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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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高利益-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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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东方也沉着脸:“怎么没有好谈的?政法工作你不该向我移交吗?!”
  陈仲成没话说了,只得跟着李东方去了他的办公室。
  李东方进了办公室却不谈移交的事,往桌前一坐,对陈仲成道:“老陈,你这个同志很顽强,把我和市委搞得这么被动,还就是坚持着不向省委辞职,实在没办法,我只好在市委书记的权力范围内进行一下工作调整了,希望你理解!”
  陈仲成在沙发上坐下来,点起一支中华烟抽着:“李书记,你让我理解什么?我不过是你们省市领导权力斗争的一个牺牲品罢了!你和赵启功同志心里都有数,我在主管峡江政法工作期间,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
  李东方讥讽地笑了:“哦?这我还真没数呢,我只知道红峰商城官司搞得满城风雨,田壮达的案子一直没有进展,——不但没进展,好像还有点反常:怎么田壮达刚检举了两个腐败干部,第二天就翻供了?搞得我们检察院这么被动?”
  陈仲成冷冷看了李东方一眼:“这事请你去问赵启功同志!”
  李东方明白陈仲成话里的意思,却不挑破,敲了敲桌子,加重语气说:“老陈啊,我可以告诉你:这次常委分工调整,我和启功同志是打过招呼的,启功同志也是很支持的,你一天到晚往启功同志家跑,这一点不会不清楚吧?”
  陈仲成说:“我当然清楚,像赵启功这种政治动物还不知道明哲保身吗?”
  李东方装起了糊涂:“老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启功同志把你甩了?”
  陈仲成阴阴地看着李东方:“李书记,你还问我?这不都是你挑起来的?你不对赵启功步步紧逼,事情能搞到这一步吗?”停了一下,又说,“李书记,我看你是小瞧赵启功了,我不是赵启功的对手,只怕你也不是赵启功的对手!我在劫难逃,你日后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别忘了,赵启功的绰号可叫‘政治人’!”
  李东方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老陈啊,你今天能说出这些话来,我看你还不糊涂。那么,你为什么不主动一些呢?为什么不到省委向王培松同志说说清楚呢?你说我步步紧逼,我逼谁了?无非是讲原则,讲是非,不论是对你,还是对赵启功。你老陈如果也能讲点原则,讲点是非,也许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才是李东方今天真正想和陈仲成说的话。
  直到今天,赵启功仍在拖延时间,十分顽强地维持着一个政治僵局,以至于让钟明仁和王培松对他和峡江市委都不敢放心了。这次常委的分工调整,赵启功也是反对的,理由说了一大堆,他全没理睬,搞得赵启功很不高兴。赵启功当时就说,多米诺骨牌只要倒下一张,就会倒下一片。李东方说,如果真会倒下一片,这第一张就更该早点推倒,主动推倒。
  说这话时,李东方对赵启功这个老领导已没有多少愧疚的感情了,有的只是愤懑和不平:他三番五次把话说得那么明白,这个政治人就是不听,也不顾他的处境,宁可做腐败分子保护伞,也要固执地寻找自己所谓的“政治契机”。
  这个政治契机不能再由赵启功来选,得由他来选,现在看来应该是陈仲成了。
  按李东方的设想,如果陈仲成能在被赵启功抛弃之后主动向省委交代自己的问题,赵启功的问题势必也会带出来,他和赵启功之间的僵局也就打破了。
  陈仲成沉思了好一会儿,深深叹了口气:“李书记,你何必这么认真呢?”
  李东方走到陈仲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老陈啊,不认真不行啊,我们先不谈什么党性原则,就说一条:这么多眼睛盯着我哩,我躲得了吗?”
  陈仲成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可钻的空子:“李书记,该说的你不全和赵启功说了么?该做的你也都做了——连我这政法书记也让你拿下来了,上上下下谁还能说你什么呢?现在政法归你亲自管,只要你别那么认真了,我看情况就坏不到哪里去,有些工作我还可以继续帮你做……”
  李东方摆摆手,打断了陈仲成的话头:“我没有什么工作需要你来帮,我只希望你主动向省委交代你自己的问题,你的问题你清楚,赵启功同志恐怕也清楚,如果等到赵启功同志先去找省委谈,你就被动了吧?”
  陈仲成紧张地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起了头:“李书记,我对赵启功问心无愧,就算有些事做得违反原则,也是赵启功的意思,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认了!”
