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艾滋病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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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艾滋病调查-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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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过血,其中二女儿、三女儿已经因艾滋病死亡,大女儿和小女儿现在正在病中。儿子和儿媳从16岁起就卖血,儿子染上艾滋病,害了一年多,把积蓄也花光了,于2001年冬天病死,儿媳也感染了艾滋病,她难熬苦日子,丈夫死后不到100天,她抛下一双儿女改嫁走了。    张老太多病缠身,走起路来颤巍巍的,她告诉我村里分的田已经抛荒两年,家里住的还是土坯房。张老太说当年儿女卖血钱都买粮食吃了、买衣服穿了,还有就是为儿子娶了个媳妇,根本盖不起砖瓦房。


第二部分:艾滋病患者在流泪老年丧子的苦与忧(2)…(图)

垂死的艾滋病患儿    两个孩子原在本村小学读书,现在失学在家,每天跟着奶奶一起捡垃圾。“南京爱德基金农村助养计划”每季度资助张家112。5元。2003年春节前夕,村里可怜祖孙三人,给他家扯上电线,免费使用电灯。    我在张老太家中看到,屋子里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全部加起来也卖不了50块钱。烧饭用的是玉米秆,锅里是玉米粥,连一点油也见不到,更谈不上吃肉了。这是春节刚过十天的情景。    张老太哭着说:“孙女小真模样长得周正,人也聪明,上学期语文考了95分,数学得了满分。给她化验过,没有染上艾滋病,我就盼着能有好心人领养她!”    村里另一位张老太今年68岁,她的老伴在1962年“自然灾害”时期饿死了,此后贫困的日子就一直伴随着她家。因贫穷他们梦想致富,她的五个儿子和四个媳妇都卖过血。老五因家贫没有娶上老婆,张老太跟着老五一块过日子。现在老五也有病不能劳动,娘俩的生活过得很拮据。    2001年8月,老四在外省煤矿打工时一条腿被砸断了,路都走不成,生活非常困难;老四媳妇在煤矿因艾滋病发作,无钱医治,她想回到老家方便些,不料乘火车回来时,死在了回家的火车上。他们有子女两人,女儿10岁,在本村小学上三年级,儿子5岁,在学前班读书,因缴不起学费,他俩今年都辍学了。前几天他俩检查了HIV抗体,结果5岁的儿子是阳性,说明他已感染了艾滋病病毒,这几天他又发烧了!    老三夫妇两个均因患艾滋病,于2001年底和2002年初先后病死。他们有两个女儿,分别为12岁、10岁。他们死后,房子也快塌了,不敢住人,两个女孩被她姥姥收养了,因姥姥家境贫穷缴不起学费,两人都辍学在家。    老二患有艾滋病,媳妇因艾滋病已死二年了。三个儿子分别为15岁、14岁、12岁,都因贫困失学,为了生计,孩子们在河滩里挖沙卖钱。    大儿子、大媳妇都患有艾滋病,天天求医吃药,钱也花光了。他们有四个孩子,其中三个女儿,分别为16岁、14岁、11岁,全部辍学在家,小儿子4岁,也患有艾滋病。    在2003年春节前,我来到了张家。他家冷冰冰的,没有存粮,也没有取暖的煤,只有几块巴掌大的红薯,锅台上、饭碗里找不到一滴油,更不要说肉末了。张老太几近哭泣地反复地说:“谁能给上级说说,能不能照顾一下我们家的这几个孩子上学读书?将来没有文化怎么办?他们没文化这一辈子就只能永远受穷!”逝者已逝,留下的老人们如何度过他们的晚年,孩子们又如何面对他们未来的人生,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面对现状,他们都很无奈,只会痛哭。有人问我现今有多少这样的老人,我只能实话实说:太多了,不计其数。他们是不同寻常的弱势群体,有良知的人们啊,关心他们,伸出援助之手吧!


第二部分:艾滋病患者在流泪歧视艾滋孤儿何时休(1)…(图)

