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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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蔽-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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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很照顾,也帮过不少忙。老律师很感激李长冉的,一般有事找他都会来的。来
了以后,老律师出面打圆场,事情就好办了。”“对西宁那家办事处也中如法炮制
了?”“基本上是一样,但结果不太一样。“从高小惠的话里可以听出来,李长冉
申办的那家假公司,开始是针对西宁羊绒制品有限公司西宁办事处而设的。在此之
前,西宁的公司派了一个人到重庆探市场,恰好住在李长冉租房的招待所里,一来
二去的就跟李长冉搞熟了。李长冉使尽浑身的解数,让那人相信重庆市场大有可为,
也让那人相信只要跟着李长冉,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那人按照李长冉的谋划,一
步步地说服厂里在重庆正式设立了办事处,又调来了二十万的货物试销,并委派那
人,名叫孟雨霁的任办事处主任,常驻重庆。孟雨霁在重庆没有什么社会关系,对
重庆的许多事情都是两眼一摸黑,自然对李长冉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李长冉哪
有打开销路的本事,但他瞅准了这是一次发财的绝好机会。他绞尽脑汁地设下了圈
套。开了一家假公司,然后介绍孟雨霁去谈,最后谈好委托其为重庆销售总代理,
全部货物调了过去。为了稳住孟雨霁,李长冉说自己不要中介费,只是在销售盈利
后意思一下就行了。孟雨霁天天呆在屋里盘算着锦绣前程的时候,李长冉几乎是一
夜之间就把二十万的货物用低价全部盘给了另外的公司,然后花二千块钱买了一大
堆扫帚,拖把之类的东西堆在仓库里。过了一段时间,他告诉孟雨霁,销售状况不
好,问孟怎么办,孟说那就把货发回西宁吧,李长冉与孟一起找到总代理,商量要
回货物。总代理说不可能了,因为货都赊给别的公司代销去了,而且赊的分散,赊
得到处都是,一时收不回来。孟雨霁着急了,说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说着说着,
两边吵了起来。李长冉从中调解地说,那就这样吧,代理公司也没有钱,但为了承
担一部分责任,就把自己的货物拿出来抵一部分,同时抓紧收货。孟雨霁也没有别
的办法,就同意了。于是说好代理公司用货物抵五万,领到仓库一看,孟雨霁顿时
傻眼了,一大堆这样的货能用来干什么呢?况且也根本不值五万块钱呀。李长冉说,
代理公司进这批货时也受人骗了,并让拿出进货发票让孟雨霁看,孟雨霁这才悟出
点儿自己被人下套了,五元钱一把的拖把,发票上竟赫然写着是五十元一把。

    “李长冉一定也给了你不少好处吧?”“事情是李长冉干的,他是老板,我只
是他的职员。”文静鄙视地盯着高小惠,本想说点儿什么,后来又改变了主意。

    “那你看,徐厂长或孟雨霁有没有投毒的可能?”“我不知道。”“要么是郭
秀兰,齐玲,闵婷中的一个?”“不太可能。”“为什么?”“那几个恨不得靠着
李长冉吃一辈子呢,李长冉死了,她们就没有钱挣了。”“不至于吧?”“那几个
活宝,李长冉可以随便使唤。李长冉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配方,说是能让女人的胸
隆得大大的。那几个本来就够大的,为了讨李长冉的欢心,都争着要吃,我劝过她
们,不能乱吃,弄不好会得乳腺癌的,可她们就是不听。”文静后来找到郭秀兰,
齐玲和闵婷,问起风机厂和孟霁事,果然她们知道有这样的事,但不认识徐厂长和
孟雨霁。在问起隆胸的事后,郭秀兰说,高小惠自视清高,但其实比谁都会讨好李
长冉,但她的心太大了,她几百块钱没有放在眼里,她是想要公司的半壁江山。真
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齐玲说高小惠老是对郭秀兰不满意,老是想取而代之。
跟李长冉吵了好几次了。闵婷也说,有一次李长冉让高小惠做什么,高小惠不做,
李长冉气得骂,你现在就走,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后来李长冉自己讲,就是他给高
小惠的老公打的电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调查的进一步深入,许多过去未知的东西渐渐显露了出来,这时候的文静再也
不是心底儿希望李长冉是他杀,反而希望李长冉是自杀。

