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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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欲海-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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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早已到了北戴河的陆方尧和青果,正在一个疗养所的高档房间里酣睡着。两个人各自蜷缩在一个沙发床上,睡得十分香甜,只是脸上、身上略显出一种疲惫的样子。屋里的沙发上、椅子上,凌乱地堆放着两个人的衣物。茶几上,摆放着许多尚未用完的时鲜水果和各种饮料。屋子温馨极了,静谧极了。看来这里真是一个休养、疗养的好场所。突然,陆方尧身上颤抖了一下,像是在梦中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下醒来了。他张开眼睛望了望对面床上正在熟睡的浑身焕发着青春活力的青果,想要爬起来……但他犹豫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然后翻了个身,嘴里咕囔了两句谁也听不清楚的话语,又沉沉地睡去了……
  身在松江市圣华大酒店夜总会的一个小屋里的胡建兰,经过这一天两夜的摧残折磨,现在精神已经几近崩溃了。她感到她已不再是个具有自主权利的人了,她已没有了正常人应该有的人格和尊严。她是什么呢?她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她是狗男恶汉泄欲的工具,她是别人用来赚钱的商品。她后悔当初不听妈妈劝说,独自跑到这个城市闯世界。当她刚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她感到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丽,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城市韵律,花红草绿的街心花坛,霓虹闪烁的迷人夜景,还有那琳琅满目的商品世界,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诱人,那么令人目不暇接。如今,这一切在她的心目中都陡然地翻了个个儿,这个城市是多么可怕啊!只几个月的工夫,她已由人变成了鬼了,变成了一个没有脸面见人的鬼了……胡建兰忽然想起自己还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便赶紧爬起来穿衣服。可是她的内衣已被那个恶魔给撕扯碎了,她只好将外衣先穿到身上。
  还未等胡建兰下床,只听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皮妈咪领着两位小姐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饭盒,假惺惺地对胡建兰说:“姑娘可能早就饿了,快下床来,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总不吃饭怎么行?”说着把饭盒放到茶几上,“今儿个我还给你带来两个小姐妹,她叫彩云,她叫朝霞,让她俩先陪陪你,以后的事儿,等我有空再跟你好好谈。”说完,和彩云、朝霞递了个眼色,一阵风似地又走了。
  这彩云和朝霞已在这里当了两年多的坐台女了。因为她俩长得漂亮,偶尔也被贾兰姿招到酒店那面陪侍有权有势的人物。前些日子彩云不是还在大酒店辅楼的小歌舞厅里陪着领导、款爷跳过舞吗?其实那时她就认识了胡建兰,却没想到命运之神会这么快地把她曾心生妒意的姑娘也送到了这里。但胡建兰并没注意到进来的两个姑娘中,有一个是她见过面的彩云。
  这彩云和朝霞经过了坐台女炼狱的磨炼,早已看破了世俗红尘,她俩已不再把当坐台女看作是什么耻辱的事儿,而完全是抱着游戏人生的态度混着日子。所不同的只是彩云的性格略微温和一些,而朝霞的性格则暴烈、泼辣。
  她俩坐到胡建兰面前,与胡建兰有过一面之交的彩云先开了口:“这位妹妹,你还认识我吗?你忘了那天晚上陪市领导跳舞的事儿了吗?”彩云见胡建兰低着头不吭声,又先介绍自己说,“我叫彩云,她叫朝霞,听说你在那边大堂干过,还有个绰号,叫作什么‘蝴蝶兰’?以后你干脆就叫这个名吧。”
  朝霞也赶紧搭腔:“这里面的人没有叫真名的,我们俩的名也是假的。我看‘蝴蝶兰’这名还真挺好,挺有诱惑力的。”
  胡建兰仍然一声不吭,只顾流泪。
  彩云又道:“妹妹,你看你这条件多好啊,你多漂亮啊……”
  “漂亮有什么用,漂亮是罪恶,漂亮是祸患!我真后悔……”胡建兰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刚想说“我真后悔爹妈给了我这么一副好皮肉”,却又打住了,并且放声大哭起来。
  “我看哪,妹妹想开一点,这漂亮就是我们的资本。”彩云劝慰道,“我们这些女孩家,只身闯到这个大城市来,能干什么呢?去干那些粗活、累活、脏活吧,吃苦挨累不说,还赚不到钱;去干那些能赚钱的技术活吧,咱还没那个本事。还多亏爹妈给我们生了个好模样,这就是我们赚钱的资本。”
  “其实呀,哪个女儿不是爹妈生爹妈养的,谁不知道怜惜自己,谁愿意干这叫人看不起的脏活儿?”朝霞接过去说,但她说着说着气愤起来,“凡是到这买色的王八蛋男人,没有一个好揍的,他们不是暴发户、小老板,就是贪官污吏,再不就是流氓无赖什么的,他们兜里那钱也不干净,不赚白不赚。我早想好了,这儿也不是我们的久留之地,趁着我们现在还年轻漂亮,先狠狠赚他一把,等攒足了钱,我们也去开公司,当老板。今天我们是人下人,明天说不定我们就是人上人。就是干那事儿,我们也要在上面。”朝霞说着说着,似乎说到了自己的痛处,似乎勾起了自己的回忆,忍不住也流出了伤心的泪水。
  “朝霞说的也是实话。”彩云颇有同感地说,“这里不少姐妹都有这个想法,我劝妹妹也想开些吧。”
  一直低着头不肯言语的胡建兰,这时略略抬了抬头,只见面前坐着的两个姑娘长得都挺漂亮。特别是那个叫朝霞的姑娘,修长的身材,高耸的胸脯,纤细的腰肢,瓜子脸,丹凤眼,腮边还长着两个小酒窝。那个叫彩云的,那天在辅楼那个小舞厅里确实见过。但这时胡建兰无心看她俩的长相,重要的是要赶紧逃出这个魔窟。她苦苦哀求似地说:“两位姐姐,你们先不要跟我说这些道理,你们若是同情我,你们就帮助我逃出这个鬼地方,我求求两位姐姐了。”说着就要下跪。
  “哎呀,我们就有斗大的胆子也不敢啊。”彩云赶紧扶住胡建兰,“我们若是把你放了,那老妖婆还不打烂我们下半截呀!”
