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9-你无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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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9-你无法阻止-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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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臭男人,我看他简直就是疯了。为了出名这样做,他想死啊?”深夜,米丫打来电话,把许大律师好一顿臭骂。    
    米丫的嗓音真是难听死了。她既不抽烟又不喝酒,却有一副十足的烟酒嗓。粗嘎,沙哑,加上本身有点神经质,音调总是忽高忽低。接听她的电话,你最好让耳朵离开听筒远一点,说不定她在细细叙述当中,会突然尖起嗓子往高音里叫,那你的耳朵连同脑袋就有得罪受了喔。“他怎么能因为想出名,把我和玲玲的关系毁灭?我看他是痴心妄想!”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既不想帮助许律师,也不愿再拉米丫一把。我喜欢玲玲,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多灾多难的小姑娘啊!我最愿意帮助而又不知道怎么去帮助的小姑娘。    
    “徐倩,我家的事情,怎么说都是自家的事,你千万别乱掺和!”    
    米丫认定我是许大律师的参谋长,不仅因为我陪同她父亲和女儿找过许静山,主要是我非常讨厌李远。我在她面前提醒她警惕李远,他是律师,也是个爱情小贩,不可靠的。


《你无法阻止》 一米丫和李远的拉锯战(10)

    “你可以去问玲玲或你的父亲,看看我怎么掺和的。他们不认识许律师的办公室,我只不过带他们去。”    
    “我刚刚把那个老不死的骂了半天。”米丫这个天杀的,把不远万里而来帮她的老爸说成是“老不死”,还有点良心没有?“也把玲玲好说了一顿。”她沉吟了片刻,轻声说道:“你知道吗?假如玲玲这样的话,她失去的可能是一切。”    
    其实,玲玲已经失去了一切。    
    米丫放缓诘难语气,对我循循善诱。“我被告上法庭,名誉扫地,杨争仁不得好死。即便玲玲得到几百万那又怎么样?金山银山也没有母女相依为命牢靠。”    
    我很不客气地指责她,是她首先抛弃玲玲,为此我愤愤不平。    
    “……是我不对,可是,我离不开李远哪!我现在几乎一贫如洗。到哪里去找一个律师不花钱帮我干?我爸去找许静山,人家为了出名,让我们家打内战,你想想,我多惨。”米丫的声音开始带着哭腔。    
    “李远知道你的经济状况吗?”我忽然心生一计。“米丫,假如你想和他分手,告诉他你已经身无分文。”我猜,李远恨不得生出双飞翼,从她身边迅捷飞走。    
    “不。”米丫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仿佛小刀在玻璃表面上划过。“我要他给我打官司。他花了我不少钱,我不能便宜他。”她又絮叨起来。“我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为了让他追上时尚,外出洽谈业务看起来不寒碜,我给他买了一套三千多港币的西服,三百元一件的衬衣,两百元一条的皮带。都是名牌。如果你在他刚开始认识我的时候见过他,你就知道,他不过是个穷学生。”    
    “好一个鸟枪换炮!那也是你愿意的。”我不喜欢米丫的做派,她总是一边在爱着,一边在骂着,恨着,心在欲望与仇视拧成的钢丝上走着,手里还拿着一摞诉讼材料,不掉下来才怪。    
    “求求你,帮我说说话,我父亲和玲玲都喜欢你,他们都听你的话。”米丫又来求我。她变换了腔调,声音里拌着安定片,几乎有点催眠的功效。我不知道,我是真困了还是因为她的催眠术?“我试试看,”我答应她,“不过,有个条件——你和李远分手!”    
    米丫没有爽快答应,半天不吱声。她还没有弄明白我怎么在这个老问题上纠缠。我说我放下电话不谈了,她才说:“好!我答应你,但要慢慢来。我还要用他。”    
    我只当她没说。“你是不是觉得,还是希望李远来干,不想让别人插手?”    
    “难道还要让别人插一手?被自己女儿告上法庭吗?”    
    也是。我并不太认同许律师的方案,让玲玲告继父以及亲生母亲的计划,实在太恐怖了。    
    晚上,玲玲把她写好的课外作文送给我看,请我帮她改一改。临走时,她从书包里拿出许律师送的两张沃尔玛购物卡说,她妈生活困难,她想把这两张卡送给她妈,问我可不可以。我说你长大了,你应该有能力处理这类事情。“唔,”她说,“我送给她,给她惊喜。”    
     我搂着玲玲,送她走到报社门口。我想,要这样的女儿把亲娘告上法庭,许律师,那就看你的能耐吧。    
    第二天下午,神差鬼使一般,我主动找到米丫父亲交换看法,分析利弊。凭着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我又把老人拉到他女儿的船上同舟共济。他一拍大腿:“对,我们已经牺牲了玲玲,难道还要牺牲一个米丫吗?”    
