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金兵器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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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金兵器谱-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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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传学慢慢接着道:“因为我知道你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绝不会认输的,因为谢家的三少爷只要还活着,就绝不能败在别人的剑下。”    
      谢晓峰沉思着,终于慢慢地笑了笑,道:“你说的不错,我可以死,却绝不能败在别人的剑下。”他遥望远方,长长吐口气,道:“因为我是谢晓峰。”    
      第三次领悟,是在他和燕十三生死决战后。当燕十三使出“夺命十五剑”时,谢晓峰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然而:    
      他没有杀谢晓峰,却杀死了自己。    
      可是在剑锋割断他咽喉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已不再有恐惧。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澈而透明。    
      充满了幸福和平静。    
      守着燕十三的尸体,在漫漫长夜中,谢晓峰思考着燕十三为什么这么做。当晨曦来临时,    
      风吹树叶,阳光跳动不停,又仿佛是那一剑神奇的震动。    
      谢晓峰疲惫失神的眼睛里忽然有了光,忽然长长吐出口气,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这个历程就像是“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的寓言。这个历程终于遇合大道。最后的认识出自铁开诚之口:    
      “只要你一旦做了谢晓峰,就永远是谢晓峰。”    
      所以,虽然谢王孙知道他的苦痛,却无法替代他解决。三少爷的路,只能他自己去走。只有他自己能让自己解脱。父的恩宠和父的考验都只能独自承受,就像人们世代相传的圣子耶稣的传奇。


第六部分红字,段正淳和他的两个女儿阿朱阿紫

        无论是当初    
      还是现在,我拒绝问自己是否幸福?    
      ——臧棣《一个爱中的女人写给上帝的三十六封信》    
      这一篇,我要写的是段正淳和他的两个女儿阿朱阿紫,他们各自一言难尽的情事和令人心悸的结局。他们的故事,像一曲令人掩卷叹息的悲歌,其深长的寓意,令人深感不安。因为,他们的身上,有我们的影子;他们身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情欲和命运,也是我们的宿命。因为,许多时候,他们就是我们。《天龙八部》,一篇读罢头飞雪。    
      段正淳的一生是和刀白凤、秦红棉、阮星竹、甘宝宝、马夫人、王夫人这一系列女人的名字连在一起的。他一生最重要的事业是爱情。不能因为多有女人就说他的爱情浅薄,他其实是发自内心地爱每一个女人,愿意为她们中的每一个去死。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尊重她们,是一个真正的绅士,面对尴尬局面和危难时刻,总是坦诚相护他的女人,而不顾及所谓的面子。    
      王夫人道:“这姓段的小子的臭脾气,我还有不明白的?别人硬逼他答允甚么,便钢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是宁死不屈,可是一碰到他心爱的女人啊,他就甚么都答允了,连自己性命也不要了。”    
      这一点和慕容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让我们更加了解像慕容复那样的人缺乏人之为人的最基本的人性。考虑到中国男人面对女人和爱情大多表现得像慕容复那样,段正淳的形象就更显难能可贵。段正淳和慕容复是有可比性的,他们都是血统高贵的王子,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也都身负重任。但面对人性最基本的考验——对真挚情感是否珍重和尊敬——时,段正淳表现了人性的应有之义,而慕容复则玷污了人的称谓。江山和美人,霸业和道义,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取舍,但像慕容复那样为人,即便一统山河南面为王,又有什么幸福可言呢?而像段正淳那样,即便为情所困粉身碎骨,那也足以心安。因为人生确有一些不容否认的最基本的价值和原则。    
      所以,我必须说,段正淳的风流不是他的罪孽。段正淳是那种在所有女人身上找一个女人的男人。他的罪孽是原罪:贪恋于多,永不魇足。他最终因无法保护他的女人们而从容自尽,那不是他的报应,而是他性情的必然而已。他的报应,落在了他和阮星竹所生的两个私生女阿朱和阿紫这一对亲姐妹身上。    
      天上长长的一道闪电掠过,萧峰眼前一亮,只见她肩头肤光胜雪,却刺着一个殷红如血的红字:“段”。    
      这是阿朱身上的红字,她还有一个金锁片,写着“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阿紫的肩上有一个同样的红字“段”,她的金锁片上写着“湖边竹,盈盈绿,报平安,多喜乐”。    
      阿朱和阿紫先后爱上了萧峰。萧峰毕生只爱阿朱一人。阿朱死在了萧峰手里。萧峰自尽后,阿紫抱着萧峰跳下了万丈深渊。其间的悲惨故事,令我不忍足述。而这一切悲剧的起源,就是她们身上的红字。臧棣的《一个爱中的女人写给上帝的三十六封信》写到了海丝特,那个身上烙着红字的女人,以及爱玛和安娜,那些身怀原罪的女人。    
      我时常会    
      直截了当地觉得有罪,但从未想到要死    
      我不是天堂的姐姐,也不是地狱的妹妹    
      但是,阿朱和阿紫,她们成了地狱的妹妹。《塞上牛羊空许约》那一章,每次都让我潸然泪下。在阿朱心里决意要易容成父亲段正淳去赴萧峰的生死约前,有一段令人心碎的对白:    
      阿朱叹了口气,道:“我好难过,大哥,我真是没法子。我不能陪你了。我很想陪着你,和你在一起,真不想和你分开……你……你一个人这么寂寞孤单,我对你不起。”    
      萧峰听她说来柔情深至,心下感动,握住她手,说道:“咱们只分开这一会儿,又有什么要紧?阿朱,你待我真好,你的恩情我不知怎样报答才是。”    
      阿朱道:“不是分开一会儿,我觉得会很久很久。大哥,我离开了你,你会孤零零的,我也是孤零零的。最好你立刻带我到雁门关外,咱们便这么牧牛放羊去。段正淳的怨仇,再过一年来报不成吗?让我先陪你一年。”    
      悲惨在于,萧峰完全听不懂阿朱说的话是语带双关——这其实就是阿朱的诀别之言。当大错终于铸成后,他们又有一番更令人心碎的对白:    
      阿朱道:“不,不,我要跟你说个清楚,再迟得一会,就来不及了。大哥,你得听我说完。”萧峰不忍违逆她意思,只得道:“好,我听你说完,可是你别太费神。”阿朱微微一笑,道:“大哥,你真好,什么事都就着我,这么宠我,如何得了?”萧峰道:“以后我更要宠你一百倍,一千倍。”    
      柔情缱绻,但这是永别前的柔情缱绻。没有萧峰说的以后了。阿朱死了,死在萧峰怀里。    
      他抱着阿朱,呆呆地坐在堂前,从早晨坐到午间,从午间又坐到了傍晚。这时早已雨过天清,淡淡斜阳,照在他和阿朱的身上。


