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着办。”
检察干警通过察言观色，意识到方福军交代的问题是避重就轻，企图蒙混过关，
他这几年利用采购药品之便收受的贿赂，远不止这个数目。
第三轮较量仅仅用了两个小时，方福军浑身上下哆嗦个不停。他避开检察干警
们火辣辣的犀利目光，转过头痴痴地看着窗外飘舞的雪花，陷入久久的往事回忆。
没有任何退路的方福军，不得不交代自己担任克拉玛依市人民医院药剂科副主
任期间收受贿赂的全部犯罪事实：
收受新疆药材公司经营部业务员孙某贿赂现金2 万元，价值3980元的照相机一
架，金手镯一个，价值4070元。
收受安徽省亳州市医药公司业务员刘某贿赂1。1 万元。
短短5 年时间，方福军共收受河北省药材公司业务员田根发贿赂23。2万元，一
台价值4198元的日立牌888 型录像机。
方福军担任药剂科副主任职务期间，先后20次收受药品推销员贿赂27。7万元。
是一种自我解脱，还是对自己命运的惶恐？方福军交代完问题，扬起脖颈长长
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瘫坐在椅子上，阴沉的脸庞流露出难以形容的痛苦表情。
这一阵子，反贪局的检察干警实在太苦太累，他们已经连续加班加点三个多月，
从克拉玛依油田挖出一批贪污贿赂等职务犯罪大要案，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投
入到医疗系统受贿窝案的侦破工作。
第二天上午，克拉玛依区检察院领导听取了案情汇报后，立即决定按照办案程
序，依法搜查方福军的住宅和办公室，以防赃款赃物被转移。
谁去执行搜查任务？检察院领导确实感到为难。这一天是法定的休息日，重新
调兵遣将有一定的难度，况且他们又不熟悉案情，容易出现失误。如果让张业涛他
们几个干警去搜查，大家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身体能不能支撑得住？
年轻的检察干警郭庆仿佛看出领导的心思，马上站起来说：“搜查任务就交给
我们，保证能完成好，请领导放心。”
张业涛、鲁新平同声响应。
反贪局的领导深深地被干警们这种无私奉献的敬业精神所感动。是啊，多么好
的同志，为了人民的检察事业，他们舍得牺牲自己的一切。
搜查工作紧张地进行着。检察干警从方福军的住宅、办公室搜出现金、银行存
款共计40多万元。刘奋副检察长得知这一消息高兴得在电话里激动地告诉大家：“
我要为你们请功。”
当天晚上，陶醉于初战告捷喜悦的克拉玛依区检察院领导召集干警开会，研究
制订下一步侦查方案。
第二天上午，反贪局的干警们按照犯罪嫌疑人方福军提供的线索，兵分两路开
始寻找行贿人。在北疆乌苏县，检察干警巧妙地控制了药贩子刘友光。
经过一场激烈的攻坚战，刘友光在无法回避现实的情况下，承认曾给方福军行
贿1。1 万元。
犯罪嫌疑人方福军被依法逮捕。
第四章
就在克拉玛依区检察院立案侦查方福军受贿案期间，克拉玛依白碱滩区检察院
接到有关部门的举报电话：白碱滩职工医院设备科科长钱永忠有受贿嫌疑。
其实，医院一些群众对钱永忠的经济问题早有察觉，曾写材料向新疆石油管理
局检举过，有关部门也找钱永忠谈过几次话，但这位医学权威矢口否认自己有收受
贿赂行为。特殊的职业和特殊的身份，钱永忠的问题也就不了了之。
具有丰富侦查经验的检察干警，知道钱永忠有过对自己问题蒙混过关的狡辩经
历，不能掉以轻心。检察干警一环扣一环，步步紧逼的劝说教育和利害关系的剖析，
把钱永忠的脑袋震懵了。他犹豫了足足有一刻钟，双唇开始激烈地抖动。他沙哑着
嗓子说：“我就收过奎屯市医药公司业务员李某的5000元好处费。”
夜色轻柔地笼罩着大地，皎白的月光神秘地倾泻在油城。劳累了一天的检察干
警顾不上回家吃饭，依法对钱永忠的住宅进行搜查。从家里阴暗的角落共查获银行
存折99张，合计金额24万元，按照存折日期测算，钱永忠担任医院药剂科副主任期
间，平均每月在银行存款额为5000元。
钱永忠一家工资收入并不高，又没有人做生意，他哪来这么多的钱呢？彭学忠
局长与干警们研究对策：如果直接追问巨额财产的来源，钱永忠肯定花言巧语掩饰
事实，审讯工作会陷入僵持的局面。只有彻底查清钱永忠的受贿问题，巨额财产来
源问题也就不攻自破。
第二天，彭学忠带领干警赶赴奎屯市医药公司调查，业务员李某供认了自己向
钱永忠行贿的事实。当天深夜，检察干警们驱车返回克拉玛依。大家顾不上休息，
连夜来到公安局看守所审讯犯罪嫌疑人钱永忠。面对证人证言，53岁的钱永忠的身