    警方进入李长冉的死亡现场时,几乎当时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急于证明与死者没
有任何的关系,这种害怕受牵连的担忧想来也是人之常情。但个人的明哲保身,却
给案件的调查工作带来了困难,至使警方从一开始就行进在一条相当狭窄,迷雾重
重的小道上。进展缓慢的直接结果就是时机渐失。为了弄出个水落石出,文静加快
了查证的节奏,她先是传讯了风机厂的徐厂长,尔后是孟雨霁,这一次他们不能也
无法再隐瞒了。文静最为关心的问题,就是他们是在什么情形下去的逍遥宫夜总会,
当然不会是巧合,也不会是偶遇。徐厂长说那天下午有一个女子给他打电话,开口
就问李长冉是不是欠他厂里的钱,然后说,李长冉转让了化妆品的配方,转让费是
10万元,约定今晚在逍遥宫夜总会一手交配方,一手交钱。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而
孟雨雯也是如此,只不过那女子还告诉说,给他下的套子,是李长冉一手策划的。
徐厂长是带着他的侄子去的,而孟雨雯则是带着一帮子人去的,不用猜,徐是准备
文讨,孟雨雯是准备武讨,但不管是文也好武也好,他们等着的成交没有等到,却
亲眼看见李长冉的暴死。

    文静真正地为难了。从动机上看,好象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投毒,又好象所有的
人都不可能投毒。又从时间上推断,所有的人都有机会,但绝对不可能都去往李长
冉的开水杯里投了毒。假如排除共同合谋犯罪的话,那凶手必在这些人当中。是谁,
是哪一个呢?

    仔细地想一想,一步步地推一推。

    所有的人都恨李长冉,包括李长冉的追随者郭秀兰。而细想起来,同是恨,但
恨的程度,恨是内涵是不一样的。先从外围看,徐厂长的恨里面掺杂着不少的侥幸,
从他的话语之中可以听出来,直至今天他仍然蒙在鼓里,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骗
的,他盼望着李长冉有钱,有钱就能了清欠下的债务,由此他也当然盼望着李长冉
好好地活着,最好是连个喷嚏也别打,否则欠下的钱就没戏了。假如他能够做到,
他宁愿象供菩萨一样把李长冉供起来,不管是自己怎么恨他。孟雨雯也是相类似。
尽管他已经知道李长冉亲手设下的套儿,但他带着一帮子人去,本身就说明他也不
想李长冉死,因为没有人会莽撞地带着一大帮子人去投毒的。投毒是经过精心谋划
的,而谋划的第一步就是确定李长冉一定会去逍遥宫夜总会,无论是徐厂长还是孟
雨雯,都做不到这个至关重要的确定。当然也许是在确定之后他俩人中之一谋划了
投毒,但这个也许极为不现实。要想置李长冉于死地,会有多得多的方式,有多得
多比投毒更好的方式。因为实施犯罪之后尽可能使自己脱出身来,这是人的本能。
凶手应该从李长冉的雇员中间寻找。

    最恨的人,最有可能是凶手。

    谁最恨呢?

    郭秀兰恨,文静从那句“命中注定”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郭秀兰是一种怨
恨,一种被冷落,被闲置的怨恨,这是一种暗恨,一种无法表白,无法宣泻的恨,
但几乎所有的怨之中都共存着希冀,共存着有朝一日的企盼,是遏制恨到极限的平
衡剂。郭秀兰要是凶手,必定对李长冉是怨极之恨,怨到极端,就没有了怨,只剩
下了恨,没有平衡剂的恨,一种极端纯粹的恨。但通过同郭秀兰的接触,文静肯定
郭秀兰的恨还没有到这一地步。看来不是。而齐玲根本就不象。齐玲是一种受人欺
凌的恨,由于她的个性,社会地位以及她的经济状况的特殊的制约,她不会产生出
来极端的恨,因为她的恨的发展有一个特定的阻碍,那就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使
她的恐惧远远地多于恨,这样的恐惧就使得她尽管恨李长冉,但更怕李长冉。怕遮
盖住了恨,压抑住恨,所以与日俱增的是越来越怕,而不是越来越恨。如果齐玲这
样的人走到投毒这一步,那一定是恨遮盖,压抑住了怕,怎么才能如此呢?其实就
是她怕出现的事情出现了,李长冉告诉了她的丈夫,或者别的什么,使得齐玲再没
有怕,再没有恐惧,换句话说,应该是李长冉先这么做,齐玲才有可能走极端。从
另外一个角度上看,齐玲不具备谋划的能力,她的性格也使得她很难迈出如此血淋
淋的一步。闵婷怎么样?闵婷的恨早已转化成了报复心态,转化成尽可能做不赔本
的交易的心态。她会由这种变异的恨纠缠着李长冉,死死地缠着,就象一条蛇一般
地一匝加一匝地缠绕在李长冉的身上,她非要缠得他挣脱不开,喘不上气,但不管
缠绕着有多么紧,她绝不会缠得李长冉去死,化成一堆枯骨,真要是这样了,那缠
绕之蛇也离死不远了。不象郭秀兰,不象齐玲,也不象闵婷,那象是谁呢?难道真
是李长冉自杀不成。

