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之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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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魉之匣(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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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势总算出现了。
  “所以说,就算手中有《先代旧事本纪》,不知道伊势神宫的祝词也无法创造出这篇祝词哪。另外就是——”
  京极堂拿回笔记本。
  “另外就是关于‘shinpi’之御筥这个称呼。‘shinpi’通常写作神之秘密的神秘,但我认为这应该写作深邃秘密的深秘才对。若果真如此,应该就与筑上的深山里的山岳宗教有关。不,应该就是如此没错。”
  “为什么?”
  “据刚刚杂志的解说可知,久保与其说是在筑上长大的,直截了当地说就是在佐井川上游长大的——对吧。”
  “直截了当什么?”
  “久保成长之地佐井川上游有座叫求菩提山的山。恰好位于作品中登场的英彦山之东北角上。在山八分高处上有座鬼神殿,是座很少见的专门祭祖鬼的神社。开辟求菩提山的是位叫做猛觉魔卜仙的修行者,名字很奇特。鬼神殿里祭祖的是他击退的鬼。神社定期举行一种很少见的活动,名称就叫做鬼会。现在是否依然举行我并不清楚,但能肯定的是一直到明治初年时仍有举行。这是一种举办于旧历年的鬼之庆典,当中特别奇怪的是一种叫做‘千日行者修法’的神事——”
  又开始说起听都没听过的稀奇古怪话题。虽不知这些话与什么有关,反正插嘴也只会让自己更听不懂,所以我这次便乖乖听完。
  京极堂面露严肃表情,说:
  “——这个鬼神殿里祖奉的御神体居然是个——箱子。”
  “箱子?又是箱子吗?”
  鸟口似乎很受不了地说。
  我很能了解他的心情,又是——箱子。
  “而且,箱子被严密地封印起来,里面有壶,猛觉魔卜仙击退的鬼被封印于壶中。神事举行时,封印揭开,由前年的神官以秘法传送给次年的神官。被解放的鬼经过鬼走仪式后再次被捕回,重新封回箱内。而这个封印鬼的箱子就叫做‘深秘御筥’。”
  “哈!真的不知道这种仪式耶。不,连听都没听说过。”
  鸟口甚感佩服,青木也相同。我亦是感到无话可说。只要是知道这间神社或这个神事的人,一听到御筥神时恐怕任谁都会立刻将两者联想在一起吧。可是就我的所知范围,除了京极堂以外,没人知道这些。
  京极堂继续说:
  “而且,这个箱子也写作上竹下吕的‘筥’。”
  “与御筥神——同字吗。”
  “一般而言我们并不会使用这个字。这个字的意思是以竹子编成的用来放帽子的圆盒,没有什么特殊理由的话,通常不会用来表示四角形的箱子吧。所以我认为,没听过求菩提山的鬼神殿者不会取御筥神这种名号。再加上——鬼神殿的御神体深秘御筥的样子,正好跟福来博士的千里眼鉴定组一模一样。”
  没错,完全相同。
  严密封印起来的筥,里面是壶。壶中封印的一方是鬼,另一方,
  ——是魍魉。
  “可是,兵卫未曾离开三鹰一步,不可能听说过九州深山神社里的御神体与神事。因此我认为一定有人教他这些。”
  “所以中禅寺先生您才问说——寺田兵卫在伊势与筑上是否有亲戚是吧?”
  鸟口很佩服地低下头。
  “嗯,不过只要有久保一个就够了。所以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认为——久保无疑地正是创造御筥神的幕后黑手。”
  接下来京极堂看着青木,像是在表示接下来轮到他了。
  “接下来,这是今天才知道的新消息——”
  青木似乎有点困惑,他还不习惯京极堂的作风。
  “——由关口那边听来的消息,据说久保竣公似乎有戴手套的习惯。”
  “咦!”
  青木的惊讶超乎了必要程度。
  “那、那个叫做久保的男人戴着手套吗!”
  没错,他正是——手套男子!
  不知为何,我明明早就知道这件事实,却又不自觉地回避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不敢确定,不过他似乎经常都会戴着手套。记得青木你——正在追查手套男子是吧?”
  “是的。据说分尸案的被害人之候补柿崎芳美与小泽敏江在失踪前曾跟手套男子在一起。再加上楠本赖子也作证说推落柚木加菜子的是个戴手套的男子,而柚木阳子也说曾在绑架加菜子的现场附近目击过手套男子。这种季节会戴手套的男子并不多,很难相信是别人。”
  青木似乎很兴奋。
  “哼哼哼,那可不见得——”
  京极堂脸上露出难以理解的微笑。
  “——总之绝不能放过三个失踪少女中有两个人曾跟手套男子在一起的证言。再加上御筥神草创期有如家人般自由出入的年轻男子以及大量订制木箱的熟客也都戴着手套对吧?”
