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9-你无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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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9-你无法阻止-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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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九点多钟,李远从公共汽车上打来问候电话,突然冒出一句:“米丫,你看,我们结拜姐弟如何?对外我们互称姐弟。”    
    米丫顿了顿,什么话也没有说,挂掉电话,睡觉。    
    小乐住院去了,米丫也活得并不新鲜。五月间,为了完成新闻发稿量,拿到足够的工资,也为了写出有影响力的报道,我感觉像一匹上了套的马,沿着一个陌生的方向,甩开马蹄狂奔。    
    我真想找个理由大睡一场。那就生病吧?也是奇了怪了,为了追踪采访对象,晚上一点以前没有贴近过枕头,身体倒反而好了许多。大概属羊的女人就是这种劳碌命。    
    早晨,我赖在床上不愿起来,满脑子胡思乱想。想老公。


《你无法阻止》 二用纸巾的年代(1)

    玛格丽特·杜拉斯说:“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她说这话的时候也确实老了,毕竟七十岁了嘛。现在,我,三十出头,天哪,我发觉我真的老了。一直在我脸上流连的青春痘奇迹般地不见踪影,眼角不打招呼出现了细密的纹路。我渴望有一天,在某个地方,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主动介绍自己,不是回忆原先认识我,而是说我们现在开始,走完人生后半程的所有的路。经历了对迈尔斯的幻灭之后,我渴望有个男人这样说,不希望我70岁的时候,才有一个陌生男人表白“爱你备受摧残的面容”,那实在是太残酷了。假如能够,我希望有三种男人在某一处公共场所向我走来,让我从容面对。    
    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但绝不会大我二十岁。他事业有成,稳重得体。最好能操几国外文,有过多年畅游海外的经历。他两鬓泛霜,睿智沉稳,说话时有好听的磁音。他喜欢带我去东丽水库那家西餐厅吃法式田螺,会给我讲吃西餐的顺序。当我贪嗜冰淇淋时,他会爱怜地掏出POLO牌子的手绢递给我。在人人都用纸巾的年代,用手绢的男人无疑是怀旧懂爱的人。    
    第二类男人可能和我年龄相当,但绝不会比我年纪小,只有米丫、严敏才神经不正常,找小弟弟玩。他热情奔放,不乏成熟,愿意和我一同慢慢变老。    
    也许,第三种男人可能我原先熟悉,我们原本是君子之交,一路上关照、呵护,大路分岔后,他去寻找自己的宝藏。等他取得了他所希望的,一回头,我早已不见踪影。在一个不经意的日子里,他竟然可以在另一个人生的弯角去静候我的到来。    
    电话铃疯狂地撕扯着我的神经,将我从神游的状态唤醒。我匆匆告别了三类男人,可惜在真空状态下看不清他们的脸庞,只留下了亲切而模糊的背影。我懒洋洋地下床,将电话子机拎近耳边。    
    米丫那永远大惊小怪的叫声敲打着我的耳膜。“你是对的,我再一次决定和李远分手。”    
    狼来了!又是狼来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去说她。    
    “倩,有一件事算我求你……”米丫的话音忽高忽低,像她整个人一般极其不稳定。“我想找个男人,依靠一下,和杨争仁离婚是迟早的事,法院会判的,和李远也极不现实……”    
    米丫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的一些条件。这个男人应该能够养活她和女儿,尤其重要的是善待她们,她一定会和那个男人白头到老。她说,如果有那样的男人,她不会半夜哭哭啼啼,不会用六七颗安眠药麻醉自己,更不会与李远不清不楚地搅和。    
    六月下旬的阳光很辣,热浪从城市巨大的烤箱中不断散发,将人们的面皮烘烤得焦黄。南都的男男女女都撑把花伞上街,抵挡太阳。在这个热辣的正午,我进出都打的,从车里出来即刻钻进酒楼,让包厢里的空调为我抵挡酷暑。    
    在这里,在米丫的“相亲”宴会上,我殷勤得像个小丑。    
    粤菜。白灼基围虾,生吃龙虾仔,木瓜炖老蛤,南瓜芋头煲,还有两三个叫不上名字的煲仔。包厢里弥漫着海鲜制品的微腥味道。我偷偷地看了一眼米丫,她神色自若地吃着盘中的嗟来之食。我给她介绍的对象老王在拨弄着食物,不停地赞扬这家酒楼的厨艺。米丫和老王的目光都避免互相对碰,拘谨地投向其他地方。我感觉像完成了重大任务那样松了口气。我曾采访过南都的单身群落,老王就是那时在南都市茶艺馆三楼认识的,这以后,他就没断过骚扰我,求爷爷拜奶奶要我给他介绍一位女朋友。今天,总算可以交差了喔!    
