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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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爱-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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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诬赖我,我就知道他背后肯定要跟你说我坏话!”
“我都说了不是我哥说的!”
“那就是他故意让你知道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承认就算了,还要倒打一把!”南溪转身欲走,却被纪晨阳拖住,“这事可关系到名节,不说清楚了我以后出去还怎么混啊?你让符清泉出来跟我对质!”
看纪晨阳气鼓鼓的样子,并不似作假,南溪狐疑起来,这些事都是后来南妈妈讲给她听的。南妈妈给她讲这些的目的是说符清泉这种人固然万万要不得,但纪晨阳这种气量太小的人也不可取,找男朋友切记要把好人品关云云。南溪上上下下地把纪晨阳瞟了一遍,想找出他说谎的迹象来。谁知纪晨阳忽想起什么似的,问:“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中秋节前后。”
纪晨阳若有所悟,面有惭色,南溪追问究竟,纪晨阳脸色讪讪的,“那前后我跟我妈吵了一架,一赌气换了个手机号,谁都没说。”南溪自然替符清泉不平,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管不了儿子,居然拿别人家的事来开刀。纪晨阳立刻一个电话打到父亲处,果然证实是家里太后发威,幸得老爸及时发现,才免于酿成大错。
晚上,南溪把今天遇到纪晨阳的事讲给南妈听,本想是告诉她原来大家都错怪了纪晨阳,不料南妈却忧心忡忡地望着她,“我也觉得这孩子人还不错,可他妈妈也太难缠了,你不会还对他有想法吧?”
南溪觉得好笑,道:“妈,你怎么现在只要看到个公的,思维立刻联想到我跟人生的孩子以后会不会聪明,脾气像谁了?我跟你说事,你跟我说人,真是的!”南妈却对此话题不厌其烦,“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道理是永远没错的。”
若不是记挂符清泉的话,南溪在苏州的日子倒是很惬意的。周末登台演出,平日到几处昆曲研习所或昆剧团河同行们切磋心得,颇有裨益。和钟教授的邮件联系里开始探讨如何培养杭州的昆曲市场,对钟教授以前“从折子戏入手”的想法,感受益深。也许是整个社会越来越浮躁的缘故,许多本来有权利的人,逐渐把昆曲作为一样谋取名利的工具,而所谓传统,则渐渐被丢到一边。而有心者,又往往无力,因为这毕竟不是一件可以及时盈利的东西,往远里说或许功在千秋,往近看却是举步维艰。大概碰壁的次数太多,所以钟教授现在格外感谢符清泉。每和南溪提及将来在杭州办普及演出的事,都免不了夸两句符清泉,大有一副高山流水得遇知音的模样。
南溪想把这些事和符清泉都好好说一说,纪晨阳的,钟教授的,可惜符清泉眼下正是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半用的时候。杭州这边被纪晨阳的父亲拉过去有不少应酬,在内地建产业园的事也红红火火地上马,虽不至于要事事躬亲,单提纲挈领也要花费不少时间。等符清泉有空亲自到苏州来时,已是公历的新年了。苏州的冬天,和杭州的冬天相仿,潮冷的空气直往人骨子里灌。老城区的路不好走,尤其平江路附近的小巷又多,符清泉把车停在外面,走进巷子里来找南溪。南溪特地走到平江路口去等他,两人一不留神就走岔了,等符清泉回转来找她时,止不住埋怨她大冬天还站在风口,又嫌她穿得少,杂七杂八地说了一路,南溪终于忍不住,“你再啰嗦就成小老太了!”
符清泉笑了笑,握住她双手,窝进自己的冬装口袋里。他穿的是藏青色冬装,和她一身白衬得极好,沿着一色的粉墙走,居然也引来不少回头率。
南溪把纪晨阳的事细讲了一遍,符清泉却笑道:“我早就知道是他妈妈横插一杠。”
“那你不告诉我?”
符清泉眉心微皱,问:“我也没和你说是纪晨阳干的呀?”
南溪一时语塞,又说起钟教授那边的事,符清泉笑道:“我帮研习社联系了新的演出场地,等过了年就可以启用。”
“这个你也没告诉我。”
“我以为研习社那边会告诉你。”
南溪撅着嘴不乐意起来,拧着脖子往前走,不搭理符清泉,符清泉攥住她双手,轻声道:“这些都不该你来想。”
“那我该想什么?”
符清泉笑起来,眉梢眼角都漾着种种情思,“我。”
这个周末的小聚很有些偷偷摸摸的意味,南溪跟母亲的说辞是下午有演出,搭档不熟,要先去练练。和符清泉这么在路上走着,也提心吊胆的,总怕母亲不知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手持大棒把符清泉揍一顿。说给符清泉听,符清泉哭笑不得,在她脑门上敲了个栗子,“你脑袋瓜子里就没想过一件该想的事儿!”
