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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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陌生人-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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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比。坦波尔大概也就认了命了。他以为,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默默无闻地搞这种
盥洗室的轮回演出了。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初的一个寒冷的星期天下午,托比以每天五美无的工资,在
纽约第十四大街杜威剧院演出。节目单上共列出八场戏。托比除了有自已的戏以外,
他还担任“剧外人”的工作。

    每场戏他都要介绍几句。第一场进行得很顺利;而在第二场演出过程中,当托
比介绍日本杂技世家金泽一家时,观众哄了起来。托比退回后台。“真见鬼!外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

    “我的耶稣,难道你还没有听说?几个钟头前,日本偷袭了珍珠港。”舞台经
理告诉他说。

    “怎么着?”托比问。“瞧那帮人好象还真了不起似的!”

    下一场,日本戏班子该上场了。托比走向前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我
荣幸地向各位贡献菲律宾飞人这一节目!这一节目是在马尼拉取得成功后新到此上
演的。”观众一看还是日本戏班子的人马,立即是一片喧嚣声。这一天的其它场次
里,托比把日本戏班子一会儿说成是欢乐的夏威夷人,一会儿说成是有才干的蒙古
人,最后成了满场飞的爱斯基摩人。但是,他没能救了他们;而且,事实证明,他
也没能救他自己。

    那天晚上,当他给他父亲打电话的时候,托比知道了,家中有一封信正等着他
去拆。信的开头是“您好!”,署名是总统。六个星期之后,托比参军入伍了。在
他入伍的那一天,他的头疼得非常利害,以至他只能支撑着勉强宜了誓。

    小约瑟芬的头经常疼。她的头一疼起来,就象有两只大巴掌挤压在她两侧的太
阳穴上。为了不打扰她的妈妈,她总是强忍着不哭。津斯基太太很迷信。她一直暗
地里认为,她和她的小女儿从某一方面讲,对她丈夫的死是负有责任的。一天下午,
她漫步走进一个信仰复兴会的会场,牧师正大声喊叫着:“你们全是周身充满罪恶
的人。上帝憎恶你们,将你们放在地狱深渊之上,如同将可厌的小虫放在火上。你
们罪孽深重,命如悬丝,如不悔改,必遭上帝愤怒冶火焰烧为灰烬。”

    津斯基太太听了这话,顿时感到轻松了,因为她认为,她听到了上帝的圣言。

    “这是上帝给我们的一种惩罚,因为我们害死了你的父亲,”她的母亲会这样
告诉约瑟芬。但是,这时约瑟芬还太小,不理解妈妈在说什么。但她知道,她一定
作了错事。但她很想知道,她作错了什么事,以便她能够对她妈妈说,她很抱歉。

    第五章

    一开始,战争对托比。坦波尔来说,简直是一种梦魇。

    在军队里,他完全是个无名小卒。不仅如此,他和其他成千上万的士兵一样,
只是穿着制服的一个号码。什么头衔也没有。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成了“黑
人”了。

    他被送往乔治亚州的新兵训练营。接受训练后,即乘船派往英国。在英国,他
的部队受命驻扎在萨塞克斯的一所兵营里。托比对中士说,他想见一见指挥的将军。
他只见到了一位上尉。这个上尉的名字叫萨姆。温特斯。他三十出头,脸色黝黑,
外表看来很象个知识分子。

    “你找我有什么事,兵士?”

    “是这样,上尉,”托比开始说。“我是个滑稽演员。每天总表演个什么的。
没入伍前,我就干这个。”

    温特斯上尉见他很实在,微笑了一下。“那究竟表演什么呢?”他问。

    “什么都演一点,”托比回答。“我,比方说,模仿个什么人,嘲弄讽刺,还
有……”他看见上尉的表情,马上把话中断了。“也就这么回半。”

    “你在哪儿表演?”托出刚要开口说,但停了下来。没什么希望了。这位上尉
可能只对组约和好莱坞这样的地方感兴趣。“这些地方你都没有听说过,”托比回
答。他知道,他现在是在浪费时间。

    温特斯上尉说:“权力不在我这儿,不过我可以看看我能作点什么。”“当然,”
托比说。“非常感谢,上尉。”他敬个礼,退出来了。,托出走了之后好大一会,
萨姆。温特斯上尉还坐在他的办公桌旁,思索着这个青年。萨姆。温特斯之所以入
伍,是因为他认为,这场战争必须打,而且必须获胜。但是他又痛恨这场战乎,因
为战争将会给托比。坦波尔这样的青年人带来灾难。而旦如果托比真有才能的话,
他迟早总会成功。因为才能就象盘石下滋长出来的柔弱的花草,它们会轻轻地、静
静地生长,谁也阻挡不了它们吐露芬芳。萨姆。温特斯原是好莱坞电影制片人之一。
如今他放弃了他那美好的职业,参军入伍。他曾为泛太平洋影片公司摄制了好几部
成功之作,并且看见过几十个象托比。坦波尔这样年青有为的青年。最低限度他们
也应该得到一次机会。