  李东方注意到,说这话时,陈仲成的目光躲躲闪闪,并不那么理直气壮。
  似乎为了掩饰什么,陈仲成又说:“我这人是从基层一步步上来的,太重感情,毛病不少,有时候也会上当受骗,被人利用,干些蠢事,可李书记,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这个人对朋友,对同志,对领导从来没有坏心……”
  李东方听不下去了,冷冷一笑:“老陈啊,你就不要再表白了!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向省委交代自己的问题,早一点,主动一点,不要再抱任何幻想了!你说你被人利用了,可信吗?有说服力吗?只怕赵启功也不会相信吧?”说到这里,口气严厉起来,“你是上当受骗,还是同流合污?从红峰商城官司到田壮达案子,你搀和过的烂事有多少?你一个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怎么成了人家的狗?怎么连启功同志都把你当做一条看家狗?老陈啊,你不觉得悲哀吗?!”
  陈仲成没有悲哀,倒是愤怒起来:“李书记,那我也告诉你:赵启功在我面前也没说过你的好话,一直骂你是条负心狼,对外软弱无能,对内又撕又咬!”
  李东方心头的火蹿了上来:他这么为赵启功的前途着想,忍辱负重,承担着难以言述的政治风险和压力,现在倒落了个负心狼的评价!真想拍案而起,把赵启功痛斥一顿,可看看面前的陈仲成,却又忍住了,只淡然道:“老陈,这话是不是启功同志这么说了也没关系!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以后,也会当面告诉启功同志:我这个人在处理同志之间的矛盾冲突时是软弱,也许还有点无能,但是,在关系到重大原则问题时,我既不会软弱,也不会无能!我对谁负心,都不会对党和人民负心!”
  和陈仲成的谈话不欢而散,陈仲成不知是心底惧怕赵启功,还是对赵启功仍存有幻想,始终没答应向省委交代问题。谈到最后,陈仲成倒把话题转到他即将分管的文教卫工作上了,好像他这专职常委还能长久地干下去似的。李东方压抑着自己的反感,勉强应付了几句,便借口有事,要陈仲成改日再谈,把陈仲成赶走了。
  陈仲成走后,李东方马上让秘书去找原检查院检察长现公安局长兼政法委副书记王新民,准备和王新民谈话。
  等待王新民的时候,李东方给赵启功通了个电话,口气平淡的通报了一下常委分工调整的情况,继而说:“……老领导啊,王新民一到任就提出,要对田壮达供出的两个腐败分子——建委副主任和新区国土局副局长实行‘两规’呢。你看怎么办呢?”
  赵启功显然是吃了一惊,在电话里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东方同志,这么干好不好啊?田壮达不是说他记错了吗?你们对这两个同志实行‘两规’有什么依据呀?”
  李东方像似无奈地说:“老领导,这话我也和王新民说了,王新民同志保证说,只要实行了‘两规’,他用不了三天就会拿出这两个腐败分子的腐败证据!”
  赵启功是个聪明人,啥都明白了,嗣后也没再说什么。
  放下电话,李东方想,这或许就叫步步紧逼吧!这种逼法说到底还是为了赵启功好。赵启功应该清楚,他时日无多了,对这两个腐败分子的“两规”,将是他争取主动的最后时刻,只要这两个腐败分子交待出陈仲成通风报信的内幕,陈仲成被立案审查,他赵启功就再也说不清楚了。李东方相信,赵启功这个政治人应该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既然能够抛弃陈仲成,也就一定会在这最后时刻争取主动的。
  王新民到来后,李东方马上指示道:“新民同志,从现在开始,你就算到任了。有一件事要马上办,就是对田壮达交待出来的那两个腐败分子实行‘两规’!记住,这不是我的指示,而是你的建议,而且,这一次不能出差错,一定要把他们的犯罪证据拿到手!另外,对田壮达也要加紧审讯,查清此人和陈仲成的关系!”
  王新民一直负责田壮达的案子,心里啥都有数,点点头,问:“李书记,这要不要向王培松同志先做个汇报?您知道的,王培松同志对田壮达翻供一直心村疑虑。”
  李东方想了想:“我看还是先不要汇报吧,你看呢?”
  王新民说:“要我看,还是先汇报好,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私心。”
  李东方却有私心,私心还是在赵启功身上——直到现在这一刻为止,他只是逼赵启功,并没有害赵启功的意思。如果事先和王培松通气,省市检察机关同时介入,只怕赵启功就说不清了。于是,便道:“新民同志,我看从工作考虑,还是先不要汇报。最好成绩是拿到这两个腐败分子受贿的证据后再汇报比较有利。你说呢?”
  王新民苦苦一笑:“李书记,您定下来的事,我还说啥?我执行就是了,一有结果先马上向您汇报!”想了想,又迟迟疑疑地说:“李书记,您心里要有个数,田壮达一案牵扯出的腐败问题可能相当严重,估计不是一个陈仲成,还会涉及到赵启功同志。我总有一个感觉,王培松同志和省纪委有点欲擒故纵,现在好像是故意看着一些人在那里表演,也趁机观察我们,包括你李书记。”
  李东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哦?还有这种事?你这个检察长多疑了吧?”
