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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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万风-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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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真的是一对。

他们那么坦然的走在一起——根本不介意别人说什么。

她轻轻的叹息,叹年华就这么走过——也留不下什么痕迹。

人的心志总是会慢慢的成熟,这一刻的息红泪没有冲天的怒气,没有欲杀之而后快的冲动,她只是慢慢的拿出神哭小斧,掷给顾惜朝,很淡很淡的皱皱眉,然后说,“你们走。”

淡然的似乎只是赶走一个不愿意招待的意外来客,又平静的似乎只是为了看上一看那个曾经魂牵梦绕的男子。

那一刻的顾惜朝忽然觉得,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般聪明的女子——也许冷眼看花的,是这个女子,而不是他和戚少商。

她若是冲上来就要杀他,或者骂他,也许他心里会觉得已经不欠她什么了——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她那么疲惫而疏离的让他们走,甚至都不多说一句话。
可是顾惜朝却知道——这辈子,恐怕很难还清她了。

“红泪……”戚少商也没想到,息红泪竟然以这般的态度来对待顾惜朝——虽然,让他心里更不好受。
却听息红泪摇摇头,慢慢的说,“我不杀做过好事的人。”

那一刹的顾惜朝终于知道,原来没有化解不了的仇恨,只看你有没有想要去改变的心。

忽然有万种心绪,纷杂而至——顾惜朝拿起神哭小斧,斜斜削断一缕发。
忽然察觉,流年已过,叹青丝似墨,想来也点了星花。

四处飞扬的发,缓缓落地。
顾惜朝一字一句的说,“息城主,割发代首,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自古以来,身体发肤皆受之于父母,不可随意毁坏,顾惜朝这般做法,真的已是非常严厉的自惩。
以顾惜朝的心性,宁可战,也不会这般——可是他却这样做了。

息红泪不是不动容的。
她在那一刻忽然很想流眼泪。
不是为了年华过,不是为了伤情别——而是为了眼前的这个本该与她有深仇大恨的男子。

原来,你可以成为一个好人。

息红泪永远都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终是愿意看到一个人慢慢变好。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有一个好丈夫,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戚少商深深望着端坐于上的——自己曾唯一动心过的女子。
终其一生,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红泪……请,幸福。”

春日的毁诺城中,飞花满天。

望着白衣青衫遥遥消失的影子——息红泪有些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少商,你知道么,其实你是个无情之人。
你曾说,你若无心我便休。
可是,我依然在这里,而你却毅然的离开,只望着那个人的身影。

息红泪轻轻的擦去眼角的泪——可是,从今以后,你若无心,是我休。
况且,也是该休的时候了——白驹过隙,且看了一遭岁月峥嵘,不过都付之杯酒荣华。

也不知是谁的歌声,从远处飘来。

“你若无心我便休。青山只认白云俦。 
飞泉落韵怡然夏,飘叶成诗好个秋。

巫山原属古追求,你若无心我便休。 
冬雪寒江抛直钓,春潮野渡泊孤舟。

水因有性山长在,你若无心我便休。 
红泪笺成何处与?天涯渺渺路悠悠。

孤枕偏生蝴蝶梦,吟鞋怕上凤凰楼。 
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TBC

回答9楼亲的问题;关于北宋时期的民风开放问题。

陶穀在《清异录》中描述了北宋京师汴京男风充斥的情形:“四方指南海为烟
月作坊,以言风俗尚淫,今京所鬻色户,将乃万计。至于男子举体自贷,进退怡然,
遂成蜂窠,又不只风月作坊也。”

那时对两个男子的感情;还是能接受的。

五十五 李伯纪的纪

宣和七年,冬。
金以宋收留了一个辽国的降将为借口,背弃与宋的盟约,兵分两路发动战争。
西路由完颜宗翰带领,攻打太原,东路则由完颜宗望带领,攻打燕京。

后来,宋将郭药师投降,宗望命其作为引导,向京师进逼。

赵佶一直身体就不太好,吃了那么多年的毒药,如今正在慢慢的恢复中——受不起惊吓。
可是,金人就偏偏要给他惊吓。

赵佶听见报急的公文传来的时候——诸葛正站在他的旁边。
他清楚的看到皇上的腿抖成了筛糠——那个全天下最有权利,也合该最有威严的人,此刻惊恐无比的握住他的手,颤抖的说,“唉……没想到金人这样对我。”

话还没说完,这个皇帝就晕了过去。

诸葛忽然有种末世之感——这就是他一心扶持的皇上么?这就是大宋的天子么?
诸葛第一次很想笑。

一个智者,也许一定要稳重,一定要淡漠,很少,可以尽情的笑。
诸葛却在心里尽情的笑了——这到底,是谁的悲哀?