    那天下午晚些时候,上尉把托比。坦波尔的情况告诉了比奇上校。“我认为,
我们应该让特勒署来试试他,”温特斯上尉说。“我有一种预感,也许他真不错。
上帝知道,这些士兵们也该得到一些娱乐了,当然是在可能的情况下。”

    比奇上校向温特斯上尉看了一眼,冷冷地说,“好吧,上尉,给我写个备忘录
吧。”然后他目送着温特斯上尉走出了门。

    比奇上校是个职业军人。西点军校毕业。他瞧不起一初文职军官。在他看来,
温特斯上尉就是那么一个文官。

    只不过穿上了一身军装,戴上军帽,佩带上上尉的军衔而已。实际上,他认为,
这并不能使一个人真正成为一名军人。当比奇上校收到温特斯上尉关于托出的备忘
录时,他瞥了一眼备忘录,蛮横地毫不加思索地在上面划了一道横杠,“该请求不
妥”,并以他名字的编写字母在后面鉴上了名。

    他感到一阵轻松。

    托比最苦恼的是缺乏观众。他需要凭籍观众来锻炼他的分寸感与技巧。他一有
机会就说笑话,掏一些模仿或进行一些常规表演。他不管他的听众是谁,或在什么
情况下。两个和他一起在寂静的郊外值班的士兵也行;坐在开往城镇去的公共汽车
上的满满一车的士兵也行;或者只是只是一个帮厨的士兵,一个洗碗的士兵都行。
托比就是要让他们发笑,让他们为他鼓掌。

    有一天,托比在文娱厅正进行他的一项常规表演,萨姆。温特斯上尉看也了。
过后,他走近托比,说道,“坦波尔,我很抱歉,你的调动没有成功。我认为,你
是有才能的。战争结束后,如果你到好莱坞去,可以来找我。”接着他笑了笑说,
“如果我在那里仍有工作的话。”

    到下一个礼拜,托比所在的这个营,开拔到了前线。

    在后来的岁月中,当托出回忆起这场战争的时候,他记起的不是那些战役,而
是他自己的故事。

    在圣洛,他给平。克劳斯贝的唱片作同步表演,获得巨大的成功。在亚骤,他
偷偷溜进医院,给伤员足足讲了两个钟头的笑话,最后被护士赶了出来。他还得意
地记得一个士兵在一阵大笑后,把他伤口上所有的缝线都崩开了。不过在梅斯他可
没受到欢迎。但托比认为,那是因为,纳粹飞机一直在头上飞,听众的神经实在过
于紧张了。

    托比所经历的战斗微不足道。当他抓获德国一个传令乒时,他曾以英勇无畏而
受到表扬。实际上,当时托比并不知道,他碰到了什么事。当时他正扮演约翰。威
恩,正演得入迷,以致他还没来得及感到害怕,事情就办完了。

    在托比看来,使人快乐才是重要的。在法国瑟堡,他和他的两个朋友逛一家妓
院。那两个朋友上了楼,托比却留在起居室里为老极娘和另外两个姑娘说起笑话来。
说完之后,这位老板娘送他上了楼,免费招待。

    这就是托比的战争。总而言之,这并不是一场很坏的战争。时间过得很快。战
争结束时,已经是一九四五年,托比已经快二十五岁了。就外表而言,就象他一天
也没过一样,还是那么一张甜甜的面孔、一双诱惑人的蓝眼睛,和那副改不了的天
真的神情。

    人人都在谈论回家的问题。有人在堪萨斯城有新娘子在等待;有的在贝荣有父
母在等待;或者在圣路易有企业在等待。但托比什么也没有。只有声誉,声带在等
待着他。

    他决定到好莱坞去。这是上帝实现他的许诺的时候“你们可知道上帝吗?可曾
见过耶低的面?我见到过耶稣,这位兄弟姐妹,我还听到过他的声音,不过只有跪
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罪恶的人,耶稣才对他们讲话。上帝痛恨不知悔改的人。上帝已
经拉起惩罚的神弓,他那带着义、愤火焰的箭对准了你们罪恶的心。他会随时发射,
让报复之箭射穿你们的心!抬头看看上帝吧,勿使过晚!”

