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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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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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致力重建的各国政府无力对抗各式各样的瘟疫、因果病和通称为「非物质生物」
的妖魔鬼怪,这些都是红十字会的范围。

滥用红十字会的武器,是会被关到死的欸!

「…我不要被判无期徒刑!」我尖叫。

「那你枪还我,」他递了根木棒过来,「你可以用这个。」

「这是什么?怎么用?」我横看竖看,看不出是什么法器。

「大概可以挥击吧?对付小偷应该不错。」他收了我的枪,「刚刚我从坏掉的椅
子上拆下来的。」

我马上从他手里夺回我的枪,闷头继续练习射击。

「出手不够果断。」他站在旁边看。

…我才刚开始练习,能够多果断?!

过了两天,我的靶还打得乱七八糟,唯一的收获是耳鸣不已的耳朵。

「会开保险我就没别的可以教了。」他整理行李,「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活
着。」

瞠目望着他,我赶紧跑去大门拦住。「你、你…你要把我丢在这里?」我住几天
就有几天的刺客…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当然,我也有我的工作。」他笑了一下,反而让人发冷,「大部分的刺客会跟
踪我,你不用担心。」

…那小部份呢?我想想这三天内看到的巨大变形虫、忍者,和三头六臂的绿巨人
…我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慢着!什么叫做不用担心?!」我尖叫起来,「我怎么可能…」

「你可以。」他将脸靠近我,严峻的脸庞带着一丝冷笑,「你杀死父母都要活下
来了,怎么会熬不过去?」

我觉得有点晕,脸孔一阵阵的发麻。「…你、你怎么…不,我我我…我没有…」

「染了瘟疫的人,最渴求的是至亲的血肉。咬你的至亲在哪?林靖?」

我咽了咽口水,觉得脑门轰然巨响,一点空气也呼吸不到。

是。当腐烂的爸爸抓着我,一口咬住我的手臂时,我想也没有想,抓起磨咖啡机
砸烂了他的头,而且砸了又砸,砸了又砸。

「你怎么躲过那么多殭尸呢?林靖?不就是因为你看得到黑暗和危险吗?」

对。我看得到他们。全身全神的,可以看到那些危险病态的黑暗。我活下来是因
为我不想死。我砸烂他们的头,用木头或玻璃刺穿他们的心脏。

我杀了好多人,好多人。

「林靖,他们染病之后就死了。」他戴上帽子,「你没有错,从另一种角度来看
,他们也没有错。你能从瘟疫中活回来,没理由不能料理这些活生生的刺客。」

他望着我,说不出是讥讽还是冷酷,「怕一睡不醒的话,可以放下蚊帐。应该能
隔离六成以上的刺客吧。」

「…上厕所怎么办?」愣愣的,我空洞的问。

「这很简单。」他将我拎起来,一把丢到沙发上。「储藏室会有你要的东西。」

打开门,他就这样走了。

我坐了很久,像是清醒着重复过往无尽的恶梦。虽然,虽然我一直说为什么没死
…但我不想死吧?我想活下来吧?再怎么痛苦、悲伤,我都想活下来吧?

原来我是懦弱的。将脸埋在掌心,我却没有眼泪。

最后我去了储藏室找,看到了柏人要我找的东西。

「…该死的。」我踹了一脚,「该死的柏人!」

那是个儿童马桶。

「你叫我这样的淑女用这个吗?你这王八蛋!」我使尽全身力气的吼出来。

殁世录 第一章(二)两个礼拜后,我听到大门响,马上给了颗子弹。等我看清楚是柏人的时候,已经
来不及了。

他静静的看着我,我倒是紧张的看着他。「准头很差。」

我拼命抑制再开第二枪的冲动。

「准头虽然差,还能活到我回来,算不简单了。」他拿下帽子。

…会被他搭救一定是我上辈子干了很多坏事。

但他毕竟是我的合法监护人,我还是勉强开口,「抱歉,我错认了…」

「那倒没有。」他坐下来,「你看到了吧?看到我的黑暗。」

惨了。我尽量掩饰,但还是被看穿吗?我会怎么样?该怎么对应?我会不会被灭
口?

「还有剩菜吗?」他开始翻冰箱。

我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呃,汤和饭都有,我煮一下…」

他嗯了一声,就走进浴室。

在他灭口之前,我该不该先毒死他?作晚饭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很悲
伤的发现,下毒也是个大学问,而我一点都不懂。

等他从浴室出来,我已经炒了两道菜,把汤和饭端出来。

「好吃。」他说,「看起来捡你回来比野猫有用点。」

我紧紧握住筷子,压抑暴怒。我、可不是比野猫好一点儿而已呀!若不是瘟疫,
我应该跳级上高中,我是天才儿童欸!至少语文上面我是天才!我做过心理评估
测验,我起码也有十八岁的心智,你开什么玩笑?!

