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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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河-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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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旺让周星在绿地舞厅的音乐喷泉前,足足跪了三个时辰方才罢休。六小时中,他回顾了自己有限的人生,又一次涤荡了自己的灵魂。他明白了许多事理,可有些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第45 周星突围死亡谷 牛蛟醉劈恶梁旺1

 三天后,周星按约定去听梁旺的回音。在厂长办公室内,梁旺告诉周星:

“周星!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心诚则灵,唐僧去西天取经不也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好了!现在我在李总面前基本上与你打点好了,剩下的事还得看你自己操作了。你以为这年月还讲什么亲情友情,那是不办事,光吃喝玩乐的时候;真要办成什么事,也和外人一样,还得靠钱上前。”梁旺边说还边做了个数钞票的动作。然后又继续说道:“这就叫一切朝钱(前)看。你送了我几千元的礼,可为了帮你办成这事,我请李老表吃、喝、上夜总会找小姐陪舞,加上桑拿浴,我都贴本了。”

周星干脆地说:“只要能办成小曹这件事,用了多少钱你开个条子来,我全报了。”

梁旺嘴一扁说:“我还没傻到那种程度,让我划条子,那不是给你留个揭发我的凭证,到头帮你办事我到成了受贿者。”

周星没想到这一层,便改口:“不用开条子,钱,我一定如数还你。”

梁旺说:“趁着李总这两天没有出差,你赶紧去找他把事办了吧,夜长梦多,到时李总万一变卦我也没办法。”说完,梁旺又特意当场给李翔鹰挂了个电话,还写了张拜托类便条。

周星不想惊动曹筱玲,只希望在一切联系妥当后才约小曹去。他去了一次外建工程公司,李总不在,去第二次,李总果然出差去了。周星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地等了四天才等到李总回来,可他人又不在公司,在家中补休二天。公司的人和梁旺都不肯告诉周星;李翔鹰的家庭住址在什么地方,见他真比见皇上还难。周星终于见到了李总,李翔鹰表面上还是那么热情通达,可一见到梁旺写来的条子又原则了起来。他一边撕毁便条一边说:

“梁旺啊梁旺,你自己也是领导干部,怎么写这样的条子呢?这是不正之风!这不是让我放弃原则犯错误吗?周星啊!不是我不肯帮你,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平头百姓,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是领导干部,事事都得讲原则。放弃原则办事,是要受上级处分丢乌纱帽的。没办法,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就是我亲爹写条子来也没用!”

面对李翔鹰的官腔,周星忍住气说:“李总!梁厂长不是都与你说好了吗,事办成了我们会重谢你的。再说原则是人定的,都有一定的弹性和余地。听说你以前不也妥当地处理了一件类似的事吗?我们要求不高,你就按上次的惯例办,这总可以吧?”

李翔鹰脸上露出一丝惊色,很快又转成正经的面孔说:“有意思,你所指的惯例是什么?我的惯例就是按原则办事。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好像听到了什么奇谈怪事,或者是什么谣言。我劝你别听信这些谣言,我也不会因此而放弃原则。还有,你别口口声声搬出那个梁旺。你太天真了!他能真心帮你?”李翔鹰略一停顿思考了片刻,又接下去说:“周星!本来我是不想说的,看你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当然,也为了你不再纠缠我,我还是点拨你一下吧。你也不想想,你和梁厂长那么多恩恩怨怨,他会帮你吗?他在戏弄你,耍你,在报复你!他是到过我这里,而且常有来往,也常一起喝酒。他说你发了疯,为了帮别人居然可以在绿地舞厅跪上六小时。他还让我配合将这出好戏继续演下去,可我没这份闲情做这无聊的事。这下你明白了吧?死了这条心吧,任你动什么脑筋,我拿定了的主意决不改变,这是原则!”

李翔鹰的话像雷电般闪击在周星的灵魂深处,他感到心脏猛跳,头皮发麻,脸胀得通红,这种歹毒的作弄和侮辱令他咬牙切齿地恨呀!恨梁贼,恨眼前这左一个原则右一个原则,实则是贪婪狡猾的伪君子李翔鹰。他为自己伤心,更为曹筱玲母子伤心。周星忍不住冲到李总豪华的老板桌前,用手捶打着桌面吼叫了起来:

“李老板,你别跟我讲这些狗屁原则,别以为自己干过的事没有人知道。公司上次类似的死亡事故,扣除管理费后不都全额支付了吗?说到底,像你这种官不就是为了捞好处谋私利!有的贪官是雁过拔毛,可你,就是死人身上也要榨出油水来。说呀!开口呀!李总,你想要多少?我想,无奈又无助的孤儿寡母会答应你的,总比被全吞没了的强!李总!不要不好意思,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干吗?干脆赤膊上阵嘛!”

