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9-你无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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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9-你无法阻止-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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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搞的?”我用手臂奋力撑开她,刚刚还抱在一堆的两个女人之间裂开了一条缝。我讨厌别人这样紧抱着我。我这种保持身体距离的动作,在米丫看来,一定以为我讨厌她,根本不原谅她。    
    “我本来想和李远一起自杀的,我们想了好久……”    
    死!这个字就像一把刀,把我麻木的神经搅醒过来。我紧急动员全身所有的细胞展开救死大行动,抱紧她,仿佛这样才能制止她轻生的妄动,把她从死神手里夺过来。    
    我还敢说不原谅她吗?我反复地劝说道:“千万别乱来,千万!一切好商量。”    
    “我们想了好久,活着再难,也比死好啊……”    
    我的一颗悬着的心稍稍平缓了一些,他们至少不会像《失乐园》里的两个人那样,一口毒酒由久木的口中渡入凛子的口中,他们平静地进入对方的身体,以做爱的姿态同赴天国。    
    “告诉我实情。”我说。


《你无法阻止》 一米丫和李远的拉锯战(4)

    “倩倩,你要相信我。杨争仁早就花钱将公安搞掂了,人家说没有证据,派出所根本就不立案。我只得去找李远,我和他是姐弟关系啊!五年前,他经济上有点麻烦,还是我出十万元给他搞掂的。”米丫急急地说,根本不给我插嘴的机会,“后来,他进公安部门没有指标,当了律师,正好可以为我出点力。”    
    我又气又急。“我不管你们以前的关系,你们现在是当事人和代理律师的关系。”    
    “我爱他,他也爱我,已经五年了。”米丫的口气开始冷静下来,眼里闪出一丝柔媚的光亮。“李远现在没有办法,本来,我们两人准备自杀,留一份遗书下来。可是,我不忍心,我还有个女儿啊!你能不能答应我,帮忙照顾我的女儿,我想和李远一起,躲回他湖南老家去,哪怕是种地也行!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我感到很不安。好像我在同情她,好像我俩已经是一个战斗在一起的秘密社团。“让我想想,我的脑子很乱。”    
    灯光下,她面颊深陷,瘦得几乎风吹都会倒。看见她瘦削的影子在路灯下无情地再次变瘦,我感到有些难过,不知道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她那种出轨的行动。我不由得心中一缩。    
    “李远在哪里?”我要追究罪魁祸首。    
    “他在秘密据点里。”米丫领着我向前走着,走几步便回头看我一眼。她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忧怨,冰冷,坚定而可怖。我感到万分苦恼,蹚进这趟浑水是我绝对不情愿的,都是王晋给我惹来的祸!可是,谁让我已经做了这则新闻呢?王晋录了像,电视台没有播。只有时报一马当先。这下时报被动了,孟总要骂娘了。假如我知道这则报道会派生出这么多是非的话,我情愿从未认识米丫。唉,要是我不求孟总,稿子没有发出来就更好了!    
    米丫带着我向灯火稀疏处走着。我觉得她正在向黑暗中走去,我无法阻止她,就像我无法阻止当年自己疯狂追寻迈尔斯的脚步。我们穿过一个公用游泳池,一座幼儿园,再跨过一条住宅区内的花径,一幢普通民房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帮帮我,倩倩。”米丫的声音哀婉动人。    
    “帮你什么?”我问。    
    “我要李远娶我。”楼道口的灯光清晰地映出她的脸,一如港版“射雕”里的梅超风。    
    “不关我的事!”我斩钉截铁地加以拒绝。    
    过了好一会儿我的眼睛才适应小房间里黯淡的光线。李远躺在房内惟一一张简易床上。当米丫打开门时,李远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徐姐……”他支吾着,算是和我打了个招呼。墙边的角落里,有三四个喝光了的啤酒瓶,几包碗仔面。床铺未整,一片狼藉,透出一种成年男女的暧昧气息。    
