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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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蛇钩-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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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眨了眨。“她太没用了。要反抗外婆其实也没那么难,我就常常这样,弄得家里
鸡犬不宁。”

    莎拉完全不想介入这对不太熟识的母女间的家庭纠纷。她再度望着草坪上的树
影——太阳渐渐又从云后露出脸来。“鲁思,你为什么把我找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以为你可以帮我。”

    望着这张薄情,甚至有些凶恶的脸,莎拉心想,乔安娜究竟晓不晓得,女儿竟
然讨厌她到这个地步。“什么也别做。坦白说,我实在想不出来,你母亲能做出什
么事、说出什么话,让玛蒂尔达必须结束自己的生命。就算真如你所说,恐怕也无
法构成什么可以告她的罪名。”

    “一定有的,”鲁思厉声说,“上次她来这里的时候,看到了一封信。她威胁
外婆,如果不修改遗嘱并马上搬出这房子,她就公开那封信。所以外婆自杀了。外
婆把一切留给我,你懂了吗?她本来是要把一切留给我的。”这未成年的女孩,终
于提出具体的指控。

    老天啊,莎拉心想:玛蒂尔达,你到底在暗示我什么?“你看过这封信吗?”

    “没有,可是外婆写信给我,告诉了我信里的内容,她说她不希望我从妈妈口
中听到这件事。你看,真的是妈妈逼她的。为了不让丑事曝光,外婆什么事都做得
出来。”她用撕裂的声音说。

    “她写给你的那封信,你还留着吗?”

    鲁思愤怒地说:“已经撕了,那封信不重要,妈妈找到的那封才是重点。她利
用那封信要挟外婆修改遗嘱。”

    “那么,我建议你找个律师。”莎拉正色说道,同时将两脚靠向椅边,准备随
时站起来。“我是你外婆的医生,如此而已。鲁思,我不能介入你和你母亲之间的
事,而且,我也不认为玛蒂尔达会同意我这么做。”

    “她会的,”女孩哭起来,“她在信上说,如果她有了不测,要我找你谈。她
说,你会知道该怎么做。”

    “怎么可能?你外婆从来不曾向我说过什么心事。我对你们家的了解,只有你
刚刚告诉我的这些!”

    一只小手伸出来握着她。那是只冰冷的手。“那封信,是外婆的伯父吉洛德·
卡芬迪,写给他的律师的。那是封遗嘱,遗嘱上说,他要把名下一切都留给他女儿。”

    莎拉可以感觉到女孩的手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紧张。“继续说。”
她催促女孩。

    “这幢房子和那些钱都是他的,他是长子。”

    莎拉又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玛蒂尔达并不拥有这些产业?这
个嘛,鲁思,真的很抱歉,这真的不是我能力所及,你真的该找个律师,把这一切
都告诉他。我完全不知道该给你什么样的法律建议,真的。”不过,她开始觉得不
对劲。“这不是很怪吗?如果他的女儿就是遗产继承人,她本来就可以自动继承遗
产的呀?”

    “妈妈就是他的女儿,”鲁思沙哑着声音说,“除了外婆自己,没有人知道。
而外婆告诉所有人,詹姆斯·。吉勒拜是我妈妈的父亲。其实吉洛德的女儿就是我妈
妈,布莱尼医生。外婆被她自己的亲伯父干了,不是很病态吗?”

    乔安娜今天来找我,整顿午饭吃下来,一双眼睛几乎都瞪着我不放,像要把我
生吞活剥似的(这让我想起她父亲,一被激怒就不可收拾,当他把我父亲的手掌咬
得鲜血淋漓时,也是带着同样的眼神),然后一整个下午都在书房里翻东翻西,说
是在找我母亲留下的插花书籍。当然,我知道她在撒谎,她搬回伦敦时我已经把那
些书给了她,但我没有阻止她。

    她看来蠢极了——妆化得太浓,裙子短到有点可笑,根本和她的年纪不搭调。
我猜,一定是某个在酒吧里遇到的男人载她来的。性,对她而言,只是交易的工具,
她可以毫无羞耻地利用这个工具。

    唉,玛蒂尔达呀玛蒂尔达,你实在太虚伪了!