    约瑟芬抬头望着帐篷的篷顶,心里十分害怕。她唯恐看到那炽热的燃烧着的箭
朝地射来。她紧紧抓住她的妈妈的手,但她的妈妈一点也没有理会。约瑟芬的脸通
红,双眼明亮而热情。

    “赞美耶稣!”大会在喊着。

    在奥德萨郊区,信仰复兴会在一个巨大的帐篷里开会,津斯基太太带着女儿约
瑟芬,参加了所有的集会。牧师布道的讲道坛,是用木头搭的平台,高出地面六英
尺。

    紧靠着讲坛前面的是那荣耀圈。有罪的人被领到此处千悔,从而改邪归正。荣
耀圈外边摆着一排排硬的木长凳,上面挤满了唱着赞美诗、狂热寻求拯救的信徒。
地狱和永远受苦的威胁使他们满心畏惧。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这是可怖的。福
音传教士是原教旨主义者、宗教狂热信徒、圣灵降临主义者、卫理公会教徒和耶稣
再生论者的总称。他们都讲说着地狱之人和上帝的惩罚。

    “跪下来,你们这些罪恶的人啊,在耶和华的威力前发抖吧!你们罪恶的行径
已经伤透了耶舒基督的心,为此你们将受到天父愤怒的惩罚!看看周围这些年轻孩
子们的脸吧,他们是在贪欲中孕育出来的,并且充满罪恶。”

    小约瑟芬深感羞耻,她觉得每个人都在看着她。在她的头疼起来的时候,约瑟
芬知道,这种头疼是上帝给予的惩罚。每天晚上,她都祈祷这种头疼病会消除,从
而使她知道上帝已经饶恕了她。

    她很希望知道,她作的哪些事情是不好的。

    “我要欢呼阿利路亚,你要欢呼阿利路亚,当我们回到家中的时候,我们都要
欢呼阿利路亚。”

    “酒是魔鬼的血,烟是魔鬼的呼吸,通奸是魔鬼的欢乐。你是否有和魔鬼来往
的罪过,那就该永远沉入地狱,用烈火烧身,万劫不复,因为魔鬼要来把你带去!”

    约瑟芬颤兢兢地向四下张望,使劲抓住木长凳,以便魔鬼不能把她带走。

    他们唱着:“我想进入天堂,找那长期追求的安祥。”但是,小约瑟芬听错了,
她唱道,“我想进入天堂,穿着我那长长的短衣裳。”

    雷鸣般的布道之后,奇迹接着将会出现。约瑟芬会恐惧而又好奇地看到,一行
行残废的男人和女人,一病一拐地、或一爬一爬地、或坐在轮椅上,向荣耀圈走去。
在这里,牧师用手抚摸他们,并将天父的力量赋予他们,以给予他们治疗。于是,
他们扔掉了他们的手杖和双拐,其中有些人还会用奇怪的音调歇斯底里地说些胡话,
这一切会把约瑟芬吓得畏缩成一团。

    信仰复兴会结束时,总是要让大家传递一个收钱的篮子,“耶稣在看着你——
他恨的是吝啬鬼。”

    复兴会结束了,但,约瑟芬心中的恐惧,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在一九四六年的对侯,得克萨斯州奥德萨城的人喜欢暗褐色。在很早以前,印
地安人住在那里的时候,那时人们喜欢的是炒漠的沙子。现在人们喜欢的是石油。

    在奥德萨,一共有两种人:一种是石油行业里的人:另一对是石油行业以外的
人,石油行业里的人并不小看其他那些人——他们只是对其他人没能从事这一行业
感到遗憾。因为可以肯定,上帝愿意使人们幸福,使他们拥有私人飞机、名牌汽车、
游泳池,并且有钱召开上百人的香槟酒会。正是上帝赐给了得克萨斯州石油。

    约瑟芬。津斯基可不知道她就是石油行业之外这其他人中的一员。刚六岁,约
瑟芬。津斯基就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了。头发乌黑发亮,—双深栋色眼睛和一张招
人喜欢的瓜子脸蛋儿。

    约瑟芬的母亲是一个有技术的女裁缝,她为城镇中的富人工作,她把成匹的上
等布料做成极漂亮的晚礼服。她让那些石油夫人们试衣服时,总是带上约瑟芬。那
些石油行业里的人很喜欢约瑟芬,因为她是一个很懂礼貌,对人很亲热的孩子。而
且,由于喜欢这个小女孩,使得他们感到欣慰。

    因为,他们认为,他们能让这个城镇里那一边的里那一边的一个穷苦的孩子,
与他们的子女们在一起交往,那是他们民主精神的一秒表现。约瑟芬是波兰人,但
她的外貌并不象波兰入。尽管她决不可能成为那个俱乐部的成员,但他们很高兴邀
请她去参加一些活动。他们允许约瑟芬与那些石油行业里的子女们一起玩耍,玩他
们的自行车、小矮马和价值上百元美元的洋娃娃。所以,她从小就过着一种双重的
生活。她的家是用隔墙板隔起来的小茅屋,家具很破旧。自来水管在门外,房门也
扭曲变形了。这是她的家。

    另外,她却时常进出大庄园里那些华丽的殖民时期的大宅第。如果约瑟芬在萨
塞。托平家或者在林迪。福格森家住一夜,她就能独自享有一间宽大的住房,早饭
也有男女佣人伺候。约瑟芬喜欢在半夜里人人都熟睡的时候起来,看一看室内那些
漂分的摆设,美丽的绘画、专门订制的沉重的银器以及经历时代与历史磨洗的文物。
她会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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