂因为效益不好,一刀切裁员。我妈面临着下岗,下岗后的工资就只有五百元了,当时我爸的工资是一千元,两人工资加起来一千五百元,刚好能勉强还贷。我当时刚毕业,还没分到上海人艺工作,正在家中赋闲(分到人艺工作,一个月也是两百元工资)。一看家里出了这种情况,我突然有了一种责任感,我觉得我应该帮助父母分担一些经济压力。为了挣钱,我开始频繁地去接戏,接广告。几百元一条的广告,同学不拍我去拍,一心只想着能多挣点钱,帮家里减轻点负担。    

  《永不瞑目》播出后的第二年,也是我们家买房子的第二年,我获得了第17届金鹰节最受欢迎的男演员奖,奖了一辆“奥迪”。现场宣布的时候,我心里别提有多开心,第一反应就是我可以帮我父母还债了。    

  回到上海,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车行卖掉了“奥迪”,然后把卖的钱交给我父母,把房子按揭全部还清。


第二部分:沉默篇—我不是“阳光男孩”《包青天》让我“呕吐”的一部戏(1)(图)

  拍戏对我来说一直是件快乐的事情,尽管拍摄的过程也很辛苦,但我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属能熬能吃苦的那种,所以从没有过怨言,在各剧组的口碑都很好。可拍了《包青天》这部戏,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拍戏能累死人。    

  《包青天》是我接拍的第一部古装戏。开始找我的时候,我根本没想接。后来,剧组托了一个我很熟悉的朋友来劝说我,并且再三强调这部戏将会在香港的黄金时段播出,将会有如何如何大的影响。可我还是没有动心,为了不拂朋友的面子,我当时表了一个很含糊的态,答应考虑考虑。既没答应下来,也没有不答应。没想这事过了三四个月,制片方又叫那个朋友来问我,我对朋友说:我不想演。朋友劝说:人家一直在死等你,为你拖了这几个月,你再不答应总不好吧。我一听这话,心就软了,觉得不答应吧,有些过意不去,就勉强接了下来。    

  2001年2月,我进了剧组。开拍以后 ,我傻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拍法。演员没日没夜地工作,我觉得自己完全成了一个“机器”人。    

  事情是这样的。    

  《包青天》一共分为六个单元戏。第一和第二个单元剧本在开拍前已经全部完成,全部是以“包青天”这个人物为主,剩下的单元剧本还在慢慢写。这两个单元是由两个导演分别带领两个拍摄组(日景组、内景组),同时开拍。都是“包青天”的戏,而演“包青天”的就我一个人。也就是说,日景组每天早上六点钟出发,我早上五点钟就要被叫起来化装,然后一直拍到晚上五六点,天黑时收工。接着我被转到内景组。晚上七点开拍,一直拍到凌晨四点钟,才能回宾馆休息。中间我只有一个小时的吃饭、补妆加休整的时间。晚上说是休息,其实就是睡一小时再被日景组叫起化装,然后再重复同样一整天的拍摄。


第二部分:沉默篇—我不是“阳光男孩”《包青天》让我“呕吐”的一部戏(2)

  我每天都是凌晨四点才回到宾馆,洗完脸,头发还没干,在沙发上迷糊不到1小时,就又回到了化装间。整整一个月的拍摄,我没有脱下衣服睡过。开始的时候,没在意,以为最多这样拍一个星期,想着自己身体好,能撑,也就没向剧组提什么要求。没想这种状态一拍就是一个月,剧组完全当我是铁打的。    

  那段时间,整个人是空空的,虚肿得一塌糊涂。我的助理小军,也是个能扛的小伙子,跟着我起早摸黑的,也受不了了。我记得,拍摄内景戏时,棚里有一把躺椅,每拍完一场戏,我就赶紧坐在躺椅上眯一会儿。可电视剧一场戏拍得很快,每次在躺椅上躺不到两分钟,就被叫醒。但那时半分钟我也能睡着。在现场,常常是我刚睡着两分钟,小军就在我耳边上说:“陆毅哥,该拍你了。”我站起来,定定神,看一眼剧本,对导演说:“好,开始拍吧。”我拍的时候,小军已经在躺椅上睡着了,等我一拍过,就轮到我叫他:“小军,起来,起来,该我睡了。”我能挺过那一段日子,现在想来,一是身体能撑,二是我的记忆力特别好,从小就能做到过目不忘,所以虽是颠来倒去地拍,我也没有出过错。    