「如果你想折断筷子,使力不对。」他睇了我一眼,用拇指就掐断一根筷子,「
像这样。」

我闷头扒饭。没有暴怒果然是对的。

「有客人来访吗?」他轻描淡写的问。

幽怨的瞪他一眼,天知道我没挂点完全靠运气。「…来了两个。」

「才两个?」他终于有点表情,勉强可以解读为讶异,「太吃惊了。」

…不然该来多少?!再加上一打吗?「我才十二岁欸!」终于压抑不住的吼出来
,「最少你也该派个人帮我,就这样把我丢在家里…」

「古人十二岁就受聘,十三岁出嫁,十四岁就该有小孩了。」他泰然自若的喝汤
,「是大人就别撒娇,自己的性命自己保护。」

…你这王八蛋!!

咖啦一声,我把手底的筷子掐断了。

「潜力不错。」柏人站起来,开始收桌子,到厨房洗碗。

我前辈子是干了什么坏事,必须和这个人住在一起呢…?


看到他走入地下室,我的心脏猛然缩紧。来了两个「客人」,被我打死了一个。
另一个古怪的看我一眼,就逃走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把尸体拖到地下室,
然后锁起来。

我不敢去想整件事情,但更让我害怕的是…逃走的那一个,眼神明显的感到我令
他毛骨悚然。

…怪物觉得我是「怪物」。我将脸埋在掌心。

听到脚步声轻轻的在我身边停住。我还是没有抬头。

「…致死伤不是枪伤。」他的语气还是冷冷的,但掩饰不住一丝兴味,「不过干
得不错,能化成人形的双头蜈蚣居然一击毙命。」

我咬紧牙关,试着摆脱恶心的感觉。「…椅子腿比较好用。」

「我看到了。墙壁和地板像是蜂窝似的。」他批评着,「你怎么知道他的弱点在
那里?」

许久我没回答。那恶心的体液和哀号,翻白的眼睛和死亡的气息。「…那里特别
黑。」

他没说话,迟疑的,我抬起脸,他背光的脸庞居然涌出笑容。讽刺的、阴森的。
「那你看得到我的弱点吗?」

我想别开眼睛,但被他金属似的眸子抓住了。像是一根针猛然抵着眉心,发出一
阵阵名为「恐惧」的寒意。

不由自主的开口,「…嗯。你藏得很好,碰不到。」

他放松了,我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垮在地上,脸孔贴着地板。眼泪缓缓的流下来。

说不定最恐怖的怪物就是我,不是殭尸或其它东西。

在我意识到之前,他拎着我的后领,像是拎着一只猫似的,从往地下室的门口,
扔到客厅的沙发上面。力道用得这么巧妙,所以我呆若木鸡的端坐在沙发上。

「很好。」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冷冷的,「真不错,很好。」

***

我不知道他想怎么安排我,或想对我怎么样。

柏人工作的时间不一定,待在家里的时间也不一定。他对我接近不闻不问…连打
靶的时候也只在我身边冷笑。

不过他倒是教我怎么拆开枪械,怎么清理,然后重组。

拎起我重组好的枪,「你不觉得少了什么?」而我瞪着桌子上组不进去的零件气
馁。

「我知道你对图像很迟钝,但没想到这么迟钝。」他批评着,「你数理一定很差
劲。」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

但我还是学会怎么拆枪和重组。我说过,我语文能力很强,这世界对我而言,只
要「转译」成文字就没有问题。等我弄懂枪械的零件名称和组装顺序,那一切就
解决了。

我甚至打靶准了一点了…因为我从书架上翻到一本「枪械概念与使用手册」。捧
着那本书,我抬头问着正在保养手枪的柏人,「子弹上的符文很浅。」大声的读
着手册,「…『子弹射出会因枪管而使表面磨损。』符文不会因为射击被磨掉吗
?」

「那是你觉得很浅而已。」他淡淡的回答,「你不了解符文可以『咬』多深。」

我有一种强烈不舒服的感觉。但我低下头,继续看着手册。


一个月后,柏人扔了一张身分证给我。除了名字,我所有的身分都被改过了。

「现在你是从欧洲回来的天才儿童。所以可以跳级上国中。」他穿上外套,戴上
帽子,「我带你去注册。」

「…为什么?为什么我必须要…」我的过往为何要一笔勾消?

