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闲情by: 廿四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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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闲情by: 廿四桥-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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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俞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特意问:“你年纪轻轻,也是当官的?” 

  陆墨说:“不是什么官,不过是个侍卫。” 

  老俞迅速瞄了一眼外面,又问:“听你这口音,是河北的吧?” 

  陆墨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忽觉自己说的太多了,就随时端了一碗面,走了出来。 

  这时,人声鼎沸,原来是坝上的灾民们赶来叩谢王爷大恩的。 

  赵明轩把手里的婴孩往陆墨手里一塞,站起来与众乡民讲话。 

  那娃娃却似离不开赵明轩一般,不住哭闹起来,陆墨没哄过孩子,急得团团转,头发衣服都被扯乱了,引得侍卫们不住偷笑。陆墨见大家看好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对一个小娃娃粗暴,黑着脸说:“陆用,你来抱吧。” 

  陆用摆手说:“使不得。这是王爷重托于你的。我怎可越俎代庖?” 

  好运见陆墨狼狈的样子,十分过意不去,伸手说:“我来抱吧。”谁知那娃娃倒玩上瘾了,抓住陆墨脖子上露出的一条小穗不撒手。 

  好运用了点劲,抱到自己怀里,见婴孩手中还抓着一缕红穗子,而陆墨脖子上一块金锁已被扯了出来,忙从婴孩手里拽出来,道歉说:“我没细看,这是你金锁上的吧。” 

  陆墨点点头,拿了穗子要系到锁片上,折腾了一会儿没穿过去,索性想揣到怀里,却听老俞从屋里出来说:“你解下来,我帮你系上。” 

  陆墨不知怎的就乖乖解下来了。 

  老俞捧着金锁片,双手有些颤抖,费了好大工夫才把穗子穿了回去,郑重地递给陆墨。 

  好运觉得老俞有些反常,转念一想,大概他也像侯师爷一样,没见过这架势吓傻了吧,也就没多想了。 

  吃了云吞面,赵明轩也要回京了。好运牵着他的马,和他并排走着,两人都有些心事。 

  赵明轩先开口说:“行之,我看你其实挺适合出仕的嘛。清源县,你打理得挺好的。要是霆哥哥在,肯定要说你是个人才,要栽培什么的。” 

  好运嘿嘿一笑回答说:“你还不知道我么,一辈子胸无大志的。我觉得应该做的,就去做了。倒没想这么许多。” 

  赵明轩低头不语。 

  二人便作别了。 

  三天后,朝廷忽然派了大批人马直奔清源而来。为首的正是雷霆的二弟雷鸣。 

  雷鸣找到好运,礼节性地说了自己是来追捕要犯的,便静静地喝茶。 

  好运心里正嘀咕这哥俩都是一个性情,抬头见押进来的要犯,好运只觉四脚冰凉。 

  “雷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老俞他……怎么可能?他在本地呆了二十多年,老实本分,从未作奸犯科。” 

  “不错。他正是二十二年前流窜到此的要犯,关榆。”雷鸣盯着老俞,一字一顿地说。 

  好运惊呆了,关榆,二十二年前谋害当今圣上的长兄,而后处死天牢的关榆?只听说他的尸首被狱卒偷偷带出掩埋,难道人还没死?可无论如何,老俞也不可能是关榆啊!好运想到此,心里抖了一下,难道真的是…… 

  见老俞一言不发,好运不死心地追问:“雷大人平白无故抓人,可有证据?” 

  “我自认无需向吴大人禀报。如若大人有兴趣,可随我一同进京面圣。”雷鸣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好运,转而又说,“我等要在此暂住一宿,烦劳吴大人准备。” 

  好运心乱如麻,托付侯师爷打理雷鸣等人的食宿,自己坐在后院,仔细地想老俞的过往。直到暮色降临,好运还是想不出老俞哪点像传闻中大逆不道的关榆。记起的却是自己儿时,围着老俞要云吞面;长大后还是改不了习惯,有什么烦心事便找他诉苦;还记得他送自己的一套文房四宝,在书院一直用了三年;记得他帮自己出谋划策治理清源…… 

  好运是重感情的人,老俞在他心目中如父如友,若就这么失去了,真的犹如卸掉自己的臂膀般痛不欲生。 

  传闻锦帝对关榆恨之入骨,天牢中赐死后还扬言要将其挫骨扬灰,老俞此去,必死无疑。 

  好运渐渐陷入了绝望。 

  侯师爷的脚步声吓了他一跳,好运随口问:“这么晚了还过来?” 

  侯师爷忙说:“那位钦差雷大人,把犯人随便锁在馆驿的马厩旁,一群人在房中饮酒取乐,也不知怎么办事的。大人,你说要不要加派些人手过去?” 