    “怎么样?我给你介绍的女朋友够水准吧?”趁米丫上洗手间的空隙,我不忘在老王面前表功。    
    “别逗我了!”老王是东北人,个性爽朗正直,就是有点洁癖。“岁数也大了点,还拖着一个油瓶。你要给我介绍得专心一点。我就觉得你的岁数还可以。要不,你嫁给我吧?”    
    “滚吧你!”我嬉笑着拒绝老王。如果我嫁给老王的话,也许会很有趣,但我知道,对于一个拿了钞票就要不停地洗十二遍手的男人,那是多么难相处。同样,对于一个希望另一半是贤妻良母型女子的老王来说,如果娶了风风火火想搞点事业的我,也是他的不幸。    
    “你的女朋友脸色很不好,你叫她多注意身体。”分手时,老王对我说。    
    在和米丫打的士回家的路上,米丫声明她不喜欢老王:“四十好几,一直没有找到老婆的男人,肯定是心理变态。你看他皮肤都打皱了,就像玲玲原先养的沙皮狗。这种人,白送给我都不要。”    
    “莫非你只喜欢小白脸?”我阴不阴阳不阳地讽刺了一句。    
    她的棕色眼镜射出金色火焰的光。“说实话,李远的皮肤可真是有弹性啊!”    
    上帝保佑!我忽然感觉胃里有灼痛感,恨不得将咽下的饭菜全盘倒出。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偏偏是这个时候,李远打通了我的手机。肯定是寻找米丫的,我想也没想将电话递给她。“我说过了,我不愿见到这个人,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有什么事情你也别找我。”说着,付费,下车。    
    见我大度地作出表示,米丫微笑着吸了口气,走开几步,和李远聊了两句,以我想象不到的速度挂断电话。凭直觉,他们从来没有断绝来往,一刻也没有放弃勾结。她恨不得钻进电话里,拽住李远的声音。    
    “你别生气。我不过是想利用他给我打官司。”米丫笑着讨好我,还是那句托辞。    
    “你们分不分手关我什么事?没分就说没分,我最不能容忍别人欺骗我。”我撇起嘴角,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大蠢蛋。    
    米丫不作声也不辩驳,用她看起来无比真诚的大眼睛盯着我,就那样微笑着,用她凉凉的手拽住我的胳膊。“相信我,这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夜晚十一点左右,米丫还趴在我床上记日记。自从我叮嘱她记录一些东西后,她走到哪里都带着她的日记本。远远看上去,她的字比起狂扭秧歌的百节虫好不到哪里去,她专心致志,像一个用功的高中女生。她这么晚还没有回去,是因为我的胃一直在灼热地闹革命,我不得不让她陪我去中心医院打吊针。傍晚,我们又去公寓附近的潮州打泠档喝了两大碗潮州番薯粥。饭后,我躺在床上看书,我说你快回家照料玲玲吧,我没事的。她嘴上说“就走就走”,偏偏不走,闷声不响地帮我打扫了公寓,收拾房间。整理书架的时候,她居然懂得不是按书籍的大小开本来排列,而是按我原先排放的内容,原先的位置,将我胡乱搁在沙发、木柜、窗台、洗手间的书本收拢过来,一一归类放好。在我这里,原先离了婚各奔东西的茶杯盖和茶杯、笔帽和笔杆、牙膏盖和牙膏管、洗发液瓶身和盖子,她都让它们一一复婚,重修旧好。她的能干、她的利索,都让我吃惊。我终于发现她可以一嫁再嫁不用外出谋生的原因。    
    我的数学真是差到家了,我坐在床上结算拍广告片的账,这是姐交给我干的。不知怎么的,左算右算还差了两三千元钱。正在尽力回忆脑壳混沌之时,一阵电话铃声不识时务地骚扰了我。我看看座机上的来电显示,想也不想立即将电话挂断。


《你无法阻止》 二用纸巾的年代(2)

    米丫问是谁的电话,我说不关你的事。她很敏感,匆忙在座机上翻查来电,不管我的反对,立即与李远联络上了。听他们咸一句淡一句说一些完全没有必要的话,我右手一扫,将米丫的日记本甩到地上。我被激怒了,我发疯似的在房间里走过来转过去,边走边痛骂米丫,喋喋不休,万分刻毒。米丫,你应该而且必须弄明白,与一个有妇之夫拉拉扯扯是把自己往死里整。那是一柄多棱利刃,对男方及其家庭,对自己及其家庭,都是一种伤害。尤其是当你真正爱上的那个人,一辈子只能望着水中月镜中花,更多的时候是看不到,那真是比死    
    还难受啊!我真想给她一个大巴掌,把她打醒。这样一想,我就一巴掌打过去,只是没有将她打醒。    
    我骂累了骂够了,米丫也没有回一句嘴。她是真心醒悟了还是怕再次激怒我?许久后,她用双手捂住脸,就像一只鸵鸟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沙堆里。“倩倩,你别生气嘛。我会听你的话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她的眼睛蓄满亮亮的泪水,听任我的发落。我搓搓打疼的手,直直地望着她。我是多么霸道啊!每一天,在我生活的这个城市里,会有多少婚外情产生或者结束?她的婚外情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当年不也是这样昏睡不醒的吗?在迈尔斯的天空下,我苦苦地走啊挨啊,走出去了吗?    
