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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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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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下面的反应很激烈:“最好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话我虽然很惨,但我也不会给你机会,也不会给让我很惨的那些人机会。”
“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大懂,听不懂就不存在威慑力,没有威慑我还是会那样做的。”
“我不是朱门中人,只是家小都在他们手中。我的职责就是走这一遭,完事后各不相扰。你要把这事情一破,我就会落个身家全无的结局。要是那样我也就管不了许多了,只能是拿你做筹码,或者就是你我同归于尽,大家都落得个欲消念无。”
“朱门中人放心你与我同行,你以为他们考虑不到你所想的吗?我倒觉得你这遭走完,不管成功与否,都不会有个好结局。而我只要不让宝贝入朱家手中,他们总要有万全之策保我周全的,你说对吧?”
“你是要逼我现在就出手挟住你吗?”下面的声音低沉而凶狠,如同一条嗜血的恶狼发出的喉哼。
“我的意图是什么你不知道吗?你不是摸到我底料了吗?”不爱发问的鲁一弃此时反问句一个接一个,如同层层叠叠不住不休的波浪。因为他知道不能给对手平心静气的机会。船尾的水花已经变得很是沸腾,“救命翻轮”已经达到一定速度了,铁头船在风力和人力的双重作用下变得越来越快。
风中的呜鸣声变得弱了,空中的鹰啸也远了。瞎子身体的颤抖也平缓下来,盲杖已经直直地拄在原处不动了。
鲁一弃在继续,他知道自己必须继续:“不过我想你不会也不敢,现在制住我?你有把握吗?刚才我不就劝你试试看的吗。”
下面的人没有搭话,他再次沉默了。
“怎么,你没……”鲁一弃知道应该继续扰乱对方的思绪,分散他的注意力,但是这句话刚出口,他就说不下去了。感觉中一种无形的压力从船尾下面升涌上来。难道自己弄巧成拙了,激起了对手的杀心。不应该呀,就老叉隐伏这么些年的那份定力和忍性,不会因为自己几句话就把持不住。要么是他发现自己这里耍的是空城计?还是识破了自己的计划?
面对这样的压力,鲁一弃能做的就是将复杂的思绪收敛,然后忘却一切,将持枪的手臂缓缓抬起。
“你刚才在上面说水浅了,这里就是海滩对不对?”沉默许久后的老叉突然幽幽地问了一句。
这回轮到鲁一弃沉默了,他知道刚才自己疏忽了,更低估了。和步半寸讨论水鸟海滩时,只是放低了声音,却没有完全断了下面的音儿,只有在吩咐他们下去踩翻轮时才做到不让下面的人听见。这老叉果然非同一般,他不但听清了自己说的话,而且似乎还在这话里发现了些什么,想到了些什么。
同样,老叉也不会让鲁一弃沉默太久,他必须在短时间里证实一些事情。
铅坨挟带着狂劲的风声横扫而来。力道是极度凶悍的,准确度却很欠缺。这一招几乎没有确切的目标,有些像撒网捞鱼,撞谁是谁。
即便是这样,鲁一弃和瞎子都在铅坨横扫的范围之中,他们可以躲避,也可以推挡。躲避的话,鲁一弃做不到,他的动作没有那样迅捷。瞎子眼下的状态也很难确定他是否可以躲开。推挡的话,鲁一弃所具有的能力,肯定是螳臂当车,而瞎子呢,就算状态好时,都不一定抗住这样一击,何况现在。
只能依靠其他人或者其他手段来化解这样一招了,问题是谁是其他人,谁又有其他手段。
枪身响了,连续地响了。铅坨停顿了,调头了,回旋了。
就在铅坨飞上船舷的刹那,鲁一弃已经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聚气凝神,脑灵神暴涨离体。于是那牵住铅坨的棕灰色绳索在他感觉中瞬间变得很粗,离得很近,他觉得自己就像可以将枪口贴紧了绳索开枪一样。
唐代印度游僧阿拜格着《赴东胜途见》中有录:经哥什尔,遇漠窟枯尸无数,尽覆毛发,尺长左右。骨捻如灰,其毛发却刀割不断。地居者言其为食石毛人族聚尸之窟,已为偶见。
如此刀割不断的毛发编制而成的绳索当然也不会被枪打断。
绳索虽然不断,但鲁一弃射击的位置却是恰到好处。连续的子弹都击中在一个点上,让质地柔软受力后却平直的绳索出现了一个新着力点。于是带铅砣的前端转折了,攻击的方向变化了。最后在铅砣劲道的带动下,打着小旋儿消失在船尾下面。
探底绳窜上尾舷的时间极短,全部的过程也就和打个闪儿相仿。可就是这样一个打闪般的过程,让鲁一弃觉出有些不对劲来。
“啊!好眼力劲儿!”船尾下首先发出的是这样一声感慨。
“真的只有你一个!要不然轮不到你发手。”老叉似乎忽略了瞎子的存在。“他们都去踩翻轮了吧,就现在的水流和风速,你这船达不到这流劲儿(动力的意思)。”
“这里虽然水浅,三舱底高要再浅一舱底,凭你这船速,那也要走个大半天。”这句话已然完全表明对手知道鲁一弃的意图了,“这大半天的时间后撵的肯定能追上,你说呢?”
