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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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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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师很镇定,他对块儿香吹了两口气,让它燃得更足。然后口中也开始念念有词,烟雾所到之处,那些尸手竟然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柳儿奔跑中回头看了一眼,她见识过这样的做法,这在龙虎山的各种技法中应该算是个常识。就是以烟雾和符咒的力量拟作“土伏”,让已经出土的凶尸恶魂误以为还蛰伏在土中。
当块儿香燃完之事,五侯和周天师已经将两根笛竹削尖尾部插入地下,将写好的黄符一抖燃着,贴在竹干头上,两根笛竹认同两根蜡烛一样燃烧起来,让养尸的山坡多了些光明。
已经站在岭子下的余小刺瞧见周天师做完一切,禁不住嘟囔道:“就这么简单,昨天夜里为什么不做,害得我们担惊受怕地,还淋了一天一夜的雨。”
柳儿马上纠正了余小刺的说法:“其实并不简单格,而且呢还必须等到这个时辰哉。”
“不一定,搞得清所要菜式,又有两三个好手帮厨,却迟迟不出菜,必定另有说法。”水油爆的话很含蓄,有人听得懂,有人听不懂。听得懂的当他是暗示的玄语,听不懂的只当是老厨工的信口胡言。
两根代替烛火的竹子燃烧得很快,这和种在养尸地边,根茎吸收了大量尸油有关。等周天师和五候也快跑到岭下时,那两根笛竹已经燃得差不多了,基本已经失去镇压的作用。坡面上的那些出土的手又开始活泛起来,而其他地方也开始不断有尸手伸出来。
在笛竹上最后一丝火苗消受后,坡面上探出的尸手如同一卷毯子,直往岭下滚铺过来,根本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停止。
“快跑!继续往下跑!”周天师边往下奔跑便喊道。
已经在岭下歇住脚的人怎么都不会想到养尸地的范围会这样大,马上转身继续往下狂奔。
“入林子,养尸地不会延入林中!”周天师还在喊。
岭底果然是片树林,很矮的树林。林子也很密,这样的树林根根相纠,就算有养尸也是无法出土的。而且活树为生,吸天地气,受日月光,多少都带些灵气,所以凶尸再厉,都是无法拱树而出的。
柳儿虽然不是跑在最前面,但她天生对树木有亲近感,所以是最早感觉出那片矮树林不对劲地。
首先,她从外形上看出那些树是针叶型冷杉,这树按道理应该生长在海拔较高,空气稀薄较寒冷的地方。然后,柳儿在那些树木中感觉出与它整体不协调的部分,也就是说,树木上有些东西是不属于树本身的。
“不要入林!”柳儿尖叫一声。
按说柳儿这声喊不算晚,跑在最前面的是余小刺的徒弟,他离着那树林还有十多步远的路,正常情况完全能停住身形。
可是不同的是,他正全力扑向那树林,把那树林当作唯一的保护伞,而且在靠近树林的边缘,岭子出现了个很陡的坡度,全力地奔行造成的冲劲让他的身体像冲落的滑车,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了。
余小刺的徒弟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势跃起身体,让身体在空中平走一段距离,这样可以消除最后的冲劲,避免直接撞在树上对身体造成伤害。落下的位置他也看好了,应该是在第二排树的一个树冠上,这样可以利用它消去下落的力道。
跟在他后面的就是余小刺,虽然只比自己徒弟缓两步,但他对柳儿的叫声显得特别敏感,一听到柳儿的叫声,马上顿足收步。常年水上的生计让他足下的稳劲非同一般,所以他只趔趄了两小步双足就完全保持成一种状态。双足虽然状态不变了,可身上挟带的冲劲和陡坡的作用却依然推动着他的脚底在朝前滑行,这种滑行在后面篾匠和鲁承宗撞上他后变得更快。
柳儿也赶到了,这幸亏是余小刺将前面人阻挡了一下,她才堪堪抓住自己老爹的挎箱把子。
挎箱对于鲁家人来说,就好像监护人手中的兵刃,怎么都不会随意脱手的。所以当柳儿抓住挎箱把子时,鲁承宗下意识地一回手抓住了跨把的另一侧竖杆。
柳儿与此同时飞絮帕朝身后抛出,正好缠绕在周天师的手臂上,奔跑得并不快速的周天师被前面冲劲一带,差点没顺山坡滚跌下去,多亏有五候在背后一把拽住他的腰带。
五候的身体基本是侧躺在坡上滑行,为阻止这样的趋势,他迅速将朴刀插入了坡面的碎石泥土之中。刀身部分已经差不多全部插入其中,在碎石中划过带起了串串火花。五候左手紧抓住刀杆不放,指甲间都捏出了丝丝鲜血。
朴刀终于停住,后面追着出土的尸手也刚好在离朴刀不到两尺的地方停止了,养尸地终于到了边。
最下面抱拉在一起的鲁承宗、祝篾匠和余小刺也停住了,距离最近的冷杉树还不到一尺远。不过他们现在的容貌却发生了些改变,因为在下滑的过程中,他们浑身上下都被密集的血雨给染红了。
鲜血是余小刺的徒弟的,现在躺在树冠上的已经不是个年轻的身体,而是一块破碎的肉。将身体破坏成如此地步的是无数的铁鳞片。