    中午,一家时尚杂志社的摄影师为我拍照,我邀请米丫一同过去。如果要我像牧羊人那样寸步不离地盯着小羊米丫,避免公羊李远的骚扰,我估计无法做到,但我可以尽量让她待在我身边,让距离和时间冲刷他们的联络。    
    就在我准备出门赴约的时候,李远又打我的手机,我气得不轻,话语像密集的机关枪子弹横扫过去:“莫名其妙,你找米丫你去找呀,至少不要骚扰我吧!”    
    “徐姐,你听我解释。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们在一起,可是……”没等李远表达完他的意思,我像一头狮子般咆哮起来:“不要强调任何原因,我只知道,继续纠缠对你们任何人没有任何好处。这样吧,我找你太太小文好好谈一谈!”说完,我挂上了电话。    
    李远没有来求情,倒是米丫急得不行。“倩,你千万别去找小文,千错万错错在我身上,求你了,好不好?”她倚在门边,禁不住一阵阵发抖。    
    我斜眼看着米丫,赌气似的拿起了座机话筒。我就是要打个电话给小文,让她来管一管这一对狗男女。    
    但是,告诉小文又有什么用呢?李远之所以自由来去,肯定搞掂了可怜的小文。我想象得出李远在家中抱着可爱的女儿,和小文父母团聚的情景。李远的女儿一定很漂亮。小文不会相信,她丈夫仍然和一个大他十多岁的妇人继续说不清道不明。    
    我站在客厅里,满脸不高兴,气愤不已。最终,我放弃了告状。    
    米丫惊惶地看着我,仿佛我手里有一颗随时可以惊爆天下的炸弹。我耸耸肩,双手向外摊开。“倩倩,我想和你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任你打任你骂,我也许能彻底地和他分开。”米丫的眼泪几乎要涌出来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想帮助米丫,又不愿在她的浑水中乱蹚。为了将她从泥地里像拔萝卜一般彻底拔出来,我说:“好吧!”    
    迈尔斯离开我的那一年,我腻在姐家,几乎有半年的时间。夜半哭醒时,姐会拍拍我的肩,递来整个纸巾盒。实在睡不着了,姐会起来为我弹马勒的钢琴曲。在姐的疏导下,漫漫长夜如同一支香烟慢慢燃尽。我会像姐待我一样对待米丫吗?在这个城市里疲累地跋涉的女人啊,哪里才是你的岸?    
    米丫端着一杯鹰牌花旗参茶坐在我床边,递给我:“说说他的故事。”    
    我犹疑了片刻,还是说了。我希望我漫长而无望的等待能够让米丫会有所警醒。那段日子,米丫常来我的公寓寄宿。原先,米丫被时报安排在酒店905号房投宿,是为了避免受到杨争仁的伤害。现在,躲到我房间里来,是逃避李远的肉弹攻击,是为了制止她自己心中邪火的再度复燃。    
    米丫看不懂迈尔斯留给我的惟一字迹,那首关于爱情的诗歌。“上面写着什么?”    
    “很简单。当我遇见你的时候/我的心/像花朵一样绽放。”我翻译着迈尔斯写下的英文短诗。    
    米丫一定不知道,那天,迈尔斯给我写诗的真实情况。当我知道他要回到大洋那一边去读MBA,与妻儿团聚时,我竟然愚蠢到无药可救,逼他写份保证书。他不假思索地写了,留下来的,就是这首英文短诗。    
    “真是太浪漫了!”米丫听得心驰神往。“你还记得你们相处中最幸福的日子吗?”    
    没有人会相信那些幸福的时光,就是他匆匆到公寓里来,之后,是和那些烧饭、做菜、洗衣、熨衣等家常琐事连缀在一起的。    
    “我买了头等舱机票追随他,和他同机飞往上海,在虹桥机场送他出国。外滩,游人如织,我终于敢挽着他的手臂,他没有拒绝我。我们去静安寺一家小馄饨馆吃荠菜大馄饨,一只老猫在我们脚下美美地打着呼噜。煮馄饨的老伯讲的上海话好听得一塌糊涂。”那是我记忆中有关迈尔斯最美的一个绝响。    
    那晚的灯光也闪烁在米丫的眼睛里,迷蒙,单纯,无知。    
    一位东江纵队的老战士,也是抗美援朝的英雄,“文革”期间被怀疑强奸了一名未成年少女。他坐了十年牢。十年里,他从来没有放弃过申冤。出狱后,他才得知,老婆在他刚坐牢时就气死了,两个小孩后来偷渡去了香港,发达后一直不肯原谅他。他已年过花甲,仅靠捡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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