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9-你无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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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9-你无法阻止-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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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下十五个吧。”我知道自己吃不了多少。我抚摸着我的胃,轻轻地踱进厨房,玲玲准备下的是公仔牌速冻韭菜水饺,她仔细地数着水饺的个数,一个个在砧板上排队码齐。我帮着准备碗筷、酱油和醋。    
    我问玲玲:“你知道这件事多久了?”    
    “太久了,”玲玲头也不抬地说,“我只是没有想到,妈咪怎么会对李远那么好?”    
    我摇摇头,找寻不出任何答案。厨房窗外的花园里,台湾草青碧茂盛。一株上了些年纪的榕树正满脸胡须地在院子里晒太阳。小径两旁的单瓣扶桑灌木丛只象征性地开了不足五六朵花,倒是大片的金黄鸡冠花长势喜人。玲玲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水饺放在餐桌上,室内迅即弥漫着面食散发出的甘甜的香味。安德鲁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抬起前腿搭在我的膝盖上,摇着长毛尾巴,向我讨要水饺。    
    最近,小乐恢复得出人意外地好,心情也好得没有边际。对于一个死神的子弹已经上膛,就是不知何时打中心脏的艾滋病患者来说,能熬过一天就是一天的胜利。    
    我按照约定,在一条僻静的街上找到小乐,他刚好从同乡家里过来。今天,他穿一身白衣服,BOSS牌白色恤衫和白西裤,整个人帅呆了。我相信,如果没有病魔的侵袭,小乐是很讨女孩子欢心的。他剪短了头发,很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他领我去翠园路附近的一家咖啡屋小坐,有话要对我说。这是我采访他时的不成文的惯例,选择咖啡店或西餐厅,吃吃谈谈,然后由我埋单。    
    小乐特意介绍的这家店的水果茶,确是很有南国风味。他要了一杯加奶油和糖的巴西咖啡,一盆炸薯条。我打开了采访本,将采访机的录音小喇叭对准小乐:“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你无法阻止》 三米丫受李远的欺负(2)

    “徐倩,你知不知道,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小妹,做过发廊妹又做三陪的那个,她现在改好了。我跟她说了你要给我写传记,她很崇拜你,想见见你。”    
    想起来了。一个被小乐挽救过来的三陪女。22岁。被小乐与他的爱人水珊收留下来,正住在小乐家。    
    “好啊!我也想见见她。”我将服务生送上来的一整盘炸薯条推到小乐面前。“她怎么样?”    
    “很懂事,很乖,我一说她就明白。”小乐拿起一根蘸过番茄酱的薯条塞进嘴里,咀嚼,看上去他食欲很好,心情很靓。    
    小乐挽救风尘女的故事,容我再说几句。他是艾滋病人,常因偏头疼、腰背疼上发廊洗头,按摩。发廊妹往往兼做皮肉生意,为了多要钱,甚至可以让嫖客不戴避孕套。小乐在洗头、松骨、按摩中,给发廊妹讲道理,先后居然有五名发廊妹离开色情场所,找一份正当职业谋生。我在时报上写过这段故事。    
    “我是一个要死的人了,发发善心,对她们,劝得一个是一个。”小乐咂吧着嘴,说。    
    七月的火神手持岩浆在空气中乱舞,搅得人心里憋闷透了。米丫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喊上我去助阵,我已经无处可逃。这个时候,罗建议我休假。“你就像一截废旧电池,为什么不用新鲜的空气和异地的风景给自己充充电呢?”    
    这个主意不错。恰恰这个时候,姐要去云南楚雄地区拍一辑风光片,力邀我同去,我就答应了。临走之前,总有什么东西让我牵肠挂肚地放不下,直到走的前一天,我才明白了,是米丫肚子里的孩子。连流掉的那个,这是她今年怀的第二胎了。    
    我怕米丫连打胎的钱都付不起,把医疗卡给她。米丫没有要,她兜里有一张李远本人的医疗卡,卡上的钱比我的还多,有一千多元钱。    
    “倩倩,我有一件事求你,”米丫的开场白永远都是在乞求,大事小事鸡毛蒜皮的事情统统用这种语气,把自己放在弱者的地位,仿佛这样说话才能引起对方的重视。但我没有想到,她吐出来的话令我立即头皮发麻,心跳加速。“倩,你不是喜欢孩子吗?我生下来,好不好?我们共同来抚养他,不用李远插手。”    
    “不!”我迅速做出反应,“荒唐!”    