    我在想,这些男人到底知不知道,她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她并非鄙视他
们,只是因为她在乎自己的感觉胜于一切。我应该听休?亨德瑞的建议,帮她找个
心理医生。她实在很不正常,也难怪,毕竟是吉洛德的种。

    她从书房走出来,手上像捧着圣旨似的拿着他那份鬼遗嘱,用很孩子气、很恶
毒的话,指责我偷了她的财产。我在想到底是谁告诉她的……


    那晚莎拉回到家,直奔杰克的画室。幸好,东西都还在。她看也不看便越过画
架上的油画,开始在靠着墙角的一叠人像画中快速翻找。她略过印象中所认识的人,
只把她不认识的人像抽出,一幅幅面朝房内并排。最后有三幅是她想不起自己曾经
见过的。她退后一步,看看这些画,试着回想这几个人是谁。更准确的说,她是要
找出一个她心里要找的对象。

    老实说,她真希望自己找不到。但是,她还是找到了。画中人正向她尖叫,粗
暴而生动地描绘了痛苦、残忍和压抑,整个人格陷在一个生了锈的铁架子中——这
铁架子显然就是毒舌钩。莎拉无比震惊,呼吸在痛苦中起伏。她颓坐到杰克的画凳
上,面对着玛蒂尔达画像中的愤怒,闭上双眼。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门铃响起,她像木偶般竖直双脚,瞪大着惊恐的眼睛,站了一会儿,她下意识
地拿起画像,将画面转向墙壁,然后塞回墙边那一叠画像中。

    库珀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布莱尼医生不太对劲。开门时,她脸色非常苍白,但
仍微笑迎接他。当他们坐定在厨房的椅子后,她的脸颊倒是恢复了些许血色。“昨
天晚上,你打电话给我,”他说,“留话说要告诉我一些关于吉勒拜太太的事。”

    “是的,”她的思绪快速翻转到下午和鲁思的对话:“她说你会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要戴上
那毒舌钩,”她缓缓地说,“我觉得,她有话要告诉我,不过我得强调,我完全不
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尽可能清楚地将那晚告诉罗宾?贺维,关于玛蒂尔达给她取
绰号的事,重述了一遍。“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她的结语显得虎头蛇尾。

    警官深锁着眉头。“她一定知道,这会让你联想起一些事情。她会不会是在指
控你?”

    莎拉显得意外且松了口气。“这我倒没想到,”她承认,“你的意思是,用这
个方式来挫挫我的威风?像是‘莎拉,医生不是万能的,治不了我的不愉快’之类?”

    她的“松一口气”,让他感到困惑。“有可能,”他同意,“布莱尼医生,还
有谁知道她给你取这绰号?”

    她的手在腿上交叠。“我不知道,要看她向谁提起过。”

    “你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她摇摇头。“没有。”

    “从来没有?包括你的同事或先生?”

    “没有,”她勉强发出笑声,“因为我不敢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在恭维我。我之
所以将它视为恭维,是因为如果我不这么想,我们的关系一定会闹僵。不过,她也
有可能是说我和那玩意儿一样,老带给她压抑和折磨。”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她真的是自杀,你我这辈子,恐怕非得为这答案
想破头不可,”他的眼光朝向莎拉,“但是,如果是有人杀了她,而这人知道她给
你取了毒舌钩的绰号,在我看来,答案就清楚多了:布莱尼医生,是为你或是因你
而杀的。你同意这样推测吗?”

    “不,”她不悦地说,“当然不同意!根本不能做这样的推论。不管怎样,我
的感觉是,你们已经相信她是自杀的。我告诉你这一切只有一个理由,是因为它让
我不安。或许,是我想太多了,玛蒂尔达根本没这个意思。法医可能说得没错,她
只是想死得像奥菲莉亚。”

    他微笑说:“而且,你或许不是惟一拥有这个绰号的人。”

    “是啊,正是如此。”她从夹克上拔下一根毛绒。“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欢迎。”

    “法医报告是不是斩钉截铁地相信这是桩自杀案?还是仍有疑点?”

    “不是那么确定,”警官承认,“他也在怀疑,为什么没有留下遗书——尤其
是在这么戏剧化的自杀手法下。而且,对于那些花他也耿耿于怀。”

    “因为那些花疹?”

    “不是,如果她布置这一切是为了自杀,她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小疹子,”他的
铅笔敲着桌面,“我曾建议他做些实验,结果发现,没有别人的协助,单独一人无
法完成她所布置的一切。”他在笔记本上快速画了几个图形。“假如你还记得,那
些紫菀是竖直插在她额前的头框上,而荨麻则像面纱般垂在她的头发和脸颊上。这
两种花交错安插,一朵荨麻朝下,一朵紫菀朝上,整圈都是这样对称安置。由于铁
框锈得太厉害,无法扣紧,所以没有别人帮忙,根本不可能完成。你可以单手扶着
铁框,一只手用来插花,但只要稍微一松手,花都会掉落下来。况且,在插好整个
铁框的四分之三后,剩下的四分之一,必须使头和框之间的距离窄到刚好能让花朵
插上后不会掉下来,并确保框围要与吉勒拜太太头壳的大小吻合才行。你懂我的意
思吗?”

    她皱着眉头,说:“我懂,可是,难道她不可以在插花的时候,用棉花或纸巾
把框和头之间的缝隙塞满?”

