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9-你无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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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9-你无法阻止-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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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如。”    
    米丫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她仔细地收起这张小破纸片,信奉这就是癌症病人用来救命的宫廷秘方。我到壁橱里拿了一床被子,帮她铺了床,让她在我身边躺下。我怕她冷,又给她添了一床毛毯。    
    “赶紧将孩子做掉。”我说。这是首先必须做好的关键中的关键。


《你无法阻止》 一米丫和李远的拉锯战(8)

    “不,”米丫梦呓一般低语,“我留下来是为了报复。”    
    这句话,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报复?好,这才是北方来的阳刚女子!对那个乳臭未干,勾引年纪大的有夫之妇的小男人,就应该进行报复,实施打击。我在南都已经干了六七年的新闻,知道有一帮小青年,二三十岁的年纪,一个个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真是帅呆了。他们一般以怀才不遇或者遭遇失恋的落魄面目,出现在富有的、上了年纪的有夫之妇面前,达到目的后逃之夭夭,比他大七八岁甚至十来岁的女子还浑然不觉,已经财色两空,偏偏还像热恋中的小女生那样日也盼,夜也盼,痴痴迷迷地等待情郎老弟的归来。她等待的理由是何等地山河动容,理直气壮:“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她们的愚蠢行为一旦被丈夫知晓,往往家破人散。要么,她们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对谁也不说自己上了爱情骗子的当。九七年十二月间,我在时报发表长篇通讯《哪怕骗子跑到天涯海角——“印尼华人”骗婚落网记》,记述了郑州、珠海、重庆、深圳的几个女子,先后被同一个持印尼护照、名叫巴拉斯的男人所欺骗的前前后后。到了第二年二月,春节期间,巴拉斯再次在南都浮出水面的时候,我获得邀请,参与公安干警的守候伏击,及时联络上我那篇通讯里提到的受骗女子,赶到南都指证犯罪嫌疑人,终于依法将巴拉斯送进了监牢。    
    李远与巴拉斯,与那班玩酷的爱情骗子有什么两样?米丫说要报复他,为什么不可以?    
    米丫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我的过去。我不知道,迈尔斯这次回来是否会履行他的诺言,给我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我正在目睹米丫走在我来时的路上,让我再一次体验到当时的痛苦,那种肝肠寸断、天崩地陷的惨烈。    
    复仇!复仇!    
    让我心神不宁的是,我们女人报复的办法,难道就是与你仇恨的那个男人上床,怀孕之后,还一定要生下他的骨血?    
    我心里乱极了。    
    “睡吧。”我轻声对米丫说。    
    早在九八年五六月份,我就想找到一位艾滋病患者进行采访。我去过市传染病医院两次,均以失败告终。这一次,我忽然想起了献血车,在南都满大街小巷跑动的献血车,车上那醒目的红字“我不认识你,但我谢谢你”,常常让我感觉温暖。二月二十日那天上午,我去深圳市献血中心,向热心肠的杨主任索要了一份艾滋病携带者的名单。名单上面三十六人中只有一位南都市民,其余的全部是无法联系上的外来人员。    
    我给那位南都市民打电话。请求他接受我的采访,被他拒绝。我不甘心,一天给他打十几二十几个电话,后来他屈服于我的不屈不挠,同意接受采访,但约法三章:不见面,不吃饭,不许用真实姓名。他只准许电话采访,只能偷偷地进行。每当他太太回家,他立即中断采访,装模作样地说:“小李哪,有空来玩吧,我随时在家中恭候你。”    
    我坚持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加起来大约打了八个小时的电话,随后我在报纸头版推出新闻连载《一个艾滋病患者的最后抗争》。    
    米丫偶尔打来电话问好。每次,我都会关切地问她肚里的孩子怎么办?“我要生下来,这是一个证据。”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她捉来捉去捉到自己的肚子里去了。    