    米丫不断摇晃我的手臂。“你放心,我的孩子肯定漂亮。你看玲玲,还有梳妆台上那个小女孩,学芭蕾的那个老二,不都是美人胚子吗?”米丫顿了顿,继续她的畅想曲,“我希望有个男孩,以后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敢说,她不是个好母亲,她的第三任丈夫杨争仁敢对玲玲下手,和她疏于照料女儿难道没有关系吗?她说过,玲玲出事,她也有一定的责任。后来,为了和李远泡在一起,她把玲玲丢在一边,让她自生自灭。我从没见过面的她的第二个孩子,由她的第二任丈夫照料。无论哪一个孩子,她都没有花太多的精力。她是一个自私的母亲。    
    米丫望望梳妆镜里的自己,将一对湿润的大眼转向我:“我变得比以前漂亮了,肯定是一个女孩。倩,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女孩吗?”    
    “拜托。”我将自己放倒在床上,看也不看她一眼。“别吓唬我,赶快去做人流!”    
    云南楚雄,中午的阳光清淡,绝不像南都般猛烈。    
    我骑着一匹云南当地人的骡子,和摄制队伍进山寻找瀑布实景。我们要找的瀑布藏在一个山坳里,骑骡子要走三四个小时,骑到骡子也无法行走之后,接着爬一个小时的山,才能找到深藏山中的“仙女”。摄制组共有六人,姐在宾馆里修改本子没来,其他人都骑着骡子,带着设备,由两个当地老乡带路。我骑的骡子是匹奶白色的小公骡,脾气不太好,总是在我心情放松的时候突然打个响鼻,把我吓一大跳,只差没被小公骡撂下背来。    
    脚下的土路像一条蜿蜒的红色河流,伸向天际深处。路边最常见的是茶树和已经挂着果尚未成熟的沙果树。偶尔,一只大鹰无所事事地掠过我们头顶,引发一阵不小的骚动。半个小时过后,山路愈加崎岖瑰丽,柔丽的阳光轻拂在树梢上,倾斜出万千金黄光影,天空蓝得深邃动人,像埋藏了许多秘密的海平面。就在棵棵绿树的浓重阴影下,粉红色和白色的马缨花挣脱束缚,迅捷开放。    
    我的眼前飘闪过海子的诗:我无限地热爱着新的一日/今天的阳光/今天的马/今天的花楸树/使我健康/富足/拥有一生。    
    忽然间,我有了倾诉的愿望。我想告诉罗,我愿意和他分享这里所有的美丽。    
    骡子打了个趔趄,很快又站稳了。晃悠中,我想起了迈尔斯。罗热情、执著,和冷静、刚毅的迈尔斯截然不同。如果迈尔斯真的站在我面前,我是否无动于衷?如果他再次光顾我的小屋,微笑着,向我扬扬手,就像许多次我梦中见到的一样,我究竟会怎样?我面对大山,悄然寻求答案:山神,求求你了,告诉我怎样做吧!    
    就在我回望迈尔斯远去的面庞时,罗的面孔再一次浮出水面,牢牢地占据了我脑海里所有的位置。    
    转过山脚,在我们眼前突然展现出一片马缨花的海洋。片刻之间,一坡又一坡的马缨花都是罗的面庞。看着花朵在微风中伸展四肢,我想起泰戈尔的诗:让我的爱,像阳光一样包围着你,同时,又给予你身心灿烂的自由。我想,罗会给予我这一切吗?他会给我所需要的    
    土壤、空气与水吗?我肯定,他是看着我一路跌打滚爬过来的那个人,懂得我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他知道我攒足了劲头与热情,正在等待一个契机,就像这片马缨花,遇到阳光、雨水与山风,便会灿然夺目。    
    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大山里,我第一次读懂了女人的情思。    
    我采了满满一束马缨花,准备压制做成干花,带到广州送给罗。    
    正当我在骡子背上晃悠,念想着罗的时候,心有灵犀一点通,立即接到了罗的电话。“充电充得怎么样?”    
    “多承美意。还可以吧。”    
    “快回来吧!我想念你。”罗轻轻地说,我感觉他在广州杂志社的空调房内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同时吐出一个巨大的烟圈,讨厌的烟圈。很好,他的话令我心头一热。    
    我大概是永远不会忘记这句话的了。    
    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来到原始瀑布的脚下。    
    一股巨大的泉流在山涧东奔西突,走到两山之间无路可走,下面是万丈深渊,这股泉流抛却身家性命,毅然跳下深崖,白练似的从山顶往下飞泻,溅起千斛珍珠万斗碎玉,在崖脚下重新汇合后,继续结伴往山外永不停歇地走。    
    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我们女人不也是像瀑布一样,纵身跳下悬崖,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追赶幸福吗?    
    惟有爱得深切,才有瀑布般的壮烈。    
    我近距离地观赏瀑布,想着有关女人爱情的故事,米丫拨通了我的手机,她带着哭腔的求助声和轰然作响的水声混在一块,令我悚然一惊。


《你无法阻止》 三米丫受李远的欺负(3)

    “倩,倩,你听得到吗?”千里之外,米丫的哭腔几乎穿透耳膜。    
    “怎么啦?”    