柳儿的发现没错,冷杉的自然生长环境一般都是高海拔低气压的地域,在这里生长只可能是人为培植。因为环境的差异,这种人工培植的冷杉是很难结出鳞果的。柳儿的感觉也没错,这树上确实是有不属于树木本身的东西,那就是鳞果,这些树上所有的鳞果都是用铁鳞片连接而成,其中暗藏崩簧机括,触动后就会铁鳞飞射,无人能避。
鲁承宗仔细辨别了这些铁鳞果,他发现它们竟然都是嵌扣而成,不用线弦串接,手法的精致巧妙难以想象。
余小刺虽然是个匪家出身,却是极重感情,到现在这境地提出的要求就是要将徒弟尸身取出入土。对于余小刺这样的要求鲁承宗无论如何都没法拒绝,余小刺为了自家事情,散了匪众,毁了岛巢,带出来的徒弟死的死伤的伤,结拜兄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于是鲁承宗让大家走远,然后脱掉长大衣服,从挎箱中掏出皮筒线盒。皮筒里都是解线扣用的针、钩、剪、镊,线盒里装的是马鬃胡弦,他这是要用马鬃胡弦穿铁鳞片里面的崩簧窍眼,摘下铁鳞果。
所有的过程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余小刺甚至后悔了自己的要求,让鲁承宗住手别弄了。谁知鲁承宗竟然不肯住手,他说要试试对家到底有多大能耐。
雨已经变得很小,几乎都感觉不出来了,好像只是因为空气湿漉漉地。汗珠的颗粒却很多很大,不知道是头发间的雨水还是细密的雨丝增加了它们的流量和体积。
一个个被胡弦固定住不会再崩炸的铁鳞果放到了鲁承宗的挎箱里,终于,大家听到鲁承宗说了句:“得了!扣子全解。”
大家过去后,小心地将尸身从树冠上托下来。
“小心了,别碰旁边的树,尸身先移后托,防止身下还有未启的扣子。”鲁承宗一边提醒大家,一边仔细地查看有没有其他异常情况。
等尸身取下埋好,鲁承宗告诉大家,他在外面的那棵树上取下了七枚铁鳞果,本该有八枚,其中一枚被余小刺的徒弟碰崩了扣。在里面的那棵树上取下三枚,本该有六枚,还有三枚的铁鳞尽数射在尸体上。
“太多太密集了,如果只是一个崩炸开,最多就是受伤。”鲁承宗说。
“鲁大哥,你不把那些果子丢了,全收箱子里?”篾匠问。
“那可是少见的好东西,就是学着做还得费些精力,留着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到用场。”鲁承宗说。
一棵树上就有好几枚铁鳞果,这样的树林就算是神仙恐怕都过不了。最实际的做法就是绕过去。
冷杉林是可以绕过来了,淡竹林却怎么都绕不过去。因为淡竹林子是在峭壁沟谷之下,而那峭壁又不是这里的几个人能攀援而过的。
竹林里的竹子长得极度杂乱,这可能是走过这段路程看到的唯一一片不曾有人打理的林子。好多竹子歪倒了,弯曲了,折断了,枯枝绿叶交织在一道,分不清哪棵是活竹哪棵是死竹。而且在竹林中时不时有腥臭味道飘出,闻着有些像是死老鼠。
此时天色已亮,蒙蒙细雨又下了起来。竹林里到处可以听到水滴击打竹叶竹干的声音,不过那决不是霏霏的雨线能做到的,而是枝叶上雨水聚集成大颗水珠落下发出的。
是不是走错路了?绕了个圈走到野路上来了。这次连篾匠都无法肯定了,不知道刚开始的路有没有走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路口。不过问过大家后,都说在过了冷杉林直到淡竹林之间,谁都没有看到其他的路。
“别是绕反了,该从冷杉林的另一边绕过去。赶紧回头吧,坎子家不是说没路就是死路吗?”余小刺说道。
“谁说这里没路了,只是不知道这路能不能走过。”鲁承宗说。
“是吗?这里有路?”余小刺瞧着竹林感到奇怪。


第四章踏浪挥霂第三十八节参差竹
(菩萨蛮)
竹乱叶横绿影路,一人闲立半身枯。
双灵自在飞,启言无谎狯。
言不分真伪,行难料人鬼。
柔绿亦杀命,无顾自奔行。
“如果人为能做出前面看到的齐崭样子,为什么就不能也做成这样的野路相?”柳儿插了句话。
“是呀!管他呢,走走再说,要是对家摆下的坎子路,到头来还是要走的,要不是,白走一段再回头,只要不迷路就行。”篾匠说的话总是能把问题化繁为简。
这次是鲁承宗在前面带路,能从杂乱的枝枝杈杈中看到可走的路数,还真得懂鲁家六技中“定基”的人,能看出各种地形地貌可见良宅的地面,当然也能看出杂乱竹林中可走的路面。
果然有好走的路,尽管这路走得有些艰难。
柳儿这次没有坠在后面,因为是自己老爹开路,她要紧跟在后面利用清明三觉帮助老爹发现异常,同时离得这样近,要出什么事自己也来得及护住老爹。
坠在最后的是周天师,这是让柳儿感到奇怪的事情。本来这群人一路走来,周天师作为尊长又是道行高深之人,始终都是大家的主心骨。此时怎么变得有些畏畏缩缩地,退到了最后面。还有篾匠这次又做主张走竹林,老天师怎么没提出丝毫异议。而最为奇怪的事情是,老天师让他徒弟躲出养尸地百十步远,此后就再没召唤过他。就连脱出养尸地后,都没有招呼他徒弟同走,连提都没提,似乎已经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人。
大家都是老江湖,谁都知道像老天师这样的人铁定不会出现这样的糊涂错误,他定是另有用意。唯独五侯傻蒙蒙地问过老天师一句,老天师只简短地回了两个字“有事!”