苏州的老城区保护得颇不错,沿路的民居仍是一色白墙黛瓦。慢慢走一路,仿若徜徉于一种别致幽远的情怀中,叫人恋恋不舍不忍离开。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两个中学生,男生背着一个大书包,还帮女生扛一个,另一手锁在女生腰际。看年龄大约才十三四岁,符清泉忍不住叹道:“真是时代变了!”
南溪不以为然道:“你原来也帮我提书包的。”
符清泉很严肃地嗯了一声:“你也只让我提书包而已。”说完,他便学着那小男生的姿势把南溪的腰也锁住,因身高的差距,走得很别扭,没有那一对中学生走得顺畅。南溪又忍不住痒,从他手里挣脱,好笑道:“又发神经!”
符清泉却当真就一路很发神经了,看见什么都能产生联想,南溪嘟囔着说你还没老呢就开始回忆了,符清泉愣了愣——其实和南溪分开也不过一月有余,他心里感觉却像几辈子那么长,总想着见到南溪要把这攒了几辈子的话都跟她好好说说。可等真见到了,又觉得那些话分明彼此都已懂得,只好拣些边边角角的话来说。
苏州的老街并不宽,冬日的暖光从法国梧桐的枝丫里洒下来,温温融融的,好像整个人也都融在这暖光里了。符清泉带南溪去吃苏帮菜,简装的小店,并无豪华装饰,门上挂个老式的招牌,来的都是熟门熟路的老客。他们到时不过十一点出头,大厅里明明是空的,却被告知都是预定过的,楼上包厢亦是全满。最后找到边角处一张小桌坐下来,陆陆续续便见有客人进来了,符清泉点了几样朋友推荐的菜,外加一道南溪极爱的豆花。符清泉正帮南溪舀着豆花,桌上忽有人轻叩两声:“阿泉?”
邻桌也是一对情侣,男的眉目疏朗,笑得灿若春花,女的神色黯淡,见南溪望她便回了个笑容。符清泉一扬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邻桌订位的居然是熟人,他给南溪介绍,这正是他大学的校友,纪晨阳留学时的师兄阿粤。介绍认识后四人便将桌子拉近了,符清泉问:“你们俩周末过来度假?怎么没见小纪出来?”
那位阿粤师兄见到符清泉本也极欣喜的,感慨了两声“人生何处不相逢”。一听符清泉提起纪晨阳,神色微显尴尬。他清清嗓子喉讪讪道:“我们准备下午再去找他。”符清泉看他们这神情,恍然明白这两口子也是过来苏州玩,想先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南溪心里暗笑,没想到纪晨阳现在成了只大灯泡,到哪里都只见别人开花,自己落单。
聊了数句后阿粤以探询的目光瞥向南溪,符清泉简略地解释了两句,阿粤恍然大悟,随后很不怀好意地笑说:“我跟小纪说了,你什么时候能回音乐节,都由他说了算。”
不等符清泉反应过来,他又说:“小纪说了,这事也不是没得商量,可总得给他点好处。你们什么时候生个孩子让他当干爹,他就什么时候不跟你计较。”
符清泉当即翻脸,“要当爹自己生去,我干吗要生个孩子让他当干爹!”
阿粤反正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顿饭下来都在调侃符清泉,饭后符清泉问他们有什么安排。那两人每次出行都从不计划,走到哪算哪,符清泉说要去西园寺,那两人也乐颠颠地跟着他。
苏州西园寺在老城区的西面,一道窄窄的河将佛寺与熙熙攘攘的街市隔开来,河上有两道石桥通向寺庙。南溪觉得这地方熟,想想后记起来,符清泉在日志本里记过这里,她偷偷问符清泉:“你信佛啊?”
符清泉捏捏她手心,轻声笑道:“我来还愿。”
西园寺本名是叫戒幢律寺,名字拗口,所以便随着原来园林的名字叫西园寺了。寺里碧水清泉,林木森森,有一股让人由心而生的宁静感觉。符清泉很恭敬地上了香,南溪虽不太信这些,也跟着他上了一炷香。由于南溪下午有演出,符清泉和那小两口说明,四个人便准备回程。阿粤的女朋友似乎也和他们一样是搞技术的,路上符清泉向她讨教一个什么问题,比画了很久才讨论出结果。南溪听着只觉得高深,再看看那位阿粤一副要睡着的表情,不由想起纪晨阳和她说过的事,转头再看看符清泉,南溪便觉得其实自己是很幸运的。
这一周的曲目照旧有三折,第一场是《桃花扇》的《题画》,第二场是《牡丹亭》的《游园》,南溪要唱的是第三场《长生殿》之《密誓》。刚进后台,负责人就上前道歉,原来和南溪合作唱第三场的冠生刚刚接到老家的电话,有位长辈去世要他回家奔丧,这第三场便唱不成了,问南溪还有哪些折子熟,他们再找找能搭档的人来唱第三场。
南溪能唱的折子倒不少,可惜这剧团人手不足,马上要开场的《游园》,便是请资深票友来票戏的。找了一圈未找到合适的,跟着南溪进后台的符清泉忽问道:“我能不能试一试?”
