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9-你无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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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9-你无法阻止-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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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家精神病院当过护工,完成了一组新闻连载《女记者精神病院护工记》,跟几个病区的主任混了个脸熟,现在采访性障碍人群还蛮顺利的。    
    偏偏米丫打来电话,告诉我专案组很重视继父强奸幼女案,常常到她家来听证,取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关系,她准备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三月七日夜晚八点,米丫搭乘李远的佳美车来报社找我,希望我陪她去做人工流产。    
    米丫借用我的洗手间冲凉,李远坐在客厅的藤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撕了一截卷筒纸来擦镜片。    
    我等得不耐烦,更不愿与李远共处一室,离开客厅回到卧室,翻看最新一期的《中篇小说选刊》。不多久,我听见他在客厅里打电话,用的是我家的电话。透过间隔的玻璃和薄薄的玫瑰花窗纱望过去,李远侧着头,脸上漾满幸福的微笑。“什么都行,你觉得呢?不管是男孩子女孩子,小名嘛,叫什么名字都好。”    
    当他看见我打开卧室的门时,脸上突然泛起一阵红潮,匆匆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挂上了电话。    
    我想我能理解他。给他即将临盆的妻子小文打电话,谁说不应该呢?但是,一只手捉两只兔子,一双脚踏两条船,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兼顾两头,那是危险的马戏团高难度表演。他是一个大浑蛋。我对着他嘴一咧算是微笑,只要还有一点儿智商,他就能读出我脸上的讥讽之色。    
    


《你无法阻止》 二内幕是伤痕(1)

    “徐姐,我没有办法。”李远走到卧室门口,突然软下来,像一只软脚蟹一样,原先的张狂与锐气全都逃匿远行。“米丫实在太可怜了。我怕她去死。”    
    “不管你怎么想,”我对这个花心男人严肃地下达指令:“你陪米丫将小孩子做掉,然后,就跟她分手。要不,你很麻烦的。”听不听是他自己的事,我不说是我没有尽到责任。就冲米丫在沃尔玛保安面前的泼辣与应对手段,他都担待不起。“你知道的,她年纪大了,整天要我陪她。现在放弃她,万一她自杀呢?”李远可怜兮兮地说。    
    “她告诉过我,她认识黑道上的人。必要的时候……”米丫发狂的时候,多次跟我提到黑道上的人,她说她要杀了李远。我必须提醒李远及早脱身。    
    他叹了口气,颓唐地坐在藤沙发上。“她只是说说而已吧?”    
    “你比我更了解她。”我将定时炸弹交还给李远,留给他独自享受。我强调说:“你必须及早离开她。你欺骗了她的感情,如果她越陷越深,你想甩都甩不脱了。”洗手间的门开了,洗涮完毕的米丫走了出来。她化了很浓的妆,头发本来就透亮而坚硬,用我的吹风机吹了一个爆炸型发型,就像戴了假发套一样,夸张而可笑。“走吧。”她妩媚地一笑,仿佛从容地去赴酒吧间的约会。    
    市中医院妇科和产科安排在住院部七楼。在电梯里,米丫就痛得叫嚷起来。我搀扶着她走进值班医生室。    
    “什么病?”一个头发烫成满头卷的护士,从正在填写的交班簿上抬起头,语气挺平和的。    
    “我怀孕了。”米丫佝偻着身体,李远立即找了一个凳子扶她坐下。    
    “能不能找个医生给她看看,她是高龄产妇,三十八岁,怀孕……”我迟疑着,在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怀孕的时间,李远远远地抛来一句话,“两个多月。”    
    “肚子疼得好厉害。”米丫脸呈菜色,一粒粒的汗珠从她的头顶均匀地冒出来。我掏出纸巾,给米丫抹脸。她疼得几乎受不住了,低声嘟囔着什么,将她的头整个地放在我的手臂上。    
    “这是先兆流产的迹象。”护士毫不迟疑地走进产房,把医生叫了过来。    
    一位长得像洋人的女医生急匆匆走了过来,看着米丫,面带职业性的微笑,一双修长的手轻轻地摸摸米丫捂着的肚子。“怎么啦?先检查一下。”    
    我替米丫交了十元钱材料费,她们要用塑料布垫着给她检查子宫。我扶着米丫到检查室门口。“要不要我进来?”我问,征询她的意见。    
    她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不用。你和李远等一等我,一会儿就好。”    
    门在我的身后“嘭”的一声关闭。    
    李远将头埋在双股内侧,许久才缓过神来。“对不起。”他看着我,神情恍惚地咧着嘴。他为什么不哭?我都快要哭了。我要大哭一场。这就是我抓的报道,这就是事实的真相。原来,在生活的背后,有着许许多多不被人知的事实。我为什么要去揭盖子呢?美国女诗人狄金森不是说,我们能够猜出的谜,我们很快就瞧不起吗?    