  “据说是如此。”
  青木有点受不了地看着抢着回答的鸟口。
  “这么一来虽然只有手套作为线索,也不能轻忽。而且前天,楠本赖子附近也出现了戴手套的男子。”
  ——久保竣公。
  我眼前的这位朋友说,这名男子就是连续分尸杀人事件的犯人。当然京极堂一开始就这么说了,但我到现在才逐渐理解那具有什么含意。
  如果这是事实,
  如果真是如此,我,
  我等于是在一头闯入事件的当天,同时也认识了犯人。
  那么不就表示,在稀谭舍的接待处,总编山崎向我介绍时,他的手上已经染过鲜血了?而这名男子却以纯白手套掩盖了染血的双手,装作若无其事地对我的作品大加挞伐!
  我想起久保在咖啡厅的座位上凝视着加菜子的照片的样子。
  “——那么——赖子要去见的对象不就是——久保了吗?”
  那么楠本赖子在那之后就是去那家店里与他见面了?
  “昨天由木场大爷那里听到消息,说最近楠本赖子进出咖啡厅很频繁。而且据她两名同学所言,赖子上咖啡厅的习惯完全是受到柚木加菜子的影响。而加菜子经常出入的咖啡厅就是工厂附近的店——你们去过的那家‘新世界’。就算不考虑这点,那附近能去的咖啡厅也只有——
  这一家。加上——夏兄,你说在赖子背后看到了久保是吧?”
  “我是说过。”
  “因此两人已经有所接触的可能性很高。那女孩,很危险哪。”
  心情上觉得很不舒服。京极堂说的这些话真的就如他曾经说过的——一切都是偶然的产物。前天刚见面的少女,被前天刚见面的熟人所杀。要我相信这是现实,实在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久保与御筥神有关——这点我姑且相信。可是只凭这点原因也不该说他就是犯人吧,而就算是犯人好了,说下一个被害人是楠本赖子也未免太巧了点。明明就有太多对象符合条件,赖子只不过是当中的一人啊。过分巧合了。京极堂自己才是充满了久保—犯人、赖子—被害人的偏见,他才是带着过分洞悉的看法来看事情吧。
  我问:
  “可是为什么她——楠本赖子肯定是下一个被害人?这是偶然吗?”
  我本来并不希冀京极堂会回答我,没想到他立刻解答。
  “当然不是。关口,因为有顺序哪。”
  “顺序?什么顺序?”
  “所以说,就是名册的顺序哪。”
  京极堂如此说了之后,将那本名册摆到桌子上。
  “我刚刚之所以敢肯定警察所比对出的那三人没有错,是因为这是我由这本御筥神名册——正确说来应该是联络簿——当中引导出来的结论。分尸案是按照这份名册上的顺序进行的。归根究柢地说,御筥神对幕后黑手——久保而言,本来就只是具有这种机能的道具——不,应该说,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所创的才对。”
  “你说什么?”
  我不懂他话里的含意。
  “这本名册中与警察的失踪少女一览表重复的家庭正如鸟口的调查一样有十家。当中有三名如刚才所言,连警察也将之由被害者候补中剔除了。调查剩余七人便可发现一件有趣的事。除了可能性最高的三人以外,其余四人都是超过十八岁的女性。而可能性最高的浅野晴子、小泽敏江、柿崎芳美这三人全都是十四、五岁前后。且她们又是依名册顺序失踪,接着就——”
  “被杀了?因此柿崎——之后的是——?”
  “这本名册上,柿崎家之后家里有十四、五岁少女的家庭就是楠本家。”
  青木连忙拿起名册确认。京极堂接着说:
  “楠本之后的下一个大概是筱田家吧。这家的喜舍额比较多,所以并不在清野的预言名单中,但我想赖子之后应该就是轮到这家女孩了。喜舍金额大小根本与事件的发生无关。被害者的条件只有两个:在御筥神的联络簿上能确定地址,以及年龄约为十四、五岁前后。犯人是依这本名册调查过该户人家里是否有十四、五岁少女后才依照顺序伸出魔爪的。因此不管是区域还是家庭环境都乱七八糟地看不出一致性。毕竟计画是依照五十音来实行的。”
  “嗯嗯,原来如此,可是。”
  “这算是鸟口的功劳。没有这本名册的话,绝对不可能理解被害者选定以及犯行顺序的结构吧。”
  “——请等一等,这不对劲啊。”
  几乎就要认同这个说法的青木似乎发现了问题。他看着名册。
  “浅野晴子是第二个吧。但这本名册上家中有女儿的没有比浅野更前面的家庭了。如果上面的笔记是事实,浅野晴子就必须是第一个,否则您刚刚提出的理论便无法成立。”
  “没错。浅野晴子就是第一个。”
  “可是——”
  “应该是第二个吧!”
