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闲情by: 廿四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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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闲情by: 廿四桥-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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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罢了。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已听他轻笑:“行之,你不认得我了?” 

  好运忽然了悟,也许文轩没变,是自己的心境变了。 

  “我在这逗留一日,你陪我可好?” 

  好运点头:“我已经告假了。” 

  两人仍是听曲子,喝了几杯小酒,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陆墨进来说:“公子,我们该起程了。” 

  文轩深深看了好运一眼,拱拱手走了。 

  好运暗暗后悔,不问他为何消失了这么久也罢了,为什么不问他何日能再相逢呢。怀里一直揣着那把扇子,好运到底没勇气拿出来,有些事,装着糊涂也许更好。 

  年末大考,关系众学子的前程,考完之后,这三年的学业也就圆满了。 

  院试时好运排名第七。云水书院恰有七人入围州试,州试后七人皆过了省试,一起入京,与天下学子共进殿试。 

  考完出来时,同窗的六人都有家人迎候,唯有好运孤零零一人。狗儿在客栈看行李,这是吴老爷的命令,说是京里人与混杂,别被偷了东西。 

  好运越发地想文轩,但想着秦王府岂是自己一个乡下人能随便进去的,况且文轩也不一定乐意见到自己。 

  熬到放榜的时候,好运底气全无,对狗儿说:“今儿我看行李,你去看榜。我的名字你是认识的,看看有没有就行。” 

  狗儿在房里头早待闷了,一溜烟跑出去了。 

  好运坐立不安,一面安慰自己,考不上是正常的。过了许久,狗儿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没有?可看仔细了?” 

  狗儿点点头,“少爷,我看的很仔细。” 

  好运仰天长叹:“文轩,我怕是要再等几年了”。 

  正收拾包袱,隔壁厢房两个广东考生来敲门,“好运兄,恭喜恭喜。” 

  好运纳闷道:“喜从何来?我家小童看了榜,并没有在下的名字。” 

  他二人争先恐后地说:“好运兄上榜了,刚好最后一名。”“适才看榜时,有一快马飞奔而来,言有一学子作弊,刚被举报查实。好运兄就上榜了。” 

  好运由大悲到大喜,有些不敢相信,“可看的真切?” 

  “千真万确!在场的人无不说好运兄的名讳取的好啊!” 

  “是啊是啊,好运兄就等着吧,兴许一会儿就有差役来报喜了。” 

  好运的嘴咧到耳朵边,几乎合拢不上,还不忘问:“二位可上榜了?” 

  二人喟然长叹:“名落孙山。就要打包回家了。” 

  没多久,果真有差役来报喜,传话说,三日后面圣。 

  金殿上,方鸿等才华横溢、口若悬河,使得龙颜甚悦;而吴好运却被一干世家子弟反衬得有几分木讷,锦帝看他老实敦厚,还需历练,暂且将他封为清源知县。 

  好运站在众人中,浑身不自在,头也没敢抬,支着耳朵没听到文轩的声音,心中很是不安。待到赐宴琼林、在末尾不起眼位置坐下时,好运才抬眼,四处寻找文轩的影子。锦帝在正中坐着,好运见他满面威仪,心里嘀咕,难怪世人都说当今圣上虽然勤政英明,但生性暴戾,有失宽仁,光看这张脸就怪吓人的。雷霆在下首坐着,左右是白发苍苍的重臣,越发显得英气逼人。 

  正失望间,赵明轩却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含笑说:“皇伯伯,轩儿来晚了。” 

  好运见他头戴玉冠,一身锦袍,好似没见到自己一般,满心欢喜顿时化为一腔幽怨。 

  方鸿与其他二位云水书院的学子都十分惊奇,但见陆亭形如陌路,登时不敢造次,与众人起身拜谒。 

  锦帝果然宠爱轩王爷,招手让他在自己左下方坐下,露出难得的笑容说:“轩儿你看,今期的举子多为少年英才,年纪与你相仿。” 

  “皇伯伯可是笑轩儿一无是处?”赵明轩笑着扫了一眼众人,看到好运时,笑意更深了,又问,“可有什么趣事?” 

  锦帝笑着说:“确有趣事。”指了吴好运说,“喏,下首那个举子,名叫好运。接连三场考试都是以末名入围,殿试时本已名落孙山,监考司却查出个买题的举子,他又入围了。朕当时还寻思,这吴好运次次都是末等,也不知是不是真本事,亏了雷卿保举,朕便准了,如今看来,倒也不失敦厚二字。” 

  赵明轩浅笑:“果然好运。” 

  好运木讷地埋着头,满面通红,听到文轩喊自己名字,慌忙抬头说:“我在,哦不,下官在此。” 

  惹得满座抚掌大笑。 

  锦帝故意逗他:“吴好运,你的名字是何人所取?” 

  “回皇上的话,是家父。”好运觉得后背都是汗。 

  “嗯,回去告诉他,取的好名字。家中可有兄弟?都叫什么?” 