    “别跟我说——对不起,还是留着跟她说吧。”我对李远说。    
    三分钟后,女医生旋风一般走进办公室。李远赶紧步出门外,将沿墙缓慢行走的米丫扶了进来。“没办法检查。她疼得厉害。”女医生飞快地在米丫的病历本上写着。“明天上午你就来做B超,假如是先兆流产的话,考虑到你的体质,我们要在B超的监控下给你做人流。”    
    我的心一阵紧缩。米丫低声嘟囔,只有我才听得见:“我明天不要来了,疼死了——”    
    我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肚子上,替她轻轻揉着,她好像舒服多了。她的头上汗津津的,身子软塌无力。李远和我左右两边架着她回到车上。李远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惟恐遭来唾骂。车子颠簸着,米丫终于疲累地睡了过去。在明亮的路灯映照中,她的长睫毛浓密而迷人,嘴角上翘,依旧十分性感。我看着她的脸,轻声地对李远说:“千万别让她发疯逞强,把孩子生出来。”    
    “知道了。徐姐。”    
    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没有分歧。    
    三天后,米丫拿掉了肚子里的孩子。我是在港口采访一位异性癖人格障碍患者时听到这个消息的。米丫躺在家中的床上休息,给我打来电话。严敏在一旁伺候她。严敏被男人骗过,深恶自己的过去,也厌恶那些在虚假爱情泥塘里沉沦还自认为是在生活舞台上跳探戈的女子。她说李远是臭蛋,米丫是浑蛋,还和他们交往的人是十足的蠢蛋。我笑着请她当一回蠢蛋,反正还没有找到工作,先当当保姆,照顾一下堕胎的米丫。她嘴上骂骂咧咧,但还是去了,这几天都在米丫家里充当免费的家政服务员,尽心尽力地伺候米丫。    
    听到米丫报告平安的消息,我终于长嘘了一口气,她拿掉这个孩子,也就卸下了我的一块心病。    
    这边,米丫刚刚把不该出生的胎儿拿掉,那边,李远妻子小文又坚持要把肚子里应该光明正大地出生的孩子打落尘埃。    
    小文坚持要堕胎的消息,是几天后一个傍晚,米丫到报社来告诉我的。我敢肯定,小文忍受不了李远的左欺右骗,她要报复李远和米丫。她怎么出此下策?但是,假如我是小文的话,我又能怎样?和李远吵也吵过,闹也闹大了,她就是无法将他们分开。小文的父母从内地飞过来当消防队正副队长,斥责女婿的无耻背叛,坚决要求他和米丫断绝往来。可是,事实又是怎样呢?    
    “都不要了。”米丫勉强露出微笑。她穿着一件贴身保罗牌黑棉质外套,里衬伊可爱牌小碎条羊毛衬衫,脸上红润润的,小产后休养得法,多亏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严敏。说到李远,米丫说:“他们家的人也够狠的,小文做了B超,验出是个女孩,他们家的人转变口气说不要了。”米丫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唯恐天下不乱。她带来两三斤青提,拿洗洁精洗过了,摊在面前啃,像一只贪嘴的老鼠。    
    “不会吧?”我想象不出李远家里人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据我的判定,这和生男生女没有多大关联,一切都是因为李远的花心所引起的。看着坐在我对面的始作俑者,我忽然一阵烦心。“你也别开心。毕竟是一条人命啊!都八个月大了吧?”我想起小文穿孕妇衫的样子,架着一副眼镜,典型的知识女性,和米丫做派截然不同。    
    “我想,李远他老婆不要的话,我就领过来养。我反正已经养过两个孩子——”说到这里,米丫突然觉得说漏了嘴,望望我,伸了伸舌头,扭过脸去继续作贪嘴老鼠状。两个孩子。我小声地自言自语,闭上眼睛。米丫又多出了一个孩子。    
    “我嫁过三次。和第一个生了玲玲。第二个,养了另一个女孩。嫁给杨争仁,是第三次。”她掀开内幕一角让我看看,又扯回到李远家的事。“我想替他们养这个孩子。”内幕是伤痕。她敞开自己的伤口。我无法不去看那些伤口。说真的,我同情她,不管她怎样做,女人,都是弱者啊。    
    我想起四年前,在一个多风多雨的夜晚,我围着迈尔斯的脖子,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和——你——生——一——个——孩子”。那时,我们正在新华路上的红茶坊喝茶聊天,就在他凝视我的时候,他的圆眼睛令我心动。我想和他生一个孩子,即便做一个单亲母亲我也不会后悔。


《你无法阻止》 二内幕是伤痕(2)

    “我想问一问你,我有什么罪?”米丫问道,大眼睛无辜得可怜。“是李远追求我,在他太太分娩前的特殊时期。于是,我们相爱了,我已经深陷其中,就这么简单。”    
    简单?复杂?我不知道。严敏从米丫家里卸任归来致电给我,说她已经完成了任务。当谈及米丫与李远的纠葛时,她一改过去的口气,承认他们之间有感情。她判断:“肯定是爱情,不用问,只有这种东西才能让人无所顾忌。”    
    长久以来,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还有爱情。我不能因为我的空白而忽略米丫的爱情。爱情是什么?是《在路上》的主人公狄恩一次又一次的结婚和离婚。是纳博科夫《洛莉塔》中中年男子对十二岁女孩子的感情。尽管有些是畸恋,但毕竟是色欲与情感世界里的一阵波澜。    
    “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我忠告米丫。我觉得,小文在使用一个女人最后的杀手锏,她的目的很实际,也很正当,将她的丈夫夺回来。    
    电话那头,许静山律师以一种超乎寻常的严肃口吻告诉我,事情像他预见的一样,李远妻子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想要了。“这个家呀,就要叫李远给败掉了。可怜的只是他老婆,毕竟怀胎八个多月,多难啊!”    