「因为你是被殭尸咬过的人。」他推了推我,虽然不是很用力,却很无情,「灾
变之后,人类对痊愈者有着太过敏的反应。」

我哑口无言。没错。虽然警察会干涉,但还是有人动用私刑活生生烧死领有痊愈
证明的感染者。

「我死了你不就轻松了吗?」莫名的,我生气起来,眼中充满屈辱的眼泪。

「我很少犯错,犯错就一定会扛起责任。想死就自己去死,在我的范围内是尽量
避免。」他说得很轻松,但我还是顽固的不想动。

我也不想、我并不想变成这样,也不想要被殭尸咬啊!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活下来
,痊愈了,却要被所有的人害怕看不起呢?!我讨厌这一切,我不要去上什么学


「小孩子都讨厌上学,我明白。」柏人点点头,然后…

他居然将我扛到肩膀上,坚硬的肩膀刚好顶着我的胃,让我好想吐。

「放我下来!」我尖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好打你一顿屁股?不好吧,我昨天才看过『爱的教育』。」他轻松的
像是扛着一袋卫生纸,而不是一个拼命挣扎的少女。「在你二十岁之前,都必须
接受合法合理的教育。」

然后一如惯例,将我摔在助手座,把我像是货物一样用安全带捆得不能用力呼吸


「我不要上学!」我尖叫着想解开安全带。然后匡琅一声,我瞪着右手腕上亮晶
晶的手铐,他面无表情的将我铐在车窗上的把手上。

「我想我说过了,我把你当成年人看待。」他心平气和的发动车子。

…现在我又变成成年人了?「放开我,放开我!」我拼命撼动手铐,很可惜一点
用处都没有。

「如果你不乖乖进校门,我不介意用链子将你拖进去。」他掏出一条狗练,露出
一丝冰冷的笑。

「…柏人,你根本是个变态!」我用最大的力气吼了起来,安全带快勒进我的肉
里头了。

「今天天气真好,不是吗?」他踩下油门。

昨天我在他书架上面发现了「下毒入门」。我觉得我该好好研究一下…



一路行来,我渐渐忘记要挣扎,目瞪口呆看着整齐清洁的道路、衣着华丽的行人


我自幼住在位于贫民窟的红灯区,上的是贫民窟的小学。虽然幼稚园老师拖着我
气喘吁吁的跑去找爸妈说,「这孩子是天才!你们一定要送她离开这个垃圾堆!
」但因为我的天分不够全面,所以没有通过培育考试。

跟充满贫民窟的城南比较起来,城北简直是另一个世界。我以为只是电视场景呢
…没想到现实中居然有这么完美和谐的地带,距离城南,也不过是半个小时的车
程而已。

我出院就让柏人接回家。他住的地方在城西的山区,最近的邻居是山脚下的便利
商店。

同样都是人,为什么有人过得这样安逸富足,我们却必须在疾病和死亡的阴影底
下生活呢?

「…我不想上学。我跟他们不是同一种人!我、我…」我甚至是个怪物。说不定
哪天会被泼汽油,点上天谴的火焰。

「哪种人?不都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柏人将车拐进一个小小的上坡,「我说过
,是大人就别撒娇。」

他停车,帮我打开手铐。「还是我要帮你挂上漂亮的链子,一路拖你去教室?」

…哪里可以买到砒霜?在汤里下砒霜似乎很不错。

我沉重的下了车,豪华气派的校门口让我晕眩了一下。多少人打不起疫苗,连饭
都吃不上,他们却花这么多钱去弄个毫无用处的豪华大门!

这个学校的第一印象让我很恶劣,非常恶劣。

但我的监护人根本不管我的感受,他抓着我的手臂,将我一路拖到校长室。虽然
我知道我是用「红十字会抚恤条例」进来的,身分是「殉职遗孤」,但校长谄媚
到让我起鸡皮疙瘩。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红十字会的权威有多大。

连老师的态度都那么谦卑,让我难受得要命。柏人「尽责」的将我送到教室,我
发誓,他那张铁皮打的面具底下,一定是狂笑。

「就这样。」他把书包递给我,「放学我会来接你。」然后摆摆手,头也不回的
走了。

老师非常和蔼可亲的要我上台自我介绍。我望着底下兴奋好奇的眼神,有气无力
的在黑板上写了「林靖」两个字。

「…我叫林靖。希望可以跟各位同学好好相处。」

后来老师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注意听。只听到什么「英勇殉职」、「父母双亡
」、「遗孤」什么的。

这真的是天大的谎言。

我以为无聊乏味的课程已经是折磨了,没想到下课才是地狱。

「小靖…这样叫你好吗?」坐我隔壁的女生非常热情,「你…你爸妈是哪个部门
的?」

里里外外围了三圈好奇的同学,通通竖尖耳朵等我的回答。

当然啦,我应该唬烂一下,好让自己平安过关。但我发现,说谎也是门大学问。

「…早餐店。」我决定据实以告。

同学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窃窃私语。

「原来是真的。」发问的女生一副兴奋的样子,「红十字会的人都有保密合约,
小靖也签了吗?」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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