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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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河-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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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对贺春华说:“这些士兵都是刚从两伊前线撤下来的,刚越过了一道鬼门关,又要进阎王殿,这些年轻的生命天知道还能活多久!现在他们是奔赴科威特与沙特的边境地区,要用自己落后的装备和血肉之躯,去与最现代化武装的美英军对抗,胜利且别谈,生还的机会也是渺茫的。哎!我真不知道萨达姆是怎么想的,对得起这些士兵的父母亲人吗?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呀!”

贺春华说:“萨达姆能这么想问题就好了,就不会有这场灾难。他对士兵只会说:这是圣战,是安拉的旨意。”

两人无奈地苦笑了笑。

三小时后,中国大撤退的车队到达科、伊边境。各国难民云集于此,等待验证后通过海关。由于中国大使馆将许多有关工作都事先作好了安排,二小时后,中国车队便顺利过关,继续向伊、约边境挺进。其它国家的难民便没有如此幸运了,特别是一些西方国家的难民,常遭到伊军警和海关人员的刁难,甚至将他们的护照丢得远远的。

车队在伊拉克的境内行驶,为了按指定时间到达伊、约边境,车队不得不日夜兼程。白天,热带沙漠性气候,气温高达四十多度,加上刺痛皮肤的热风,难以下咽的干硬馒头和饼干,真叫人难以忍受。周明、贺春华、老田头、梁猛子坐在一起,每人手中都拿着一瓶在伊拉克境内补充的淡水。贺春华无可奈何地仰头喝了一口水说:

“这是什么玩意!也叫淡水,又咸又苦的和中药差不多,我们家乡的水牛都不会肯喝。”

老田头说:“小伙子,忍着点吧,此一时彼一时,再苦不也就是熬几天吗!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甜不甜,赶回家去好过年。”

周明也说:“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上一些艰苦难熬的日子,挺过去了就是胜利。其实,人生最难战胜的不是困难,而是自己,能战胜自己的人一定能战胜困难。”

车颠簸得利害,头顶又是炎炎的烈日,三人用沙哑的嗓子谈着话,希望太阳快点下山。那梁猛子也真行,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居然打起了呼噜。老田头不禁赞叹:

“憨,也是福气,你们看,猛子睡得多香!口水都流出来了,说不定还在做什么美梦呢。”

大家都乐了!老田头又说:

“这家伙人不坏,就是头脑简单,没法制观念。”

贺春华说:“我真想不通,换别人判了这么重的刑,早吃睡不香,瘦成干鱼了,可这小子还能长一身膘?”

周明说:“老田头刚才不是说了吗,他头脑简单,头脑简单的人容易犯错,甚至犯罪;但傻人有傻福,这一身的肉就长的是福气。还有,连伊斯兰教的安拉神也保佑他,服刑期未满就给放出来了,而且不早不晚,正好赶上了我们的撤退。”

大家又乐了起来。贺春华用纸卷去捅猛子的耳朵,这小子用手拨了一下,照睡不误,涎水把胸前衣服都淋湿了。

黑夜终于来临,车队仍在伊拉克境内的高速公路上奔驰。在自制车蓬下躲了一整天的周明掀开顶蓬的一角,希望夜风能驱散一些白天的疲倦。头顶是满天晶莹的星星,在浩瀚的夜空中闪着神秘的光。路旁飞速逝去的村庄黑影,暗藏着不可预测的神秘未来。辽阔的原野在静穆中似乎缺少点什么。周明推了推也没睡着的老田头,问:

“老田头!你说这里的夜色和家乡有什么不同?”

没想到梁猛子突然抬起头说话,他大概是白天睡够了,现在反而有精神,他说:“我看没什么不同,晚上吗,除了黑就是天上有星星。”

老田头启发道:“猛子!你仔细观察一下再发言。”

猛子揉了揉眼睛又向外瞧了瞧,还是说:“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周明说:“还是我来告诉你吧,这儿缺少我们家乡夜色中的生机。”

猛子还是没理解:“你胡扯,这儿又没死人,怎么没有生机?”

老田头赞同道:“周明说得对!你听他解释给你听。”

这时,打完一个盹的小贺也醒了,周明开始说:

“这外面的田野,给我的第一感觉是空旷而荒凉。家乡的田野可不是这样。村庄总是在绿树的环抱之中,高大的老树上布满了一个个的鸟巢。夜静了,忙碌快乐了一天的小鸟都睡了,田野和池塘中的青蛙、蝈蝈和蟋蟀又唱了起来,交织成美妙的仲夏夜交响曲。家乡的河流总是那么多那么长,在月光的沐浴下,像一条条披在油黑芳香土地上的银白色的哈达。晚风在轻轻的吹拂,让熟睡中的人们梦中也能闻到泥土、野花和地里庄稼芬芳的香味。夜幕中我们还间或会听到守夜的犬吠声,和大公鸡此起彼伏定时的打鸣声。这一切都让静谧的世界充满了蓬勃的生机。可在这里,眼前看到的只有一遍黑的死寂,如果没有水源和建筑的点缀,可真有点像荒凉的外星球一般。”

周明的话像一段引子点燃了大家的乡情。几个人从农村一直聊到南城市的夏夜,津津有味地回忆起小街上露天的纳凉,童年的清兵抓强盗游戏,老人们讲了一遍又一遍的水浒传、西游记,还有令孩子们毛骨悚然的鬼的故事,再就是数着天上的星星而引起的无边幻想。……

祖国,家乡和亲人,像一块巨大而永久的磁铁吸引着这些归心似箭的海外儿女,我的车呀,你再跑快些吧!