好不容易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赵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传位于太子赵桓,自己匆忙带着童贯等亲信逃往镇江避难。

赵桓亦想逃跑——而此时,大宋出了一位良将。
在诸葛先生多次的建议下,原太常少卿李纲李伯纪被召回朝,任兵部侍郎,力主与金一战。
在他的坚持下,赵桓不得不放弃逃跑的想法,下诏亲自督率抗金。

那一年,宋的末世之前,天下都听见了一个声音。
李伯纪在那软弱的天子面前,厉声喝问所有列队的禁军将士。

“你们,是要誓死守卫城池,不做降兵,还是要临阵脱逃,做那缩头乌龟!”
那一刻的大宋,脊梁挺了一挺。

千百名禁军将士齐声回答,“吾等愿死守京师!”

直到过去很多年,历史都不曾忘记——那个皇朝的末世,依然有这般傲骨铮铮的血性男儿,誓死一战,不离不弃。

那一天的赵桓也哭了——当将士们一听到皇上御驾亲征的消息时,那欢呼声顶破了悲悯的历史苍穹。
他忽然想,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做一个好皇帝?
自己,也是有点骨气的。
可是,他的骨气,也只有那么一天。

他听见那个铁血汉子振聋发聩的声音响起,“留守京师,谁若再说逃跑,立即处斩!”

军纪严明——即刻加固城池,修护城河,誓死保卫京师。

金军抵达东京,准备了几十条战船,准备火攻宣泽门。
李伯纪招募敢死士兵两千人,在城下列队防守,用挠钩钩住金军火船,并投之以大块石块,金人火船纷纷被击翻,金兵纷纷落水。

京师保卫一战,胜利在望。

金人见李伯纪军纪严明,京师久攻不下,便放弃迎战,转而议和。
赵桓在宰相白时中与李邦彦的谗言中,决定议和。
割地赔款,甚至尊金主为“伯父”。

割“太原,中山,河间”三地——这是大宋的土地啊。
嫉恶如仇的李伯纪拼死扣留割让诏书不发——并再次击退金人,得胜而归。

谁知赵桓为了讨好金人,竟下令罢免了李伯纪。

此事引起天下百姓不满,以陈东为首的一千余名太学生在宫门外伏阙上书,“乞复用李伯纪。”
朝廷不回应,百姓与太学生长跪不起。

无奈,朝廷终于同意复用李伯纪——不久,金兵再次围攻汴梁,李伯纪率领全城豪杰、百姓与官兵奋起抵抗,再次取得胜利。
可昏聩的皇帝终是软弱,为了不让金人更加愤怒——竟然又将李伯纪逐出京师,远谪夔州,还扣了一个帽子,“专主战议,丧师费财”。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是夔州——白帝城里,并不是洋溢着诗仙曾经的“朝辞白帝彩云间”。
大宋国土,一日可得不可得还?

随后,金风细雨楼得到消息——金人派出好手十三名,一路上追踪李伯纪,欲杀之而后快。

若是——李伯纪一死,大宋更加没有像样的将才,大宋便是真真岌岌可危。

得到这个消息时的戚少商与顾惜朝,迅速赶往奉节。

那时的王小石正在汴梁,带领着京师的武林同道,与官兵和百姓共同抗敌。
而当时的压力,并不只来自于金人的入侵。

那时的方应看终于再也藏不住狼子野心——与金勾结,窝里反,给大宋倒戈一击。
几乎是致命的。
王小石几乎崩溃——虽然他自始至终防备着他。

他的挽留剑出鞘的时刻,方应看却收起了血河神剑——“我现在,还不要和你斗。”
“为什么。”王小石沉重的目光几乎让方应看应付不了。
“等这天下——全都落到我手里,等这江湖,全都在我掌握之时——我们再来决一胜负。”
说了这番话的方应看露出了孩子气般的笑容——“我要你的对手,只剩下我一个。”

与此同时的戚少商与顾惜朝正与金人的十三个好手决斗——李伯纪不能死。
大宋的英雄——他不能死。

逆水寒与九万风的合壁——向八千里神州路要人。

杀外侮,留忠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一刻,你,或者我,皆为侠者。


五十六 九万风的风


他们杀红了眼——十三个金贼,拿命来吧。
   
顾惜朝第一次知道,其实乘九万风上青云,不若痛快杀敌,染血沙场。

当年剑染族人血,今朝搏杀外侮敌。

那个铁骨铮铮的英雄横刀立马——“只要我活一天,这贼人,我就要杀!”

