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少年之木偶店(全文)_- 第31部分

　
　　——啊，这孩子，不是应该待在教室里的吗？
　
　　——我马上带他离开！有老师站起来朝自己走过来。
　
　　一时间，直直地站在那里。意识在渐渐地剥离自己的身体，抽空自己的身体一般。
　
　　明明好像还在的那个人，鲜活的人，有着温柔的微笑，开朗的性格，用比谁都更广阔的心胸容纳这世间所有的奇妙怪事。
　
　　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在老师的手触及自己的身体时，已经不由自主地朝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面前的男人，穿着巨大的黑色斗篷，只能看见有着冷峻线条的下巴。还有身边持星杖的少年。
　
　　即使不说话，房里涌动的危险气氛也只是越来越浓，以至于形成了一种压迫性的气息。
　
　　——暗？
　
　　面对梳妆台梳理长发的麻衣轻轻牵了牵唇角，唤出这么一个名字。
　
　　——麻衣，终于找到你了。
　
　　——为了得到那个孩子，简直是不惜一切呢。麻衣微微抬了抬眼睛，镜子里的男人，永远都是精致的容颜与那种来自地狱的魅惑。
　
　　——如果那孩子感觉不到悲伤，那么我便接不回他。男人沉声说。
　
　　——是吗？麻衣苦涩地笑笑，一定非那孩子不可吗？
　
　　——他是作为继承者出生的。
　
　　——暗，我知道宿命不可改变，但是，这一次我并不后悔，当然，现在我也依然会阻止你带走孩子。我绝对，不会把孩子交到你手上。麻衣站起来，双瞳凛然地望着面前的男子。
　
　　——是吗？
　
　　男人低吟一声，退后一步，身边的少年便将六芒星杖托于掌心，一道光芒突破屋顶，然后，出人意料地，突然转移方向击向玄关处。
　
　　——和音！
　
　　以从来没有过的敏捷度朝突然出现在玄关处的和音扑过去。是穿透心脏的力道与准确，然而未有一丝疼痛，就缓缓地倒下去，但依然用身体护住了和音。




第190节：第六乐章　魔鬼（回忆篇）（19）

　　和音死命地瞪大眼睛，瞳孔里，是母亲最后一丝苍白的笑容。
　
　　什么都消失了，什么都应验了。
　
　　于是突然明白，母亲那日对他说的，你所喜欢的人，都会离你而去，因为你与生俱来的力量将会阻断你跟人类的羁绊。而你，还未曾踏上自己的宿命之旅便要经受这一切苦痛。
　
　　原来，如果没有朋友，没有喜欢的人，一直无感情地活下来，便不会有这些事情的发生。
　
　　如今，却只是哑然地看着妈妈的身体在自己的面前消失，最后完全消失，被一个再无感情的木偶所替代。
　
　　——所谓背叛者的下场，并不是让你完整地死亡，而是将你的灵魂禁锢在木偶里，永世。
　
　　暗看着受到震惊的孩子，微微叹口气，对旁边的少年说，青衣，带他走。
　
　　——那。一直未说话的青衣突然走向前，托起和音的下巴，已经是完全空洞的双瞳，毫无思想，毫无色彩。
　
　　——本身你就必须承继做木偶师的责任，只是你一直在否认，或者你的妈妈一直在欺骗你。如果要怪，就怪你的妈妈，也就是前任木偶师背叛了身为木偶师的规则。
　
　　——规则？
　
　　——作为木偶师的儿子或者女儿，都必须成为下一代木偶师，这是宿命哦！但是麻衣却企图改变这种命运，带你踏入逃亡之路！当然啦！那个老师本来不应该死的，但是实在是不喜欢看到她多管闲事的模样！
　
　　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完全是把生命当成玩笑来说。
　
　　——不！麻衣爆发出尖叫声。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巨大的风成为螺旋状以惊人的速度袭来。
　
　　——你看，如果继续留在这里，那么亲近你的人都会死去！你的妈妈，你的树里老师，她们都是你杀的！
　
　　——这样的悲伤仇恨，足够摧毁你。
　
　　青衣在不停地说着，朝和音一步一步迫近。
　
　　和音的尖叫声越大，那股风便越强势。同时，他也发现自己身体里被一股强大的热浪冲击，几乎是从身体里一路奔向自己的右手心。