第46 海湾历险战云飞 万里撤侨祖国情2

 第三天的清晨,长龙似的车队终于到达了伊、约边境。数公里的边界区滞留着西方人、阿拉伯人、东西亚诸国的难民,其中有不少妇女、儿童,他们都在等待检查后入境。现场挥舞着警棍,提着冲锋枪的军警比比皆是,他们不时地对难民进行搜查。由于中国使馆提前向约旦的外交部和公共安全部作了担保,约旦边防检查站的官员一看到车上插的五星红旗,二话不说,立即放行。周明所乘的车在短暂片刻的停车时,立即围过来一些难民中的妇女、儿童,他们是来乞讨食品和水的。可恶的战争已让这些女人和孩子失去了往日的美丽和童真,刻在他们被晒黑脸上的只有憔悴、忧郁和恐惧。由于缺少淡水,他们的嘴唇像久旱干裂的土地,叫人怜悯,心疼。这时,一位不足三十岁的巴基斯坦妇女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向周明走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周明以为她是来乞讨食品和水的,便顺手从身边拿过两瓶淡水和几只馒头从车上递了下去。没想到那女人不接食品和水,竟泪流满面用熟练的阿拉伯语说:

“先生!你是个好人,中国人都是好人,因为你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你一定要救救我这个孩子,他生病了,正发高烧,只有你们能救他,我求你了!”

周明不禁一愣,问道:“你丈夫呢?快带孩子看医生去呀。”

女人说:“我和丈夫走散了,这儿也没有医生,我只能求你帮助我了。”

周明问:“你要我怎么帮助你?”

“把我这个孩子带走,带到你们中国去。我相信你们会治好他的病,会很好地抚养他长大成人。”

周明被她的要求吓了一跳,老田头和贺春华也把头凑了过来,大家深表同情却爱莫能助。女人发急了,又补充说:

“先生!这是个很聪明很听话的孩子,你可以收他为义子。好人会有好报的。”

孩子突然睁开了乌黑的大眼睛,流下了一滴豆大的泪珠。又缓缓地闭上了眼。另外两个孩子则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裙。这一滴泪水在三个人心中掀起了巨澜,然而,将孩子带走是不可能的。汽车已经开始起动了,三个人迅速凑了些美元、食品与水,同时递了下去。

周明心情沉重地只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们只能做到这些”,便赶紧转过脸,不忍心再看那母亲,看那折断了翅膀生命垂危的小天使们。

汽车终于加速了,那女人和孩子们还在望着远去的周明等人挥手,最后,失望地抹了抹眼泪,消失在难民群中。浩浩荡荡的中国车队在五星红旗的引导下,井然有序地全部通过了边防检查站,进入了约旦,驶向首都安曼。然而,周明等人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眼前不时浮现那女人和孩子们的影子,这阴影将伴随他们一生。和平!和平鸽啊!你这神圣伟大的精灵,快飞向纯净的蓝天吧!去播撒和平的种子,去传递博爱的福音!

进入约旦后,天气逐渐凉爽起来,地中海以它宜人的气候来欢迎远道而来极其疲惫的中国客人。傍晚时分,车队抵达首都安曼,约旦警车在前面引路,沿途热情的安曼人不断向车队的中国人打招呼:

“西尼,村!(中国,好!)

中国驻约旦大使馆早已作好了安排,将大撤退的同胞,分别安置在几家三、四星级的宾馆及饭店中。安曼人把这些从战乱中走出来的中国人作为大使的客人,同时,也作为自己的贵宾来招待。

在四十多度高温下奔驰了一千七百余公里的周明,和所有同胞一样已经疲惫不堪。他和老田头、贺春华同住一间房。三人一走进房间,睡意便迎头袭来,紧绷了三天的弦一旦松弛便瘫软下来。三人顺手将行礼丢下,床也不上了,在地毯上倒头便睡。这一觉睡得真香,半点儿梦都不做,也不知睡了多久。当他们醒来时,发现床头整齐地摆放着干净的衣服,餐厅里也早已准备好了可口的中式饭菜;其中,包括大使先生特别嘱咐厨师准备的稀饭,和大使馆自己腌制的咸菜……

中国民航受命派专机接侨胞回国,但当时中国和约旦没有任何航空协定。经过驻约旦大使馆的努力,约旦民航局长特别批准并承诺:“中国专机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让其降落,确保中国顺利撤侨。”滞留在安曼机场的其它国家侨民,眼红而不满地质问机场管理人员:

“为什么中国侨民能走,我们就不能走?”

