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野外 作者:约翰·巴勒斯》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清新的野外 作者:约翰·巴勒斯- 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低矮的、发育不全的云杉和枞树林覆盖着斯莱德山顶;这树林在最高点被砍掉了一小片;因此这里视野开阔;四面八方几乎都可以看到。我们在这里坐下来享受我们的胜利;像鹰或者在3000英尺高空上的气球驾驶者那样来观看世界。我们下面的所有山冈和山峦的轮廓;看起来多么柔和而灵动!森林在群山上面卧倒;波浪般起伏而去;像一块地毯覆盖它们。东面;我们眺望到附近的惠腾堡山山岭和哈得逊河以及更远处;南面;是峰顶尖利的麋鹿峰(Peak o’Moose);和顶端平坦舒缓的桌子山(Table Mountain);西面;是格雷厄姆山(Mt。 Graham)和双顶山(Double Top);每座山大约3800英尺高;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同时;在我们的北面;越过豹子山(Panther Mountain)的顶端;我们的目光眺望到北卡茨基尔山的群峰。这里的每一面全是山峦和森林;文明化的影响似乎很小;它只不过是在这地球的粗糙的、毛茸茸的表面上到处留下的抓挠痕迹而已。在任何这样的眺望中;那荒野、原始、地理学上的事物非常具有支配性。人类活动一缩小;这个巨大球体的原始特征就产生了。每一个单独的物体或地点都相形见绌,哈得逊河谷只是地球表面上的一道皱纹而已。你会发现一种惊讶的感情;惊讶那伟大的东西就是地球本身;它在每个方面延伸得如此遥远;延伸到你的认识范围之外。
  阿拉伯人相信;群山使大地稳固;正是群山把大地保持在一起。对于富于幻想力的东方人;群山似乎意味着更多的东西;群山赋予他们的意义比赋予我们的意义要多。群山是神圣的;群山是他们的神的居所;他们在群山上面献祭。《圣经》里;群山被当作一个伟大而神圣的象征来使用;耶路撒冷被作为一座神圣的山而提到;叙利亚人被以色列人所击败;于是他们就说:“他们的神是山神,因此他们比我们要强壮。”上帝就是在霍雷伯山(Mountain Horeb)上燃烧的荆丛中向摩西显身的;又在西奈把法律交付给了摩西。约瑟夫斯(Josephus)②说希伯莱牧羊人从不在西奈放牧他们的羊群;因为他们相信那里是上帝耶和华的居所。山顶的孤寂给人的印象特别深刻;上帝出现在那燃烧的荆丛中当然要比出现下面的山谷中更容易让人相信。当天空中的云也降临下来笼罩山顶时;这样一种情形肯定一举打动了敬畏上帝的古老的希伯莱人!摩西深知怎样用那将激发最深敬畏和崇拜的壮观情形来罗织自己的法典③。
  可是当云朵降临到斯莱德山上并且笼罩我们的时候;那种宏伟、庄严眨眼间就消失了。外观具有预示性的云;结果只不过是从底部升起来的雾——它把我们给打湿了;为我们遮蔽了世界;景色马上就变得那么温驯而单调!如果当雾升起来;我们是从下面观看它;仿佛是从一个刚刚揭开的盖子下面观看它;目光像一只逃逸的鸟再次投入那些在我们脚下展开的辽阔深渊;那种宏伟和庄严的情感就迅速回来了。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我们在斯莱德山顶上感到的第一需要就是水。我们当中的几个人在左右四处寻找;可是没有找到一点水的迹象。可是这里肯定有水;因此我们就出发去刻意寻找。走了不到几百码;就偶然发现了一些岩石下面的一个冰窟——巨大冰块附近有一潭潭水晶般的水。这是个好运;随着所处的情形有利;我们的心情明朗起来。