第191节：第六乐章　魔鬼（回忆篇）（20）

　　意识快要模糊了，但是那种悲痛却越来越深刻，并且有着一股奇异的意识指导他的行动。
　
　　是啊，这些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忘记的事情，依然深刻地停留在他的记忆里。
　
　　在青衣将手伸向他的时候，不过是那么一眨眼间，发出了天崩地裂的声音，地面在摇晃，无数的房子塌下去，塌进永不见底的深渊。他听见了无数人的悲鸣声，还有那从地底下一涌而上的亡魂。
　
　　青衣在和音手里直接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远处，六芒星杖摔出老远，那张精致好看的脸，渐渐被鲜血掩盖，直至模糊。
　
　　然后，一切就模糊起来。只是依然能感觉到，当自己的手掌击向青衣的左眼之时，有着类似于封印的图案即嵌入少年的左眼，血眼模糊。
　
　　此刻停寂。
　
　　终曲
　
　　——麻衣。
　
　　一双温柔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伴着轻轻的呼唤声。浅浅的温度，渐渐地暖透了原本陷入绝望的心。
　
　　悠悠地睁开眼睛，暗特有的香味以及一脸关切的弥生渐渐唤醒他模糊的意识。
　
　　是麻衣，不是和音。
　
　　是现在的自己。
　
　　——我怎么了？
　
　　捂住额头，依然隐隐作痛，并且疲惫不堪，就好像经过一场大战一样。
　
　　——你一直在睡觉。
　
　　——是，吗？他吃力地看着四周，不知不觉睡了这么长时间吗？
　
　　——麻衣，知云老师在外面。
　
　　麻衣披衣下床，立在窗前，看见门口站立的人，午后的阳光落于那漂亮的鼻尖，晃起一层光晕，那眼神倔犟，这些年也丝毫未改变。
　
　　——是知云老师把你从青衣那里带回来的，之后就一直守候在这里。但是青衣他……
　
　　青衣与暗一同坠落进了异世界。就是这样的结果。用这样的结果，换来了众人的逃生。
　
　　——……是吗？
　
　　曾经那个问他是谁的孩子，曾经伸开双臂拦在自己面前迎接伤害的孩子，如今已长大成人。只是没有想到，若干年后，依然还是在这里相遇，直到现在，也依然用双臂将麻衣拦在身后，气势庞大地说出他是我的朋友这样的话。




第192节：第六乐章　魔鬼（回忆篇）（21）

　　也难怪暗与青衣会如此吃惊，连自己也不禁自嘲，明明封印了他的记忆还依然能讲出相遇时的那种话，连同语气、表情，都是一样没变化。
　
　　——我是麻衣。
　
　　我是麻衣，母亲的麻衣。已非和音。
　
　　——哥哥一定是神吧？
　
　　神？！掌管人类悲苦愁喜的神吗？
　
　　如今生命之轮开始运转，正邪的力量才开始交锋。自己的茫然与失措，事实上也换不到逃脱的借口。
　
　　即使再醒来，母亲麻衣的离开，树里老师的死亡，以及自己再也无法摒弃的那种冷傲感，自己的未来，已经完全由一个叫暗的男人从此把握的宿命，将会一直存在，永生地存在着。
　
　　是的，那个男人叫暗。
　
　　暗。永暗的暗。
　
　　——我会一直等你，等你愿意作为木偶师的存在而存在为止……但是，没有想到，你会拥有那么大的力量，将青衣封印。
　
　　在那么多年以前，叫暗的男人在将他抛弃在这废墟之地的时候，是如此说的，锐利的双目似要看透自己孱弱的身体。此刻，暗的身后，是泛青色的天空，沉积的阴郁一触即发。
　
　　——和音，终有一日，你会了解，牺牲自己牺牲爱，则是得到了更多的圆满这个道理。
　
　　此后，那个人再也没有来过。
　
　　在长长久久的时间里，慢慢会遗忘吧，慢慢地。自己就一直在那废墟里流连忘归，直到遇见寻找而来的孩子。
　
　　那时，自己怪异的服饰与冷静的表情，不属于孩子的童真一点一点泯灭。当自己最终变得疲惫的时候，在自己最终被别人的不认同驱逐向另一个异域的时候，才终于伸出自己的手，踏入那个光圈。
　
　　当然，也无法忘记，在踏入光圈的时候，身后的孩子那双瞳孔一定从此印刻着自己离开的那个瞬间。
　
　　从此之后，再无交集。
　
　　成为悲伤契约之木偶师。
　
　　无情无绪，无爱无恨。只此一生罢了。
　
　　第六乐章？【魔鬼（回忆篇）】羁绊之二羁绊之二
　
　　我们的束缚、我们的无知、我们的绝望。