鲁一弃自然空灵的心境猛然一乱,对手确实是比步半寸、鲨口那些人高出许多的老江湖,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完全识破了自己的计划。
船尾下发出一身轻微的“咯嘣”声,这样的声音夹杂在海浪声中不是鲁一弃能听出来的。但旁边的瞎子却绝不会让这个异常声响逃过,他低垂的尖削头颅微微一抬,有些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改坎!”
两个字提醒了鲁一弃,自己刚才不断用言语扰乱对方的思绪和洞察力,以便让自己达到计划悄然实施的目的。而现在对手也是在这样做,以己之道还制于己身。刚才铅砣飞出时的确是不对劲,那是因为这次窜出的探底绳比上两次长多了。老叉这是在撤解固定住舵页的绳尾,为了掩饰自己由此发出的动静和微小变化,他以一次目标不明确的进攻来混淆上面人的觉察能力。可最终还是没有逃过瞎子的耳朵。
鲁一弃顾不得太多了,朝着船尾舷沿迈出了仅有的一步。这一步走得并不太稳,因为船在他迈出这一步的过程中有了些许的变化。要是在他能保持自然空灵的状态下,这种变化对他没有丝毫影响,而现在他慌乱了,着实慌乱了。
驳壳枪伸了舷沿,往下面舵页的位置射击着。此时的射击很盲目,没有准确的目标,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下意识地把开枪当成了一件事情在做,一件必须做的事情在做。子弹大多射入了海里,只有极少几颗射在舵柱和舵页上。但这所有一切都改变不了接下来发生是事实,船转向了,调头了,在一个不大的范围里转起了旋儿,就像刚才对手铅砣落回时那样打着旋儿。
射完一匣子弹的鲁一弃跌退了两步,以一种极度沮丧的神态跌坐在了甲板上,这次是他北平出来后遭受的最大打击。到目前为止,这是唯一一次能面对面彻底击溃他心理的对决。沮丧的同时,他还奇怪,对家青衣人那样的绝顶高手,自己都能应付自如,而这老叉在自己感觉绝不可能达到青衣人那样的造诣,怎么他就能不为所摄,并且窥破自己的用意,同样施加与自己。
“这杂犊子改了圈向,我们要干等着兜网子了。”冲出船舱的步半寸也失去了平常的镇定和沉稳,对着船舷下大声吼道:“你个嫖娘养的没头龟,有本事上来,我揭了你的龟壳做卜具。”
鲁一弃听了这话苦笑了一下,他是头次听步半寸这样恶毒地骂人,也是头次发现步半寸这样会骂人。其实这些个捞鱼为生的在港口上鱼时,少不了与贩子、店家、运夫斗口,骂人都练出来的。
“是哪个捂了八天的臭贝瓤子,钻出了你这样个烂头烂尾的蛆虫。”
步半寸继续恶毒地骂着。这骂声让沮丧的鲁一弃精神突然一振,迅速把枪里换上一匣子弹。他希望自己没能做到的事,现在步半寸能够骂到。此时要能将老叉激出,几个人合力除了他,重新调整航向还是来得及摆脱对家的。
“你个缩娘腚里只出屁的蟹粪袋,老子等着你来舔脚泥呢。”
“狗臊根子一硬冒出个你……”
步半寸是翻着花儿地骂,可下面却连个急促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倒是远处风中的呜鸣声越来越响亮,空中猎鹰的唳啸越来越尖利。
鲨口快步跑上了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来了吗?!”舱台下的女人紧张地问。
“东十五线网直头(正东偏南十五度),日头齐杆(太阳升到桅杆高的时间)就到,鞋数三片鸭拐子(两艘三桅带划桨的船)。”
鲨口说的话女人听不懂,鲁一弃也听不懂。
但是步半寸能听懂,他的脸色变了,咒骂声也显得急促而慌乱了。
船尾下的老叉能听懂,于是他也终于打破沉默了:“步老大,省省唾沫星儿吧。要你这样一骂我就被激上火,那早就没命喝江湖这碗水了。原本是打算松着你们扣儿,让你们启宝来着,然后我们再收扣拢兜。你们倒也都不是省油的亮盏子,硬是折腾着要走勒扣启宝这路数。”
步半寸止住了骂,有些无奈地止住骂,老叉的话让他继续骂下去已然没多大意思了。
“都等着吧,我瞧这顺风顺水的,也不用日头齐杆的辰光,那两大舟子就能到。说实话,也许合着天数就该如此。原先四只大舟子尾着我们的,只是赶在前面的两只可能毁在倒海楼里了,后面这两艘好像是被倒海楼的余浪推移了航线,反倒凑巧觅到我们这船的影儿了。”
步半寸不但止住了骂,连呼吸都放轻放缓了。
“我是真没有留引子,就算留了被倒海楼一冲也不知道到海子的哪个旮旯里去了。那只瓷瓶刚出水时我瞧着稀奇古怪的以为是个宝,后来拿在一块儿时间久了,我感觉自己身上被对家种下的活灵符(类似下蛊、尸脑虫这些定时发作的制人手段)有异动,这才觉出那瓶子上附着怪异。”