垂死的艾滋病患者    艾滋孤儿是被艾滋病夺走生命的人的遗孤,这些孤儿本身并没有感染艾滋病病毒,他们是健康的。只因为他们的亲人们生前感染了艾滋病,他们才受到无尽的歧视和冷落。    2002年春节,我接一批艾滋孤儿来我家过年,一下汽车,我就让他们到省防疫站做HIV抗体检查,结果都是阴性。这证明他们都没有感染艾滋病,都是健康的孩子。但是,许多人对他们还是唯恐避之不及,首先就是我儿子。儿子过年前来看我,进家门第一眼看见孤儿就黑着脸,瞪着眼说:“快把孩子送回去,万一他们有艾滋病怎么办呢?”我批评他不学习、无知,他竟然一走七天不敢回来。我儿子是××大学78届文科毕业生,现为某大学副教授,竟然吓得年三十都不敢回家与父母共吃年夜饭。如此表现在我家里并非儿子一人。天啊!不知这种恐艾心理与行为何时才能消除?    我16岁读高中二年级的小孙女,就比她爸爸勇敢,她来我家两趟,把自己多余的衣物、文具、玩具等等送给了小朋友。我问她:“你来给他们送东西,不怕传染艾滋病吗?”小孙女说:“奶奶不怕,我也不怕……”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艾滋孤儿是健康的,他们不会传播艾滋病,大家应当平等对待他们。正像有位政府官员说的那样,“社会上对艾滋病的态度问题,不仅是人道问题,而且是稳定问题、政治问题,不可小觑。”    社会上其他人对艾滋病更是有着形形色色的恐慌。30多年前我在大学任教时,曾救助过一个姓王的学生,后来她当上了主治大夫,现在退休了。她儿子开了大酒店,逢年过节她都给我送东西,领着她的小孙女,坐在我家说个没完没了。2002年除夕她送来一箱蔬菜,一进门看见两个艾滋孤儿,问了几句情况就说:“高老师今年过节还缺啥东西,你说一声我去办。”我让她坐下,她表情紧张,站在我家门口不到两分钟,就一溜烟地跑了。    无独有偶,有一个老同学更怕。她打电话说:“我要来你家玩,过节了咱们聚一下吧。”当听说有艾滋孤儿来我家过节时,她立刻决定:“等孩子走了,我再来。”    另一个大学同学来我家,看见艾滋孤儿,气冲冲地说:“老高,你真是个精神病,管这些孩子干吗?他们能活几天呢?”我说:“孩子都已经检查过了,他们没有艾滋病。”她说:“艾滋病这玩意,传染病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管这些人太没意思了。”还有一位微生物学教授说:“老高以后不要这么傻了,该享受享受啦!”    后来有一次,我领着两位艾滋孤儿去配眼镜,路上听说原单位的一位老领导病了,急急忙忙去看她。当时她瘫在病床上,我买了一些礼物,由于我年纪大了拿不动,让两个孩子拎着,她当时吓得不敢吃,事后她女儿打来电话问两个孩子有没有艾滋病,我说没有,她才告诉她妈说我送的东西可以吃。    幸亏我家当时住的这幢楼房准备拆迁,我住的这个单元,原有八户人家,现有只有三户了。我庆幸邻居们未出现异常反应,虽然如此,我还是过了一个异常冷清的春节。从这些现象看出,艾滋病预防知识宣传教育太欠缺,人们对艾滋病病毒的传播途径、传播方式认识不清,恐惧心理和恐慌行径已成了防艾的屏障,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正视艾滋病患者,加大防艾宣传教育的力度。


第二部分:艾滋病患者在流泪歧视艾滋孤儿何时休(2)…(图)

艾滋病患者死后留下的子女    2002年2月10日晚,我在厨房做饭,高燕(化名)给我打下手,她说:“我爸爸妈妈因为卖血感染了艾滋病,死得太早了。我经常晚上梦见他们,有时候白天不做梦也会看见他俩。一天我没有吃饭,饿着肚子回家了。我家的东西全被亲戚拉走了,我站在空空荡荡的屋子当中,突然看见我爸我妈回来了,他俩又说又笑,一前一后走进家门,妈妈手里还拿着一包馍。我迎上去,他们没和我说话,转眼间就看不见他们了。这真的不是在做梦,真的不是在做梦!”高燕流着泪问我:“高奶奶,人死了会不会有灵魂?”我说:“人死了没有灵魂,那是你心里想的。你好好读书吧,将来考上大学,才是唯一的出路。”我赶快把话题转开了。这次谈话,使我了解到艾滋孤儿的内心世界,他们是多么想念自己的父母啊!    艾滋孤儿春节期间在我家住了十一天,2月17日王霞把孩子们接回去了。他们走时带了五个大纸箱,里面装着各界好心人士赠送的百余件衣物和用品。大家送的压岁钱,已够孩子们一年的学费了。我相信带走的东西,王霞会转赠给更需要的人。愿今后有更多的好心人关注、援救这一弱势群体。    2004年5月的一天某个一直宣称没有艾滋病的乡镇,突然来了一个求救电话说:“我哥哥嫂嫂得艾滋病死去两三年了,我无力抚养他们留下的三个孩子,求你给他们找个新家吧。”    5月12日,当我见到这三个艾滋孤儿时,他们贫寒的家境、凄凉的生活使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破烂不堪的院落里,群蝇乱飞,臭气熏天,令人头晕。屋里屋外找不到一点存粮,孩子们的吃穿全靠基督教徒救济(因他们的父母生前是基督教徒)。孩子们自我保护意识淡薄,他们还有一颗容易受伤害的心!    15岁的大女孩病了一个多月了,她的右侧臀部及大腿疼痛难忍,不能走路,当地一个中医说:“你这是‘血脉不通’、‘经脉压迫神经’,吃了我配的中药就会治好的。”可是吃了却不见什么效果。更可怕的是,还有两个“神医巫婆”给她治病,说这病是中了邪,是她得艾滋病死去的父母缠着了她,让用她们的“神法”——枣树刺、臭鸡蛋子树刺、花椒刺三刺煮的水洗腿和服用所谓凡人看不见的“神药”与三个铜钱、七根桃树枝熬的汁,看一次要奉上5元、10元的“上香钱”,比看中医一次几十元省多了。一个多月过去了,女孩仍然在疾病的痛苦中煎熬着。当我告诉某些人艾滋病患者及艾滋孤儿苦难的状况时,其中有些人,特别是某些有权有势的人不但不同情、不救助这些无辜的孩子,反而公开说:“他们的爹娘造了孽,就该他们受罪。”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够不再遭受歧视和冷落啊!