第193节：第六乐章　魔鬼（回忆篇）（22）

　　我们的不可屈服，我们那成为铁链般的诅咒。
　
　　重生吧！魔鬼！
　
　　A
　
　　——哪，那时候知云你真的去鬼宅捡球了哇？
　
　　——居然还好端端的咧！
　
　　当然好好的。
　
　　——那遇见了诸如妖怪之类的生物了吗？
　
　　——哇！为什么没有把知云吃掉啦！难道就因为他家是塔罗世家吗？
　
　　——妖怪也怕这种奇怪的力量啊？难道知云之前就用塔罗预测的力量知道将要遇到那种妖怪吗？
　
　　拜托，那时候才七岁唉。当然，就算可以以当时七岁为借口，但现在的知云事实上对于塔罗的运用，肯定没有父母那么有底气啦！
　
　　但这种七嘴八舌的问题一时让知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怔怔地坐在座位上继续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话，反正自己不用回答也可以，完全是他们在自话自说嘛。
　
　　这种小时候怪异的话题好像已经在这个小镇上持续了整整八年左右呢，自己已经觉得厌烦了，闭口不提，但是也没见有消停的迹象呢。真是让人烦恼啊！
　
　　但是听到不断地重复妖怪这样的词，还跟自己的家世扯上关系的时候，就忍不住了。
　
　　——啊……事实上，也没有这么漂亮的妖怪啦！所以，应该不是妖怪。
　
　　——咦？
　
　　七嘴八舌的人一致将一脸问号转向发话的主题人物——知云。
　
　　——……
　
　　居然说漏嘴了。
　
　　——果然看到了吧？
　
　　——啊，这么诚实的知云居然说谎了！
　
　　——咱们可爱又诚实的知云同学居然为了一个漂亮的妖怪而欺骗我们……真是好难过好伤心噢！
　
　　似乎看到了布满上空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怨气。
　
　　知云只差趴在地上死命磕头说着“饶过我吧饶过我吧拜托了”的时候，救命的上课铃声就响了，一伙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回到各自的座位。
　
　　夕阳染红了安谧的街道，不时有刚放学的初中生骑着自行车非常耍帅地从知云身边吹着口哨经过，一群小学生乖乖地排成回家的队伍在老师的带领下踏上回家的路，这些让安静的街道变得微微有些热闹。




第194节：第六乐章　魔鬼（回忆篇）（23）

　　——真的不可思议哦！
　
　　——就是啊，就算做成最高级的房子，也一定没人过去住吧。
　
　　——就是就是！那可是曾经被别人看到妖怪的鬼宅咧！
　
　　几个孩子就这样议论着经过知云身边，远远落在队伍后面，一直到后面的老师跑上来敲脑袋，三个人才终止话题踢踢踏踏地赶上落下的队伍。
　
　　知云慢慢停住脚步，扬起双眼盯着后面的某个方向。
　
　　就在那里，遇见了他现在也不能忘记的人，也是因为遇见了这样的人，小学时候的他，过得并不那么顺利。
　
　　啊，性格温顺开朗的自己，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无限忍耐才让事件这么平息下来，但是在现在对任何奇异事件都感兴趣的时代，相反少了那种刻意看怪物的眼光。
　
　　这大概跟自己的父母都是塔罗师有关吧？
　
　　正是正邪不两立的这种道理，才让别人认为，这个孩子不可能跟那个妖怪是一伙的。因此他的看见，也只是向他们说明，这个世界是真的存在这种叫妖怪的生物的。
　
　　所谓的妖怪，就是那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孩子。自己的这张还算清秀的脸，可完全比不上，想想真是令人沮丧咧！
　
　　等知云将过去时空和现在时代的乱七八糟结合之后，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踏在了那一方杂草丛生的地方。
　
　　果然如那几个孩子所说，曾经被废弃的工厂现在在夕阳下充满了热闹的气息，起重机与戴着安全帽的工人都在夕阳下忙碌着，最远视线地方的工厂都已经全数倒塌，机器所传出的鼓噪声冲击着自己的耳膜，提醒这已经是正在进行改造的场地，不久之后，这里将建立起漂亮的房子，那条被人遗忘的路，也重新延伸出来，这里，将重新充满人类的气息。
　
　　毕竟，八年过去了啊。他在心里叹息。
　
　　身后的庞大建筑物在轰然的响声中倒塌，激起浑然大雾，向上空扩散，一时间，所有的施工人员都被那样的浓尘所笼罩。
　
　　——咦？知云？你干吗跑来这里啊？同班同学风纪站在下坡的路中央微微仰着脸看着站在那里的知云。




第195节：第六乐章　魔鬼（回忆篇）（24）

　　两个人都是放学回家，拿着书包穿着制服。
　
　　虽说只是同班同学，但是关系很不错，通常午餐会一起吃，活动也会一起参加。风纪这个人性格相当开朗，当初与知云认识也是有一拍即合的默契感。
　
　　嗯，这大概就是朋友的定义吧。
　
　　现在两人远离刚才的废宅区，脱掉制服外衣铺在护城河的草地上，席地而坐，对面就是近十米宽的河道，潺潺流水声，混合着夕阳的光，闪烁着耀眼的光片，十分好看。
　
　　——咦？原来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跑来看看啊。风纪听后点点头，不过也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紧追不舍。
　
　　——嗯，遇见第一次后，便经常跑去跟他见面说话，但是那时候突然身体就不好起来，甚至虚弱到躺在床上近半个月才恢复。等我恢复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那里藏着一个奇怪的孩子。但那时候他们已经将他定义为妖怪。知云静静地看着河水，缓缓说道。
　
　　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