  据我所知;斯莱德山有一种这个州里其他山都没有的特征——它拥有一种特有的鸫鸟。这种鸫鸟是在1880年由纽约的尤金·比克内尔发现并加以描述的;后来被命名为比氏夜鸫(Bicknell’s Thrush)。其实它有一个更好的名字叫斯莱德山鸫鸟(Slide Mountain Thrush);因为只有在这座山上才有这种鸟。以前在那座离它只有几英里远、比它只低200英尺的惠腾堡山上;我没有看见它的身影;也没听见它的歌声。仅仅看见它在树木间的外观;你就不会把它从贝尔德的灰颊夜鸫(Gray Cheeked Thrush of Baird)或者绿背夜鸫(Olive Backed Thrush)中辨认出来。可是它的歌声却是完全不同的;听见它的那一刻;我就说:“有一种新的鸟儿;是一种新的鸫鸟。”因为所有鸫鸟的音质都是相同的。再过一刻;我就知道它是比氏夜鸫了。它的歌是一种低音调;更优美;更稀疏;比任何其他鸫鸟的声音都要低;它似乎是在吹奏一根精致的、纤细的金色管乐器;歌声像笛子一般共鸣着涌出来;像一声极度美妙而富于力量的悠扬低语。顶峰周围;这些鸟儿为数众多;可是我们在其他地方却看不见它们;也看不见其他鸫鸟。尽管有几次在我们停留之际;我从远在下面的山边听见了隐夜鸫(Hermit Thrush)歌声的回音。有一种我并没有准备去看见或听见的鸟;就是黑颊林莺(Blackpoll Warbler);一种通常在更远的北方才能发现的鸟;它在香脂树丛中发出它那朴直、口齿不清的歌。
  比氏夜鸫是灰颊夜鸫更加南方化的子类;后者在纽约州和新英格兰更高的山上发现过。
  山顶上的岩石也非常吸引人的注意力;即使你并不注重这样的东西。它们是大片大片的浅红色砾岩;由那被波涛冲得圆圆的石英鹅卵石构成。每块鹅卵石都在某一片古老的海岸上被塑造和打磨得很光亮;它们很可能属于泥盆纪。在最直接地暴露于天气下面的地方;岩石分解形成一种松弛的沙质和多砾石的土壤;这些岩石形成煤层底部的一层。可是在卡茨基尔山地区;只有这下面一层留了下来;上层结构从不存在;也许被风吹走了;所以在这里;人们要寻找煤矿往往是在头上去寻找;而不是在脚下去寻找。
  在这里;这种岩石并不像我们向上攀登那样而延伸上去;而是山峦俯身在古老的海底把它驮在背上;然后再次起身。这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因此这些地区的最古老的居民也无法追忆到有关它们起源的时间线索。
  我们所做的一件愉快的工作;就是用香脂树枝条来重新搭建一座木头棚屋;以备过夜。四面八方都生长着大量的小香脂树;我们很快就在小屋中有了一大堆香脂树枝条。这是一种多么大的转变;这清新的绿色地毯和我们芳香的床;犹如某种硕大动物的裘皮;它那微暗的内部制作得非常精细!不过;仍有两三件事情搅扰我们的睡眠:晚餐时我喝的一杯浓烈的牛肉汁使我睡眠不安;然后是豪猪在我们的脑袋边一刻不停地发出呼噜声和振动声;它们就在木头的另一边;让我们无法入眠;在清醒的状态中;我还饱受一只小兔子的骚扰;它不断拍打木门;轻轻啃着我们的面包和硬面饼;直至早晨的鱼肚白出现。然后;大约在凌晨 4 点钟;天上开始下起柔和的雨来;我想我听到了落下来的第一滴雨。我的同伴们都在呼呼熟睡;后来雨下大了;睡觉的人渐渐醒来。雨声就像是敌人的前进步伐;每只耳朵都期待着听见它。