  好运一滴汗已经吧嗒掉了下来,也没敢去擦,据实说:“回皇上,下官家中有六兄弟,五位兄长分别叫吴有财、吴元宝、吴多金、吴大发、吴壮壮……” 

  满座哄堂大笑。好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却听赵明轩敛笑说:“民间取名,图个吉利。这些名字又好记又顺口,好得很。” 

  锦帝一本正经地点头:“确实不错,朕也十分喜欢。” 

  吴老爷何其荣耀,竟得当今圣上与轩王爷盛赞!以至于从那以后,清源县无论何家生子,必请吴老爷赐名,这是后话了。 

  宴毕,好运一头混沌、双脚软绵绵地飘了出来,心里一片茫然失落。其他举子携手而出,三三两两坐上自家的马车。 

  好运出来吹了风,头脑清醒了些,想出来找辆马车先回客栈。 

  “吴大人请留步。” 

  好运回头,见陆墨一身戎装,站在身后。 

  “我家王爷有请。”陆墨抬手指向拐角处一辆马车。 

  好运便跟在陆墨后面,走了几步,好运忍不住问:“呃,我该怎么称呼你?”来了京城,好运忽然觉得每个人都变得陌生起来。 

  陆墨笑了笑,换了平日的口气说:“我确实叫陆墨。虽为御前侍卫,但只听凭轩王爷一人调配。” 

  好运以前就有些奇怪,为何陆墨比文轩年长几岁,而且一身武艺,却只当个小书童呢,原来侍读只是个幌子。 

  上了马车,赵明轩却不在上面。陆墨看出他的心思,解释说:“王爷还在宫中,稍后回轩王府。你先跟我到府邸等候可好?” 

  好运自然不会说不好。 

  十二章 

  轩王府很大,好运跟着陆墨七拐八拐已经晕了头,今晚紧张了一晚,又喝了些酒,如今已经累得不行了。 

  陆墨见他疲惫不堪,干脆把他往客房带,让他休息一下再说。 

  结果好运往榻上一横就睡着了。 

  醒来天就亮了。好运睁开眼,郁闷地抱头捶枕说:“真是猪,还没见到他就睡死了,唉!” 

  身侧有人打了个呵欠,“大清早的,吵死了。” 

  啊?!好运转身,赵明轩一张脸放大数倍,两眼迷蒙地看着自己,好运张口结舌:“你你你……” 

  赵明轩爬起来,揉着后颈说:“昨晚想跟你秉烛夜谈的,谁知你睡得那么死,我拍啊推啊晃啊,也弄不醒你,累得不行,只好拣了个小空位躺下来了。” 

  这样的情形好运也是梦想过无数次的,如果每天起来,某人都在自己身侧打呵欠,那…… 

  可想起自己的身份,好运好似被冷水浇了一把,垂头丧气地起身:“下官……” 

  赵明轩扯住他,有些怒气地说:“你做什么?” 

  好运耷拉下眼皮,心里有些苦闷。 

  僵了一阵子,赵明轩忽然笑了,“可是怪我昨晚装作素不相识?”见好运没答话,他放柔了声调解释说,“行之,以后还叫我文轩吧。昨夜我并非不愿与你打招呼。我其实是怕别人非议你,以为你这功名是我助你的。你不明白么?” 

  听他说的情真意切,好运那点怨念早化成了一弯春水,转念一想又讪讪地问:“那你可有……从中周旋?” 

  赵明轩坐在床上,手撑住下巴,看着好运:“没有。” 

  好运有些高兴,毕竟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但隐隐也有些难过,感觉文轩没那么重视自己。 

  仿佛看出他的心思,赵明轩说:“我记得三年前,你我初次相见时,你跟我说过,读书就是活受罪。那时起,我就觉得你该做个闲散的人,逍遥快活过一世,朝堂本不是好地方,我又怎会为了一己之私,拉你下水?” 

  好运心里乐开了花,反复琢磨着“一己之私”的意思。 

  赵明轩又说:“行之,你是怕我寂寞吧?我又何尝不想你留在我身边,但我不能太自私。一生中能遇到你这样的知己兄弟,还有什么遗憾的。” 

  好运感动得鼻头发酸,认真看文轩的眼神,清澈无一丝杂念,好运强烈鄙夷自己,文轩是真心将他当朋友看待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多龌龊想法! 

  两人默默对视了许久,赵明轩伸出手来,拉在好运说:“蹭了你那么久的茶水,我也请你一回,走吧,等你回了江南,这种日子恐怕不多了。” 

  明轩在人工湖的水榭里摆了茶具和各式点心,有一个青衣小童蹲在地上扇着竹炉。两人走近,明轩看出好运不自在,忙把小侍童叫走了。 

  下过几场雪,湖里的水都冻结了。水榭里摆了好些烤火的炉子,毫无寒意,二人便脱了斗篷坐下。 

  喝了几道茶,明轩忽然问:“你几时知道了我的身份?” 