第六部分上帝的信,萧峰和阿紫

    这一刻,金庸是如此的淡淡着笔,笔致和天气一样,已从之前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变为雨过天清淡淡斜阳了。而此时愈是平淡,愈加令人柔肠寸断。这一刻,萧峰在想什么呢?是他带阿朱去聚贤庄找薛神医给阿朱看病时的壮怀激烈,还是雁门绝壁上阿朱的清脆声音:“乔大爷,你再打下去,这座山峰也要给你击倒了。”那时的阿朱,“倚树而立,身穿淡红衫子,嘴角边带着微笑”。萧峰这时所想的,要等到多年后和耶律洪基谈起误杀阿朱这件平生第一恨事时才在心里默默说出:“我既误杀阿朱,此生终不再娶。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有一个阿朱。岂是一千个、一万个汉人美女所能代替得了的?”    
      就这样,阿朱走了,却也永驻萧郎心中了。命运轮回到了阿紫身上。就在萧峰和耶律洪基说完上面那些话回到他的南院大王王府时,单恋萧峰多年的阿紫终于向他敞露心扉:    
      “我早知在你心中,一千个我也及不上她,一万个活着的阿紫,也及不上一个不在人世的阿朱……你答应姐姐照顾我,你只照顾我有饭吃,有衣穿,可是……可是你几时照顾到我的心事了?你从来就不理会我心中想甚么……我恨不得那日就给你一掌打死了,你也就会像想念阿朱一般地念着我……在那小桥边的大雷雨之夜,我见你打死我姐姐,哭得这么伤心,我心中就非常非常喜欢你。我心中说:‘你不用这么难受。你没了阿朱,我也会像阿朱这样,真心真意地待你好。’我打定了主意,我一辈子要跟着你。可是你又偏偏不许,于是我心中说:‘好罢,你不许我跟着你,那么我便将你弄得残废了,由我摆布,叫你一辈子跟着我。’    
      萧峰摇了摇头,说道:“这些旧事,那也不用提了。”    
      阿紫叫道:“怎么是旧事?在我心里,就永远和今天的事一样新鲜。我又不是没跟你说过,你就从来不把我放在心上。”    
      萧峰轻轻抚摸阿紫的秀发,低声道:“……我这一生只喜欢过一个女子,那就是你姐姐……我关怀你,全是为了阿朱。”    
      阿紫又气又恼,突然伸起手来,啪的一声,重重打了他一记巴掌。萧峰若要闪避,这一掌如何能击到他脸上?只是见阿紫气得脸色惨白,全身发颤,目光中流露出凄苦之色,看了好生难受,终于不忍避开她这一掌。    
      阿紫一掌打过,好生后悔,叫道:“姐夫,是我不好,你……你打还我,打还我。”    
      这只是又一出悲剧的铺垫。阿紫对于萧峰的感情,就像游坦之对阿紫的感情。游坦之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眼睛献给阿紫,阿紫也会这样对待萧峰:“姐夫,你的眼睛若盲了,我也心甘情愿将我的好眼睛换给你。”而萧峰对阿紫的感觉,本质上和阿紫对游坦之的感觉是一样的:不爱,所以并不将对方的感情放在心上,也不会为对方而改变自己的人生。    
      在这样的铺垫中,金庸将全书导向了最后的悲剧,那震撼人心的悲惨一幕。当萧峰自尽后,阿紫排开众人,抱起萧郎:“姐夫,你现在才真的乖了,我抱着你,你也不推开我。是啊,要这样才好。”这时游坦之也赶到了。    
      阿紫怒道:“我现在和姐夫在一起,此后永远不会分离了。你给我走得远远的,我再也不要见你。”    
      游坦之伤心欲绝,道:“你……你再也不要见我……”    
      阿紫高声道:“啊,是了,我的眼睛是你给我的,姐夫说我欠了你的恩情,要我好好待你。我可偏不喜欢。”蓦地里右手伸出,往自己眼中一插,竟然将两颗眼珠子挖了出来,用力向游坦之掷去,叫道:“还你,还你,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欠你甚么了。免的姐夫老是逼我,要我跟你在一起。”    