管理人员幽默地回答:“问问你们的总统先生,你们也有祖国母亲,为什么不像中国一样派专机来接它的孩子?”

提问的外侨只有沉默了。一位西方的难民不禁感慨地与同伴说:

“几十万难民的涌入,使约旦忙乱而不堪承受。各国使馆中,唯独中国使馆的撤侨工作井然有序,没有给当地居民的生活造成任何麻烦。平时,总听人说中共不好,社会主义中国没有人权,但关键时刻才看出,中共领导的政府才是真正关心人民的!社会主义国家办事也最有效率!”

周明和同伴们在安曼经过两天短暂的休整后,容光焕发地乘上了祖国派来的专机,先飞至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沙迦机场,又经过七个半小时的飞行,终于回到了祖国的首都北京。清晨的机场,正在播放大家熟悉的歌曲:

灿烂的朝霞,

升起在祖国的北京。

庄严的乐曲,

报告着祖国的黎明。

啊!北京啊北京,

祖国的心脏

团结的象征

人民的骄傲

胜利的保证

……

周明深深地吸了一口祖国大地沁人肺腑的芳香,仿佛看到一群白鸽正夹着铃声在和平的天空飞翔。他心中默默地祈祷:“愿安拉保佑那些无辜的妇女、儿童和人民吧!”走出机场,周明又听到了另一首歌,那是美籍华人歌手费翔唱的《故乡的云》。贺春华对周明说:

“我们这些浪迹天涯,厌倦漂流的游子总算回来了,可行囊空空,拿什么去见亲人呢?”

周明说:“我早想好了,把国家配给我们出国人员的免税高档商品供应票卖了,这样多少可以带点钱回家。”

贺春华说:“这主意好是好,就是太可惜了!今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周明信心百倍地说:“记得《列宁在十月》电影中瓦西里说的话吗:‘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我们的未来不是梦。”

一九九一年一月十七日,以美国为首的盟军部队,从凌晨二时三十分(格林尼治时间一月十六日二十三时三十分)开始轰炸巴格达。力量悬殊的海湾大战揭开了序幕,沙漠风暴刮了起来。周明是在家中的电视机前听到这消息的,他的心里还在惦记那些无助可怜的妇女、儿童、难民,还有那些无法撤出的亚洲契约劳工。

第47 方舟难渡狼人心 梁旺命丧怒山中1

 做贼的人心总是虚的,即便他一次次都得手成功了,那颗贼心却总是不踏实,唯恐哪一天被绳之以法。但是,怕归怕,贼性终归难改,梁旺就是这号人。凭借自己手中的权力,梁旺玩着手腕达到了许多个人目的,满足了许多欲望,也整倒了一些与自己作对的人。鲁莽而无法无天的牛蛟被开除了,周星被逼疯了;但遗憾的是,周星居然又从鬼门关上跑了回来,又成了自己的心腹大患。梁旺越来越觉得缺少安全感,不仅在梦中常惊醒,和潘小莲及一些狐朋狗友在自家的绿地舞厅作乐时,也常常魂不守舍。他这种精神状态自然逃不过潘小莲那双精明的眼睛。这天,绿地舞厅中的朋友正玩得兴高采烈,一些吃了摇头丸的男女宾客,在令人晕眩的灯光和音乐中狂舞,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梁旺没有雅兴,一个人蜷在音乐喷泉边的桌旁喝闷酒。潘小莲想邀梁旺跳舞,连声叫了两句,梁旺都没听到。她用桌上的杯子生气地重重敲击了一下台面说:

“侬到底想啥事体?有毛病啦,人家喊侬嘎许多声,才没听到。”

潘小莲有个习惯,生气和发嗲时都会不自觉地讲上几句上海话。这下梁旺听见了,连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正在想其它事,所以没听见。”

这时潘小莲跳舞的雅兴也没了,她给自己也倒了杯饮料,喝了一口后才说:

“我早就看出你有心事,说出来吧!别一个人喝闷酒,世上没有过不了的河,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个好主意。”

“真的”

“不真的还假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梁旺说:“这次你可帮不了我,因为你不懂。”

“你还没说出来就知道我不懂?也太小看人了!你哪一桩大事少得了我帮忙?”

“好!那你会解梦吗?如果你不会,我说了也是白说。”

“哟!不就是解梦吗!这么一丁点事也值得你烦,还当厂长呢!解梦我还真略知一二,曾经看过一本《周公解梦》的书,这可是中国古代一本很有名的梦书。你把梦说来听听,我替你解梦。万一是个凶梦,我还可以照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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