  可这么撑了一个月后,我终于撑不住了。有一天,照例是拍棚内的戏,拍到凌晨四点,终于能收完工了。大家都累了,一拍完,发电车就关了,没了灯,那还能卸妆。我换了衣服,带着妆,头套还不能卸,就跟着大伙往出口走,准备返回酒店。刚走出无锡拍摄场景地的大门,突然感觉头又重又疼,身体虚得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我知道自己挺不住了,忙喊小军扶着我走到墙角。我感到胃里一阵翻山倒海般的痉挛,我大口地呕吐起来。因为什么也没吃,肚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吐的,就这么干呕,吐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等那阵剧烈的恶心过后,我晕沉沉地被小军扶进车里,送回宾馆。回到宾馆,我对小军说,你给监制打电话,说我要休息两天,什么人都别来找我。    

  第二天,监制来敲了我的门,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听见。这一觉,我睡了整整两天,第三天醒来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活了过来。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内分泌失调。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法再撑下去了,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那时我还没有经纪人),我对我爸说:我拍不动了,我想回来。我爸一听,问我要了电话,马上给主管人打去。我父亲是知道我的,如果我不是实在挺不住,决不会说“不”字。所以,当时他在电话里语气完全是愤怒的,他对剧组主管说:“你们还把人当不当人用啊!明天我就把我儿子接回来。”    

  就这样,强行休息了两天。那时年轻,底子好,所以一休息好,就觉得人也缓了过来。监制来看我,和我聊天。当时的那位监制,非常有名气,周星驰的大部分戏包括《少林足球》都是他监制。我们聊得非常愉快。我知道他的心思,就对他说:“我没事了,再开始吧。”他很抱歉地对我说:“出了这样的情况,我们真的对不起,我们也没有想到,你要是早点和我们反映作些调整就没事了。一二单元你的戏确实太多,第三单元我们就不写你的戏,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说:“那太好了!”这样,在第三个单元中,我就只演了一下配角,几乎全是任泉的戏(他扮演的是孙公策),等到了第四单元才又写我,第五单元再写展诏。这样我交叉的在第三单元和第四单元中表演,感觉就轻松多了。


第二部分:沉默篇—我不是“阳光男孩”《包青天》让我“呕吐”的一部戏(3)

  后来,我和任泉熟了。有一次,我们聊天,聊到拍《包青天》的时候(在学校时,任泉读大三,我上大一,但在上戏上学的时候,我们并不熟。),任泉对我说:“小陆,你那个时候拍戏怎么那么厉害,每天那么熬,我没见你睡过觉。”我半玩笑半认真地对他说:“师哥,你是我师哥,你那时不喊累,我怎么敢喊累。”任泉一听大叫道:“你是主角,你扛着,我也得扛着呀!” 当然这是后话。    

  不过,尽管这部戏是我拍戏以来最累的一部,但在我记忆里也是最难忘的一部。因为在《包青天》剧组里,大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是份难得的收获。    

  我记得杀青前的最后一场戏,是我一个人的戏。内容是我从船上摔到湖里。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先是试拍,我“摔”一次,浑身湿透地上来,到化装间补装,然后等实拍时再重“摔”一次。    

  当我湿漉漉地走到化装间门口时,我没想到在《包青天》里演王朝、马汉、展诏的几个兄弟那天都来到了现场。他们站在我化装间的门口,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看着我补妆,看着我拍完最后这个镜头。然后大家一起回到宾馆。那天,大家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可我心里特别的感动。我知道,大家心里都藏着同样一份不愿说出口的心事:戏拍完了,我们兄弟几个就要……当时的那份沉默,那份难以表达的感动与不舍,几年过去了,仍让我记忆犹新。    

  有趣的是,第二天,大家去机场,才发现都回上海。(当时在戏组,大家可能是因为相处了几个月,都忘了其实这些哥们,大多都是上戏的校友。平时人都在上海,聚会其实是很容易的事。)于是,商定到上海后大家一起聚聚。    

  第二天的聚会,大家都玩得很疯,喝了很多酒。尽管如此,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或许在心底里,大家更喜爱的是那份“此次一别,从此天涯”的壮士豪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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