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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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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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师朝余小刺递了个颜色,余小刺马上会意,紧赶几步盯牢在篾匠的背后,相互的距离基本是脚尖碰脚跟的程度,同时,余小刺边走边从后腰间抽出了那对闪着阴寒芒色的分水峨嵋刺。
柳儿有些着急,她感觉大家现在对可能出现的危险有些麻木,她还觉得自己这些人这趟走得仓促没有计划,还不如没进到这片百翎山区时那样组织合理各负其责。标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甚至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因为人数也太少了。
“哎!你们听我说,不要急着走,听我说。”柳儿从后面往前赶,她想把大家拦下来。
可是领头的篾匠却是越走越快,后面的人也一个紧跟一个,没有把路让开给柳儿过去的意思。
“等一等,周围有怪声,担心有活扣!”柳儿真的急了,她再不能忌讳对家听到自己的话,高叫一声。
祝篾匠猛然一个停步,紧跟着他的余小刺也反应迅速,脚掌一横,在离着篾匠还有半尺不到的地方停住。
再后面是余小刺的徒弟和周天师的徒弟,他们都收身不住,直往余小刺身上撞来。余小刺双臂一横,纹丝未动将将后面两个人给架住。
停住脚步的篾匠蹲下来,用手轻轻掀开路旁一蓬细叶草。
草下有半个脚掌印。半个穿竹片鞋底的脚掌印。
篾匠将自己的脚伸过去,看得出,这脚印和篾匠的脚掌大小一样,而篾匠穿的鞋也正是竹片编制的。
“怎么回事?!”余小刺瞧出不对劲来了。
“是偱道坎吗?”赶上来的鲁承宗瞧出些名堂来。
篾匠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嘘!都静声!”刚在大家身后站住的柳儿语气有些微颤。其实她说话时,这些人中没一个在说话,都默默地看着那半只脚掌印在纳闷儿。
“怎么了?觉出什么了吗?”水油爆看着柳儿紧张的表情,轻声问了句。
鲁承宗是知道自己女儿拥有超常的清明三觉的,也用忧虑的目光注视着柳儿。
“他们来了,到处都有,越来越近了!”柳儿微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同时用纯正官话一字一句地说出搜索到的信息,这让她的样子看上去很陌生,就像是中了邪一样。
“跟我来!”篾匠再次跳起来朝前赶,这次已经不是快走,而是在开始奔跑了起来。
余小刺依旧紧跟着他,其他人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决策时,也只有跟在后面。
山路真的不好走,这要是慢慢前进还不怎么觉得,可是奔跑起来后,就瞧出不同了。余小刺肯定是跟不上篾匠的,水上的本事到在山里了肯定是有区别和差异的,能不连摔带爬就已经很不错了,鲁承宗、五侯、还有那两个徒弟都是跌爬了一身的泥土草屑。
现在紧盯住篾匠的已经换做了周天师,他的背后是水油爆,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老厨工还是个翻山越岭的好手,瞧着他的步伐动作并不快,可是始终是稳当的,步步到位,前面再快都不能把他拉下来。再后面是鲁天柳,虽然她是练过轻身功夫的,可是用来走山路却并不十分轻松,至少她几次想超过水油爆就都没成功。
篾匠这次又是嘎然而止,这次又是掀开路边一蓬细草,不同的是他们这次看到的是整个的一个脚掌印。
“不远了,赶紧走!”这次篾匠没有细细研究,一看到脚掌就肯定地说道。
“赶紧走!”柳儿这句话几乎是与篾匠那句“赶紧走”一同出口的,不知道这算不算英雄所见。不过他们同样一句话的原因却肯定不同,柳儿是因为危险的进一步逼近才说的。
当他们冲出树林,冲到一个岭子弯的突出平地上时,时候刚刚穿过的树林,从坡顶到坡底像是落下一片暴雨,树叶剧烈抖晃、“毕卜”作响。
“还是过来了,不管什么图儿,只要能不出血能出气就行呀。”水油爆回身看着那怪异的树林发出一声感慨。
周天师觉得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此时回身他能更清晰地看出刚走过的树林布置确实是合的“虚升分清图”,本来自己选的路径是“气脉冲灵台”的走法,而从刚才篾匠走的路数来看,这条路径走的是“血脉绕平心”。可是“心脉绕平心”是用在道家修行中“意血相注化铅汞”的法门,虽然也是具有高深道理的,与“虚升分清图”却是里外相合的两层关系。这水油爆的话是巧合还是话里有话,要是后者的话他又是如何知晓道家的修炼秘法的。还有……后面赶到的人都在喘着粗气,水油爆却是能气定神闲地发着感慨,这人的体力和心力都非同等闲之人。
周天师注意到的这些,鲁天柳也注意到了,而且除了这些外,柳儿还发现到嗜酒如命的水老头从进山开始,虽然也整天拎着酒瓶,但除了女贞林摔到树上的那瓶,酒没再见少过。
就在柳儿偷看着水油爆心中暗自纳闷时,鲁承宗将她拉到一旁悄声说道:“出来后我也瞧出了,刚才那坎面是从奇门遁甲第四十局‘九转天格’演变来的。你说的没错,这坎面中还有活扣,但这活扣一般是在入坎之人走到七八转之后,精疲力竭时才撒出,这样可以保证一击而中,而且反击的力度也小很多。这篾匠肯定是个坎子家的高手,他能看出天光树影的后三级方位变化,所以在三转上就将我们带出,对家杆子连提前撒扣都没来得及。这样的高手在我们鲁家也是几代才能出一个的!”