他试着唱了两句,一听便知无甚功底。虽然都在调子上,身法步法更没法苛责,大概也只能哄哄外行,不过事起仓促,也只能勉强让他一试了。南溪生怕符清泉出什么差池,趁着化妆的空当和他对唱词,一句一句地教他,虽无法速成,倒也教出个基本的样子。
《密誓》一折是杨贵妃在七夕时乞巧,遇到前来探望她的唐明皇,二人便对月许下愿“世世生生、共为夫妇、永不相离”的誓言。上场初时南溪还有些担心,唱了两句后渐入佳境,尤其符清泉笑她“妃子巧夺天工,何须再乞”,活脱脱便是平日里取笑她的口吻,南溪一颗心终于落下来,唱得出奇的轻松。原来她每踱一步都要考量尺度,今天却什么都不用想,一心一意地只看着符清泉,一心一意地唱“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卸妆时纪晨阳和阿粤都钻进后台来笑话符清泉,尤其是阿粤,开口闭口都是“来,给大爷我唱一曲!”符清泉变了脸啐他,两个大男人居然就在院子里打闹起来,南溪看得好笑,一回头却见纪晨阳定定望着她,眸色深沉,盯得南溪发慌。她有点不知所措地问:“你怎么了?”
纪晨阳静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清泉对你真是用了心。”
南溪愣住,立即笑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真不谦虚,”纪晨阳微笑道,“你就这么赤裸裸地刺激我这颗受伤的心灵啊?”
南溪不知他到底有几分说笑,眼神里透出点紧张,纪晨阳无奈叹道:“开玩笑的。”
南溪这才吐出口气放下心来。
纪晨阳好笑又无奈,他该说南溪是太过单纯呢,还是该说她被符清泉保护得太好?
应该是后者吧,看她与符清泉同台演出,竟配合得这样妥帖。二人眉目之间的情意,举手投足间的默契,是再专业的演员也无法比拟的,况且符清泉那两手,虽离专业演员相差太远,但也绝对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只是原来纪晨阳从未用心去细想过,为什么符清泉会在这上面花功夫?
符清泉把南溪保护得太好,所以纪晨阳遇见南溪时,看到的是一个他觉得如此纯净又如此美好的女孩。
完美得符合他二十多年来所有对爱情的憧憬和幻想,感性的、理性的,都吻合的恰到好处,像高高地坐在城堡上的姑娘。
姑娘等待的不是远道而来的骑士,因为她早已爱上那守卫城堡的士兵。
时至今日他也不知道符清泉和南溪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所能知道的是,即便他们之间曾渗入过沙砾,在数年的磨砺下,也早已化为如泪的珍珠。
没一会儿那打打闹闹的两个人就回来了,脸色都怪异得很。阿粤在朝纪晨阳使眼色,符清泉的目光梭向南溪的肚子,好像是没有捍卫住什么东西,神色悻悻然。
南溪看时间该回家了,符清泉说送她,她本觉得这时候让符清泉送,还是有些危险的,但又舍不得立刻告别,扭扭捏捏地又答应了。路上她七想八想的,突然问符清泉:“阿粤的女朋友不错哦?”
“啊?”符清泉一愣后点点头。“嗯。他女朋友是公司一位大股东的委托人,阿粤这算盘打得太精了。”
原来是强强联合,南溪撇撇嘴半晌没吭声。符清泉惊讶地问:“怎么不说话?”
南溪闷着头抿着嘴,老半天后低声问:“你会不会喜欢这种女孩子?”
符清泉一时没听懂,“嗯?”
“长得漂亮,能说会道,工作上也能帮得上手,还……”南溪想不出形容词,只觉得那个女孩子,应该是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女朋友类型吧?
“所以?”符清泉不解道,“我公司里的秘书不是大妈就是男人,不信你可以回去审查一下。”
南溪摇摇头,“不是。”
“那是?”
南溪不知如何形容才好,抬头撞入符清泉的灼灼双眼,眼泪忽然不争气地掉下来,“你说如果你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你会不会喜欢别的女孩子,就像刚才那个那样的?”
符清泉瞪着她,神色狐疑,不知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南溪又闷闷道:“刚才去西园寺我就想问了……”符清泉这才恍然大悟,敢情南溪还惦记着他日志上那句“因为无知,所以执著;因为迷悟,所以钟情”呢!路边恰有一口废弃的深井,符清泉好笑地指着那口井问:“要不咱们俩一起跳进去,跟那青蛙似的,除了仰头望望天,谁也看不到,你就放心了?如果这种问题的杀伤力就在于有无限可能,但它杀伤力再大,也就是个如果而已!你担心我,我还担心你呢!”
“不是,我……”南溪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似的,明知符清泉在安慰自己,心情却更忐忑不安。她伸手进他的冬装里,贴在他胸口道,“我这些天老喜欢瞎想,我也知道不该乱想,可是……”
符清泉明白过来,南溪担心的不是他会变心,也不是如果从头再来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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