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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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样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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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大爱打扮得像是妖精,谁家女人放着顺溜的头发不要,硬要折腾成个羊羔头,不是成精羞先人是什么!    
    小燕劝大爱也开个小卖部,说卖点城里人用的东西,准能火。大爱说,我哪里来的钱开啊,何况我还要上班哩。小燕说,钱我给你借着,啥时候挣了你再还我,至于你上班没时间,我给你雇个人手看着店不就解决了。于是在小燕的帮助下,大爱在正街用一间铁皮房开了个小卖部,供应一些生活用品和烟酒副食。    
    起先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大爱的这间小店,因为大爱只能在下班后和周末来操心一下。一个星期天,几个年轻的石油工人来县城买东西,偶然发现了亭亭玉立于铁皮房里的大爱。她围着一条粉色的丝巾,皮肤白皙,柳眉杏眼,油亮乌黑的头发烫着时髦的大花卷儿,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那几个石油工人看呆了,慌里慌张付了钱竟忘了拿东西。大爱从后面喊着追了上来,他们不好意思地接住,却不敢回头再望一眼。回去后他们就兴奋地四处向伙伴们传递这一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塞北街上有着一个赛貂婵的大美女呢!于是工人们纷纷借着买东西专来县城看大爱。一传十,十传百,大爱的声名顿时显赫起来,就连有人去延定地区,在街头上被人得知是从塞北下来的,就急忙打听说塞北是不是真有个“赛貂婵”,想去看上一眼。    
    大爱小卖部的生意红了,没多久就还清了胡二水先前欠下的赌债,也还了小燕的本钱。日子一久,石油工人们和大爱熟悉起来。大爱对他们像亲兄弟,热情坦诚,个个平等,这样即使有人怀揣杂念也不好再表示,只是来买东西的时候多看上几眼,或能说上几句话也就心满意足。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珍藏着大爱对自己说的几句暖心窝的话:我把你当亲兄弟哩,我们塞北就指望着你们多打出点油,让我们塞北富起来呢!有啥需要缝补的尽管拿来就是了。他们在心底里谁都想念大爱美丽的笑魇,想念她的善良纯朴开朗活泼,想念她深如一潭清水的毛眼睛,想念她甜润清脆的嗓音,一想起她就心里一阵子激荡和温暖,似乎干活儿都不累了。    
    他们对大爱倾诉塞北太闭塞太郁闷,应该有点文化生活,比如跳舞唱歌啦等等。于是大爱就去地区文化馆学了迪斯科和交谊舞,回来在文化馆里办起了学习班。    
    沉寂、封闭的塞北隐隐地躁动起来。街上的年轻人早就对钻井队带来的一切感上了兴趣。个别的偷偷开始了效仿,也试着讲上几句普通话,穿条喇叭裤,留起了长头发。而大爱的行为大大地鼓舞了他们。他们兴奋而激动。胆大的来文化馆学,胆小的背了家人偷偷趴在窗上看。大爱亲自给大伙当教练,热情、周到而耐心。石油勘探队的工人们更是不甘寂寞,积极响应,歇工后纷纷来到县城跳舞。    
    大爱一下子成了塞北的风云人物。她是塞北人里第一个烫头,第一个穿喇叭裤和牛仔裤,第一个跳迪斯科的,她还带回了许多比如《 黄土高坡 》、《 热情的沙漠 》等一些塞北人从未听到过的,声音粗粗怪怪却越听越有滋味的豪爽有劲的歌曲。年轻人喜欢她、钦佩她,岁数大点的人都骂她,骂她不学好,连个人样子都不要了。


第一部分 《人样子》 一塞北的平静(1)

    这天晚上,大爱正领着大伙起劲地跳迪斯科,嘴里高唱着“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胡二水来了。    
    胡二水气势汹汹拨开人群,瞪着喝得血红的双眼对正在教舞的大爱厉声喝道:“大爱你还不给我往回滚?!”    
    大爱白了他一眼,自管自跳着。舞厅里的气氛好像更热烈了。    
    胡二水一把揪住大爱的衣服使劲往外拖大爱。大爱挣扎着不出去,问他咋啦,人家在干工作呢。    
    “干你妈个×!不要脸的臭婊子!看我打不死你!”胡二水当着众人的面对大爱连打带踢,越有人劝他越来劲。石油队的几个小伙子实在看不过眼,冲上去将胡二水拎到外面教训了一顿,这才得以舞会继续进行。    
    他们的仗义却给大爱惹了更大的祸,胡二水认定了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大爱确实和石油工人有“一腿”。于是待大爱回到家里将大爱揍得鼻青脸肿,一条腿都打骨折了。    
    可大爱病好了照样办舞会,依然我行我素、风风火火。    
    “这个蓝英爱是彻底没个人样样了,一点治都没了。”    
    “就是!胡二水那么打都整治不了她,还能有救么?”    