    临近傍晚,许静山打来电话,希望我能带玲玲到他家住宿,我说他应该直接去找玲玲,我不是玲玲的保姆。他说玲玲支支吾吾的还没有答应。他知道玲玲爱听我的话,希望我能促成这件事。我告诉他,玲玲将他送的购物卡都转送给米丫了,你就醒醒吧。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叹口气轻轻搁下了话筒。    
    这一天的截稿之前,我在报社走廊上迎面碰见孟总,孟总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问我:“有事吗?”我想了想,告诉他有事,在他办公室里,终于抖出米丫和李远有染的事实。    
    “我早就有一点怀疑。”孟总静静地听着,等我说完后,他才端起水杯喝着酽酽的茶。新闻部有人走过来汇报说,今晚有一条好新闻,一位叫郑惠兰的打工妹甘愿卖肾救父亲,已经把稿子发到他电脑里了。孟总坐在电脑前,双手落在键盘上,开始字斟句酌,准备将卖肾救父稿放在头条位置。他边打字边说:“你自己小心一点。这个新闻就此停掉。”    
    感谢上帝!因为有一个需要关注的打工妹,孟总还来不及批评我,我那条难以为继的报道也就可以扔进字纸篓了。我如释重负,赶紧溜出办公室,决定为自己的翻身解放喝上一杯。    
    周末的夜晚。我准备出门去逛街,打算带回一大堆冷冻食品、酸奶、水果和许多新鲜上市的食品,然后,在一个星期的时间内,分批分段地填满我的并不挑剔的胃。在南都单身七年,由于长期食用速冻食品和成品食物,我的身体里充塞着无数的防腐剂、味精、食用色素等化学制成品,幸好我不酗酒不抽烟,要不,还有尼古丁和酒精的加入,我的身体一定不堪重负。    
    米丫带着玲玲敲开我房门,把我堵在公寓里。因为不写她们的新闻,与她们的交往,不再带功利色彩,看着她们也就更真实更亲切。闲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我提议逛街,玲玲连呼“万岁”,牵着米丫的手就往外走。    
    在沃尔玛百货超市门口,我说我要进去采购,米丫陪我进去买东西。超市的背景音乐是一首闽南话的励志歌曲:“……爱拼才会赢。”我笑了起来,把一大串绿晶晶的美国提子往手推车里放,说:“爱花才会挣。对,会花钱的女人才有女人味。”说得米丫格格地笑个不停:“我是会花不会挣,更有女人味。”    
    我抢白她“更具姨太太味”,她也不恼,照单全收。    
    在沃尔玛收银台,我们想不到的是,我们的玲玲受尽了委屈。    
    问题出在购物卡上。    
    走上二楼,米丫塞给玲玲一张购物卡,那是许静山的购物卡。玲玲推让着要留给妈妈买菜,米丫替女儿把飘在前额的一绺头发捋到耳后,称赞玲玲懂事,俯身对她说:“去吧,妈还是有办法的。”玲玲眉开眼笑,蹦蹦跳跳地上三楼淘碟去了,米丫陪着我在二楼百货柜闲逛。    
    “倩倩,你家里没有长沙发,这个好,坐卧自由,看电视累了,倒在上边就可以睡。”米丫手扶着一张黑底白点的布艺长沙发,好像是家具公司聘来的导购小姐在殷勤地做介绍。她拉开沙发底部的两个隐藏在布幔后的抽屉,“你看,多周到,你可以将没有吃完的松子放在抽屉里。”    
    长沙发的标价是999元人民币。我摇摇头,不买,我的房间已经够拥挤的了。“你还嫌我的客厅不够小啊?首先,那一对单人藤沙发放到哪里?”    
    “要不,你把那对藤沙发给我吧,我来买这张。”米丫双手交叉来回比画着。“然后,我们交换一下。”她的眼里闪着热切的光芒,仿佛我坐在这张沙发上就能立“坐”成佛一样。


《你无法阻止》 一米丫和李远的拉锯战(11)

    我耸耸肩膀:“我只剩下那一点地方了,我不想再被人侵略掉。”说真的,米丫的真心让我感动,她几乎一贫如洗,还用别人的钱来装饰我的房间。她是一个漏巴掌,再多的钱攥在手上,只要朋友、情人需要,即刻从指缝间漏个干干净净,她爸笑她是个穷得叮当响也要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下来送人的主。我拍拍她的肩。“自己留着吧,要用的地方太多了。”    
    “来,”米丫不听我的意见,向身穿绿背心的服务生招招手。“麻烦给我填单,我要这张——”    
    “妈咪——”玲玲不知从哪里冲过来,站在我们身边还在不住地发抖。“我去埋单,给保安扣起来。他们收缴了那张卡,还叫我填了家庭地址。”    
    “你这个蠢猪。”米丫生气的时候,一双黑眼睛特别大,格外亮。“什么?他们收了卡,你还填了家庭地址。你竟然还敢填家庭地址?你不怕把我整死!”    