    “嗯嗯……”我礼节性地随声附和。    
    “我觉得,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最可怜。我想了好久,觉得我可以抚养这个孩子。我的家那么大,养一两个孩子不成问题。我真想叫李远老婆把小孩生下来,我来养算啦!”    
    “你真是大善人,”我的调皮劲上来了,非刺他一下不可,“你说过抚养玲玲,结果是,玲玲用你送的卡去买东西,被当成小偷扣起来。你想抚养李远的孩子,莫不是想把那小孩培养成江洋大盗?”    
    “你真会说笑话。”许律师也不怕嘲讽,还要聊下去,这回是我先搁下电话,切断了他的谈兴。    
    从三月中旬起,一个星期内,《南都时报》连续登出我的新闻连载《沉默的背后——人格障碍的误区》。街头报贩为了招徕读者,将我连载的副标题作为正题写在报纸上,很显眼,挂在报摊上,那些带有些微刺激的字眼迎风摆动。    
    一个星期前,我将迈尔斯的简历传至南都市人才交流大市场的一个当处长的朋友那里,他答应关照迈尔斯,一旦有大型外企或国企招聘海外精英,他一定将迈尔斯隆重推出。    
    两天前,我约了某局局长见面,他是《时报》的热心读者,平日里对我称赞有加,多次打电话鼓励我,并说如有事要办,尽管找他,他一定会鼎力相助。我登门拜访,请他帮忙推荐迈尔斯,他静静地听着,我喋喋不休地介绍迈尔斯的业绩与为人,等我的话说完,他忽然笑着说,小徐,这种人才太多了,我们身边的MBA实在是太多了。不过,等下半年吧,海归会展上有高级人才招聘大会,那时,我找人帮忙将他挂在前头。    
    我甚至开始留意过去不曾注重的报纸招聘广告,每次看完都很失望。那些刊登招聘广告的企业,规模与发展都不如迈尔斯原先服务过的那家企业。迈尔斯在美国读了两年MBA,回国后自然想大展宏图。    
    我感到心焦,因为无法为迈尔斯找到合适的工作。那时,我做梦都梦到他在我为他寻觅的新岗位上,正用三国语言与各国客户侃侃而谈。    
    倩倩:    
    好多天没有你的消息,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很担心。    
    工作的事情不用着急,放在心上就可以了。回国的日期越来越近,我越来越不安,你最近怎么样?听说你干得很好,也慢慢地有了名气。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你是最有爆发力的一个女孩,特别适合做记者。我还一直记得,多年前你跟我说过的梦想,你想做一个出色的记者。如今,你让我感到自豪。    
    迈尔斯    
    迈尔斯不急,皇帝当然不急。既然皇帝不急,太监瞎忙什么?我决定暂停给迈尔斯找工作,除非条件相当好的单位请我帮忙物色人才,我才举荐他。    
    三月二十日上午,我去水手路某公司采访一位障碍患者。中午,我顺道到米丫家小坐。米丫卧房里有一辆新买来的台湾华林牌婴儿手推车,上面的价格牌还没有撕去,“898元”的标价,蛮贵的。还有两大包尿布和两罐1800毫升的雀巢婴儿奶粉。“送给小文的。她昨晚在医院产下了一个女婴。”米丫指指那些婴儿用品,“可怜的母亲,可怜的孩子,是个早产儿,提前了一个多月,现在还在保温箱里。”    
    小文顺利地生下小孩,谢天谢地。也许漫天的云雾就此消散,李远的家庭也就不会解体。    
    我奇怪的是米丫成天叫穷,怎么会有钱给李远的孩子买东西?似乎是看出我心中的疑惑,米丫拿过剪刀将婴儿手推车和奶粉上的价格标签剪掉。“我打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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