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杖雪深青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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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杖雪深青山行-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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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仪藏身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手中的剑紧握,冷眼看着远处山坡上站着的两个人影,忽略掉冰凉的手掌和胸口泛起的微微的疼意。

两道人影站立在山坡之上,在黑夜里只能隐约的辨出俱都面朝村郭,令仪没有贸然上前,一直藏身树上寻找时机。突然,黑影一动,其中一个影子往山坡下行来,走的近了能看出是一个女子的身形轮廓。

悄无声息的下了树,令仪放轻步子靠近蹲在河边洗着什么的女子,随着那个女子身子的晃动还有金铃声隐隐约约的响起。

河边的女子在冷水中揉洗着一方花纹繁复诡异的手帕,细草细微的摩擦声传进她的耳里,她眼神不变的继续将帕子在水中涤荡,直到河面上的黑影越来越逼近才猛然旋身而起,划水为兵袭向身后,散乱的水浪携着强劲的力道。

然而什么都没有。黑影重重的山林毫无异样,女子离开河边往里走了两步,头上一串小小的金铃又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是谁?出来!”女子目光在四周游移低声喝道,声音让人觉得莫名的熟悉。

快到大树之前,正要转过查看是否有藏匿之人时,颈项划过一阵凉意,她被一只纤细的胳膊紧紧扼住,身形往后倾倒,靠在后面的人身上。心中一紧,眼角余光只能看见垂在自己胸前的白色袖摆,和在冷月下长剑反射的流动的光芒。

指尖微动,一枚银色的小针正要划空而出刺向身后的人,耳边响起了一声严厉的低喝:“别动!”

动作一顿,被制住的女子沉默道,“怎么是你?”

令仪挟制着她,靠在树上,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身上已经冷汗淋漓,声音却是异常轻松,还带着一丝轻笑,“我也没有想到是你,吴丝姑娘。”

被叫道名字的吴丝神情微微一变,头上的一串金铃顺着头发零落在胸前,不过马上又镇定下来,“长公主殿下好记忆。”

紧了紧胳膊,令仪冷声的问道:“山坡上的那人是谁?”

几月不见,吴丝性情变得内敛,连偶尔会露出的温柔笑意也消失的了无踪影的吴丝,她低垂着眼没有回答。

咬牙忍下一阵阵涌上老的锥心之疼,令仪一剑划破吴丝垂在身边的手,鲜血顺着暗红色的的紧身袖口滴了出来,“我不是心软之人,那人是谁?是你叔父?村子里的蛇是你们放的?”

手臂上的疼痛让吴丝冷冷一抽,她心中思绪杂乱闪过,突然轻柔一笑,“那是南疆三王子,蛇是他放的。”



山坡之上的南疆三王子听见脚步声回头往下望去,少女踽踽独行于月光之下的情形有些迷了他的眼,他摸了摸手臂上不安分乱动的蛇头,又转了过去。

粗至婴儿手臂的蛇越加不安分的扭动,最后顺着三王子的身体滑了下去匿入草丛,他像是对着情人宠溺一笑,笑容似罂粟花绽放在夜里,却凝滞在嘴角,心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是那串他亲手给少女戴在头顶的的金铃。

反应过来却已经晚了,长剑携着夜晚的冷风向他的后背刺去,他旋身避过,站立在一米之外的地方看着来人,白衣如罗刹般森冷,旁边的地上飘落着少女暗红色的衣衫,墨玉环高束着的头发上并不似吴丝那般带着一串金铃。

“没想到荒郊野外竟然也有江湖人士么,不过你来的晚了,按时辰算来,那处村子已经断然没有活口了。”三王子拂了拂被剑气弄散了的头发,绿眸亮的有些诡异。

冷然的看着笑的邪魅的三王子,并为和他多言,令仪再一次袭向他。文渊阁中的南疆秘史有这样的记载,因为南疆皇室以身饲毒,多半体质孱弱不能习武,是以又修习幻术辅助。令仪自忖对付一个不会武的三王子绰绰有余。

然而剑尖在空中好似遇见了什么阻挡一样不能前进,在三王子身前凭空出现了和水波一样四散开来的涟漪,涟漪后面是被扭曲放大了的三王子诡异的笑脸,它一点一点吞没长剑和飞身而来的令仪,令仪想要后退却被手上传来的吸力禁锢,就这么凭空消失在山坡上,一同消失的还有诡异笑着的三王子。



世界一下子涌进了吵杂的声音,令仪在一片白光中迷蒙的睁开眼,她似乎还处于一种半醒半梦的状态,迷迷糊糊的观察着自己的状态。

这好像是在一家酒楼,她正靠坐在二楼临空的位置,楼下是宾客满堂,都看着高高搭建的戏台,有文雅的穿着儒袍的公子,有金银满身的富商,还有满脸横肉的武夫,什么样的人都有。

令仪的目光先是被其中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所吸引目光,翩翩公子轻摇折扇,微笑不语的看着高台,一派风流倜傥,虽然气质迥异而模样竟然和三王子宛若双生。他旁边的人都对着高台大吼着什么,情绪激励,而他只是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令仪所在的方向。

“海棠姑娘,该你上场了,客人都等的急了。”

有细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令仪并为在意,她继续皱着眉头观察着三王子的一举一动。他放下折扇,他端起茶杯,用杯盖避开水面的浮叶,轻酌一口,一举一动都不符合暗夜里那个妖娆邪魅的三王子。

“海棠姑娘!”