  “这么说你们俩是那老妖婆派来看我的呀,那你们的大道理我不听了。”胡建兰说完嘣的一声又躺到了床上,并用大被将头蒙了起来,任凭她们两个怎么劝说,就是不肯吭声。
  彩云和朝霞见胡建兰不听劝,甚是感到没趣儿,两个人只好坐在那里一边唠些闲嗑儿,一边嗑起瓜子。
  现在已是下午三点多钟。陆方尧与青果正穿着泳衣坐在北戴河海边的一只遮阳伞下。两个人中间的塑料桌上,放了一堆螃蟹、大虾之类的海鲜和各种时鲜水果以及红酒、啤酒、饮料等物。他们一边享受着这些美味,一边欣赏着长天和大海。今天的阳光格外灿烂,碧绿的大海里波涛翻滚,无际无涯。在强烈阳光的照耀下,水面上跳动着无数亮丽的粼粼波光。海鸥不时掠过海面,长叫几声又穿向蓝天。陆方尧的兴趣显然不在游泳和品尝美味上,他的心里也在时刻掀着波涛,眼睛里不时流露出郁悒的情绪。青果则放浪无忧,她非常喜欢游泳,只见她吃了两只大虾,又喝了几口可乐,便跑过来拽着陆方尧的胳膊说:“干爸,走哇,再下去游啊!”陆方尧虽然心事重重,但他不想拂了干姑娘的游兴,就跟着青果一起投向了大海……不料,青果水性较差,她游了不到五米远,突然被一个浪头卷到水里去了。转眼,又浮出了水面,她挣命地叫喊了起来:“干爸,干爸,快……”陆方尧赶紧浮了过去,抓住青果把她抱在怀里,一步步向岸边走去……
  而此时的胡建兰仍在极度的痛苦中继续挣扎着,并在作着生死抉择……
  彩云和朝霞陪伴胡建兰在这房间里整整呆了两天两夜。她们既怕胡建兰跑了,又怕她寻了短见,同时还要劝她入行。但,胡建兰不吃也不喝,也很少说话,两天两夜下来,她人整整瘦了一圈儿,面容也十分憔悴了。
  第三天中午时分,彩云和朝霞轮流出去吃午饭。待朝霞回来时,她带回来两封信,都是胡建兰的。朝霞走到胡建兰身边,用手轻轻推了她两下,说:“你的信,两封,是大堂那边一个小姐偷偷送过来的。她还不让我对别人说。”
  胡建兰根本不相信这个时候有谁会给她写信,仍是蒙头不语。
  朝霞有些急了:“真的,你不信,耽误了事儿我可不管。”说着气哼哼地将信摔到床上。
  胡建兰忽然感到这可能是奕子强的信,这几天他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她正要掀开被子起来看信,只听彩云念道:“林海县——哎朝霞,你快来看,这两个字念什么,琵琶(比巴)乡……”
  “好像念琵琶(皮巴)吧,我也叫不准。”朝霞说。
  听到这里,胡建兰忽地坐了起来,赶紧夺过信,一看确是家里来的信。但她生怕这信被别人拆封了,左看右看,确信这信没被别人拆开过,才一封封打开来看。那第一封信是弟弟胡建雄写来的。胡建雄在信中先是简要地谈了谈家里的情况,后面着重谈了妈妈的病。他在信中说:
  姐姐:妈妈的心脏病越来越严重了。大夫说她的心脏比别人的整整大了一圈儿,冠状动脉有一根几乎被堵死了,如不认真治疗,非常危险。可住一次院,通通血管,就要万八千元钱;如果再做血管介入手术,就需要个十万八万的。如今的医药费不知为什么这么贵,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哪!我和妹妹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估计你也没什么办法。最近我的心里很矛盾,我也想出去打工,赚钱给妈妈治病。不知姐姐意见如何?