第二部分:艾滋病患者在流泪艾滋孤儿的生活(1)…(图)

高耀洁教授在农村做调查    艾滋病直到今天,仍是不治之症,它夺走了许多青壮年患者的生命,每一个死者身后都会留下一到三名孤儿,甚至更多,我称这些孤儿为“艾滋孤儿”。艾滋孤儿本人并未感染艾滋病,但他们却在贫困、失学、歧视和别人的冷默中孤苦伶仃地生活着。这些孩子若一直处在生活无着、失去教育机会的境地,长大后他们将成为文盲、法盲,极可能扰乱社会,甚至走上犯罪的道路,严重影响社会的安定。现将我了解到的艾滋孤儿的情况告诉大家。    2001年11月的一天,上海一位姓纪的女士(未透露名字)来电话对我说:“我想供养一个艾滋孤儿,为社会弱势群体尽些微薄之力。”随后她寄来了300元钱,让我转交给艾滋孤儿,并要求日后与孤儿保持联系。这真的让我很为难,因为我了解到,许多孤儿接受外援非常困难,在他们周围总是有人设法作梗,扣留他们的信函和钱物。即使他们收到了,也不知道写回信或因没有文化无法回信。我考虑再三,想到了李汉×家,他的内侄会写信,可以与纪女士保持联系。于是,我决定将李汉×家的两个孤儿介绍给纪女士。    2001年5月5日,我曾去过李老汉家。那时候,他的儿子李×印、媳妇高×因患艾滋病都已死亡,只留下一双儿女:10岁的李×军和7岁的李亚×。因为艾滋病,他俩的伯父也死了,姑姑危在旦夕。他们的奶奶受不了如此打击,患了脑溢血,瘫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他俩跟着爷爷艰难地生活着,境况甚是凄凉。    2001年11月30日,我把纪女士的300元钱寄给了上蔡县杨屯乡张宇村的李老汉。因那段时间雨雪纷飞,邮路困难,钱寄出半个月后的12月16日李家才收到汇款。李老汉收到钱后又高兴,又害怕。他高兴的是今后孙子、孙女能够继续读书了,害怕的是将来寄钱人会向他要钱讨债。他不相信世上还会有这样不要任何回报的好人。为此,我几次在电话中向他解释,他终于接受了纪女士的馈赠,并回信介绍了他们家的遭遇。    2002年1月16日,纪女士从上海来电话,感谢我为她提供了两个孤儿的联系方式,她说:“这两个孩子太可怜了,我马上给他们寄去下学期的学费。快过年了,我还要给孩子寄些糖果等吃的东西……”    有人问我为什么掌握这么多孤儿的情况?我是这样回答的:我从1996年开始宣传“防艾”,这些年来走过十几个县市,几十个乡镇,百余个村庄,见到的艾滋病患者和感染者逾千人,收到的来信已超过一万封,了解的情况越来越多。目前艾滋病患者与艾滋孤儿的比例大约在1∶1。5或1∶2,甚至更多,情况十分严峻,不能轻视。艾滋病具有传染性,但艾滋孤儿并未感染病毒,他们是无辜的。我们每一个人都不应歧视他们、冷落他们,而要给予他们更多的温暖、关爱与帮助。我呼吁社会各界人士都要献出自己的一份爱心,帮帮那些可怜的孩子,帮帮他们的家人!    2001年10月21日,一位艾滋病患者带着一个8岁的小女孩,气喘吁吁来到我家。他一进门就哭丧着脸说:“我和孩子她妈1995年一起卖血,现在都病得快不行了,她妈拉肚子、发烧已不能起床了。我求求你为孩子找个家吧,只要她能有口饭吃,俺们死了也放心啦……”小女孩站在那儿一直流泪。孩子很瘦小,一点儿也不像8岁的孩子。程军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孩子的化验单给我,上面写着“血HIV抗体阴性”——说明孩子无病。


第二部分:艾滋病患者在流泪艾滋孤儿的生活(2)…(图)

老人的儿子死于艾滋病,孙子也是病毒携带者    尉氏县曲楼村70岁的农民张秀×的儿子因患艾滋病于2000年10月死亡,2001年5月媳妇也因艾滋病死亡,只留下9岁的正在读小学二年级的孙子建龙。一次建龙要缴160元学杂费,张老太因家中无钱,急得坐在门外大哭。她要把建龙送到市孤儿院去。她说:“孩子到了那里,好歹有口饭吃,有学上。”可是建龙紧紧抱着院子里的一棵大树,死活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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