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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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样子-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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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杏子河对岸武警中队的营房,二爱的心情紧张而又兴奋。中队里有她的男朋友丁勇,他是中队的中队长。    
    二爱和丁勇已经有半年未见面了。她没有告诉丁勇她已经从省城放寒假回来了,她想悄悄地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个惊喜。    
    河对面的疙瘩山上光秃秃的,只有许多古时候遗留下来的烽火台,时断时续地连接着丘陵山壑。    
    二爱和丁勇就是在疙瘩山上相识的。上高三时,二爱她们一帮足球队的女生,经常和县武警中队的战士们踢足球。尤其那个新来的年轻队长,球踢得好,人又幽默潇洒。一帮情窦初开的女孩子都很喜欢他,但他似乎只注意二爱,经常通过党小华她们打听二爱的情况。    
    一个礼拜天,党小华兴奋地来叫二爱,要二爱和她一起去疙瘩山上打猎。党小华开朗活泼,跟她一起相处很是轻松愉快。拗不过小华的磨缠二爱就跟着去了。    
    那个年轻队长也去了。二爱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丁勇。他对二爱很好,总是小心周到地照顾二爱,教她用枪,还给她讲部队上的许多事情。二爱从小就对解放军和警察有一种崇拜和敬仰,逐渐被他吸引住了。丁勇和二爱在烽火台边玩起了激烈的“战斗”,二爱玩得很过瘾。自打母亲去世后,她许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打那以后,一到周末丁勇就派战士来约二爱。他教她射击,还给她辅导数学,尤其知道了二爱的身世后更是对她怜爱不已。    
    在丁勇的悉心指导下,二爱考上了县体委的射击队。一次训练中她扭伤了脚,家里没人照看,丁勇就让战士把她接到中队。在他的房间里,他给她用热水烫脚,给她擦红花油,还给她揉捏推拿。她坚持不要,要把脚拿开,他却不依,二爱只好由了他。    
    他给二爱煲汤喝,教她书法,还给她用口哨吹许多好听的曲子。二爱听呆了,她从没听过那么多的曲子,她觉得那是她听到过的最悦耳悠扬的声音了,她简直不能相信一张嘴巴竟能发出如此让人动心的声响。不知不觉中,二爱喜欢上了丁勇,甚至有点依赖他了。    
    丁勇同样很喜欢二爱。他看她的眼神是热烈而痴迷的,常常令二爱脸红心跳。丁勇的父亲来信说给丁勇在家乡介绍了个对象,是个小学教师,让他回去订婚。丁勇给父亲回信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叫蓝萍爱。二爱嘴上怨他,心里却甜丝丝的。    
    高考前的那段时间,二爱她们班自由复习。丁勇就让二爱在他那儿复习,他闲的时候顺便帮着辅导。二爱有痛经的毛病,面临高考更是紧张,痛得厉害。丁勇就给她泡红糖水喝,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她喝下去。二爱觉得跟丁勇在一起是那么的踏实、安全,她喜欢嗅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好闻的味道,喜欢听他略带着些秦腔的浑厚的男中音。经常二爱幸福得都想哭。他察觉到了,轻轻地点着她的鼻头说:“憨女子,咋得了?”二爱真想一辈子都这么和他在一起。    
    拿到省警察学校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丁勇给二爱好好地庆贺了一番。两人在房间里又说又笑,快乐得不得了。但一想到不久就要离别,心里又有些淡淡的惆怅。二爱许多次感觉到了丁勇的身体反应和冲动,比以往强烈许多。二爱想,如果他要她就给他。但是丁勇最终克制住了自己。他对她说,他要等到二爱中专毕业后做他的新娘子的那天。    
    二爱想着,蹑手蹑脚地进了中队家属院的大门。今天是星期天,丁勇肯定在家。    
    走在熟悉的中队大院子里,二爱一眼就看到了丁勇的房间。房间的门上依旧贴着二爱亲笔书写的那副对联:碧水映月,月下流水,水月相伴照人心;青山依云,云中有山,山云对坐笑春风。    
    二爱的眼里顿时感动得要溢出泪来。亲爱的人啊,他一定和她一样,渴盼着他们的相聚。那将是怎样一场惊喜交加感天泣地的相聚啊。    
    想着丁勇那可亲的脸和温暖的怀抱,二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到了房门前,她刚想敲门,又转念一想,何不用一回他给她的那把钥匙,她还从来没用过呢。


第一部分 《人样子》 一千年的黄土(4)

    二爱轻轻用钥匙扭开门,走了进去。    
    丁勇没在前房。    
    二爱屏住呼吸往卧房走去。    
    二爱惊呆了。    
    丁勇和党小华正赤身裸体嬉闹纠缠在一起,连外面的动静都没有注意到。    
    丁勇突然发现了愤怒的二爱。他慌慌张张遮住身体坐起身,一脸的惊愕:“萍……萍爱,你……你啥时候回来的?”    