有鲁承宗领头,路是好走的,一般走得顺的人都不大会回头看看,正因为这样,义无返顾地朝前却让他们疏忽了一件事情,一件性命攸关的事情。
是的,包括走在最后面的周天师都没有发现到,他们刚刚走进林子里的路径,却都是无法走回去的。各种形态设置的青枯竹枝在这些道路上摆成一个个倒叉口,就像捉鱼用的倒壶兜,顺着走,稍稍推挤开些竹枝就可以过去,反向却被竹枝尖刺支楞着很难再回去。
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状况,却无法不看到前面的情形。走进竹林没多远,他们惊恐地见到了一个人。
“呀!有人!”鲁承宗转过一丛竹叶,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下了一跳。
“咦?!怎么是他!”柳儿定力比鲁承宗要好,她虽然也被吓了,却一眼认出前面的人。
一个本不该在这里的人,一个本该和大家在一起的人。那人直直地站立在那里,身体侧面朝着他们,显得有些轻飘飘地,有点像竹林中挂着一张皮影。
“是你徒弟,走得挺快,都到这里了。只是瞧着不大对劲,像是吃多了头道糟(做酒发酵后未掺水时的糟料)”水油爆回头对周天师说。
周天师的脸色很难看,却没有意外和惊异,似乎这一切都被他料算到了。
那人真的是周天师的徒弟,所不同的是此时已经是个死去的徒弟。一根尖锐的竹枝从他的后脑刺入,从他大张的口中穿出,并且将他身体挑起,只剩脚尖还拖挂在地上。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显得他的身体轻飘飘地。
周天师的徒弟果然“有事”了,却不知有的这事和周天师回五侯的有事是不是一回事。
余小刺小心地走近尸体,想查看一下死亡的原因是不是只有那根尖竹,还有就是那支杯口粗细的尖竹到底是怎么穿进后脑去的。
挑起的尸体周围没有搏斗和挣扎的痕迹,衣着也整齐,基本可以断定是被竹枝突然间一刺而死的。可这样高度的竹枝,在没有尸体挂着时应该更高,又是怎么刺进他后脑的?还有,这样年轻壮实的尸体吊挂着,那根竹枝并没有显现出该有的弯曲度。
余小刺用分水刺轻轻碰了碰尸身,尸身轻轻摇晃了一下。
“当心,我瞧着有加料,按他的身手不该被根生竹(自然生长的竹子)给插串了。”水油爆在提醒余小刺。
余小刺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不过他也没再碰那尸身,而是转到了尸体的正面。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余小刺的眼睛刹那间睁得很大很大,脸色变得惨白,随即便转身弯腰,发出蛙鸣般的干呕声。
是什么情形让一个杀人掠物的湖匪头子吓得干呕不止?柳儿虽然好奇,却是决不敢去看欣赏下的,这方面的承受力,她自知比余小刺要差多了。所以当水油爆抿了口酒,走到身体旁,一把将尸体朝大家这边转过来时,柳儿猛然扭头闭眼。
尸体不止是可怕,最主要还恶心。背向大家的那大半边身体已经干瘪成枯皮,半边的头颅完全成了骷髅,只残余着几丝新鲜的肉,上面还蠕动翻滚着大片的蛆虫。
死得很可怕,死得还很奇怪。那大半边身体的腐败干瘪至少应该是一两年以上的陈尸才有,可周天师的徒儿离开大伙儿才两天不到。况且怎么会半边腐透,而另半边完好的呢。是落了什么药扣子,还是被下了什么旁门左术?
“难怪能被这竹枝挑着,就剩半边身子了。哦,不对,里面也被掏空了,连半个身子都没有……”其他人都看着恶心,只有水油爆一点都不在乎,不但凑近了看,还很有兴致地说道着,仿佛是在讨论什么菜式,这让人多少觉得他心性很残忍。
就在水老头呱嘈不住时,从顶上茂密的枝叶间直扑下两个黑影,柳儿一拉鲁承宗,蹲在了地上,五候手中朴刀一摆,护住头部。篾匠侧身躲进一丛斜竹下面。就连弯腰干呕的余小刺都顺势伏到。
只有水油爆和周天师没有动,不过水油爆停止了说话,表情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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