      阿紫抱着萧峰的尸身,柔声说道:“姐夫,咱们再也不欠别人甚么了。以前我用毒针射你,便是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今日总算如了我的心愿。”说着抱着萧峰,迈步便走。    
      每一次读这一段,心酸和痛楚就会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一定要强忍着才能噙住泪水。而冷静的金庸,此时仍能高超地转换视角做一番白描:    
      群豪见她眼眶中鲜血流出,掠过她雪白的脸庞,人人心下惊怖,见她走来,便都让开了几步。只见她笔直向前走去,渐渐走近山边的深谷,众人都叫了起来:“停步,停步。前面是深谷。”    
      这一段,和前面所引的萧峰抱着阿朱的尸身那一段,是相称的。和雨过天清一样,这是喧哗即将归于寂静的前奏。紧接着,阿紫抱着萧郎跳下了万丈深谷,这是可以预见的。游坦之跟着冲向了深谷,这也是可以预见的。悲剧以死亡的方式结束了。这样的悲剧,也只能用死亡来结束。    
      这时轮到寂静来说话了,如臧棣在《一个爱中的女人写给上帝的三十六封信》中所写:    
      寂静像誓言的种籽,我和它    
      埋在一起:与命运联姻的孤独是它的沃土    
      我赤裸着深入寂静的黑夜    
      用这闪耀的方式怀念同样赤裸的事体    
      我的双唇如花绽放:开始时    
      我以为这只可能是我们两人的秘密    
      他把夜晚变成远方的春天    
      把我变成花园深处轻盈的芳香    
      而身上刺着鲜红“段”字的女人和身上烙着鲜红A字的女人,有着相同的命运吗?    
      现在我走在新英格兰的土地上    
      我怒放,我飘飞,并在风的婚床上歇息    
      一片教堂的阴影,而非人们所说的生活    
      像网一样披挂在我的双肩    
      脚穿海丝特的步鞋,踏着落叶的谣曲    
      我消失,我闪现,像生与死之间多出的    
      一个亲吻。噢,时光多么深邃    
      这记忆一直把我深埋在另一个人的胸怀    
      命运的安排在于:霍桑和金庸,在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国度,用不同的语言,写下了红字的故事。他们又经由臧棣和王怜花的解读和复述,成为另一个崭新的故事。而罪与罚,终究不过是命运。只是,在短暂的人生历程中,备受煎熬的身躯难以承受太重的红字。因为:    
      当死亡敲响那扇门时    
      我已是人间惟一的遗物


第六部分永不悲伤 永不害怕,古龙的《七种武器》

    在这个一切都如同梦幻的世界上,永存不逝,那一定会深自悔恨。世上的万物,世上的人们以及人们的心灵,都要消失,因为它们的美有一部分本来就由这不幸所形成。    
                                                ——玛格丽特·尤瑟纳尔    
      我的书架上有许多本昔日的友人们送的书,不是他们写的书,是他们知道我喜爱而送我的书,比如臧棣送我的《九故事》,寿平送我的《A FAREWEEL TO ARMS》,吴晓东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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