    “这对你不公平。”我说。想象着米丫离了婚,没有经济来源,一个人带着玲玲,抱着私生子讨生活,社区居民对她侧目而视,指指点点——我为她难过。    
    “我不会那么便宜李远的,假如他不要我了,我找黑道上的人干掉他。”    
    米丫就是这样好玩,说大话也不打草稿,不脸红。黑道?她怎么找得到黑道上的杀手?我搁下电话,重温她的话,突然间,无端地心惊胆颤。但愿只是一时发疯想想而已,千万别这么做。    
    专案组正式启动的时候,米丫母女开始接受调查。配合警方经过两天一夜的详细调查,精干的米丫显得极度疲惫。她对我说:“你想想,我都吃了这么多苦头,那姓杨的一定不会好过。”    
    “希望事情有个结果。”我希望瓜熟蒂落。    
    “事情变得越发让人难以容忍。他们仍然在来往。”米丫的父亲反复强调。“我这个女儿简直是鬼迷心窍。她原本还有十来万块钱的,就这么叫那个小子给骗了。一个多月前,她还对我说,她找到了一个好律师,他要价不高。可是,他对她说他家缺少一台电脑,她第二天就买了一台送去。这是米丫告诉我的,我才知道,没告诉我的事情更多。现在,我们这边是人财两空,人家是财色兼收。”    
    二月份最后一天的下午,米丫父亲实在容忍不下去了,约我出来谈谈,大家一块儿想想办法。在雨花咖啡厅的雅座里,老人不断地说,不断地骂,冲动,暴躁,易怒。    
    “您老别激动。”我端起桌上的冻柠茶轻啜了一口。“没有办法,这就像是一场自然灾害。”我怕他不懂,再次强调着,“就算我们救了这一场火,可是,火苗还在,火势依然会蔓延。”    
    “我找你来是想做一件事情。”老人环顾左右,就像好莱坞大片中的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探员那样侦查周围的环境,凑近我跟前小声地说,“我听玲玲说许静山律师不错,玲玲给我看了他的专访。我想请他帮我打官司。”说到这里,大概想到从此可以摆脱李远律师,他激动得额头上青筋凸起,好像爬过几只刚刚吸饱血的蚂蝗。“我要叫这小兔崽子尝尝我的厉害。他不是想靠这个官司出名吗?没那么容易。”    
    这主意不错,我点点头,“你问过米丫了吗?”    
    “那个臭婊子,问了也白问。”邻桌男人抽起一根特长雪茄,烟雾飘散开来。老人咳嗽,响亮地吐痰。“我和玲玲明天晚上要见他,你可不可以跟我们一块去?”    
    “米丫呢?”    
    “她不是要跟那个兔崽子在一起吗?连父亲与女儿都不要了,叫她去死吧。”    
    老人领着外孙女另请律师,另辟蹊径,是个好主意,让我看到了柳暗花明的前景。    
    三月初,料峭春寒像个恋栈的过客,迟迟不肯归去。当我领着米丫父亲带着玲玲出现在许静山律师的面前时,许律师像欢迎老朋友那样对我伸出手来:“你那篇艾滋病人的采访,不错不错!”    
    我握握他的手,说:“谢谢!”他又问:“那个人为什么不公开站出来呢?”我只是笑笑,无法回答。他又向米丫的父亲伸出手去,还像做父亲的那样摸了摸玲玲的头发。“多漂    
    亮的孩子啊!真是可惜了。”他目光转向我:“米丫的案子到底怎么样了?”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米丫父亲像遇见了救星那样,抢着诉苦,几乎气急败坏,“米丫和李远两个人好上了,成天在一起鬼混。我看,这个案子,他们也不消打了,只顾自己了,所以……”    
    “你们这一步棋算是对了。”许静山点点头。“我也一直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种事情,双方都有责任。但是,你既然是一名代理律师,你就应该将玲玲的案件做好。其余的,先搁着再说。”    
    “对,对,”米丫父亲同意先抓主要矛盾一致对外,“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你无法阻止》 一米丫和李远的拉锯战(9)

    许静山将他的手提包打开,拿出一个小型文件夹和一本咖啡色的标准记事簿。“我想了好久,按李远的思路走是没有用的,因为,没有确凿的DNA证据。”他凝视着我,争取我的支持,仿佛他将要抛出的是一颗重磅炸弹。“我想只有一个办法。一个十四岁未成年少女罹患性病,责任在谁?在父母,他们没有监护与照管好自己的孩子。那么,她就可以把失职父母告上法庭——也就是说,告米丫和杨争仁两人,以他们没有照顾好女儿为由,这样才能指望法院为我们查个水落石出。”    
    太意外了!行不行啊?在我前面依旧是一团迷雾,我不知道将米丫和杨争仁同时告上法庭,是离迷雾深处的目标越来越近,还是越走越远。把米丫告上去,让自己的亲生女儿面对法律与良知的拷问,做父亲的会同意吗?他有那么大的仇恨而非如此不可吗?我将探询的目光落在米丫父亲的脸上,只见他瞳孔里燃烧起愤慨的火焰,身躯在沙发上磨来磨去,然后下挫,重重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好似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就是突然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我同意。”他喘口气说,“本来,我这个女儿也不想管玲玲了,她要跟李远在一起,李远也不好好地打官司,成天就知道鬼混。”    