  若在平时,好运可能动点心思。此时他方寸大乱,听侯师爷这么一说,只觉有了一线生机。忙摆手说:“由得他们吧,你先回去。” 

  深夜时,好运换了一身深色的布衣,怀里揣了利刃到隔壁馆驿窥探。里面很安静,似乎都睡着了,好运小心扒开一条门缝,往里窥视。老俞果然绑在马厩边,好运清楚地看到他紧锁了双眉,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头脑一热,砍了门锁,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老俞艰难地睁开眼,一看是好运,焦急地对他使眼色,示意他出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几扇门砰地一声同时打开,雷鸣与一干手下将好运团团围了起来。 

  “吴大人?”雷鸣讶然出声。他奉了圣上的密令,要引出关榆的同谋,没想到会是吴好运。他与吴好运素不相识,但见他憨厚正直,又年纪尚轻,理应与关榆无甚牵连才是。可他想起圣上说的,宁可错抓,不能漏放,只得挥手说:“绑起来吧。” 

  老俞张张嘴,想为好运辩解,但想到自己的立场,也就不言语了,只能万分内疚地看了好运一眼。 

  天亮时,清源县的乡民们吃惊地发现,他们的父母官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与同样一夜之间沦为逃窜死囚的老俞一起,被押送到京城受审。 

  吴老爷听得消息,几乎晕死过去,只安慰了哭天抢地的吴夫人一句:“这孩子一向傻人有傻福,兴许这次也能平安无事。” 

  十七章 

  关榆被捕,轰动京师。二十二年前,锦帝、锦帝的长兄懿王以及当今秦王三兄弟同在关府,为丞相关榆贺寿,怎知关榆起了歹意,意图刺杀三人,混乱中,虽已制服关榆,然而懿王毙,锦帝伤,而秦王昏迷不醒。 

  锦帝哀恸不已,对关榆恨之入骨,在天牢中便赐了毒酒,下令将尸首悬挂城门,挫骨扬灰。关榆为人颇能收买人心,天牢的狱卒有受过他恩惠的,不忍见其下场惨淡,偷偷将他的尸首转移了。 

  锦帝大怒,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追捕关榆二十二年还未罢休。 

  好运对此多有耳闻,一路上都想,倘若关榆真的未死,潜入清源二十多年,倒也不像预谋篡位的大奸之人。 

  囚车还未进京,已有一些路人围观,想见识这个二十二年前犯下滔天大罪的名相,可惜看到的是一张面容苍老、千沟万壑的老脸,与当初风流倜傥的传闻全然不合。 

  好运努力地扬起头,在人群中试图找到明轩的身影,心里暗暗担心,怕牵连了他。率先看到的却是雷霆,骑了他标志性的白马,匆匆拦住雷鸣。 

  兄弟二人争执了一会儿,雷霆不理会一干侍卫的阻挠,径直向好运走来。好运心里十分难受,张张嘴不知说什么。 

  雷霆皱眉低声说:“此事我会设法周旋,你只需坚持与关榆毫无干系。” 

  好运想说,自己会实话实说,但见雷霆说一不二的样子,也就住了口。 

  雷霆看了眼周围,极快地说:“千万不可牵扯明轩进来,切记。” 

  好运又难过又惭愧,重重点了点头。雷霆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否则你会害了他!” 

  好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自己不但做不到雷霆这样协助赵明轩,只怕还会连累他,还有什么颜面自称知己好友! 

  正黯然伤神,就见一人一骑立在押送队伍的前方,衣袂迎风、飘然出尘。 

  “雷鸣!你办的好差事!” 

  “轩王爷?”雷鸣惊奇地下马,听闻轩王爷与吴大人有些交情,但不至于要劫持人犯吧?雷鸣顶着压力无奈地说,“王爷,圣上有旨,包庇关榆、妨碍执法者,一概……收押……候审。” 

  赵明轩挑眉,喝道:“那你可要连我一起绑了?” 

  “下官不敢。” 

  “让开!” 

  雷鸣跪在地上,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 

  好运隔着队伍,遥遥看着怒气冲冲的赵明轩,只有一个念头:得文轩如此眷念,今生也无憾了。 

  僵持许久,赵明轩无奈地说:“那雷大人可容本王与吴大人交谈片刻?” 

  雷鸣松了一口气,慌忙让开。 

  赵明轩关切地上前,看了一眼老俞,便扭头问好运:“你怎么这么糊涂!” 

  好运强压住心里的翻江倒海,硬起心肠说:“拜王爷所赐。” 

  “你说什么?”赵明轩愣住。 

  “王爷翻手云、覆手雨,手段不是卑职能揣摩的。王爷既是探明了关榆的身份,只管立地拘捕,何必再让雷大人跑一趟?”好运这一生说过无数的话,这几句算是说的最为艰难的了,他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早已陷入掌心。 

  赵明轩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抓紧缰绳冷声问:“你以为是我告密的!你这样看待我!” 