体有点支撑不住，他双手拘谨地插放在并拢的两腿之间，眼睛紧盯着地面，显露出
烦躁复杂的心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两条道路摆在钱永忠的面前。老谋深算的
钱永忠沉默了许久，长长地一声叹息，像是从心底里吐出了积郁已久的一口气，轻
轻摇了摇头说：“我坦白，我全讲。”
钱永忠交代，他利用药剂科副主任采购药品的工作之便，收受药品推销员4 万
元贿赂和一台20英寸“三洋”牌彩色电视机。
钱永忠受贿一案基本已成定局。年轻的检察干警们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但眼下还不是举杯庆贺的时候，他们在奎屯调查取证时，药品推销员李某无意
中讲出自己曾给白碱滩职工医院药剂科主任王罗100 元好处费。
100 元，在当今社会的确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检察干警们并没有小看这笔
不足挂齿的钱，决定向100 元“开刀”，深挖隐藏在医院这片净土里的腐败分子。
钱永忠向检察干警提供了这样一个信息：王罗主任胆子特别大，花钱出手大方。
在军营里陶冶十多年的臧德俊检察长，养成办事干脆、决策果断的耿直性格。
白碱滩区检察院这几年查办了一批在社会上有影响的贪污贿赂大要案，都与他
决策果断不贻误战机有着直接关系。
受贿案件一般都涉及面广，牵连人员多，极容易内外勾结，订立攻守同盟，往
往触动一人，就会导致串供、毁证、转移或隐匿赃款等现象的发生。钱永忠案发已
有三天，不可能一点风声不走露，要是王罗知道钱永忠涉嫌受贿被刑事拘留，必然
会“坚壁清野”，不惜一切为自己开脱罪责。
臧德俊检察长认真分析了案情后大胆拍板：立即传讯王罗。
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的药剂科主任王罗一踏进家门就被检察干警堵到检察院。
开始王罗显得有些惊惶失措，浑身的肌肉一阵阵地颤抖。但他毕竟当过兵又懂
得一些法律知识，不到一支烟功夫，他敏感的神经一下子清醒过来，恢复到正常的
精神状态。
王罗向给病人介绍病情似的，夸夸其谈自己为党工作忠心耿耿，反复表白自己
没有任何经济问题和违法乱纪行为。
无疑，王罗又是摆在检察干警面前的一块硬骨头。
身体消瘦的王曰秀副检察长审讯犯罪嫌疑人有一套独特的办法，检察院查办案
件遇到顽固不化的堡垒，大都是让他出阵攻克。
王曰秀副检察长和年轻的检察干警一边展开正面主攻，与王罗比耐力，一边寻
找王罗的弱点，声东击西，摧垮他的心理防线。
狡猾的王罗一看检察机关来势凶猛，又是早有所闻的王曰秀副检察长审讯自己，
心里不免有点发慌。硬碰硬不是良策，如果检察干警轮番发起进攻，自己肯定不是
他们的对手，稍不小心走露了嘴就会酿成终身的遗憾。他灵机一动咬破舌头，佯装
内脏大出血。年轻的办案人员见状顿时慌了手脚，心里嘀咕着赶快把这个老东西送
到医院去抢救，要不然病死在检察院可就惹出大麻烦。
姜还是老的辣。王曰秀副检察长一眼就看出王罗施展的伎俩。他拍了拍身边年
轻干警的手示意他们不要慌张，自己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走上前，责令王罗张开流着
血的嘴巴，当场戳穿了他的鬼把戏。
第五章
此时此刻，王罗再没有招可施，自己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干血迹。他面色苍白，
神情呆滞，如坐针毡，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检察干警，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态。
王曰秀副检察长暗示身边的检察干警出示了几张与王罗有过业务联系的药品推
销员的名片。“王罗，你认识这几个人吧？”
王罗抬头瞟了一眼熟悉的名字，紧接着就垂下了脑袋。胸膛里仿佛受到猛烈的
震动，五脏六腑都颠倒过来。
两腿颤抖的王罗沉思良久不语。他意识到检察院已掌握了自己受贿的证据，便
如实交代了自己收受10。5万元贿赂款的事实后，不禁苦涩地一笑。
但在王罗的心灵深处，始终不自觉地保持着一种想法，认为交代了问题就意味
着断送了自己的前途。不过这也合乎逻辑，神圣的法律是无情的。
王罗的交代，不仅使白碱滩职工医院受贿窝案初露端倪，而且更加坚定了检察
机关进一步扩大战果的信心。
无巧不成书。正当白碱滩区检察院的干警们紧锣密鼓地寻找行贿人调查取证时，