我们上面的屋顶最脆弱;我们对它毫无信心;它是由云杉和香脂树的薄树皮盖成的;上面布满凹处。不久;当这些凹处就积满了水的时候;大大小小的水流就倾洒在下面的人身上。这些从睡眠中惊醒的人便一同从地面弹跳起来;每个人都抓着毯子;可是等他躲藏到邻近的岩石下面时;雨却停了下来。黎明的曙光一出现;我就听到了那种新的鸫鸟;散布于小屋附近的树林中鸣叫—— 一种仿佛是在吹奏魔笛的曲调;一种从深色云杉树顶端传来的压抑而悠扬的低语。在别处;很可能这样一支小曲从来不曾从大山顶端上升起来问候过白昼。比起我所听到过的其他鸫鸟的歌;比氏夜鸫似乎拥有一种更显著和内在的声音震颤的特质——高度或者地形会是它的那种低音调的原因吗?在这样的地方;高音会有用一点。在山顶上;声音并不是远远地听见的;它们失落在寂寥的空气深渊里。可是在这些低矮浓密的深色云杉树中;在这些遮盖每一片地面的隐秘中;又有什么比这精美悠扬的低语保持得更久呢?那只不过是香脂树发出柔和的嗡嗡声;被阐释和体现在鸟儿的声音里面。
  我们的两个同伴计划着从斯莱德山进入龙多特溪的源头;然后走到肖坎小村的铁路外面。这条路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很可能在第一天就得用整天的时间来穿越一片没有路径的荒野。凭借着我对这片乡间的地形学知识;我给他们指出了线路;他们自己也彻底查看了地图;以便把这些地点弄得更清楚。大约在9点钟;他们卷起毯子出发了;而我和我的朋友则打算在斯莱德山上再住上一夜。当他们开始下山;走向那艰辛的路途时;我们忍不住朝他们的背影大叫着那古老的经典性警示语:“大胆;大胆;但别太大胆。”要投入这样的陌生环境需要勇气;我知道这些年轻人正在这样做;但他们还需要谨慎。一颗虚弱的心或者一个困惑的头脑;都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任何事情的理论比实践要容易得多;理论是在空气中;而实践是在树林里。我们的朋友保持沿着云杉树和桦树之间的分界线;安全越过山岭进入山谷;可是他们的衣服被撕破;身体被擦伤;被骤雨淋湿;朝着他们的最后几英里路程冲刺;在穿过杂乱的岩石和木头而进入下面的山谷口时;他们所感到骄傲的最后一点勃勃生气枯竭了。而湿滑的道路隐藏在荒野中;此时似乎更加乐于捉弄他们:它们时隐时现;得到了木头、岩石和倒下的树木的支持;它们躲避在深深的峡谷中、躲避在出人意料地隆起的地形后面!我的朋友可能会错过他们的目标;群山可能会施展计策来战胜他们……整整那一天;无论何时观望着那溜滑的荒野;我都担心地想着那两个摸索着道路前进的朋友;很想知道他们怎样了。这种担心很可能并不是多余的;因为他们对前面的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于是;我的脑海里有了一丝淡淡的恐惧阴影;害怕我可能会在给他们指出的这片地形的某些地点上犯错误。但一切都还好;根据我所计划的战役;他们取得了胜利。一周之后;当我们在我们朋友的门前向他们致意时;他们的伤口已经几乎愈合;衣服上的裂口也都缝补好了。