    “我填的是学校地址和我的名字,没填你的……”玲玲轻声说,细若蚊蝇。米丫不听她的解释,一把拽着她的衣领,下到底楼收银处找保安理论去了。我慌慌地跟着走,把装满选购好的提子、酸奶等货品的手推车丢在一边。    
    “你别跟着,到时还要担个罪名。”米丫对我摆摆手,走下楼梯时,回头望着我,调皮地眨眨眼睛,她用眼睛和我对话。我们都明白,是许静山捣的鬼。玲玲倒霉,撞在枪口上,被保安抓了个“现行”。    
     米丫在收银台的大理石地面上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双手在空中挥舞。“你们扣押我的女儿,逼着她写下地址,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我是她的监护人,你们应该找我。”许多顾客围上来看,我也混在看客中,看米丫如何化解危难。    
    保安部长来了。值班经理来了。一位保安员满脸委屈地说:“我又不知道她多少岁,她既然来买东西付款,我就有权利过问。这张卡有人挂失了,说是被小偷偷了,让我们留意…    
    …”    
    “小偷,我女儿是小偷?你睁眼看看,看看她多少岁?”米丫把女儿推到保安面前,“猜呀!我叫你猜!”    
    “二十多岁吧。”另一位保安毫无把握地猜测,他的嗓音比米丫整整低两个八度。    
    米丫从手提包里翻出玲玲的学生证,在众多保安人员面前晃动:“要不要仔细看看,我的女儿才十四岁。未成年少女,你们没有权利叫她写东西。拜托将她的纸条给我看一下。”她气愤得满脸通红,嘴角不停地抽动,不停地厉声尖叫。    
    围观的顾客越来越多。    
    “哟嗬——”有人起哄。人总是同情弱者的,南都保安人员的形象原本就不佳。这几年来,商场保安打人事件时有发生。人们都在观望着事态的发展,等待着火山再度爆发。    
    米丫在人群中发现了我,我向她做了个手心向下压的手势,提醒她冷静应对。她看懂了我的意思,对保安说叫你们总经理过来,我知道是谁挂失了卡,而且不止一张。这个人出尔反尔,贼喊捉贼,把卡送了人,人家没有按他的意思做伤天害理的事,他就向你们挂失。你不信?我这里有他的电话号码,叫他过来对质,他敢不敢?!“今天在场的群众里头,说不定就有记者。”她迅速地瞥了我一眼,又说,“我公布他的单位、姓名,明天报上见,好不好?”这一招果真厉害,值班经理立即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表示不追究,请她稍安勿躁。    
    “我们没有逼她什么,是她自己写的……”一位部长模样的人抖抖纸条,赶紧声明,希望尽快脱掉干系。    
    “拿来。”米丫一把夺过纸条,撕得烂碎,随手往空中一抛,纸片纷纷落下。人群中有人乱鼓掌。一阵掌声之中,米丫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带着玲玲跨出了大门。    
    “上帝保佑啊。”米丫看见我,大叫大嚷着和玲玲一同大笑,笑累了,我们三人在芒果树下的木椅上歇脚。“幸亏是玲玲先去埋单,要不然——”米丫有些后怕,“你想一想,我们两个人扛着大沙发去埋单的话,哈哈——”米丫像个希区柯克电影里的主角,仔细推敲着事态的可能发展。    
    米丫说得对,如果我和米丫用那张卡一同埋单,闹腾出去,许静山律师说不定会大肆张扬记者收受好处费,告到孟总那里,我就死定了。    
    许多天以后,玲玲说,许律师人挺好的,那个办法说不定也行。她又问我:“你们大人也同我们小孩一样,今天送给人家的东西,明天就强要回来吗?”    
    我说这是一道智力测验题,我弱智,答不了。    
    在沃尔玛买东西的第二天,报社一位副总紧急召见我,严肃地告诉我,许律师到报社来反映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米丫女儿玲玲在他那儿偷了两张沃尔玛购物卡,小女孩贪财,不可信任。副总先是训斥了我一顿,说我和这种母女掺和在一起,很不好。我恭恭敬敬地听完他的训导,然后向他汇报真实情况。“你相信我,玲玲不是那种人。许律师原先说过要帮助玲玲的,他给玲玲两千元购物卡是一种投资,我也可以说是行贿,人家不让他代理官司,他就翻脸哪,算个什么……”我原想说“东西”的,看看领导的脸色不怎么好,就说,“……人。”    
    副总听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每个月,我都必须交出一条大稿。我和第八医院联络,计划在本月完成另一个选题《性障碍人群采访手记》,我在医院里耐心地与一个个障碍患者联络,采访。九九年初,我曾在这家精神病院当过护工,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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