  王新民认真说:“不是多疑,是事实,而且就是因为赵启功同志。”
  李东方无法回避了,沉思了一下,向王新民交了底:“新民同志,既然今天你指名道姓说到了赵启功同志,那么,我也就把话给你说明,讲三点:一、我对赵启功同志从没做过无原则的妥协和让步;二、据我所知,赵启功同志和陈仲成还不是一回事,在没有证据证明他是腐败分子之前,对这位老领导还是要帮助;三、如果赵启功同志真陷入了腐败的泥潭,或者一意孤行,坚持做腐败分子的保护伞,我一定会按原则办事,对此,你们检察机关可以监督。”
  王新民表白说:“李书记,这你误会了,你说的这些我都信!你如果真是不讲原则,也不会顶着赵启功的压力把陈仲成拿下来,更不会对田壮达的案子抓住不放。我的意思是,让你离赵启功同志远一些,这人不管有没有问题,目前都够麻烦的……”
  李东方苦恼地摆了摆手:“好了,新民同志,这些题外的话都不说了,我们还是来谈一谈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吧,陈仲成离开政法口了,有些工作就好做了……”

47
  沈小阳竟不知道赵启功有什么麻烦,六月五日晚上,在摄影家边长的提携下,终于挤身于赵启功的文化名人沙龙,第一次以名记者的身份参加了沙龙聚会。这件事搞得沈小阳十分激动,从早上接到边长的电话通知,到晚上赶到罗马饭店晋见赵启功,整整一天像月经来潮的妇女一样烦躁不安,干啥都没心思,搞得副总编田华北疑神疑鬼,老问他哪里不舒服?沈小阳嘴上没说,心起却想,他哪里不舒服?他舒服极了,幸福塞到了嗓子眼,一不小心就会像气泡一样向外扑扑直冒,却不敢随便就冒,倒不是怕田华北或哪个哥儿们姐儿们分享他的幸福,而是怕泄密。边长通知时就郑重交待了,这是省委领导私人活动,不能四处嚷嚷的,嚷嚷出去影响不好。
  即将跻身上流社会的幸福憋到中午差不多要憋炸了。幸而碰到了嫖妓惯犯李大头,便在和李大头一起吃中饭时,似乎无意地和李大头说了一下,道是赵省长今天晚上非要请他吃饭不克,还是罗马饭店!李大头一听就乐开了,说是自己晚上在罗马饭店也有一场应酬,到时候能不能去给赵省长敬杯酒?再拍张照片留个念?沈小阳吓了一跳,忙说,不行,不行,大头,你一个嫖妓分子最多也就是给公安分局的局长那级别敬敬酒,省一级的领导你就免了吧!李大头很不高兴,埋怨沈小阳不够意思。沈小阳便让了一步,应付说,等哪一天让贺市长接见他一下,再拍几张照片留念。
  不曾想,晚上一到罗马饭店,没见着约好等候的摄影家边长,倒先迎头撞上了李大头。沈小阳想装看不见,却来不及了,李大头一口一个“沈大笔”地叫着,笑呵呵地迎上来,就差没给沈小阳来个狗熊式拥抱。正揣摸着怎么甩掉李大头时,边长匆匆来了,和沈小阳打了个招呼,说,走吧,二楼,就引着沈小阳往二楼走。
  李大头在沈小阳身后直脚:“哎,哎,沈大笔,这位朋友也介绍一下嘛!”
  边长这才注意到了李大头,狐疑地看着沈小阳问:“怎么还带了个朋友?”
  沈小阳忙解释:“不是,不是,边大师!巧了,这位煤炭大王李总今晚也在这里请客。”遂将边长介绍给了李大头,一口咬定边长是中国当代著名摄影大师。
  李大头热情地把自己的名片递给边长:“请大师多关照!多关照!”
  边长看了看李大头的名片,见名片上面“总”字号的头衔就好几个,还是区私企协会的副会长,也就回赠了一张画了大头漫画像的名片给李大头,还说:“李总,以后倒是要请你多关照哩!如今商品社会,没有钱啥事也办不了,前阵子我搞了个摄影展,还是赵省长亲自打招呼,人家才免了三天的场租费。”
  李大头更加热情了:“大师,以后这种事你只管找我,万儿八千的我赞助了,千万别麻烦赵省长!”向沈小阳一指:“沈大笔知道我的,我这人就喜欢交朋友——广交天下豪杰,沈大笔是我的朋友,我前阵子就送了他台车!”
  沈小阳很不满意李大头的虚张声势,瞪了李大头一眼:“光说送了我一台车,大头,我帮你处理的烂事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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