……

“海棠姑娘!”

这次的声音加大,而且还走近了一些。

令仪茫然的回头,看着身后站着的粉衣小丫鬟,面容很是普通,却一双眼睛妩媚漂亮。

小丫鬟看见令仪回过头来,低了低眼,声音又变回最初细弱蚊吟:“海棠姑娘,该你上场了。”

海棠?那是谁?令仪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小丫鬟走到跟前,拿起令仪面前桌上的面纱,双手奉上,“海棠姑娘还是将面纱带上吧。”

令仪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自己斜靠在美人榻上,一只手一直托着腮,身上的丝绸长裙像水一样的垂了下去,外面还罩了一层绯色的轻纱。

南疆以幻术辅之毒物,少有人能敌。脑海中闪过这句话,令仪似乎明白了什么。而对面桌上放着的一面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平凡的脸,再看一看小丫鬟手中缀饰着五彩水晶的面纱,她皱了皱眉,镜子里德人也皱了皱眉。

第一花魁吗?



手里紧紧地抱着狸猫,另一只手挥舞着柴刀,小花将爬到脚边的的黑蛇一刀斩断,冰冷的液体溅了一脸,她麻木的再挥刀,不停地挥刀,心中就像有一个巨大的洞口,寒风穿膛而过没有知觉。

木爷爷拆了祠堂的窗户扔到缺口处,旁边的烈火很快便延伸过来将蛇堵住,但是老人家也被毒蛇咬伤奄奄一息,而很快便有其它的缺口产生,就算拆窗柴门也堵之不及,越来越多的蛇滑行了进来,人群很快便不受控制的动乱起来,在祠堂里面像疯了一样的乱窜。

小花紧紧地跟在买马的罗叔叔身后上了祠堂的大厅,她的叔叔婶婶已经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她不敢想大哥哥去了哪里,也没有时间想,耳边全是偶尔爆发的惨叫,凄厉的声音让她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外围的烟火逐渐的露出颓势,小狸猫在怀中呜咽了一声,小花一刀落下,又斩断了一条进屋的花蛇,手法利落无比,她眨眨眼,苏姨,大哥哥,你们都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蛇……太……恐……怖……了……┭┮﹏┭┮原谅我当初脑子一抽写了这个,还有一章就会恢复安宁的生活,相信我!PS:以后所有的文里坚决再也不写蛇了!自己都快被吓死了好吗┭┮﹏┭┮




、迷离


铜镜的旁边刻着一行小小的篆文,第一花魁海棠。

令仪坐直的身体,却发现体内内力全无,此时真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抬眼看着面前拱手送上的精美面纱和小丫鬟看不清表情低垂的脸,猛地站起来往门边走去,柔滑的裙摆像流水一样跟在后面,外面罩着的一层轻纱像薄而透明的蝉翼一样微动,乌黑水亮的长发从头上挽着的繁复发髻倾泻而下。

“姑娘!姑娘你先把面纱带上!”小丫鬟一愣,赶紧追出门去,手上还托着那一方面纱。

一转出门,便是云鬓香影,或妩媚或清高或俏皮的美丽女子在走廊中穿行,她们看见猛然打开门的令仪,看着她平凡的脸眼中都划过其它情绪,然后又都漠然的走开。

令仪也只是漠然顺着走廊快步的往外走去,楼内激烈的声音现在清晰的穿了进来,有许多人大叫着,“让海棠姑娘出来!”“怎么还不出来?!”“老子已经备好了金银!只等接海棠姑娘走了!”

令仪皱皱眉头,步伐更是加快,这只是幻境,她心中并无所惧。

后面的小丫鬟竟然跟不上她的速度,跑的气喘嘘嘘,直到楼梯的拐角处。

令仪正要转角,便被一个人拦住,挡在她胸前的是一把黑色羽扇,扇子的主人三十左右的年纪,眼角上翘带着凌厉,在衣服长裙的领口处也缀着黑羽,露出的锁骨细致美丽,风韵绝不输给刚才走廊中的任何女子。

扇子推着令仪后退了两步,黑衣女人冷笑两声将扇子收回,“今天可是海棠你的大日子,就这样出去的话你确定还会有人要你?”

令仪脑海中突然空白了一瞬,眼神变得迷离,她的眼一眨不眨的摇了摇头,黑衣女子厉眼看向令仪身后的小丫鬟,“还不快给姑娘带上?”