    “可以,但是若真的如此,家中应该可以找到沾了铁锈的这类东西。我们上上
下下翻了一遍,什么都没找着。这些填塞的东西哪儿去了?”

    莎拉闭起眼睛,回忆浴室的样子。“浴巾架上有块海绵,”她想起来,“或许,
就是那块海绵,她用完后把它洗干净了。”

    “那上头的确沾有铁锈,”他承认,“但是浴缸里到处都留有铁锈的痕迹,海
绵可能是在泡水时沾上这些铁锈的。”他有些挫折地撅起嘴唇,“或者,也有可能
如你所说,是在填塞头框时沾上的,这点我们无法确定。不过,我在想:如果这些
都是她自己动手,那么,她应该是坐在梳妆台前完成的,因为那是惟一发现有花液
的地方。”


 

    他用手做了个手势。“我们猜想是这样的:她先把花放在梳妆台上,坐在镜子
前,然后将花一一插在头上的毒舌钩上。问题是,她一定要等插了半圈之后,才会
发现需要用东西来填塞。这时,最自然的反应,当然是伸手拿面前的纸巾或棉花,
为什么还要大老远跑到浴室拿海绵?”他停了一会儿,“除非,是有人杀了她,然
后在浴室里插上这些花,那么,使用海绵就顺理成章。这是比较合理的推测,也比
较能解释为什么吉勒拜太太的手和指甲间,完全找不到荨麻的剌毛。”

    “你不是说,法医的报告里提到,在她脸颊和太阳穴上发现荨麻花疹。”莎拉
礼貌地说,“这表示她当时一定还活着,否则皮肤不会对荨麻起反应。”

    “只是非常轻微的,”他更正这个说法,“照我看来,凶手没有等到她断气才
动手——在杀了人之后,凶手通常不会逗留太久——他或她一定是在她还有气息时,
插上荨麻的。”

    莎拉点点头。“听起来很合理,”她表示同意,“只不过……”她没有把话说
完。

    “不过什么?布莱尼医生?”

    “为什么有人要杀她?”

    他耸耸肩。“她的女儿和外孙女就有充分的动机。根据遗嘱,所有财产将由她
俩平分,拉斯勒太太拿到钱,拉斯勒小姐拿到房子。”

    “她们知道遗嘱的内容吗?”

    他点点头。“我们确定拉斯勒太太知道,因为是她带我们去找遗嘱的——吉勒
拜太太很有条理,把所有文件和信件整齐地放在书房一个柜子里。至于拉斯勒小姐
晓不晓得遗嘱的详细内容,我就不知道了。她说,外婆本来要把所有财产留给她,
所以在知道自己只能得到房子时,相当生气。”他脸上出现讥讽的表情,“贪心的
小女人,像她这样,对这么大产业虎视眈眈的17岁小女孩,实在不多。”

    莎拉只是淡然一笑。“我猜,你已经查过,她去世的那晚她们两人在哪里?”

    他又点头。“拉斯勒太太在伦敦,和一个朋友去听音乐会;拉斯勒小姐则困在
30英里外学校舍监的看守下。”

    她再挤出微笑。“这使得她们完全没有嫌疑。”

    “也许是,也许不是。哪些人有不在场证明,哪些人去过那房子,我还没有仔
细去查。”他皱起眉头,“除了史毕特太太和吉勒拜太太本人之外,只剩她们拥有
这房子的钥匙。”

    “你就认定这是桩谋杀案。”莎拉温和地表示抗议。

    他仿佛没听到她的话,继续说:“我们问过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史毕特太太当
时正和先生在一家酒吧里。那天晚上九点钟前后,也没有任何朋友去找过吉勒拜太
太。”他耸耸肩。“邻居欧洛夫夫妇说,如果有人上门找她,他们一定听得到门铃
声。吉勒拜太太自从将部分房子卖给他们之后,就把原先设在厨房(现在已经属于
欧洛夫夫妇)的门铃撤走,移到她自家的走廊外。我试过,如果那晚门铃真的响过,
他们一定能听到。”

    莎拉望着他的眼睛。“这么说,显然她是自杀的。”

    “依我看,这不是自杀,布莱尼医生。第一,我还要调查那两人的不在场证明
;第二,如果凶手是熟人,他们可能是敲窗户或后门,不让欧洛夫夫妇听到。”他
合上笔记,放回口袋里。“我们会逮到凶手的,可能会从指纹着手。”

    “这么说,你要继续追查?你不是说,上司要你别管了?”

    “我们在房子中采到好几枚指纹,不属于吉勒拜太太,也不属于那三个拥有钥
匙的女人。我们会要求村子里每一个人,以及像你这样和她相识的外人,让我们采
集指纹,以方便比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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