    “这是什么地方?”我一时不能适应房间的脏乱差。    
    “玲玲租的房子,自从我告杨争仁后,她就不愿意住在他的房子里。”    
    “你们谁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强忍着恶心。    
    “徐姐——”李远看看米丫,米丫别过脸去。“她怀孕了,想把孩子生下来,可是,我现在没办法答应她。”    
    “好好地打官司,就打到床上去了,李远,你太太知道了会怎么想?”我盯着李远看,似乎要看清他眼镜片后面的那片灰暗。    
    李远不答腔,头垂得更低,像低头认罪的犯人一般。    
    “米丫,你有没有为你女儿着想?她失去了父亲,你又要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放弃她?”    
    我气疯了,除了骂我别无他法。理智反复告诉我,必须拆散这一对失去理智男女。“李远,我必须和你谈一谈!”我强忍住心头的怒火,压住急于辩白的米丫,让她有屁等会儿再放。    
    我们坐在民房楼下的花坛旁,虽然这是一个背风口,仍有肆虐的寒风袭来。我裹紧了棉衣,像个冬日里的寒号鸟。    
    “李远,你怎么能这样做?”    
    李远面色苍白,闭上眼睛,长时间地沉默。    
    我提的问题他没有回答,反而可怜兮兮地向我提出一个请求。他说:“你能不能劝一劝她?我想回家,可是,她说,假如我回家的话,她就要去死。”    
    “你想回家逃避是不是,然后呢?”我被他们合伙玩了一次。我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我不想放弃这个案子。我打算在案子办完之后,就和她分手。”他的眼睛明显地瞪大了,坐得更直了,似乎试图向我表明,他确实是一个负责到底的人。    
    我想说:“案子没办完,你就继续办女人么?”话到嘴边却变了样,我说:“非等到案子办完吗?假如一辈子没有结果呢?”我追问。    
    “我现在就希望和她分手,但是,她毕竟怀了我的孩子啊!”李远探过身来低声说。“我肯定会妥善处理这件事,但需要时间。”    
    “你会和小文离婚再和米丫结婚吗?”    
    他定了一下神,奋力在词库里寻找合适的字眼。他是律师,至少应该回答我,妻子怀孕期间是不能离婚的。他不说。他不说会离,也不说不离,只是闪烁其辞地说:“时机未到。”这是缓兵之计,是搪塞女人的屁话。    
    我决定再找米丫谈谈,从她入手,将这对昏了头的情人分开。    
    我和李远刚上楼,就听见米丫急切的叫声:“倩倩?”她的目光从李远身上转到我身上,期待着我带给她让她晕眩的好消息。    
    “米丫。”我有些犹豫,不敢向米丫摊开底牌。底牌是我窥探到的,那就是李远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的婚姻。那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梦,一场半梦半醒的游戏。可是,米丫破坏了游戏规则,她要玩真的。这就是说,在第三次婚姻失败之后,眼前这个比她年轻十岁的男人让她动了真情。李远不过是同你玩一玩,他是喜新不厌旧,如果三十七岁的米丫也算新货的话。我劝她说:“你最好还是先回家吧,好好吃上两片药,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停顿了一下,急切地找寻着更为恰当的措词。“你们能不能各自回家?现在是大年初五。我相信,你们家人都在找你们。”我站起身来,“何况,李远的太太还怀着孕。”    
    “不!”米丫尖声地叫喊,有一丝恐惧,有一份期待,“那我怎么办?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李远蹲在水泥地上用手揉着额头,似乎要揉去所有的烦恼和不安。“米丫,我必须回家,你知道……”    
    米丫的脸色一点也没有缓和。“请你给我一个答复。我必须要知道,你能不能和我结婚?”她就喜欢听男人的承诺。    
    “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李远相对冷静了一些。“我必须要走,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徐姐,麻烦你照顾一下米丫。”李远站起来刚刚迈出一条腿,米丫抢先挡住了他的去路。“如果你一走,明天就不要想再见到我了。我就死给你看!”    
    李远面无血色,身子瘫软地跌坐在床上。