  “卑职不敢。卑职是什么身份,只能仰视王爷……” 

  “啪”地一声,赵明轩狠狠甩了好运一记耳光,绝尘而去。 

  老俞坐在旁边的囚车上,叹气说:“痴儿……” 

  雷鸣倒舒了口气,命押解队伍火速进京,一刻不准停留。 

  当夜,锦帝亲到大理寺,提审关榆。 

  大半夜,关榆被押回来了,愧疚地隔着铁栏对好运说:“吴大人,我对不住你。这次,恐怕都玩完了。” 

  好运从稻草堆里爬起来,纳闷地问:“不审我么?” 

  “看样子不了。”关榆摇摇头,坐下来不再说话。 

  好运一头雾水,正要问个明白,大理寺卿与雷鸣一同进来,对狱卒说:“转天牢吧。” 

  好运便稀里糊涂跟着关榆住进了天牢,一进去,来了四个狱卒,提了棍子把二人打得皮开肉绽,才锁上牢门,扬长而去。 

  好运动了动血肉模糊的脸,偏头见关榆就在自己身侧,想爬起来发觉脚已经被打折了,便艰难地骂道:“这他妈谁定的破规矩。就算砍头也来个痛快吧。” 

  关榆也艰难地转头过来看好运,好半天开口说:“是……我,我定下的规矩。唉,害人害己啊。” 

  好运瞪了瞪眼,呻吟起来。 

  关榆幽幽地说:“当初是怕有人到天牢劫狱,秘密定了不成文的规矩,处斩之前,每日一顿暴打,打得筋骨全断,面目全非,了无生趣……” 

  “别,别说了。”好运打了个寒噤,想借着思念文轩转移注意力,却发现心口更疼。 

  见关榆黯然无神的样子,好运忍不住问:“你当真是关榆?他们是如何发现你的?” 

  关榆闭上眼,小声地说:“隔墙有耳。” 

  赵明轩被好运气得不行,还不知好运已判了死刑、从大理寺转天牢了。明轩冷静下来,忍不住想找陆墨到大理寺打探,却四处不见陆墨的踪影。 

  王府的人说:“陆大人已经消失一天了。” 

  赵明轩到陆墨房中查看,发现陆墨的佩剑不见了。明轩记得,陆墨自从跟随了他,就极少使剑。 

  他在陆墨的床沿坐下,凝神思考,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关榆逍遥法外二十二年,为何自己到清源一趟,就使得他身份败露了?陆墨的金锁片从不离身,那次在清源,隐约记得,关榆看锁片的眼神不太对劲…… 

  明轩一件件地回忆,想起皇伯伯看陆墨的眼神,似乎总是藏了恨意;想起陆墨来历不明,每次提起父母,都是言辞闪烁…… 

  莫非…… 

  赵明轩打了个激灵,皇伯伯究竟意欲何为? 

  赵明轩转而又想起,关榆被捕,确实与自己有关,倒也不能怪好运猜疑。然而,好运竟不能完全相信自己么?明轩隐隐心痛起来。这些年,他一直在追逐着雷霆,从来都以为,只有雷霆能左右自己的心情。没想到,被好运误会,自己会如此难过,竟远远胜于被雷霆忽视时的痛苦。 

  一夜忧思难眠,天亮后,赵明轩匆匆穿戴完毕,打算亲自前往大理寺探听消息。见赵明轩起来了,陆用忙进来说:“王爷,昨夜来的消息,关榆与吴好运收押天牢,明日问斩。” 

  赵明轩跌坐在太师椅上,错愕不已,半天才嗫嚅道:“行之……也要问斩?这怎么可能?” 

  陆用叹气说:“小的也觉得,吴大人判的冤枉。吴大人是好人,兴许有包庇关榆之意,但应是不知情的。可惜圣上报仇心切,不问青红皂白……”忽觉自己说的逾分了,忙住了口。 

  赵明轩霍的站起来,“我要进宫见皇伯伯。” 

  “王爷不可,”陆用忙上前一步拦住,急急地说,“圣上杀关榆一人不足以泄恨,留心的却是同谋。王爷虽得圣上喜爱,若逆了龙鳞,只怕日后……” 

  赵明轩救人心切,不等他说完,就匆忙走了。 

  “皇上在后花园焚香追思懿王,任何人不得擅入。请王爷见谅。” 

  听到内侍毫无回旋余地的调调,赵明轩心下十分凄凉,只得讨好地说:“李公公,皇伯伯不会连我都不见吧?” 

  李公公怕他硬闯,扑通一声跪下说:“求王爷不要为难小的,圣上说了,一概不见。刚刚雷将军也来过一回了,小的不敢入内通报。” 

  赵明轩扶他起来,对着后花园跪下说:“皇伯伯不见我,我在此等他便是。” 

  檐下众侍卫只得跟着跪下。李公公急得团团转,等到日落西山,赵明轩仍不肯离去。 

  李公公壮了胆子,入内请示锦帝。 

  赵明轩心里燃起一线希望,李公公出来却说:“传圣上口谕,将轩王……拉出去。七日不得入宫。” 

  赵明轩浑浑噩噩被架出皇宫,迅速被守在宫外的雷霆环住,“小轩!你怎么如此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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