  好运讶然。 

  明轩轻笑道:“别跟我说,你昨儿才知道的。那次我回应天府找你,你看我的眼神都不对。我以为你会问我,结果你没问。” 

  “你不愿说,我自然不会问。”好运从怀里掏出那把画了竹枝的扇子,把去行云宫的始末说了一遍。 

  赵明轩恍然大悟,“难得你一直留着它。我极少用廿四署名,那次也算心血来潮。”他纤细的手指抚过扇面,低低地说,“既是认了你这个朋友,我就没什么要瞒你的。” 

  好运放下茶杯,有些紧张地听着赵明轩将过往的事娓娓道来。 

  “我爹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几乎每天都要往府里带女人。秦王府有名分的妃子大概不下三十个,一度春风的更是数不胜数。娘亲姓陆,是江南酒肆里长大的小家碧玉,被我爹三言两语勾搭上了,怀了我。进了秦王府,她才知道爹的为人。我出生的时候,已经有二十三位兄长了,而我们之间的年龄最多不过差三岁。我一岁不到的时候,娘就离开了,留下一撮头发,立誓永不相见。长大后我去找过她许多次,可她从不见我。 

  小时候,我很羡慕其他兄长,至少他们有娘疼,我连娘亲都没有。爹好像不认识我们一样,秦王府每天不是办喜事就是一群女人争吵不休。我真的很怕呆着府里,经常偷偷溜出来,天黑又偷偷溜回去。” 

  好运静静地听着,想着幼时孤苦无依的文轩,不觉十分心疼。 

  赵明轩脸上柔和起来,继续说:“五岁那年,有一次我溜出去时,被一群小乞丐围着欺负,我不会打架,只会哭。有位大哥哥救了我,背着我哄了一路。当时,他问我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贪恋他的好,怎么都不说。他就把我带回自己家。我才知道,他叫雷霆,就住在我家对面的将军府,比我大了整六岁。后来秦王府的家仆到对面找人,霆哥哥要我回家,答应每天都带我玩。就这样,我开始粘着他,无论他到哪都跟着。 

  八岁那年,霆哥哥的姑父一家到京城暂住,他的表妹施明蕙也来了。明蕙当时也才十一岁,已经是个小美人了,霆哥哥对她很好,雷府的下人都说,明蕙是霆哥哥没过门的媳妇。我又难过又害怕,我一直以为,霆哥哥会一辈子对我好,不会像我爹娘那样不管我,可我没想到,会有人来抢他。 

  那天我从将军府一路哭回秦王府,在门口遇到皇伯伯,他问我哭什么,我很凶地瞪了他一眼说:‘不要你管!’。第二天皇伯伯忽然跑来找爹,说要把我带回宫里照顾。我爹无所谓地说:‘皇兄要愿意,把这堆废物全带走好了,省得在这碍眼。’ 

  我就这样进了宫。皇伯伯对我千依百顺,无论我要什么,他都毫不犹豫地满足我。可皇伯伯很暴躁,经常莫名其妙发脾气、摔东西、骂人,有时对着我还会流泪。虽然他没骂过我,可我很怕呆在他身边。 

  十岁那年我在宫里过生日,皇伯伯问我要什么礼物,我说要霆哥哥陪在身边。皇伯伯就把他召进宫,教我武功。我很高兴,可霆哥哥常闷闷不乐的,他说不喜欢宫里的生活。我怕他生我气,跟皇伯伯说要回秦王府住,皇伯伯没反对。 

  回了秦王府,大部分时间我是腻在将军府的,偶尔会遇到我爹,他总是嫌恶地说,我越来越像皇伯伯了。 

  过了两年,边境暴乱,雷老将军带兵出征,临行前,要霆哥哥与明蕙完婚。我回宫里哭闹。皇伯伯拿我没办法,只好命霆哥哥当先锋,率先出征。 

  我又担心他一去不回。在他临行前,告诉他,如果他不娶明蕙,永远和我在一块,就不用去边境了。霆哥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一去就是两年。 

  皇伯伯见我每天忧心忡忡,就破例将我封了王,赐了府邸,还把陆墨送给我,归我一人调遣。可我一点都不开心。 

  霆哥哥便被皇伯伯硬召回了京。他开始躲着我,刚开始主动请缨到杭州当教头,满朝文武都支持他,皇伯伯也准了。我便带了陆墨,跑到杭州找我娘,我娘不理我,可几位舅舅待我不错,我在陆家住了下来,每日跑去杭州的书院里找他。 

  他在杭州呆了两年就修书上京,说想去应天府。 

  我得了消息,先到应天府,用了陆家公子的身份报名入学。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他一来云水书院,就训了我一通,说我任性妄为,拼命赶我走。我一气之下就走了,可我舍不得他,回杭州晃了两个月又跑回去了。 

  这两年,要不是你陪着我,我真不知要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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