    “别看蓝家的女子样样长得俊,做事却一点不稳当,羞先人哩!”    
    塞北的人们纷纷惋惜地摇头咂舌。街头巷尾到处都在传递、议论着大爱的“丑事”。说她胆大包天,说她疯疯癫癫,说她和石油队的人鬼混,说她小卖部的生意好,都是卖身子卖来的等等,还有人绘声绘色地说某天某夜亲眼看见她跟着石油队的人进了钻采队的帐篷。总之就是一点都没个人样子了。    
    余智斌对大爱暗地里操着一份心,捏着一把汗。大爱的事情他听在耳里,疼在心里。    
    大爱是他心里一块永远的伤痛。    
    她和他青梅竹马,是他从小就喜欢的,对他也很好。但是追求大爱的人一直很多,他不敢追求她,怕竞争不过别人。当年,他从延定大学毕业回来被分配到县委宣传部工作,终于鼓起勇气要追大爱,他妈却告诉他大爱出了事。他跑去看望大爱,大爱却把他轰了出来。他想大爱现在心情不好,过些天或许就好了。    
    余智斌开始每天晚上到大爱上班的商业招待所悄悄地护送大爱,却没想到大爱的身边有了个胡二水。大爱看到他也是一副很漠然的样子,倒是跟胡二水亲热得多。余智斌当头一棒,难道大爱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自己吗?余智斌又伤心又难过,上饭馆喝醉了酒,不知怎么早上起来,却发现自己睡在三丹的床上。三丹是李县长家的独生女,追了他好久了。三丹对他说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他就很快和三丹结了婚。新婚之夜却发现三丹还是个处女。三丹笑嘻嘻地贴着他耳根说,那晚上你醉得像一摊烂泥,根本就没碰我。余智斌很气恼,但木已成舟。    
    后来余智斌才慢慢明白,大爱是故意那样子的,她是不想影响他的名声和前程才不接受他的,他误会了大爱。    
    余智斌不想大爱在商业招待所继续受委屈,加之大爱有文艺特长,就给招待所王所长打了个电话,说文化馆要培训腰鼓队,需要教练,看能不能将大爱抽调到文化馆工作。王所长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余智斌就成了大爱的顶头上司。    
    余智斌不方便出面关爱、帮助大爱,又放不下对大爱的心疼与牵挂,就在工作上肯定大爱,尽力为大爱创造好的活动条件,支持她继续干下去。    
    有时候他想,如果大爱真成了他的婆姨他会让她这么干工作吗?他能经受得住人们的那种眼神和闲言碎语吗?大爱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他从心里怜惜着大爱,她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罪,他将她从商业招待所抽调到文化馆,本是想解决她的处境与辛苦来着,却没料到为她带来了更大的伤害与压力。他真为她担心:她能扛得住这污风秽雨么?    
    晚饭间,婆姨三丹讥笑起大爱,说大爱肯定是又在外面胡骚情来着才招来了胡二水的打。余智斌不禁怒从中来:“你管人家的闲事干甚?鼠目寸光!”三丹从未见他发过如此大的火,一把扯下围裙高声叫骂起来:“我知道你还想着蓝英爱那个臭婊子!你一直都想着那个臭婊子!我就说!我就笑话!打死那个臭婊子活该!活该!!”余智斌怒火中烧,三丹一声声的“婊子”大大刺激了他,他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三丹一记响亮的耳光。三丹捂着脸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一贯温文尔雅的余智斌竟然能动手打她,而她一个县长的千金,自幼受惯了娇宠与仰视,岂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三丹哭叫着向余智斌扑了过来。    
    余智斌好不容易才将纠缠于身上的三丹撕扯下来,摔开她匆匆出了家门。三丹又从后面披头散发地跟了出来,一路高声叫骂着:“余智斌你不是个东西!我早就知道你和蓝英爱那个臭婊子有一腿!你给我回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迎面走来的石油开发办副主任贾雄拦住了三丹,高声喝道:“三丹快别闹了!余部长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啊,他咋会和蓝英爱那种名声的女人相好呢?你想想,余部长咋会和蓝英爱鬼混呢?”    
    三丹木桩子似的戳在当街上,看看曾热烈追求过她的贾雄那副关切的模样,再看看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悻悻地转身回了家。    
    第二天塞北街上就又爆出了一大新闻:大爱与县长的女婿、县宣传部副部长余智斌也有一腿。人们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蓝英爱腰杆挺得那么直,气焰那么嚣张,什么事都敢做,原来是有这么个硬后台给她撑着腰呢!    