    党小华一脸的羞惭。    
    二爱把钥匙猛地往地上一扔,一转身跑出了房门,一气跑到了杏子桥上。阳光是那么耀眼,可是二爱的眼前却一片灰暗。    
    丁勇从后面追来了,一把拉住她:“萍爱,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二爱甩开他的手继续跑。    
    “听我说,萍爱!我爱你!我爱的是你!我真的只爱你!!”丁勇呼喊着又追上来,抱住了她。    
    “爱……我?那咋跟她……?!”二爱喘息着盯住他那双睫毛很长的有些女人味的眼睛。    
    “我,我在你面前不敢,你太圣洁,我是打算娶了你的。”丁勇垂下了头。    
    “那……她?”    
    “她不一样。她跟别人也有的。我不会娶她的。”丁勇抬起头。    
    “……?”二爱瑟瑟着。    
    “你……是……解放军?”二爱奇怪地盯着丁勇,不认识他似的。    
    母亲看病的时间很久。小爱吃完了饼干,拿起气球对着嘴巴开始往里吹气。小爱发现,这个气球的形状有些奇怪,不像平时玩的那些圆溜溜的有颜色的气球,它的前面还凸出来个手指似的东西。小爱使劲往里吹气,但那块总是瘪瘪的圆不起来。小爱不禁有些沮丧,觉着没什么意思,她将气球口拧了一下,绑了个死结,往地上一扔,上去使劲踩了一脚。“砰”的一声,气球爆炸了。    
    小爱又拿出另外一个气球,开始琢磨。她想,给气球里面装些东西不就起来了么。小爱就跑了出来,蹲在门诊部门口从地上抓土往气球里面装。    
    忽然,她看见三姐背着二姐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二姐的脸通红,不住地打着颤说着胡话。小爱被吓坏了,赶紧跑到后面去找母亲。    
    小爱走到母亲看病的诊室前,叫了一声“妈”,没应答。她推开门进去,没看到母亲。    
    小爱见一侧还有道挂着布帘的门,她就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刚欲推门,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和母亲好似痛苦的呻吟,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嬉笑和尖叫。小爱惊讶害怕了,不敢再进去。但她耐不住好奇,轻轻将门推开个缝,往里面看去。    
    母亲光着下身仰躺在一张铺着白床单的床上,两条腿分得很开搭在床两头的搁架上。医生的裤子落在脚下,也赤裸着下身,正面对着母亲的身体一拱一拱做着奇怪的动作……    
    小爱惊呆了,她觉得自己胸闷气短。她想喊出声来,可喉咙像堵了块什么,她想走开,可她又抑制不住地想继续看下去。    
    突然,医生大叫一声扑倒在了母亲身上。小爱吓坏了,捂着嘴赶紧逃也似地奔出了妇产科。    
    三爱背着二爱匆匆进了急诊科。“大夫,我二姐病了,你赶紧给她看看吧!”三爱焦急地说。    
    “别着急,把人放到床上,我看看。”大夫和颜悦色地说。    
    三爱把二爱放到了床上。大夫用手背触了触二爱的额头,吓了一跳,吩咐护士赶紧给二爱测体温。    
    “三十九度!人都烧昏了!咋弄的嘛?”大夫接过体温表看了看,生气地说。    
    “我也不知道,她上午还好好的,咋从外头回来就病了。”三爱怯怯地回答。    
    “赶紧打吊瓶退烧!”医生道。    
    护士一边给二爱换吊瓶一边说:“你们家今儿是咋了?一个刚走,一个又来。”三爱惊奇道:“谁来了?”护士说:“你大姐呀。”三爱紧张地问:“我大姐?她咋了?”护士说:“你不知道呀,她的眼睛被剪刀扎伤了,咱这儿看不了,已经转到地区医院去了。”    
    二爱迷糊中听到这话,一下子清醒过来,一把拔下针头:“三爱,赶紧,看大姐去,走!”    
    张赛赛终于看完病回来了。小爱看见她进门,噘着嘴没吭气。    
    张赛赛道,你咋不等我就自己跑回来了?害得我到处找你。小爱斜了她一眼,说,你的肚子不疼了?张赛赛说不了。小爱说他咋给你治的?张赛赛眼睛看着别处笑笑,就打针吃药呗。小爱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蓝家和带着刚儿回到了家里。张赛赛没好气道,你咋把他给带回来了?蓝家和说,我在老窑门口碰上的。张赛赛道,你咋不给他妈送去?蓝家和说,我去了,家里没人。张赛赛说,他两个姨姨呢?平时不是亲得跟甚似的,这会咋不管了?蓝家和讷讷道,她俩也不在。    
    张赛赛说,反正我这儿是住不下!你看着办!    
    小爱嚷道,爸爸你不管,让刚儿跟我住!说着,小大人似的搂过刚儿。    
    蓝家和欣慰地笑了,心里却有些打鼓:这么冷的天,几个女子都跑到哪里去了?    
