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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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灯-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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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没有找到财产,”队长率直地对莱纳医生说,“今天晚上你怎么可能会让这些人走呢?”
  莱纳医生抿着他的厚唇,举起杯子大口地喝着。
  “我想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埃勒里以伤感的语气说道,“从许多方面来看这都是整件谜题中最重要的部分,当然也是最冷酷最不值得原谅的,和它比起来其他幻象只不过是儿戏。因为这需要两个对立的元素——爱丽丝·麦休和一个谋杀。”
  “一个谋杀!”警察惊叫,挺直身体。
  “我?”爱丽丝困惑地说。
  埃勒里点了一根香烟并对着警察挥舞着。“当爱丽丝·麦休那一天下午到的时候,她跟我们一起进入黑屋。在她父亲的卧室里她发现一个古旧的彩色石版画——我发现它不在这里,所以它应该还在另一间白屋里——画着她早逝的母亲年轻的时候。爱丽丝·麦休扑向那个彩色石版画就像是难民看到一碗饭一样。她解释说她只有一张母亲的相片,而且很不清楚。她是如此珍惜这个意外发现,所以她把它带在身边,带到白屋——这间屋子。然后她把它放在壁炉那边的炉架上明显的位置上。”
  那个高壮的人皱起眉头,爱丽丝坐得非常挺直,索尼看起来很困惑。
  接着埃勒里把香烟放回嘴里继续说道:“但是今晚当爱丽丝·麦休在我们的陪同下离开白屋时,这应该是最后的机会,她完全遗忘了她母亲的彩色石版画,那个第一天带给她如此狂喜的纪念品!她不可能会忽略了那段兴奋的时刻。不久之前,她才把她的皮包放在炉架上,就在彩色石版画的旁边。她折回炉架去拿她的皮包,经过彩色石版画却没瞥上一眼。因为这东西对她的情感价值是无与伦比的,她自己也说过,在这儿所有的产业里,只有这东西是她绝不会丢下的,如果她一开始会拿了这东西,她离开的时候也一定会带着。”
  索尼叫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奎因?”他的眼睛望着那女孩,她则好似被胶粘在椅子上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我是说,”埃勒里简短地说,“我们都瞎了。我要说不单单只有房子是假的,还有一个女人,我说的是,这个女人不是爱丽丝·麦休!”
  经过了不知道多久以后,那个女孩抬起眼睛来,所有的人,包括在场的警察,都没有任何动静。
  “我计划了一切,”她奇特地说道,声音也不再高亢,“除了那一点。而这一切都进行得这么美好。”
  “喔,你骗得我好利落,”埃勒里慢条斯理地说,“昨天晚上在卧室里的那场戏……我现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位莱纳医生半夜潜入你的房间,向你报告在黑屋搜寻的进度,或许要催促你说服索尼和我今天离开——不计任何代价。我刚好经过你房间外的长廊,绊倒了,跌在墙上发出声响。我根本不知道闯入者是谁以及他的目的何在,你们两个立即就营造出那场狡猾的骗局……演员!你们两个错失了舞台的生涯。”
  那胖子闭上眼睛,他似乎睡着了。那女孩则喃喃自语,带着一种疲惫地蔑视:“没有错过,奎因先生。我在戏院里待了好几年。”
  “你们是魔鬼,你们两个。从心理学来看这个计划是恶魔天才的概念。你们知道在这个国家里除了凭照片外没有人认识爱丽丝·麦休。除此之外,从爱丽丝的照片看起来你们两人长得很像。而你知道麦休小姐在索尼与我的陪伴下只有几个小时,而且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光线阴暗的轿车里。”
  “老天,”索尼咕哝着,恐惧地看着那女孩。
  “爱丽丝·麦休,”埃勒里庄严地说,“走进这间屋子然后由莱纳太太陪同上楼去。然后那个英国女孩爱丽丝·麦休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眼前,走下楼来的是你,你在过去六天里刻意地躲避索尼的眼光,如此他甚至不会怀疑你的存在。当索尼带着爱丽丝·麦休的照片和她那些巨细无遗的信件到这里来的时候,你或许已经构想出这整个计划,你长得和真的爱丽丝·麦休很像,足以在两个不熟识爱丽丝·麦休的人面前假扮爱丽丝·麦休。第一天晚上当你下来吃晚餐时,我是觉得你看起来有点不同,但我只认为是因为我第一次看到你梳妆,而且没有外套和帽子。当然了,在那之后,我愈多看到你,我愈记不清真正的爱丽丝·麦休的长相,所以变得愈来愈相信,不自觉间你就是爱丽丝·麦休。至于高亢的声音和经过长途车程所染上的感冒,则是很聪明的策略,可以掩饰避免不了的音质差异。唯一的危机出在费尔太太身上,我们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把谜底告诉我们了。她认为你是她的女儿奥丽维亚。那是当然,因为那就是你!”