    对了,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也恨李长冉,她的恨比起前几位要复杂得多。她几乎集前几位的恨于一
身,她既怨,也怕,更有比闵婷还要深的报复,但同时,她还有前几位所没有的恨。
郭秀兰被冷落,但还在李长冉的身边,齐玲怕,但李长冉还没有干那件损招,闵婷
报复,但期望值却很低,唯独那个人——高小惠,被李长冉一脚踢出了门,不是冷
落而是彻底的遗弃;被李长冉利用她的丈夫让她有苦难言,吃了哑巴亏;她极想报
复,却没有任何办法可用。她的期望值太高了,她不想逼李长冉拿出点儿小恩小惠,
她是想在李长冉的锅里分得一杯羹,甚至想控制李长冉。人就是这样,期望值越高,
失望的痛苦就越难消减,失望的痛苦叠加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在潜意识当中滋生出
毁灭一切的疯狂幻象,幻象逐渐逼真,就会发展成犯罪意识。当高小惠幻象充满犯
罪意识的时候,她就会等待合适的时机,寻求稳妥的方式把犯罪幻象演绎成为真实。
当她得知李长冉要到逍遥宫夜总会的时候,她认为机会来了,公共场所投毒是最容
易使自己遁于无形的。为了更加稳妥,她电话通知了徐厂长和孟雨霁,以便让警方
主要视线盯住那些明显有犯罪动机的人身上。当警方找到她时,她所以尽量不让她
那复杂而深层的恨表现出来,她力图使警方认定她是过去,过去的职员,过去的恨
和过去的女人。过去似乎就意味着与现在没有一丝一毫的牵连。

    一定是她。

    有一个问题,她是怎么知道李长冉的当晚行踪的,又是如何确定李长冉一定会
去逍遥宫夜总会,而不会临时变更地点的呢?她又是采用什么方式投毒呢,因为她
并不在现场。也许是有合谋人。

    文静想到这,心思一动,找到逍遥宫夜总会的电话号码,不停手地拨通了电话,
她记起李长冉死的那天晚上,收银小姐打110 时问110 电话号码是多少的细节。

    文静从逍遥宫回来后,径直走进了局长办公室。一个小时后,文静拿到了拘捕
高小惠的拘留证,马不停蹄地研究如何抓捕,如何突审,待到一切就绪,人马就要
出动时,文静猛然心头掠过一丝疑惑,为了使证据更加确凿,她找到了技术处的化
验员小李,那只杯子就是小李化验的。文静问:杯子上肯定有收银小姐的指纹?小
李肯定地说,是,一点没错。但是……文静急忙问,但是什么?小李似是没有把握
地说,好象杯子里的毒液有点儿不正常。不正常?难道不是氰化钾?是倒是,但毒
液好象过浓了点?过浓了点儿是什么意思?你看,凶手是把毒液投进开水杯里的,
肯定投的时候杯子里有大半杯开水,怎么着也会稀释毒液呀,怎么人死后,残留在
杯子里的毒液还是很浓,浓得可以杀死一百头牛。文静心想一百头夸张了,不对,
文静差一点昏獗过去,残留的毒液过浓,说明了什么,说明文静彻彻底底地搞错了,
全都错了,错得让人沮丧,错得让人想跳楼。

    文静结结实实地在家睡了三天,她认为她最为失败的场面是对着行动小组说,
任务取消了。她注意到,也想象到警员们看着她的眼神,惊愕,不明所以和一种恼
怒,当然恼怒是出自文静突如其来的变更。睡到第四天的时候,她出门了,没有告
诉任何人到哪儿和为什么去。直到变更抓捕高小惠的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下午,文静
通知所有的人齐聚逍遥宫夜总会,她想借鉴克里斯蒂笔下人物的惯用作法,她要在
李长冉死亡的现场给所有的人一个明白无误的交待。

    她也想利用特有的情势了结善后。

    等大家都各就各位之后,文静开始了。

    她先是走到高小惠面前说:“凶手应该是最恨李长冉的人,而你的确是李长冉
雇员中最恨他的人,所以一个星期前我确实认定你就是凶手。你从郭秀兰那里知道
李长冉转让了配方,你早在配方刚刚做出来时就曾提出来转让配方,但当时李长冉
坚定不移地认定他依靠这个配方,能在一年之内积聚上千万资产,而没有采纳你的
意见。你在当时也一样坚定不移地认定自己是正确的。可惜的是,直到现在方才验
证。我们可以想象出你的心情。如若李长冉当时听你一劝,也许会使公司走出困境,
更也许你也就不会离开李长冉的公司。你不在公司了,李长冉才按照你的意见转让
了配方,你所失去了不仅仅是眼晴看得到的利润,还有隐藏在你内心深处协助李长
冉步入辉煌的如意算盘。所以你恨他,所以你谋划了投毒的步骤,方式。你先是确
定李长冉肯定会在华山玉酒楼吃火锅,你按照先前的经验,猜想李长冉几杯酒下肚
后,习惯到仅一墙之隔的逍遥宫夜总会去跳舞,唱歌。你估计到晚上10点钟以后李
长冉要服药,这也是他的习惯。于是你设计好了,当他要服药时的白开水时,趁机
掺进毒液,然后……”“文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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