涉及此案的安徽省某医药公司业务员赵某意想不到地出现在克拉玛依。
夜幕降临，忙碌了一天的检察干警刚刚端起饭碗。获悉这一信息，立即放下碗
筷直奔白碱滩职工医院。
在微弱灯光的照射下，西装革履的赵某正忙着在医院药房门前指挥人从车上往
下搬卸药品，身穿便服的检察干警当即把赵某带回检察院接受调查。
经过智慧与耐力的较量，凌晨4 点多钟，赵某不但承认给药剂科主任王罗行贿
的事实，同时又提供了白碱滩职工医院院长刘海生和副院长王晖受贿的重要线索。
这些日子，白碱滩区检察院的干警们不辞辛苦地忙于审讯、搜查、取证，一连
好几天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个个眼球都布满了血丝，有的感冒发高烧还坚持工作。
药品推销员赵某的证词，使大家疲惫的脸庞上露出微微的笑容，大鱼就要浮出
水面。
凌晨5 点钟，油城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无数的星星闪烁着。臧德俊检察长的
办公室里透出明亮的灯火。干警们正在研究案情，决定对医院院长刘海生采取果断
措施。
刘海生是副处级领导干部，又是白碱滩职工医院的眼科专家，在社会上享有一
定的知名度。
克拉玛依市检察院领导听取汇报后指示白碱滩区检察院：立即传讯刘海生和王
晖，以快速度、高效率、高质量侦破案件，打一个漂亮的攻坚战。
颇受人们尊敬的刘海生院长被传到白碱滩区检察院，他一言不发，一直保持沉
默。
检察官耐心地给他讲法律、讲政策、讲人生、讲前途。几个小时的抗衡与周旋，
刘海生吞吞吐吐交代了部分受贿问题。
之后，刘海生陷入痛苦欲绝的心境之中。他知道，从此，他的政治生命宣告终
结。权力、名誉、地位、待遇，对他来说已成为泡影，等待他的再不是掌声和鲜花，
而是人们的唾弃和手铐。
几天后，有位操外地口音的人打电话找刘海生。经调查，此人是河北省无极县
医药公司业务员宋某，又一个行贿人出现了。
宋某现在哪里？
检察干警们分析判断：宋某打电话与刘海生联系，说明他已到克拉玛依。万一
宋某给刘海生家里打电话，很可能家里的人会告诉刘海生被检察机关抓走了。
事不宜迟。凌晨两点多钟，油城一片寂静。检察干警兵分三路，对白碱滩职工
医院附近的宾馆饭店逐个进行排查。折腾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在客运站宾馆201 房
间找到了药贩子宋某。
此时，宋某已打听到刘海生被检察机关抓走的消息，害怕引火烧身，正匆匆忙
忙收拾东西准备连夜离开克拉玛依，溜之大吉。
毫无思想准备的宋某将给刘海生等人行贿的情况和盘端了出来，为侦破刘海生
受贿案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调查证实，刘海生利用自己担任医院院长的特殊权力，先后接受药贩子贿赂6。7
万元。
刘海生院长的搭档王晖副院长，涉嫌受贿被检察院逮捕，与刘海生关押在同一
个看守所。这位医学专家对自己受贿3。2 万元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检察干警在乌鲁木齐调查取证时，某医药公司一位业务员提到曾给过白碱滩职
工医院药剂科保管员陶志新好处费。
信息反馈到白碱滩区检察院，臧德俊检察长决定立即采取果断措施。
陶志新曾自我夸耀：“医院领导有决定购买药品的大权，我有决定买什么药买
多少的实权。”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小保管员走进检察院反贪局办公室，完全失去了
往日的狂妄与贪婪，只剩下了认罪服法的义务。
检察机关最终查证，陶志新收受贿赂2。68万元。
至此，白碱滩职工医院5 名涉嫌受贿的医务人员被抓获归案，他们如实交代了
自己受贿的犯罪问题。检察院领导决定把侦查重点转向调查取证和追缴赃款赃物。
反贪局的年轻干警们征尘未洗，快马加鞭，立即展开全面调查取证工作。短短
十几天时间，他们足迹遍及全国4 个省区6 个县市，行程一万多公里，询问证人及
有关人员40多人。
犯罪嫌疑人王罗转移到古城西安亲戚家的10万元赃款，被检察机关全部追缴。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人穿件单薄衣服气喘吁吁地跑上楼，刚要跨进门坎，
发现屋子里站着几个陌生人，又急忙跑到楼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