    小爱用一种复杂奇怪的眼神定定地看着父亲。父亲慈爱地摸摸她的头,问她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爱很想和父亲说自己看见的事情,但又没张口。    
    公路上,二爱和三爱冻得瑟瑟发抖。天已经快黑了,却始终不见一辆车过来。看着二爱冻得发紫的嘴唇,三爱担心地说,二姐,要不你还是回去,我一个人去看大姐就行了。二爱摇摇头,只是更紧地盯着马路,祈祷着能有车过来赶快把她们捎到地区医院。    
    仿佛是姐妹俩的执著感动了上苍,果然有一辆车朝着她们驶了过来,停在了她俩面前。车内是大姐的同学余智斌。余智斌从车窗内探出头来:“这么冷的天,你俩站在这儿干什么呢?”三爱带着哭腔道:“我大姐眼睛被剪刀扎伤了,被送到地区医院去了,我俩要去看。”余智斌吃了一惊,中午还见大爱好好的呀,咋回事?他赶紧吩咐司机掉头,拉上二爱三爱就往地区医院驶去。


第一部分 《人样子》 一千年的黄土(5)

    医院里,胡二水哭丧着个脸坐在楼道里。早知道那一剪子扔出这么个事,还不如就在外头打牌不回家呢。现在倒好,赌钱没拿着,倒赔进去些看病钱。胡二水后悔得要命。    
    护士过来喊道:“蓝英爱家属,手术费交了没有?马上要动手术了!”    
    胡二水赔着笑脸说:“能不能先欠着?我今儿走得急,没带多少钱。”    
    护士道:“不行!病人都像你这样,医院还开不开了?赶紧交去!耽误了病人谁负责?!”    
    胡二水不情愿地站起来,拖拖拉拉地往外走去。    
    过道里,余智斌和二爱三爱急急忙忙地走来,逢人就问眼科咋走。三爱忽然看见了胡二水,赶紧上前问道,姐夫,我姐眼睛咋样了?胡二水灰溜溜地说,要做手术了,我带的钱不够。三爱着急道,那咋办呢?能不能先做手术,我们回去筹钱。胡二水沮丧道,我给医生说了,人家不同意,说是不交钱就不给做手术。余智斌问,多少钱,我先垫上。胡二水眼睛瞬间亮了一下,迅即又暗了下去:这会儿装起好人来了。就该你交!还不是给你们打腰鼓跳弹的!余智斌没理会他,对三爱道,把单子拿来,我去交!    
    看着余智斌走远,二爱回过头,冷冷地盯住胡二水:“说,我姐眼睛到底咋伤的?!”    
    胡二水躲避着二爱的目光,搪塞道:“谁知道了,大概是打腰鼓累的。一回家就说她眼睛疼。”    
    二爱给三爱安顿了几句,自己一把扯过胡二水,端直扯到了医院外面的一块空地上。    
    胡二水还没站稳,二爱就当胸一拳:“我叫你胡说!”接着又是狠狠一拳。胡二水恼羞成怒地扑将过来:“看你个猴女子让你一下,你还越来越上劲了你!看老子咋收拾你!”还没近身,二爱又飞起一脚,胡二水哎哟着弯下了腰。二爱骂道:“把你还没个王法了,平时打我大姐就不说了,现在竟然连剪子都动上了!我叫你再动!”胡二水还想爬起来还手,二爱又一阵拳打脚踢,胡二水才渐渐老实了。    
    二爱蹲下来,抱住头,放声大哭。    
    一支石油钻采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塞北,打破了塞北昔日的平静。    
    钻采队不仅带来了钻采机的轰鸣声,还带来了普通话、喇叭裤、大鬓角的长头发和录音机。年轻的石油工人们拎着双喇叭的录音机在街上招摇而过,里面传出阵阵热烈奔放的迪斯科音乐。他们在镇上四处寻着小卖部和舞厅,他们对黄土高原的每一处都充满着好奇和探求,对黄土地上的女人更是充满了兴趣,整日里在干燥而连绵不断的黄土地上闷着头打井,他们的心中焦躁而饥渴,虽然已经开采出了石油,但远远不能消除他们心头的寂寞和思乡之情。    
    街上的许多人家纷纷在自家门前开起了门面,或卖小吃,或卖杂货。大爱的同学兼好友小燕也专门到上海学了最新的理发手艺回来了。小燕说,大爱,你敢不敢烫头发?烫成电影上城里女人留的那种大花卷儿?大爱说,敢。小燕说,你不怕胡二水又打你?你的眼睛才刚好,再不敢受阵了。大爱说,要打还寻不上个由头?没烫还不是照样打了。小燕说,那我就给你烫了?大爱说,烫。于是小燕就用大爱做模特,给大爱烫了塞北第一个大花卷头。大爱本来人就生得漂亮,又顶了一头洋人似的鬈发,美得像画上的人。一时间小燕的美发店生意火得不行,石油队的工人纷纷来到小燕的美发店剪头理发。当然也不乏骂的人,骂小燕胡成精哩,把大爱打扮得像是妖精,谁家女人放着顺溜的头发不要,硬要折腾成个羊羔头,不是成精羞先人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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