步半寸从衣带上扯下些棉布丝线,捻成个团团抛在水面上。


第四章踏浪挥霂第十五节浪冲滩
'双调·大德歌'
浪冲滩,不知归,跌宕扑卷人未归。
几分豪杰情,身化烟魂作飞。
一船肝胆与海汇,则见孤枭云中醉。
老叉从从前的好学变成了好为人师,嘴里兀自喋喋不休着:“虽然不知道那瓶子到底有什么用场,既然相互间有感应,那么和朱门中的手段就应该有些牵连。于是我决定把这东西留在船上。对了,鲁门长,我先前在下面听见你说那瓶子是什么魂瓶,附着魂魄在上面。那么我估摸朱家船上肯定带着那个装神弄鬼的萨满,他要在这没命没魂的海面子上找到这玩意儿的踪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不要听他瞎扯,他这是在拖延时间,快想办法把船调过来。”老叉的一声“鲁门长”让定神听老叉说话的鲁一弃突然间意识到了,对手还是在用自己的老路子,自己怎么就又上当了。这江湖的凶险看来不只是刀光剑影,就连只语片言都必须小心提防呀。
“呵呵!静心些,我这不是能帮你们消耗些难熬的辰光吗。”老叉的言语中能听出少有的得意。
但这得意未免早了些,因为这船上不是只有鲁一弃这样一个初涉江湖的木瓜。
几只大瓦罐被拿到船头,副帆、副桅都落了、倒了,主帆页的缆子都松了,主桅的后立缆也全松了,两根侧立缆虚挂着,帆页调向缆和桅杆的两根前立缆也都牵到船头位置……步半寸一声不啃地忙碌着,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也不要别人帮忙,而他自己也将动作尽量放得轻缓些。
对家追赶的船只却没有轻缓,它们正蹦跶在浪尖子上,全速往这里行驶着。刚才有段距离他们发现自己追错了,后来连魂引儿都觅不着了,便断定是魂引儿被发现后毁掉了。于是一路直赶,现在终于又瞄到铁头船了。他们也知道这次不能再托大远跟了,必须收扣压着尾儿走。于是双船开剪分叉式逼压过来。
对家船只是越来越近了,鲁一弃脸色虽然平静,但是心里已经完全没了底气。自己船上这些人很明显无法通过动手过招逃脱对家收扣,而自己底细又被老叉摸清,现在连威吓蒙混的一点资本都没有了。
“大少,到舵台和舱台间的缝子里去。”步半寸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将女人推到那狭窄过道里了。
就是这过道,鲁一弃想起自己曾躲在这里边被船影子的阴风吹得阴寒僵捱,口不能言。当时幸亏女人抱住自己,暖了自己。对了,应该是女人腹中的先天童子暖了自己,那股热不就是从女人贴紧自己的小腹处传来的吗?可是现在又要自己躲那里干什么?
“鲨口,你扶夏老爷子也进去。”步半寸继续大声地吩咐着,谁都不知道什么他要干什么。但是从他炯炯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必须干什么!
鲨口从舱台上一步跳到舵台上,伸手去扶瞎子。瞎子可能被鲨口跳跃中发出的落地声一惊,头猛然抬起。当手刚碰到瞎子手臂,哆嗦着瞎子突然狂暴地手臂一甩,让鲨口往后推得跌走两步,然后手中盲杖一挺,直刺鲨口小腹。鲨口被推开时就有些猝不及防,盲杖过来就更加无法招架,他能做的就是继续往后跌,直接将自己跌到舱台和舵台间的狭道里去。
瞎子一下没有刺到,于是迈步继续第二刺、第三刺。结果是他自己直接扑进了那狭道中。跌下的瞎子不再哆嗦了,因为他昏厥过去了。当年的西北贼王竟然失足摔下舵台,竟然还摔昏厥了。
“老小子不对劲,受什么刺激了。肯定是被老叉那鳖犊子气的,气疯了就乱咬人了。”鲨口边骂着,边心有余悸地站了起来。
此时鲁一弃也钻进了过道,他急切地问:“没事吧?”
“没事。”回答他的只有女人。瞎子昏了不能回答,而鲨口正忙着把瞎子拖起来,然后把身体翻正靠舱壁坐直,要不然那样子爬着很难受。
就在这时,舱台上传来了声沉重的砸击声。过道里的人愣住了,这是谁在砸船?莫非老叉要毁船,逼得我们只能上对家船只。
砸第二下后,鲨口和鲁一弃都赶忙要跑出去看怎么回事,而舵台上的步半寸似乎已经预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举动,砸了第二下就停了下手,断喝了一声:“都在里面呆着,别出来,尽量聚堆儿。”
随着第五下重重的砸击,船尾的舵柱发出一声嘎嘎呀呀的怪响,接着是轰然一声重物的落水声。
舵柱落水了,步半寸敲掉了舵柱头与下面舵柱、舵页连接的横销,铁头船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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