  莱纳医生无视四周漠然地啜饮着白兰地。他的小眼睛定在好几英里外的某一点上。年老的费尔太太呆呆地望着那女孩。
  “你甚至也考虑到这个危险,而让莱纳医生事先告诉我们那个捏造的故事,什么费尔太太的‘错觉’以及奥丽维亚·费尔在几年前在车祸中‘丧生’的事。喔,真令人佩服!但即使是这个可怜的东西,年老了意志薄弱,也因为声音和头发这两项最容易辨认的特征都不吻合而被骗了。我相信你是在莱纳太太把真的爱丽丝·麦休带到楼上去时,以她作为模特儿来整理你的头发……如果不是为了那件事,我觉得我也转而钦佩你了。”
  “你真聪明,”奥丽维亚·费尔冷冷地说,“真是个令人着迷的怪物。你是什么意思?”
  埃勒里走向她并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爱丽丝·麦休不见了,而你取代了她的位置。你为什么要取代她?有两个可能的原因。第一——要让索尼和我尽快离开这个危险区域,然后以‘放弃’财产为由支开我们或解雇我们,身为爱丽丝·麦休将会是你的特权。证据呢,你执意吵嚷着要我们带你离开。第二——对这个计划具有无比的重要性,如果你的同伙不能在短期间内找到金子,在我们眼中你还是爱丽丝·麦休,你可以在你觉得适当的时候处理房子,不管金子什么时候找到,那都是你和你的同伙的。
  “但是真正的爱丽丝·麦休不见了。对你这个冒牌货来说,要长期装扮好以取得爱丽丝·麦休的继承权,爱丽丝·麦休必须永远地不见。为了要让你拥有她的合法继承并且欢乐地享受其果实,爱丽丝·麦休必须要死。而那个,索尼,”埃勒里突然住嘴,用力地抓着那女孩的肩膀,“就是我说除了消失的房子之外我们今天晚上要处理的事。爱丽丝·麦休被谋杀了。”
  屋外传来三声喊叫,伴随着狂喜的声调。接着他们突然停下来了。
  “谋杀者,”埃勒里继续说道,“是第一个晚上这个冒牌货下楼来吃晚餐时唯一不在这屋子里的人——尼古拉斯·凯斯,一个受雇的杀手,不过这些人都是该谋杀案的共犯。”
  窗边传来一个声音:“不是一个受雇的杀手。”
  众人猛地转身,并陷入沉默。那三个翻窗出去的警探站在后面,安静地戒备着。在他们前面有两个人。
  “不是杀手,”其中之一的一个女人说道,“他原本是该如此的,但是,在他们不知情的状况之下,他救了我的命……亲爱的尼古拉斯。”
  一抹乌云笼罩在费尔太太、奥丽维亚·费尔、莱纳太太以及粗壮的医生脸上,因为凯斯身边站着爱丽丝·麦休。她跟坐在炉火边的女人只是大体想像。现在两个女人可以在近处做一比较了,她们之间有许多明显的不同点。她看起来又疲倦又严肃,但同时却很快乐。她紧紧地握着尼古拉斯·凯斯的手臂。

  事后,等到可以回顾整个计划和事件时,埃勒里·奎因先生说道:“要是缺少了两个因素,这个计划将是完全不可能成立的——奥丽维亚·费尔的性格,以及神奇地存在于树林里的复制屋。”
  他还可以补充说要不是麦休家族血液中的脱轨因子,这两个因素还是不够的。席维斯特·麦休的父亲——也就是莱纳医生的继父——一向反复无常,他也把这个不平衡遗传给他的子女。席维斯特和后来成为费尔太太的莎拉是双胞胎,他俩一直很不正常地忌妒对方的特权。当他们在同一个月份结婚时,他们的父亲为避免麻烦,就各送给他们一幢特别兴建的房子,两幢完全一模一样。其中一幢盖在他自己的房子旁边,他就送给费尔太太当做结婚礼物;另外一幢送给席维斯特的,则盖在几英里外他的一片土地上。
  费尔太太的丈夫很早就死了,她则搬去与她异父的弟弟赫伯特同住。当老麦休去世的时候,席维斯特封了他自己的房子而搬到父亲的房子里去。那两幢双胞胎房子就这样过了好多年,相隔只有几英里路,两屋的内部装潢齐全,也完全相同——麦休家族反常的神奇纪念碑。
  复制的白屋就这么对着、等着、闲着,只有像奥丽维亚·费尔这样的魔鬼天才才能利用它。奥丽维亚美丽、聪明、才华横溢,并像麦克白夫人一样狂妄。是她说服其他人回到黑屋旁的荒废屋子居住,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压制或抢夺席维斯特·麦休的财富。当索尼带着麦休失去联系已久的女儿的消息出现时,她体会到这是其计划的危机,而且由索尼带来的照片,她发现了她俩的相似之处,就构思了这个不同凡响的计划。
  那么很明显,第一步是要先铲除席维斯特。完全符合逻辑,她控制了莱纳医生,并要他在席维斯特的女儿抵达之前谋杀他的病人。(事后开棺验尸,在尸体里发现了毒药的痕迹。)同时,奥丽维亚制定了冒充和幻象的计划。
  房子幻象的规划是为了索尼,以便在拆除黑屋寻找金子期间把他隔开并使他迷惑。如果奥丽维亚自认为她的冒充可以完美无缺,那么这个幻象就不是那么有必要的了。