    “你呢?”许律师将了我一军,他大概看出了我心中的不安与惶惑。    
    我虽然学了些法律专业知识,但那是中专,只有两年。那些课堂上的书本知识,距今天也生疏了十四年,差不多都还给我那些老师了。眼前的这单诉讼,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进行到底?不管他,我装着胸藏百万兵那样地不动声色,做了个请他先说的手势。我笑笑,等着听他说接案的高招及其精彩的部分。    
    “只要将他们两个人逮住,这个案子就做大了,玲玲才能提出精神损失赔偿。米丫没有钱,那么,杨争仁有房有车,玲玲就可以获赔。听李远说,杨争仁至少有几百万,玲玲少说也能获赔一半。”他眯缝起眼睛,很为自己的想法得意。“到时候,你们才知道,谁是最大的赢家。”    
    我突然间不再信任他。我差不多要喊叫起来,让律师事务所里的人都听到我的疑惑。我在心里说:谁是最大的赢家——许律师。届时,你名利双收。    
    我极力控制自己,缓缓地环视着大理石地面、真皮沙发、镶嵌进墙内的书橱、电视、组合音响和漂亮的圆形吊灯、桌面上山堆似的诉讼材料。我忽然觉得害怕起来。米丫和李远的纠葛,许静山的绝妙主意,似乎都在牺牲玲玲。任何一个决定都会将这件本来就不甚光彩的事情推向极致。    
    我离开座椅,在米丫父亲所坐的长条沙发的另一端,挨着他坐下来。“大伯,这件事情,无论如何要征得米丫的同意。毕竟,她是玲玲的母亲。”    
    “你觉得她配当一个母亲吗?”许静山以法官般的口气说道,他站了起来,仿佛站在法院的审判庭上,在跟陪审团慷慨陈词。    
    “我们要想想,把生母继父统统送上法庭,这会给玲玲带来什么?”    
    我知道玲玲要什么。她给我看过她写的一篇命题作文《渴望》,作文中,她把深藏在她大眼睛黑睫毛下的心灵隐秘倒了出来——“家庭的温暖和父爱。”玲玲渴望有父母同时去参加家长会,渴望有一个父亲带她逛商场,打游戏机,辅导她做作业,帮她解答物理难题,年复一年。    
    四岁那年,玲玲扯着母亲的衣角,从青岛来到南都。母亲嫁给杨争仁之后,她便渴望得到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是一个合理的又是致命的诱惑。在她少不更事的年龄里,为了这种恋父情结,她经历了种种奇特而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才十四岁,她需要钱供她读书、生活。”许静山说出了问题的实质。我抬眼看着玲玲,她神情恍惚不知所措。“你认为呢?你敢告发你妈和你继父吗?”我看着她说。    
    “没关系。”米丫父亲说,代替外孙女下决心。    
    海滨律师事务所的环境很好,屋子里静谧而温暖。我凝视着玲玲,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双大眼里盛满了无奈,也盛满了与年龄不相称的苍凉。在生命的这种特定时刻,她别无选择。原本是纵横天下“条条道路通罗马”的花季少女,突然间被玩弄游戏的大人们逼上华山一条路。    
    “妥了。我们就这样开始吧。”许静山正一步步地引导着案件按他所设想的方案发展,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打开钱夹,掏出两张面值各为一千元的沃尔玛百货购物卡递给玲玲。“你拿去用吧。放心,叔叔会帮助你得到你需要的一切。”    
    我望着那两张一千元的购物卡,一直在猜测他的真实用意。春节前,许律师还和我联络过,说想给玲玲一万元的资助。三天前,他又表示,会抚养玲玲。当爷孙俩主动找上门来之    
    后,他先付两千元,是为了顺利地接下诉讼委托吗?当时,我愚蠢地断定,我看见了一桩交易,一桩能够给他的律师形象贴上闪光标签的交易。当记者当久了,就像当官当久了一样,患同样的职业病,四个字的病:“自以为是”。我认为许大律师不地道,但我没有当面制止这桩交易。我之所以不加制止,是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也是在做一笔交易,不过是利用了“新闻”这个托词加以掩盖而已。彼此彼此,说人家干什么?    
    “对了,我还有一套房子。玲玲可以住在我这里,尽量避免和她母亲发生正面冲突。”道别时,许律师忽然又提出住的问题。报社安排母女俩在酒店905房入住,为的是保护她们不受杨争仁的伤害。许律师又把玲玲拉出去安排在自己身边,为的是避免与米丫的争斗。世界真是不太平。    
    “非常感谢。我们回去收拾点东西就过来。”米丫父亲决心领着外孙女背水一战。    
    “这个臭男人,我看他简直就是疯了。为了出名这样做,他想死啊?”深夜,米丫打来电话,把许大律师好一顿臭骂。    
    米丫的嗓音真是难听死了。她既不抽烟又不喝酒,却有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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