  当站在山顶上享受胜利的喜悦时;你会花去大部分时间来观看你经过十分痛苦的经历才得以看见的景象。大约每一小时;我们就会爬上那粗糙的了望台去观察一次。用一只放大镜;我能看见我那向北连绵40英里的故乡山冈。我如今在这座大山的马背上;是的;在它的肩头的最高点上;这地方无数次吸引过我的注意力。我们可以沿着它那香脂树覆盖的背部观望到腰部;目光从那里移开;俯视到内弗辛克溪的森林之中;再落入它的头颅吃草或者饮水的深渊里面。白天;有一列巨大的雷雨云在北卡茨基尔山上空鱼贯前行;落下雨的面纱;笼罩在它们上面。从这样一个海拔高度;你看见的云朵跟你在大草原或海洋上看见的云朵没有什么不同。它们似乎并没有歇落在山冈上;也没有被山冈抬起来;但它们却从暗淡的西边显出来;稀薄而模糊;在接近并且滚过这座山之际;就渐渐增长、耸立而起;在一条水平而无形的大道上;形成风和暴雨的巨大的双轮战车。
  下午;又一片浓云前来威胁我们;可是这片云却很快被证明是水蒸气凝聚物;它宣告一阵寒冷的波浪到来。气温很快就明显下降;预示着我们又要度过一个寒冷的夜晚。风起动了;我们上面的水蒸气变得浓重;并且离得非常近;直到它最终像一阵显形的阴魂越过顶峰;一下子遮蔽了视野。我们尽力收集过夜的柴火;采摘更多粗枝来堵塞棚屋上的漏洞。其实;可供收集的柴火很多;我们不用斧子就能得到它们:一些腐朽的云杉树根、树桩和枝条;还有一些碎桦树皮。我们在棚屋的一角点燃了篝火;穿过棚屋东面和屋顶上的大洞;烟雾容易找到出口流出去。我们在床上面添加树枝;使它更厚实一些;更像巢穴。夜幕降临时;我们就把自己填塞到里面去;用毯子盖住自己。风似乎在搜寻我们;在我们的头上和肩头上找到了每一条可能的缝隙——冷得要命;然而我们还是睡着了。睡了大约一小时;我的同伴突然跳了起来;处于一种激动状态——这对于平静的人来说很不寻常;因为他突然发现了那迅速冻结在他的脊骨以内的东西;那东西好像是一根冰棍什么的;致使他的牙齿打颤。原来他发疟疾了。我忠告他要增添柴火;即使在这样一个受到限制的地方;也应该把自己裹在毯子里面;尽可能做出最活跃的蹦跳动作。他马上就这样做了。看着他在幽暗的火光中疯狂而绝望地跳动;他那拍打个不停的的毯子;他那打颤的牙齿;外面还有用尖叫声和呼噜声来应和的豪猪——尽管这是一个够严肃的时刻;我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一会儿之后;他恢复了温暖;可是他不敢让自己再躺在树枝上——他彻夜都在跟寒冷作斗争——他把他垫床的树枝烧了;在早晨来临之前就连那他当作椅子的一条硕大的树根也被他拿来烧掉了。我裹在毯子里;在一条香脂树根或粗枝下面好好地睡了一阵;大部分时间忘记了我的朋友处于忧郁的熬夜状态之中。而我们只剩下一点点食物了;饥饿在此时给他增加了更多的不快。那时;他的妻子给他写的一封信正在邮路上;那封信包括了这个预言似的句子:“我希望你在某个被隔绝的山顶上不至于饥寒交迫。”
  尽管天气比较寒冷;黎明来临的迹象一出现;比氏鸫鸟就鸣叫了起来。当我刚从粗枝下面起了身;就听见它那敏锐而悠扬的低语。我让我的朋友到我的床上睡一会儿;同时收集了一些木头来煮咖啡。我的身边尽是覆盖着冻结的水蒸气微粒的北美黄花叶片;而远处那大片被雾霭遮蔽的景色依然还是那么寒冷和沉闷。
  我们不再打算在斯莱德山上久留;做好准备离开。这时大颗大颗的雪粒开始落下来;6月10日;我们冒着一场11月才有的低温离开了山峰。我们打算顺着来时的同一条山谷回去。一条明确的小路从顶峰通向北方;我们就顺着这条路走;几分钟后;就出现在那给这座山命名的崩塌的开始之处。这条小路是由风景观光者们走出来的;当我们到达尽头时;雪崩的迹象开始出现了——在开始时它显得还没有你的手掌大;可是它却迅速发展;从一个小点直变成数杆宽。它犹如一支箭从我们的脚底径直落下;直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