    中学的大操场上坐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银幕上在放映电影。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蓝家和与张赛赛也并排坐在中间观看。    
    “这个就是叛徒!我都看了三遍了!”张赛赛嗑着瓜子眉飞色舞地高声指给蓝家和。    
    “知道了。”蓝家和小声道。    
    “一阵他们就要把她抓起来了!”张赛赛继续高声道。    
    “小点声说。不要影响人家看。”蓝家和低声说。    
    “没事!”张赛赛两眼盯着银幕,咯咯地倚着蓝家和笑着。前面有人扭头反感地瞪了张赛赛一眼。张赛赛白了一眼不予理睬,蓝家和尴尬地赶紧赔上笑脸。    
    “快看快看!该枪毙了!还有歌要唱呢!”张赛赛手指着银幕,又高声道。    
    “你还让不让人看了?你都说了我还看个甚?”蓝家和生气地站起身来。    
    “那就不看了!回去我给你讲!”张赛赛满不在乎地也站了起来。蓝家和低着头从人群里往出挤,张赛赛急忙在后面追着:“蓝家和你等等我呀!”    
    冷不防张赛赛踩了一个婆姨的脚,婆姨哎哟着叫唤了起来。“叫什么叫!母猪哼哼呢?!”张赛赛对着婆姨横眉竖眼。    
    “你这人咋这么不讲理?你踩了人,不但不赔礼道歉,咋还骂人?!”婆姨生气地站起身来。张赛赛叉着腰轻蔑道:“我就骂你是母猪咋啦?!老娘我不高兴!想骂就骂!你想咋着?”蓝家和闻声赶紧又往回挤。


第一部分 《人样子》 一塞北的平静(2)

    “你……你才是母猪呢!”婆姨气得直打哆嗦。“啪”的,张赛赛狠狠地扇了婆姨一耳光:“你也不长长眼看看老娘是谁,就敢顶嘴!”    
    婆姨委屈地哭了起来,看电影的人们纷纷上来围观。“太不像话了,简直没个王法了!踩了人还打人!”另一个婆姨忿忿不平道。    
    “我就打了咋地,你吃饱了撑的?”张赛赛气焰嚣张,目标又转向这个婆姨。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一家子没个学好的,到处横行霸道,谁摊上谁倒霉!”“就是个母夜叉!”    
    蓝家和挤回到张赛赛身旁,劝说道:“你赶紧跟人家道歉!”    
    “我就不!”    
    “道歉呀!”蓝家和催促道。    
    “你少管我!”张赛赛不服气地翻着眼睛。蓝家和一咬牙:“好,我不管了,你愿意咋办就咋办!”掉身走了。张赛赛傻呆呆地立了一会儿,跺跺脚追了上去。    
    黑夜里,窗外一个电闪,照亮了小爱熟睡的面容。雷声震得昏黄的灯泡在窑顶不住地摇晃着。    
    后窑里,蓝家和与张赛赛也睡下了。看蓝家和还是不理睬自己,张赛赛没好气道,一天到晚拉着个苦瓜脸,给谁看呢!蓝家和说,你能不能改改你的脾气,实在是太过分了。张赛赛说,行了!麻烦死了!安稳睡你的觉!蓝家和重重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又一声雷响,张赛赛惊吓地叫了起来,蓝家和侧过身,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张赛赛趁机一头扎进了蓝家和的怀里,呻吟扭动着,极尽媚态,渐渐蓝家和受了感染,一翻身扑了上去。    
    张赛赛却使劲将蓝家和从自己身上推了下来:“等等!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咋总那么多的事,一件刚完,一件又来。什么条件?”蓝家和一脸的扫兴。    
    “你得答应我以后不和大爱她们来往!”    
    “那咋行呢?她们是我的女子,我能不来往吗?”蓝家和不悦道。    
    “咋不行呢?她们不是都长大了有本事了可以不用你了嘛!”张赛赛撒娇地摇晃着蓝家和。    
    “那也不行!哪有这样的道理?我那么做,像个父亲的样子吗?再说你和大爱她们至于闹得这么僵吗?多少年都过去了!好歹你还是她们的妈哩!”    
    “你不答应我就回娘家去!”张赛赛生气地说。    
    “要回你回去!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就老在娘家盛着么?小爱那么小,老让人家二毛家管着!像什么话!还拿这个吓唬谁!”蓝家和背过身去。    
    “哼!我算是看透了!你就是个窝囊废!你永远替我出不了气!我现在就回!”张赛赛腾地坐起身来,飞快地穿起衣服。    
    张家气氛热烈,几个人正围着桌打麻将。张赛赛玩得兴高采烈。    
    “赛赛,又守活寡了吧?老蓝还没调回来?干脆,我给你找个比他更拴正的来伺候你?”一人笑着问。    
    “去你妈的!老娘一个人到死也不用你操这份闲心!”    
    “那可是会把你熬老的哟。要不,我先凑合着让你使唤使唤?”另一人嬉笑着。    
    “行呀,尔格就跟我走,让我试试你那东西好不好用。”张赛赛飞快地扫了眼他俩说。    
    那两人嬉笑着相互交换了下眼神,“说话算话?这可是你说的。”    
    正说着,张赛赛的大哥张金虎剔着牙进了门,二哥张金豹醉醺醺地跟在后面。“赛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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