李翔鹰被眼前的周星惊呆了,脸色霎时变得死人般的灰白难看。失去伪装面具的他再也无法冷静,他用因惊恐而颤抖的手指点着周星说:

“你、你、你、你这个疯子,你要对你今天说的话负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得过别人的好处?我要控告你侵犯我的名誉,控告你对我的诽谤和诬陷!”

“要证据吗?有!你们公司财务科的沈会计就可以作证!”怒不可遏而失去理智的周星,竟抖出了好心的沈会计。

不一会儿,沈会计被叫来了。未曾料想到的突发事件令沈会计慌了神,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沈会计只得昧着良心小声地说:

“没这回事!我和他不熟,也从来就没有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孤立无助的周星终于被强行赶出了外建工程公司的大门。他不想回家,也无法去面对曹筱玲母子。此刻他膨胀的大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去找梁旺那个流氓算账。他像一阵愤怒的龙卷风迅猛地刮到彩印厂,刮进梁旺的办公室。他一脚踹开办公室的大门,不待梁旺做出反映,便一把揪住梁旺的胸襟,给了他重重的两记耳光。梁旺头都被打闷了,嘴角流出了血,他做贼心虚害怕地问:

“你,为什么打人?”

“为什么?你把坏事一次次的干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姓李的把什么事都告诉我了,你还有点人性吗?”说着话,周星对着梁旺的面部又是一拳,嘴里还数着:“这一拳是替包胜宝打的。正是你逼得他不得不远涉重洋出国谋生,正是你调教出来的武达朗欺侮孤单一人的曹筱玲,使在外的包胜宝放心不下才出的事故。”周星又在梁旺的胸口沉重一击说:“这第二拳,是为受欺侮的曹筱玲母子打的。……”

梁旺知道自己不是周星的对手,便恐惧地大声呼救起来:“快来人啦!周星行凶打人了!快来人啦!”

保卫科就设在不远处,楼过道上立即传来许多杂乱的脚步声。首先冲进来的是保卫科长,还有三名科员。科长想解开周星抓住梁旺的手,可掰不动。他板起面孔说:

“周星!你是有文化知识的人,打人是侵犯人权犯法的,打厂领导就更不行,你不知道吗?现在你必须立即松手,中止侵犯行为,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周星不屑一顾地说:“你可以去报警,也可以立即把我抓起来,但这第三拳我是一定要打的。”不待科长拦阻,周星又狠又猛的第三拳已经打出。

梁旺终于像头死猪般倒在了地上。周星也被保卫科的众人抓住,并带上了手铐。周星咬牙切齿地骂道:

“狗东西!你这个混进党内的贪官腐败分子,告诉你,这第三拳是替彩印厂全体职工打的!你在彩印厂干了多少坏事?捞了多少好处?只要我周星不死,迟早要把你送上法庭!今天这三拳只是提前给你报个丧,让你长长记性!”

周星被派出所拘留的消息震惊了全厂,人们为梁旺的挨揍感到由衷地高兴,却也为周星的被拘感到担忧。当然,最为担忧的是曹筱玲和丁小薇。她俩呼天喊地的赶到派出所,向所长哭诉了事情的原委,同时,揭发了梁旺不少问题和腐化堕落的行为。所长和干警们听后义愤填膺直摇脑袋,但又说:

“梁旺的行为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那问题是极其严重的。中央对惩处干部腐败的工作十分重视,决心很大,不管你官有多大,职位有多高,都将严惩不贷决不姑息。能不能有效的反贪惩腐,事关亡党亡国。现在各检察院都设有反贪局,你们可以去投诉、检举、揭发,检察院会绝对保护举报公民的人身安全。但话又说回来,周星是个知识分子,怎么连基本的法律观念都没了?我们是个法治国家,无论碰到多大的事,都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按法律程序办事;否则,就会好人办错事,叫亲者痛,仇者快。就拿眼前的事来说,周星热心帮助人,疾恶如仇这没错,但感情冲动打人就是侵犯人权,犯法,何况现在梁旺还是彩印厂的领导。周星这样做像话吗?我们能不处理吗?”

丁小薇激动地说:“那不是事非不分吗?”

“不!事非分明得很,梁旺的问题和周星打人的问题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所长说。

曹筱玲除了激动便是悲痛,她已经知道周大哥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自己,也知道为了争回那笔抚恤金,周星竟屈辱地在梁旺的绿地舞厅跪了三个时辰。小曹流着泪说:

“所长,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周星?”