  过了一会儿,胡建兰又想,假如自己不走皮妈咪逼着走的那条路,逃又逃不了,活又没法活,最后也得被他们折磨死。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妈妈可也就死得快了,弟弟妹妹也不能继续读书了。至于子强,自己就是现在这样出去,也不值得他爱了。自己已经做了两夜鬼了,不配嫁给奕子强那样纯情的小伙子了。奕子强年轻帅气,忠诚善良,聪明能干,他应该有更好的妻子。看来我只有一条路——豁出自己了。
  坐在那里边嗑瓜子边唠闲嗑的朝霞,看出了胡建兰内心极度矛盾,便又劝胡建兰说:“要我说呀,你就认了吧,你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再说了,你当一天鬼也是鬼,当十天鬼也是鬼。你莫如先当几天鬼,赚点钱解决解决家里困难再说。”
  “是呀!当一天鬼也是鬼,当十天鬼也是鬼!”朝霞不经意间说出的两句话,却使胡建兰受到了强烈震撼。她在心里暗暗说道:“就认命吧,先赚点钱救妈妈命要紧,供弟弟妹妹念书要紧。如果能够做到这些,就是死了,也算为家人作了点贡献。”胡建兰想到这里,反倒觉得心里稍稍安宁了一些,再加上两天两夜的劳累和困倦,她竟然昏昏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傍晚时分。
  彩云和朝霞见胡建兰醒来,赶紧去向皮妈咪报告。其实,胡建兰家信所披露的家庭窘困情况,以及家境困顿在胡建兰心里引起的无限迷惘和波澜,彩云早就告诉皮妈咪了。皮妈咪自是心中窃喜,她感到一棵摇钱树又在她身边伸枝展叶,她的钱罐子又要大把大把进钱了。所以得知胡建兰醒来的信息以后,皮妈咪就像一阵风似地卷到了囚禁胡建兰的罪恶小屋。她进门就满脸堆笑地说:“怎么的,姑娘想通了?你就在我这儿好好做吧,我给你开个大价钱,赚钱咱俩对半分——当然了,我拿的钱还要有一半交给贾老板,在这儿干上个三年两载,保你也当个女大款。”
  皮妈咪见胡建兰不吭声,想她这就是默认了。因又安慰胡建兰道:“在这里当坐台小姐,比在哪儿做都安全,咱们的贾老板神通可大了,市里面,公安文化方面,都有她的人。这个大酒店还是个外资企业,又多了一层保护,你就把心放肚里就是了。只是有一样,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不要得罪了顾客,不是说吗,顾客就是上帝,在这儿顾客也是爷,他们若是不肯来,我们就得扎脖儿。”皮妈咪越说越兴奋,“你就别叫原来的名了,听说你有个外号叫‘蝴蝶兰’,我看你就叫这个名吧,这名又好听,又招人喜欢。嘻嘻!”皮妈咪忍不住笑了起来。
  彩云和朝霞还惦记着出台赚钱,还是朝霞嘴快,问皮妈咪道:“那今儿晚上怎么安排呀?”
  “噢,今儿晚上你们俩就歇着吧。”皮妈咪忙说,“正好现在是黑天,你们俩帮助蝴蝶兰搬搬行李,她就和你俩住在一起。你们再帮她买点吃的,好好吃顿饱饭。你们还要教教她这里的规矩,明儿个下午一点来上班就行。”
  其实,还有些话皮妈咪不好在胡建兰当面说,早在背后嘱咐过彩云、朝霞了:一要保证不让胡建兰跑了,跑了就向她俩要人;二要保证胡建兰不出意外,出了意外就找她俩算账。
  二人领命而去,并趁着李红竹没下班,拿着胡建兰的钥匙将其行李等物品统统搬到了夜总会二楼的一个秘密宿舍里。
  胡建兰从此也是圣华夜总会的坐台小姐了,新名就叫蝴蝶兰。
  仅仅几天工夫,一个淳朴、善良、美丽的山乡姑娘,就这样被逼走进了人间炼狱,开始了没有尊严、没有自由的屈辱生活……


第九章
  自从胡建兰被囚禁到夜总会那个秘密小屋以后,李红竹就到处打探她的下落。开始她想报警找人,可是又一想,进城打工的农民工本就居无定所,今天在这儿,明天在那儿,报警公安部门也不会管的。于是她又在大酒店里到处打听胡建兰的去处。但是没人知道。李红竹又试探着去问贾兰姿,贾兰姿不理不睬地说她不知道,并训斥李红竹说:“以后与你无关的事儿,你不要乱掺和。”李红竹只好把电话打到奕子强那里,奕子强的同事说他去了西安,还需要三五天才能回来。她又给奕子强打了长途电话,奕子强说他这两天与胡建兰一直联系不上,他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奕子强说他马上就往回赶,请红竹妹妹费心多方打听打听。李红竹只好反复到大堂服务员中去问。可是,大家都摇头说不知道,但有的人的眼神和表情却又有些异样。这使李红竹心里直发毛,凭她的敏感,她感到胡建兰一定是出事了,而且最大的可能是被弄到夜总会里当坐台小姐去了。因为大酒店里的服务小姐,或者由于受金钱诱惑,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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