    “李远,他,他下手很重啊!他打我,打得我脸也肿了,小肚子也很痛……倩,你快来救我啊!”摄制组人员都在忙于拍摄,抓紧下午有限的光影,再过半小时,天色可能就不适宜拍片了。摄像师叫我帮他做场记,我对他伸伸舌头,摇摇电话,表示我正有事,恐怕是爱莫能助。    
    我定定神,手一挥,对着手机说:“你听我说,你给罗大哥打电话,让他帮帮你。”    
    我旋即给罗打电话,请他好生劝慰米丫。关于米丫的事情,我已经无法向孟总汇报了。自从城西公安分局成立专案组的消息在时报上发表以后,我再也没有拿出后续新闻提供给热心读者。米丫和杨争仁闹离婚,与聘请的律师通奸。米丫堕胎。米丫被打得鼻青脸肿。凡此种种,都是不能占据新闻版面的。鉴于米丫非常态的表现,孟总已经提醒我不要再与这种人往来了。我当着孟总的面,保证和她断绝亲密关系,最多只是点头而交的一般朋友。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敢向他汇报呢?那不是自找苦吃,自投罗网!情急之中,我想到找罗去说说。我想,米丫是听得进罗的意见的。我打完电话,天色昏暗下来,阳光撤离了树梢,带走了它最后的一丝热情。    
    就在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极其古怪的梦。我迷失在一个阴森恐怖的城堡里,没有人气,没有窗口,只有迈尔斯的朗笑,可是又看不到他。我好不容易看到他的身影,罗的笑声又漫地而来,我急忙又去寻罗。我只想拽住他们其中的一个人,让他带我离开地狱般的城堡。又一阵朗笑震响在黑暗里,是罗和迈尔斯的笑声。我被无数的鬼魅攫住了长裙,他们竟然视而不见,手拉着手走出城堡石库门。我发疯似的捶打石库门,满手是血,我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哭喊着,恳求着。我是如此地无助。    
    姐拍打着我的脸,将我从鬼魅的身边拖开。她端了一碗云南的槐花蜜糖水给我喝。我眼皮干涩,在灯光下无力打开。姐给我绞了一条割绒长毛巾,敷在我脸上。在梦中经历了一番搏斗,我全身乏力,十分虚脱。    
    “又想他了?”姐问,以为我又梦见了迈尔斯。    
    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汗水,向姐坦白了与罗的交往。    
    “抓住他。”姐说。    
    这天早上,米丫先去医院做妊娠化验,拿到结果后,便去律师事务所找李远。她踏进了李远上班还不到一个星期的律师事务所,推开玻璃门,不声不响地将化验单摊在李远的面前。    
    李远红润的脸立即变成土灰色,泛着阴冷的光。他嗫嚅着嘴唇,在新同事面前什么也没有说。他觉得,办公室也不是谈这种事的地方。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李远去接,是杜法官打来的电话。米丫与杨争仁的离婚案本月二十日在中级人民法院开庭。    
    米丫僵在那里,杨争仁终于要和她彻底拜拜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她与律师的配合,争取有利于自己的判决。她不,她用手机打通了杜法官的电话,又是跺脚又是挥臂,破口大骂,不是骂杨争仁,而是骂自己请的律师。像在法庭上提供证词一样,诉说李远诱奸她,她又怀孕了。    
    李远这回倒很镇静,等她说完,拿起桌上的电话给杜法官打过去,说得仿佛很有情理:“你相信我,她已经疯了,有些神志不清,以为自己人见人爱。不过,也是可怜,谁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能受得了呢?杜法官,你放心,我会好好地劝慰她的……”    
    “你流氓,无耻……”米丫泼命一般冲上去抢电话。两个人扭成一团。    
    “我告诉你,这个孩子是杂种,有本事你生下来……”李远终于爆发出吼声。正是中午,整个律师事务所里都听得见他血管爆裂的声音。    
    “你这个做鸡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来找我?”当着新同事的面,李远掴了米丫一记耳光,扯着米丫的长头发往外拖,不停地打着米丫的头、手、肩膀和所有他能够得着的地方。    
    米丫冲着他的脸大喊大叫:“我恨不得杀了你,你以为你是谁?”    
    李远的拳头更加密集地落在米丫的脸上和头上,打得米丫眼前金星乱冒。“我早就不想跟你在一起,我早就爱上了别人。你知道不知道,啊?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你不怕死我还想活呢……”他抬起腿狠命地踢着米丫:“给我滚!”    
    在律师们的面面相觑中,米丫蠢蠢的,什么也不说,慢慢地爬起来,推开门,走下楼梯。这就给所有在场的律师们一个错觉:这是一个无事生非的疯婆子,是那种一打就乖乖听话的疯婆子。    
    她走回家,在路上,她泪水飞溅,给亲友打电话诉说,给我,给罗,给她的大姐、小妹、父亲。走到家门口,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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