  “最早的是相模湖的——”
  除了夏木津以外,我们三个同时发出不同的话来抗议。京极堂慢条斯理地回答:
  “最早在相模湖发现的手脚并不是连续分尸尸体遗弃事件之一。”
  “您、您说什么?”
  “连续分尸尸体遗弃事件如果舍弃了刚才说的规则性,便不可能发现其它规则性吧。同时,将相模湖发现的手脚视为连续事件的一环在根据上则极为薄弱,反而当作其它事件来思考,整合性比较高。”
  “京极堂,可是要说如此接近的时期里如此相近的事件分别由不同人手里实行,我认为这种可能性更低吧。青木,记得你说过相模湖发现的脚部也是收在箱子里的吧?”
  “是的。”
  “其它也全部收在箱子里吧?”
  “正是如此。”
  “所以说难以相信没有关联哪。京极堂,你的说法欠缺说服力。”
  “我才想说你这句话哪。如果完全相同也就罢了,仅是相似而已就说有关系,这才真正欠缺说服力。仅是相似便说相同的话,你不就是只猴子了?”
  “本来就是猴子吧?”
  夏木津说。
  “这个家伙只是个很像猴子的男人,并不是猴子哪。只是相似而已。”
  要你们管那么多。
  “别想错了,所谓很相似,正代表着彼此不相同。听好,相模湖的案例中,脚收在铁箱里,手则赤裸地掉在地上,此外还发现了腰部等其它部分。可是后来发现的全部都只有手跟脚而已,并且也全都以丝棉包好放进木箱子里。”
  “可是这也只是箱子的材料不同而已嘛。概念都相同啊,都不正常。”
  “是吗?相模湖的案例是丢入湖里,其它的则是紧密嵌入缝隙中,这两者真的是相同的概念吗?此外,只有相模湖是靠车子搬运,不,应该是卡车。只有这个案例使用了卡车,其它则全部靠电车移动。”
  “你为什么知道就是如此?的确,除了相模湖以外,其它均是在交通便利、高人口密度之城市区中发现的。可是搭电车也能到相模湖,其它地方也并非不能开车前往啊。”
  “相模湖的事件十之八九是开卡车去的。”
  “所以说为什么?”
  “右手在甲州街道上被发现,而且还是山中。再怎么变态的犯人也不会在国道正中央丢弃这种东西,那是在搬运途中掉落的。我猜想,一开始应该是两只手一起收在铁箱里,后来发现的腰部也同样如此。手、脚、腰部,照理说应有三个箱子。原本这三个箱子应该庄严地沉在湖底,获得永恒的安息。亦即,原本刻意搬来相模湖乃是为了替这些收进铁制棺材里的手、脚、腰部进行水葬仪式。”
  京极堂仔细地盯着我们瞧。
  “但是——正当犯人想把铁箱放入水里时,才发现少了手部的箱子,想必那时他很慌张吧。继续拖拖拉拉下去一定会惹人注意,所以他姑且先把脚与腰部拋入水中,立刻赶去收回箱子。所以脚的箱子才会被拋在靠岸边的湖里而已。如果丢进湖的正中央的话势必会很久以后才被发现。可是虽然他已经很赶了,箱子还是先被木材行老板辗到。犯人收回了铁箱与左手,想收回右手来到大垂水山巅时,正好碰上木材行老板在原地乱成一团。总不可能对他‘啊,这是我掉的,请还我’吧,犯人不得已就这样直接回去了。”
  “这么说来,左手就是被他带回去了吗?”
  鸟口说。青木喃喃自语:
  “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
  可是我仍无法接受。
  “可是啊——搬运过程中真有可能掉落吗?”
  “当然会,因为卡车货物台的锁坏掉了。”
  “咦?”
  由于这句话由京极堂口中说出口时实在太干脆了,除了我以外的人似乎都没留意到。但是,他的确如此断定了。
  话题很快地回到原本的问题上。
  “相模湖的案例与想掩蔽犯行或故意乱拋手脚来扰乱搜查性质的行为并不太相同。没经过处理,也没有研拟什么策略,而是具有一些类似仪式性的意味。那是种水葬。总之与后来的分尸事件的处理方式有很大的差距。之后的虽然也没打算隐藏,但也不像是想埋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有空间就填起来的样子。”
  “——是的,只让人觉得犯人是在玩耍。”
  青木似乎若有所感。
  “是不至于像在玩,不过应该是种冲动性的处理方式。总之与相模湖的案例完全不同,这两个是不同事件。”
  “你想说,同样放进箱子里只是种偶然吗?”
  “非也。我猜一边是有许多铁箱的环境,另一边则是有许多木箱的环境。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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