“就是说伊格的本事比阿拉要笃,只是深藏勿露格。要伊真格是鲁家后人的话,阿拉的成功希望就很笃哉。”柳儿说。
“可他要是对家的诱儿,有很多机会可以要我们的性命!”鲁承宗说。
“那伊做啥还带得阿拉这些人过来哉?”柳儿觉得奇怪。
“鲁家祖辈藏的宝,别人家不一定能启出,不排除获取我们信任,然后把我们用作启宝的启匙儿。”
鲁承宗告诉柳儿这些,是因为他们鲁家人里只有柳儿还能跟上篾匠的节奏步伐,他要柳儿紧随在篾匠身边,发现什么不对尽快做出反应。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柳儿有些怀疑鲁承宗的想法是否正确,因为有更多的疑点在别人的身上出现。
过了坡弯子,再越过一个岭子就可以来到悟真谷的谷口。这个岭子与前面的山岭相比,显得贫瘠许多,远望过去,整个岭面上只有孤零的四五棵树,发黑的树皮,绿的发黑的树冠,歪扭的树干,在稀疏的草皮衬托下,在残余的最后一点暮色中,看上去像是地狱中逃出的凶魅。
“这里不能停留,必须趁着夜色赶路。过了这岭子在休息。”余小刺是匪家出身,江湖上的杀伐守护比别人要有经验得多。他们现在所在位置是刚刚转过岭弯子,前面又是广阔的秃岭面,如果在这地方落脚休整的话,对家无论是暗袭还是强攻都方便之极。
周天师也连连点头称是,还说出一套“营不对折见,营不坠徒坡”的行军打战用的套子话,看来老天师广博的学识中还包括这方面的知识。
走上秃坡一半不到,正好目送最后一丝暮光沉落入天际。这点微光才一不见,柳儿便觉得寒意顺着脊梁往后脑上爬。同时,有一股小旋子风无声地绕着大家飘过,扬起些许尘埃扑上了人们的脸面口鼻。
前面的人都没有太在意,只有周天师立住了脚步。
“老天师,寒劲透骨哉,勿对劲格。”鲁天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给周天师,她知道像周天师这样高深道行的人是不会无缘无故止步不前的。
“是有点不对劲。”周天师说着,左手五指飞快地捏掐不止,然后突然又换做右手捏掐。
见周天师突然换手掐算,柳儿脸色顿时变了。左手测人事,右手度鬼事,这是龙虎山“左右阴阳”测算法。换作了右手,说明刚才的寒劲和旋风是与鬼有关。柳儿和一般女孩子一样,可以不怕恶人、凶兽,鬼!却是没办法不怕的。
右手的掐算也停止了,周天师满脸的迷惑。
“勿是脏个物什?!”柳儿问。
“不知道,很奇怪,算出的结果人鬼都是,又人鬼都不是。”周天师答道。
“绕什么口令呢?人呀鬼的,黑灯瞎火、荒山野岭地,不要瞎说话再引些什么出来。”水油爆本来是在后面的,从鲁天柳和周天师旁边经过,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水油爆的话才说完,又一阵急风刮过。随着这阵风,传来“沙沙卡卡”的响动,其中还不时有呜咽之声飘过。那些声音仿佛是许多的鬼怪妖魔在饮血嚼骨,听着心里发虚发慌。
“什么声音?挺吓人的!”余小刺的徒弟说话时,牙关和嘴唇禁不住地抖动。
“别紧张,这是风吹竹子的声音。”篾匠在安抚大家。
“风吹竹子可不是这样的声音。”五侯瓮声瓮气地反驳篾匠的说法。“我们在阳山的家,房子旁就是竹林,我听了那么多年都没听到过这样的响动。”
“竹子跟竹子是不一样的,另外种下的竹子在间距和排布上有所区别,这些都会导致风吹竹音的差异。就是同样根竹管,没窍眼就是吹火筒,有窍眼就是笛子,你说它们发出的声儿能一样吗?”不知道篾匠这样说算不算偷换概念,不过憨厚的五侯铁定是辩不过他的,只能恹恹地住口不说话了。
竹子就在岭子顶过去十来步,这竹子真的与其他地方的不同,黑黝黝的颜色,干高枝少,叶子也少,不过叶片很大。而更大的差异还不是这些,而是篾匠说的那样,这些竹子真的像笛子那样有窍眼,呜咽之声可能正是风吹窍眼的缘故。另外这些竹子靠的很近,风吹摇摆后,枝干、竹叶会不时地碰撞摩擦。
“定魂笛竹!”周天师到底是有见识的,一下就辨出竹子品种。

第四章踏浪挥霂第三十四节尸地定
(中吕·山坡羊)
笛竹横秀,石坡藏垢,上下千步出意筹。
夜尸动,破土手,八仙位亲疏前后,窥情神魅迷难搜。
奔,无处走;定,也难留。
“那是传说,什么‘笛竹排音定三魂’,说这种竹子是阎王爷专门种在阳间定镇不愿转世的孤魂野鬼的。其实是这柱子节痕、枝尾沁出的露液是甜的,这才招了蛀虫钻了许多孔眼出来。”比周天师更懂竹子的还有篾匠。