华丽的面纱覆住令仪此时平凡的面容,任是谁看见这样的气质这样的身段都会以为这是一个倾世佳人,黑衣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楼下的众人突然安静下来,只因为他们看见红色的帷幕后转出两人,黑衣女子将令仪拉到台子中央,带着笑意的声音传遍楼中,“诸位也都知道我们烟雨楼的规矩,今日是海棠的出楼之日,谁的赎金高,谁就能抱的美人归。”

低下又是一片热烈的呼声,而此时令仪却又仿佛没有心智一样,她迷茫的看着四周,顿时眼神里多了一些楚楚可怜的意味,低下的众人看见这样的她更加骚动,纷纷嚷着快开始吧!

黑衣女子笑着伸出羽扇在空中压了压,好似要将这吵杂的声音压下去,也真的压了下去,“那好,现在就由我们的海棠姑娘为大家抚琴一曲,大家趁着曲声出价吧。”

令仪迷迷糊糊的被人引导高台一旁的古琴后,纤纤素手按上琴弦无意识的拨弄,而那边的喊价越来越高,她似乎全都毫无所觉。

台下和三王子一样相貌的公子一直抚额饶有兴味的看着台上,真是有趣呢,他织出来的幻境皆是和现实相反,身份高贵者在幻境中低贱,面貌美丽者在幻境中平凡,心智不坚者会为幻境所惑,最后会一直活在幻境中直至身体死亡的那一天。而这个人所生出的幻相竟然是这样么,面容平凡的青楼女子?原来是个女子么?还是个身份高贵的女子?而且她竟然能神智清醒的在幻境中醒来,以至于刚才他转移到老鸨身上对她再加重幻术。

抬价已经接近尾声,只有寥寥几人还在不停地抬高,而琴声却忽的凌乱不堪,一声刺耳的尖音响过,琴弦断,众人不禁望向令仪的方向,琴前坐着的女子脸色惨白,面上的面纱也许是在琴音乱时被自己不小心扯落下来,然而那原本被人想象勾勒的美若天仙的样子却并不存在,普通的平板的面容最后终于稳定的神色看向高台之下。

三王子拿起折扇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双又一次清明的眼睛,这样也没用吗?他起身头也不会的出了楼。

可以想象事情的糟糕,低下的富商情绪比之前更加激烈,令仪被人带着匆匆的下了高台,此时她身无所长,这个幻境真实的可怕,她完全没有逃离的机会,连身边紧紧跟着的小丫鬟她都摆脱不了。

突然手背上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令仪低头一看,是一只白色的镯子滑在手腕处,在琉璃转动的灯光下好似有水光流动,令仪脑海中有什么闪过,秘史上关于幻境短短几句话中有这样一句:“身之所傍之物,于幻境之中锁其能。”

她抬起手腕看着这只白色的镯子,突然想起了在伏羲山庄中荆溪沉默的俯身将软剑环在她的腰间,她突然一笑,这一笑让幻境整个动了一动,以至于旁边的小丫鬟紧紧地抱着柱子防止跌倒。原来真实的情绪可以影响到幻境么?

挥手将手腕打向一旁的硬物,脆声一响,白光四散,于溅开的碎玉间出现了令仪的长剑,迅速的持剑回刺,小丫鬟惊讶的捂着自己血流如注的肩膀后退,“姑娘?”

“南疆三王子,别装了。”

小丫鬟还是惊恐的看着她。

“三王子所习的幻术根基脆弱,是以必须身在所迷之人左右才能维持幻境的时间,不巧我正好知道这一点。”

眼前的小丫鬟突然就笑了开来,妩媚的眼睛和夜晚月光下山坡上的邪戾的男子的眼睛相重合,“你知道的真多,你还知道些什么?”

令仪冷冷的看着他不语,周围的世界开始坍塌破碎,明显是她那一剑措不及防伤他极深。使他自己心智不稳,剑尖上移,“我还知道,杀了你这幻境就会毁灭。”

不过令仪并没有马上动手,她剑尖直指还是丫鬟相貌的三王子,“你若退掉村子里的蛇群,并马上离开我大胤界内,我可以不杀你。”

诡异的笑出现在小丫鬟嘴角,“呵呵,你口中的村子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吧,而且,到底谁死也不一定呢……”

令仪皱眉,看见小丫鬟逐渐软下去的身形,心中猛然一凌,长剑刺穿她的胸口,却已经晚了。

南疆三王子虽然幻术不精,但是狡诈,在幻境中化为三形,神智转移即可逃脱。

她提剑冲出已经坍塌的楼阁,远远看见站在长街尽头的三王子回头邪气的笑看了她一眼,捂着胸口跳入了河中。

这个幻境随着他跳入河中的那一瞬间好像停滞了下来,旁边坐在门槛上玩耍的小童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来往的行人也停下了脚步,热情的小贩他们鲜活的表情也就这样凝结,令仪站在长街上幻化成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她转头看着周围停滞住的世界,连梁上的蝴蝶也只是在原地不停地绕圈。

提剑迅速的跑到长街尽头河流跟前,青碧的河水倒映出她的脸来,却毫无三王子的一丝影子。

令仪回身后退两步,突然有人声在身旁传来。

“姑娘可要一串糖葫芦,又香又脆又甜,一文钱一串。”

令仪侧身,身前竖着一大把糖葫芦的小贩殷切的望着她,令仪手中的剑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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