“至少要拘留一星期。”

“那就让我代替他,周大哥是为我犯错误的。”小曹说。

“这不行!谁触犯法律谁自己负责,任何人不能代替。”

“那就少拘留几天吧!”两个女人几乎同时哀求所长。

所长望着两位善良的,眼泪汪汪的女人十分为难。他们都是好人啦,而且都是受害者,可自己却必须铁面无私的执法,法律是不讲感情的。可自己也是人啦,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所长在办公室踱了一圈后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

“看情况再说,你们还是先放心地回去吧。”

三天后,周星被提前从派出所放了回家。临出门,所长关心地对丁小薇和曹筱玲说:

“周星现在的情绪极其低落,这不是个好兆头。回去后你们亲友要多开导他,免得他钻进牛角尖出不来,那样会憋出病来的。”

周星回家了,梁旺没敢处分他,原因很简单;其一,他做贼心虚,怕官逼民反引起更大的麻烦。其二,为了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宽宏大量。其三,周星在全厂职工的心目中是个有修养、有份量、有贡献、有影响的知识分子,不宜与他公开作对。周星自己则病倒了,先是发了二天高烧,昏睡中尽说胡话;烧退了后,接着便是一筹莫展,似乎患上了忧郁症。

周星一言不发地坐在窗口的书桌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窗外的蓝天。他想静下来,可怎么也静不下来,空中不时传来包胜宝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周大哥!这事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孤儿寡母今后怎么办?”

周星不知如何面对回答,心中感到一阵阵地绞痛和内疚。可那声音没停止追问:“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声音有如紧箍咒一般,令周星的头皮发麻、发痛、头骨被勒得咯吱地响。他终于受不了啦,便猛喊了一声:“我不知道,我已经尽力了!”喊毕,便蒙住脸鸣咽起来。

丁小薇这几天没上班,特意请假回家照顾丈夫。她正在厨房为丈夫做肉饼汤,周星的一声大叫吓得她风快地赶了过来:“周星,你又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周星痛苦地用手指了指天空说:“有声音。”

丁小薇不解地望了望蓝天说:“没什么声音呀!”

“有,这声音越来越大,是包胜宝在问我今后怎么办。”

丁小薇有点害怕地说:“你别胡思乱想,是你自己的心理负担太重造成了幻觉。你为他家的事已经尽了心,小包不会怪你的。”说完,丁小薇将窗帘布拉上,扶丈夫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休息,自己又进厨房做事去了。

客厅的吊扇和往日一样悠悠地旋转着,给人送来一阵阵凉爽的风,解除闷热给人带来的痛苦。可今天不知怎的,风扇的旋转声却给周星带来了幻听,挟裹着一种沙哑而隐约像梁旺的声音:

“周星!你快完蛋了,你彻底失败了!还想做好人吗?告诉你,这个世界是专门为我这样的聪明人设计的,你这样的傻瓜只能进死亡之谷,进死亡之谷!进死亡之谷!进……”

这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令周星愤怒万分,却又找不到战斗的对手。他终于理解了唐吉诃德为什么要向磨坊的风车宣战了。但他没有去砸电风扇,只是关掉了讨厌的电风扇,宁可承受闷热的折磨,也不愿听梁旺喋喋不休的嘲弄。

梁旺没有因周星病倒而停止自己的进攻,他通过狐朋狗友策划了一个记者采访活动,欲将周星置于死地而后快。由于周星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不能好好的休息,中午时分他感到头部特别的胀疼,精神也特别疲倦却又无法入睡。丁小薇着急而又想不出帮助丈夫摆脱痛苦的办法。就在这时,门外楼道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人急促地敲门。丁小薇过去打开房门,没想到涌进来一群记者,他们自称是报社、电台、电视台的记者,特意来采访周星的。周星不认识任何一个人,可他们似乎早就认识周星,一下便将周星包围了起来。照相机的卡嚓声,闪光灯,摄像机都忙了起来。正应了老话所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丁小薇虽没有见过如此阵势,但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本能地挡在坐于沙发上的丈夫前面,质问来者: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丈夫是真正的好人!他现在正生病,不能接受采访!难道病人你们也不放过?是梁旺叫你们来的吧?”

记者甲说:“我们没有说周星设计师是坏人,但我们有件事不明白,作为一名有较高文化知识,有一定知名度,而且获得过许多荣誉的高级工艺美术设计师,中国工艺美术学会的会员,为什么法律观念如此淡薄,竟动手殴打自己的领导?请回答。”

丁小薇气愤地叫了起来:“你们立即跟我出去!他是病人,不能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听见了吗?”

周星已经没有气力对记者做出反映,但从他极力睁大燃烧的目光和额头暴跳的青筋可以看出,他心中正如同翻江倒海。记者们根本不理会这些,提问接踵而来,像一发发高爆炸弹,不期望被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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