可他却不知道,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最终的最终——

却终是个,回首意茫茫,呜咽不胜愁。

这个末世,没有“好风”,可以送我上青云。

即便九万风可以飞扬男儿义气——又怎知故土已为胡虏所践踏。

那一战,顾惜朝吐了血,金人的剑上有毒,七个人一剑皆刺向戚少商——顾惜朝奋身前跃,就替他挨了一剑。

其实自始至终在保护戚少商的,永远都是顾惜朝。

那一战的戚少商将十三个金贼杀的死无全尸——于是怀抱着顾惜朝有些冰凉其实一直都不怎么热的身体的戚少商觉得冷的彻骨。
是不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所以就变的毫无自己了。

李伯纪终是到了夔州,他望着拼死保护他的两个男子——只深深的鞠了一躬。
日后第三次被复用的时候——他常常想起那两个他甚至不知道名字的男子。
青衫的那个,唇色苍白,很安静的伏在白衣的那个的背上,眼睑低垂,睫毛长的像夏日的飞花拂柳。

三起三落,浮沉于战场和朝堂的三朝老臣,永不能忘记他们和他道别时的安心感——他知道,救他,不只救的是他李伯纪,还是整个大宋的脊梁。

他说,“公子……”
那位青衫风流,怎么看都像是个书生的公子,淡淡的展颜,“李大人,请放心,在下……还死不了。”

他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觉得两袖清风——这是安然的心绪。

就在这一年年底,赵桓不顾汴梁抗战的所有百姓的呼声,正式向金人投降。
第二年春,皇上与太上皇,以及皇族的三千多人,被金人掳走,搜刮了整个皇宫的宝贝。立宰相张邦昌为傀儡皇帝。
整个汴梁城,哀鸿遍野。

这便是“靖康之耻”。

那一年的金风细雨楼拼尽了自己的力气——王小石不仅寂寞,而且憔悴。

到底,到底是灭亡了——他用尽力气想要保护的一些东西,终是失去了。

可是,他没有死。
没有死,还活着。
活着,就总是好的。

翌年五月,康王赵构在南京称帝——偏安南方一隅,苟且过日。

那一年之后的方应看,几乎将整个中原的武林控制了起来——死的死,伤的伤,叛的叛,逃的逃,人心不稳,只想活命。

而唯一收服不了的,就是金风细雨楼。
经过此一劫,金风细雨楼迁至临安,六分半堂的势力已掌握了北域的大部分。

战争仍然在继续,江湖也依然是江湖。
生死在轮回,总有些骨气却不灭。

建炎三年的时候,在前往边关的路上,两驾并驱。
一个白衣,落拓却潇洒无双。
一个青衫,书生意气风流。

路过一个茶棚时,白衣侠客体贴的对青衫书生说,“下马休息一下吧。”
青衫书生的唇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气色已好的很多。
他慢慢的下了马,与白衣男子一起进入茶棚。

小二热情的奉了茶,这边外茶肆里,各路人马到真不少。

白衣青衫只听很多人在说,“那金风细雨楼的王楼主,与那六分半堂的方应看——不,现在已是金国元帅,竟然定于五月初五端午之时,在汴梁三合楼一战。”

这正是这一年的五月初三,还有两日即到了决战的时间——大概,无论怎样,也赶不及了。
白衣男子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敢问各位大侠,这决战是不死不休么?”

一个大汉点点头,“两位看来是不问世事多年,这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争斗多年,劳民伤财,王楼主不忍兄弟们受牵连,提出与方应看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另一个大汉点头附和,“这方应看勾结金贼,背叛国家,王楼主一定会将他斩于剑下,为咱们出这一口恶气!”

青衫男子轻轻捧起茶来,喝了一口,“你想明白了么?”

白衣男子笑笑,“大概, 他为的,就是这一战吧。”

孰胜孰负——五月初五那一日,待见分晓。

“我想……”青衫男子皱眉,“他可能并不知道,即便他不去证明,小石头,也早已将他当作了对手。”
白衣男子微微扬眉,“或许吧——只不过,他们终是要有一战的。”

此时,五月的边关飞起了一种不知名的花絮——纷纷扬扬,像雪片一般。
这里是苍凉而敞阔的边外,没有京城里的层层重楼飞檐。

青衫男子忽然说,“也不知那年住过的楼子,还完整的挺立着没。”

一时两人无话,待喝完了几盏茶后,便要起身,赶往边关深处。

出茶棚时,正看到一个武将打扮的人撩起帘子进来。
白衣青衫不禁都在心中叫了一声好。

真真是好一派威武英雄气概。

白衣男子忽然觉得,此人就像那大鹏鸟一般,是要上九天乘万风的。

忽然就一阵的豪迈之感。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自己还算不负这一生吧。

也曾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也曾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只想的是,与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一起,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他望了身边的青衫男子,知道他也很想认识这个万世难有的人物。

他忽然就拱了拱手,“敢问兄弟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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