  当然,幻象本身比它表面所呈现的要简单多了。房子就在那里,完全装潢好,随时可用。所有要做的事只是拆开门封,使空气流通,清扫,放进干净的床单。在爱丽丝到达之前有充分的时间来做这些准备工作。
  奥丽维亚·费尔的计划中的弱点是客观的,不是个人的。那个女人可以成功地完成任何事情,但她错在选择尼古拉斯·凯斯担任杀害爱丽丝·麦休的工作。原本凯斯向计划核心的人毛遂自荐,表示他愿意为丰厚的酬劳做任何事。事实上,他是席维斯特·麦休第二任太太的儿子,她受到麦休残酷的对待,最后贫困而死。
  在他母亲逝世之前,她已在凯斯的心中灌输了对麦休的仇恨,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仇恨愈来愈深。凯斯加入这个计划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找出他继父的财产并取回麦休夺自他母亲的财富。他从来没想过要谋杀爱丽丝——那是他表面的角色。当他在第一个晚上把她从屋里带走时,他不是如同奥丽维亚所指示的那样要把她勒死埋藏,而是把她藏在附近树林中一间陈旧的小木屋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去黑屋寻找金子时都会设法带一些食物给她。最初他纯粹把她视为囚犯,打算羁留她直到找到钱,拿了他的一份之后就逃走。但随着他对她的了解,他开始爱上她了,然后他很快地把整个故事向她和盘托出。她的同情给了他新的勇气,现在他在乎她的安全胜过任何事,他说服她继续躲着直到他找到钱,并智取他的同伙。他俩共同决定要揭开奥丽维亚的假面具。
  这整件事最具讽刺的部分,如同埃勒里·奎因先生所指出的,是计划的目标——席维斯特·麦休的金子——一直都没有找到。虽然整幢建筑和地面都经过了最彻底的搜索,但一点儿迹象都没有。

  “我请你们看看我的挖掘成果,”几个星期之后埃勒里微笑着说,“因为我突然想到一些事需要加以调查。”
  凯斯和爱丽丝茫然地对看一眼,而索尼则是好几周以来第一次这么干净、安详和满足,在埃勒里最舒适的椅子里坐得更挺直一些。
  “我很高兴有人有新的想法,”尼古拉斯·凯斯微微一笑道,“我是个贫户,爱丽丝只不过比我好一点儿。”
  “你对财富还没有达观的态度,”埃勒里冷冷地说,“那是莱纳医生个性中多么重要的部分啊。可怜的胖子!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们的监狱……”他丢了一根圆木到炉火中,“到目前为止,麦休小姐,我们的朋友索尼已经把你父亲的房子都毁了。没有金子,嗯,索尼?”
  “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老律师哀伤地说,“怎么会,我们已经把房子一块一块地拆开了。”
  “没错。那现在有两个可能性,我十分明白,你父亲的财产要不是有,麦休小姐,要不就是没有。如果没有那么他就在说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当然啰,你和你钟爱的凯斯就要好好想想,是要在这里孤孤单单地过着贫穷的日子,还是要仰赖社会福利的救济。但是如果真如你父亲所说有一笔财富,而且他把它秘密地藏在那间房子里,那怎么样?”
  “那么,”爱丽丝叹道,“它飞走了。”
  埃勒里大笑。
  “不尽然,我最近已经受够了消失这档事了。让我们从不同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是不是什么东西在席维斯特·麦休死前在那间房子里而现在不在了?”
  索尼瞪大眼睛:“如果你说的是——呃——尸体……”
  “别这样令人毛骨悚然。况且,也已经开过棺了。不对,再猜一次。”
    爱丽丝慢慢地往下看着她膝上的包裹。“就是这样你要我今天把这东西带来!”
    “你是说,”凯斯叫道,“那老家伙说他的财富是金子只是要掩人耳目?”
    埃勒里笑着并从女孩那里拿起包裹。他把它打开,用欣赏的眼光看着爱丽丝母亲那幅大型的彩色石版画。
    接着,他以充分的信心,拆开了后侧的框架。
    金绿相间的文件瀑布般地落在他的膝上。
    “换成了债券,”埃勒里笑着说,“谁说你父亲神经错乱的,麦休小姐?一个非常聪明的绅士!走啊,走啊,索尼,不要再抓脖子了,让这些孩子单独享受财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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