《你无法阻止》 一米丫和李远的拉锯战(5)

    “他又不是你老公,你扯他后腿干什么!”我火了,努力捕捉米丫飘忽的眼神,几乎要从瞳孔里看透她的内心。“你告诉我,在你女儿和李远之间,你选择谁?”    
    “不用说,我选择的是他。”她转脸向着李远,葵花向着太阳,语气果断而坚定。“我女儿还小,有一天她会长大,会明白我的苦衷。她会懂得,我不能为了她而放弃我自己的幸福。”    
    为我提供报道线索的芸芸众生背后,竟然有这样灵与肉交错的活动真相,就以这样的方式来款待我,以严酷的真实折磨我。我没有思想准备,不堪承受,几乎窒息。我感到深度疲惫,我要走了。我将那扇破门拉开了一条缝。    
    “等等,倩倩,你能不能找一个男人来,也许他能劝一劝李远?”米丫一把拦住我,她想得很天真。    
    现在,他们已经铸成大错。我想得最多的是,如何让这两个戴罪之身共同扛起官司,把杨争仁送上法庭,还玲玲一个清白,至于以后嘛,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    
    不到二十分钟,王晋接到我求援的电话赶了过来。我笑笑,解铃还须系铃人,王老兄,你请吧!王晋耸耸双肩说,没办法,他也是朋友介绍刚认识他们的,没什么交情。王晋身负重任,分别和他们谈完话。然后,示意我到楼下去交换意见。    
    “我有话直说。”王晋说,“那女人叫什么名字?简直就是疯了。口口声声要和男人结婚。但是——”他直吁了口气。“那个男人简直没有任何诚心。”    
    “怎么办?”    
    “那个女人有点神志不清,我担心她会做出什么蠢事。”王晋双手一摊,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帮帮忙,贡献一点意见好不好?”    
    “我们应该把这个皮球踢给他们的家属,这是他们迟早都要知道的事情。”他说,“想    
    瞒都瞒不住。”    
    “有没有别的什么选择?”我在考虑这样做的所有后果。    
    “还有,最好的选择是——”王晋狡黠地嘿嘿一笑,“你回家睡觉。”    
    打死她,米丫也不愿意将勾搭成奸怀了小孩的事告诉她的父亲与女儿。李远更不愿意向父母、妻子坦白交待,只是为了摆脱米丫的纠缠,早点回家,才将他家的地址写给我们。他和父母住在一起。他让我找他父亲,只准对他的父母说出真相。对他太太,务请保密。    
    凌晨两点多钟,我和王晋打的去找李远的父母,准备将包袱卸给他们。在城西区的一个大型住宅区内,我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李远给我们画的那栋楼。我只好给他们家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李远父亲接的,苍老的声音,浓重的湖南口音。    
    我急切地说着事情的原委,希望老人当机立断将他们分开。    
    “我不管了,我养了一个不懂事的崽。”他毫不掩饰对儿子的失望。“他愿意怎么干就怎么干!这段时间,他简直夜夜都不落屋。他也不想想,他老婆都要生伢崽了。”不知是伤风还是伤心,老人的嗓音夹杂着扯风箱似的呼啦声。    
    我努力地劝,老人却油盐不进。说着,劝着,我忽然醒悟过来,其实,李远太太以及他的父母,似乎都隐约知道了真情。    
    “不管怎么样,他是您的儿子,要是您不管的话——”我只想将老人请出来,以便自己抽身退出。“咔哒”一声,老人把电话筒重重地搁了下来。    
    王晋这家伙坚持不做徒劳的努力,径直回家了。我再次回到米丫和李远的破屋子,将李远父亲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我给米丫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目前的情况和他们的住址。我必须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把房门猛地拉开,顶着直逼过来的寒风冲了出去,拦车回到公寓。    
    我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时,正是翌日早晨七点半。李远的姐姐致电给我,她言词恳切地请我出手,无论如何要救助她的弟弟,将这一对情人拆散。    
    李远姐夫开着一辆本田雅阁来报社接我,由我带路去找这一对旷男怨女。李远的姐姐神情憔悴,脸苍白得像一朵惨白的菊花。    
    “你知道他们认识多久了?”李远姐姐问我。从右边的倒车镜里,我看到她戴着一副古奇牌新款太阳镜,深咖啡色镜片。从她的口气里,不用猜,就知道当姐姐的心里是多么忧虑。    
    我将米丫告诉我的那些零零星星的片断拼接起来,尽可能客观地展现给他们看。我的结论是,他们认识了好多年,且情深意重。    
    “谎话,骗人。”李远姐姐撇起嘴角,露出讥讽的神色。“他们认识最多不超过一个半月。”她将太阳镜架在头顶的披肩长发上,用右手手心捂住脸,我想象得出她的恶心。“妇联维权部的一位律师是李远太太的朋友。米丫去找妇联维权部门状告杨争仁,这位律师就将案子推荐给了李远。”    
    “不对吧?”我努力廓清迷雾。“她说,他们五年前就认得。”    
    “我们家真是撞邪了。”李远姐姐恨得发晕。“在此之前,李远是个好青年,成天待在家里。他几乎不出门。我不知道,办了一个这样的案子,就把自己办进去了?”    
    我们三人刚走进楼道口,恰巧和米丫的父亲撞个正着。老人从楼梯上往下走,看起来像一张用旧了的邮票,边走边骂骂咧咧的:“臭不要脸的,女儿不要了,父亲也不要了,就要和那个小兔崽子鬼混。”他看着我,勉强地露出微笑,比哭更难看的微笑,丝毫不理会李远姐姐那一脸的鄙夷。“我要走了,徐记者,我这就买飞机票走。绝不想再看到他们。”    
    老人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身上的怒气如同高浓度的酒精,再烤一烤就会变成一场大火,无法收拾。


《你无法阻止》 一米丫和李远的拉锯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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