“可这些竹子‘排音定魂’的种植方法却是要人种出来的。”周天师说得没错,这样整齐排列,靠得很近很整齐的竹子,只有人为种植才会出现。“总不会是为了美观好看,肯定是派什么用场的。”
“是的吧,这不,至少现在就吓得我们心惊胆战的。”篾匠只是在说自己的判断,没有要顶撞谁的意思。在他看来这些竹子除了能发出些声响外,真的起不了其他什么作用。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听老人话,吃亏在脚下。叫你掰竹笋吃,你偏要嚼竹子,那倒也好,到时候屙出个竹凳子挂屁股上,到哪儿都能坐。”水油爆也许是觉得篾匠的话刺伤到了大家,因为刚才那阵声响的确是让大家害怕了,也包括自己,这才忍不住也出言语刺扎篾匠。
祝篾匠笑了笑,没搭理水老头,也许在他的概念中,老水这样的话也和他说的一样,实话而已。
“别说个竹子没完了,赶紧走吧。瞧这岭子下乌压压地,应该是片树林,下到那里我们就住脚歇劲。”余小刺嘴上说着,脚下却没有动地儿,只是把目光在篾匠和周天师之间转来转去。
周天师看了大家一眼,本来好像还想说些什么的,忽然微微一笑,没再坚持自己和篾匠的分歧。
篾匠也笑了下,没多说一句话,顺了顺腰间的篾条,拍了拍斜挂布囊中的蔑刀,然后率先挤开排竹,往岭下走去。
柳儿本就始终靠在篾匠旁边的,篾匠这一走,她赶紧吐气,也一下从竹子的间隙中钻了过去。
五侯是跟着柳儿的,不过他粗厚的身体要钻过竹子间隙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于是索性朴刀斜下一插一撬,把根小碗粗的竹子从尾部削断。这就像是在墙上开个个门,后面的人从这里鱼贯而出。
最后一个过去的是水油爆,刚钻到排竹这边,他便像个狗一样提鼻子四周闻了闻,然后眉头拧得紧紧地。
柳儿过了排竹后却没有马上向前走,因为一过来就感觉心口闷闷地,气息一下子变得不是非常流畅。记得《玄觉》上讲过,突然间出现了这种情况叫做“意压”,其中缘由有好多种,应该集中精神入玄化虚去辨查,感觉周围以及自身的每一处微小变化。
现在大家都着急往岭子下的树林赶,这种情形柳儿是无法集中精力去入玄化虚的,她还远没有随时随地入得化境的道行。不过这种现象却让她变得小心,放慢跟行的脚步,尽量利用清明三觉观察周围的情形变化。
坠在后面的柳儿刚好看到水油爆做的犬嗅样,禁不住掩口要笑:“水老爹,侬闻出啥么子个?有勿有好小菜?”
水油爆竟然没有对柳儿的笑语反击,却是一反常态地小声对柳儿说:“柳半仙儿,你细闻闻出,看有什么异样没有?”
柳儿听水油爆叫她柳半仙儿,表情明显一愣。她曾在龙虎山被掌教天师和几位辈份极高的老天师辨相明身,说她是“青瞳碧眼的半仙之体。”,这事情只有秦先生和那些辨相的天师们知道,而这“柳半仙儿”也只有掌教天师玩笑式地叫过她两次。这水油爆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连这些都知道。不过,既然他连这些都知道,不止是说明他地位的尊崇和重要,而且也证明了他绝对是掌教天师派来帮助自己的。柳儿脑子中迅速地扫过这一路走来发生的看似巧合的事情,看来以前秦先生告诉给自己的话没错:高深之人,才能巧合为事。
“打什么愣?问你话呢!丫头是不是在想藏枕头下的猪头肉呀。”
柳儿从水油爆接上来的这句话里听出,他水老头并非真的要问自己闻到了什么,而是要适时的用刚才那个称呼表明自己的可信度。
“有的呀!”柳儿随口答道。
“有什么?”水油爆的语气很不以为然,似乎已经知道柳儿没有闻出什么,只是敷衍打趣自己。
“阿拉闻出侬已经几天没有喝酒格,勿晓得是戒酒哉还是舍不得喝格?”
“舍不得,这酒要派用场的。”
“哦!”虽然柳儿不知道这酒能有什么用场,但感觉中水油爆要不捏着个酒瓶,就像自己没了“飞絮帕”、五侯没了朴刀一样不自然。
“你们不要在后面啰嗦了,天墨涂目甩鞋钉(天色漆黑没有现成的路径)别再生米粢饭粘开水(走散了找不到)。”余小刺在前面高声招呼他们三个,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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