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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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龙-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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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只听得陈长青问︰“老爷,箕宿四怎么了?”
    孔振泉尖声答︰“芒,你们看箕宿四的星芒,直指东方,尾宿七又有芒与之呼应…
…”
    他讲到这里,整个人,突然一跃而起,站到了那张大床上。
    他忽然之间有这样的举动,将每一个人都吓了老大一跳。床褥上并不是很容易站得
稳,老人家身子摇摆著,孔振源先是吓得呆了,接著大叫了一声︰“大哥。”
    他一面叫,一面扑上去,双臂还抱住了老头子的双腿,好让他站稳。孔振泉一直抬
头向著上面,不住喘著气,神情怪异到极,双手伸向上,手掌向后翻著,令得掌心向上
,而且,作出十分用力的神情。看他的这种情形,活脱像是上面有甚么东西压了下来,
而他正尽力用双手将之顶住。
    我、白素和陈长青三人,看到了这种情形,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怎样才好,而孔
振源则抱住了他大哥的双腿,也吓得讲不出话,于是整间房间之中,就只有孔振泉浓重
的喘息声。这种情形并没有维持了多久,我刚想有所行动之际,孔振泉已经叫了起来︰
“你们看到了没有?东方七宿,每一宿之中,都有一颗星在射著星芒。”
    我看到白素紧蹙著眉,陈长青则像是傻瓜一样地张大了口。他们都抬头看著天空。
我也抬头向上看去。我不明白孔振泉所说的“星芒”是甚么意思。如果是指星星的闪耀
不定的光芒而言,那么,每一颗星都有,除非这颗星的光度十分微弱。如果是另有所指
,那么,我看不出东方七宿的那么多星星中,有甚么异样的光芒。
    孔振泉却还在叫著︰“看,七股星芒,糟了,糟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七色星亡,
联成一气的日子已来到,不得了,不得了,大灾大难……”
    他叫到这里,声嘶力竭,孔振源被他大哥的这种怪异行为,吓得几乎哭了起来︰“
大哥,你先躺下来再说,大哥,你先躺下来再说。”
    孔振泉这老头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力,陡然大叫一声,一振腿,竟然把抱住
他双腿的孔振源,踢得一个筋斗,向后翻了出去。
    而看他的样子,双手像是更吃力地向上顶著,一面仍然在叫︰“别让他们进行,别
……让他们进行……”
    我大声问了一句︰“他们想干甚么?他们是谁?”
    老人家的声音变得十分嘶哑︰“他们想降灾,在东方降灾……这个灾难……卫斯理
,你一定要去阻止他们……一共有过三次……有史以来……一共只有过三次七宿现异色
星芒,……这是第三次了,卫斯理,你一定要去阻止他们……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哑,这时,我在用心听著,被踢开去的孔振源,重又来到床边,再
度抱住了老人家的双腿。
    老人家讲到这里,突然停止,刹那之间,房间之中,静得出奇。
    我还想等他继续说下去,看他还有甚么怪异的话要说出来,可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就这时候,我和白素两人,同时发出了“啊”的一下呼叫声来。我们同时感到,房间
中太静了!即使孔振泉不叫嚷,他也应该发出浓重的喘息声,可是这时却根本听不到任
何声音。
    我在“啊”了一声之后,立时向孔振泉看去,只见他仍然维持著那样的姿势,双手
仍然撑向天上,双眼睁得老大,口半张著,一动也不动。
    一接触到他的双眼,我就吃了一惊,以前,不论他多衰老,他的双眼有著一种异样
的炯炯光采,可是这时候,他尽管睁大著眼,眼中却已没有了这样的光采,看起来,像
是蒙上了一层蜡。
    我立即知道︰孔振泉死了。可是,孔振源显然还不知道,还紧抱著他的双腿,我长
长叹了一口气,过去拍了拍孔振源的肩头,说道︰“扶他躺下来,他已经过世了。”
    孔振源一听得我这样说,陡然一震,松开了双臂,他双臂才一松开,孔振泉高举著
的双臂,陡然垂下,人也直挺挺地倒了下来,仰天躺著,双眼仍然睁得极大。
    孔振源胡乱地挥著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看来他对他这位兄长的感情十分深。
    这时,他兄长虽然以九十余岁的高龄去世,但是对他来说,还是一个极严重的打击

    我向早已走进来的医护人员招了招手,让他们走近床,两个医生一个抓起了孔振泉
的手腕,一个侧头去听孔振泉的心脏是不是还在跳动。我和白素知道这全是多余的事,
这个老人已经死了。
    孔振源直到这时,才哭出声来,一面哭,一面向那几个医生道︰“快救他,快救他
……他昏了过去……快打针,快!”
    我忍不住大声道︰“孔先生,令兄死了。”
    谁知道孔振源陡然跳了起来,样子又急又凶,指著我叫了起来︰“出去,出去。谁
说他死了?你根本就不该来,你……你……出去!”
    我心中虽然生气,自然也不会去和一个才受了严重打击的人计较甚么,白素还怕我
会有甚么行动,拉著我︰“我们该走了。”
    我转身向外就走,陈长青跟在后面,到了门口,我憋了一肚子气,向白素道︰“真
是岂有此理,莫名其妙,来听一个老疯子的胡言乱语,受了气,还没地方出。”
    陈长青却一点也不识趣,一本正经地说道︰“大老爷说的话,是天机,他泄漏了天
机,所以立时死了。”
    我瞅著陈长青︰“你放甚么屁?甚么天机!”
    陈长青伸手指著天空︰“孔振泉在星象的变异上,看出了东方将有大灾降临,枉他
那么相信你,认为世界上只有你卫斯理一个人,才能阻挡这个灾祸,你却连他讲的话都
不相信,还称他为老疯子。”
    我“哈哈”大笑起来︰“对。对。我是蒙他抬举了,他应该找你去,去阻止这场大
灾难。”
    陈长青向我翻著眼睛,一副“我为甚么不能”的神态,我又道︰“我建议你去弄一
枚强力的太空火箭,把自己绑在火箭上,射上天去,去把甚么箕宿四、心宿
三、房宿二的那种异样星芒弄掉,那么,天上星象既然没有异象,灾难自然也消解了。
    ”
    陈长青被我的话,说得满面通红,怒道︰“你根本甚么也不懂。”
    我高举双手︰“是,我承认。”
    白素叹了一声︰“现在说这种说,有甚么意义,上车吧。”
    我们来的时候,是三个人一起坐我的车子来的,白素请陈长青上车,陈长青却犯了
牛脾气,大踏步向前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大声道︰“我不和甚么也不懂的人同车。”
    我立时道︰“小心,半夜三更一个人走路,小心遇上了七个穿青衣服的人。”
    陈长青呆了一呆,转过身来︰“甚么七个穿青衣服的人?”
    我忍不住又大笑︰“东方七宿的代身啊,东方七宿又称青龙,当然穿青衣服,说不
定,脸也是绿颜色的。”
    陈长青发出了一下愤怒的叫声,向前走去。我一面笑著,一面上了车,坐在驾驶位
上,白素也上了车,坐在我的身边,默然不语。
    我并不立即开车,白素也不催我,她知道我不开车的原因︰先让陈长青去走一段路
,然后再追上去,兜他上车。
    我等了没有多久,就听到警号声,一辆救护车疾驶而至,在门口停下。看来孔振源
还是不死心,认为他的兄长只是昏了过去,没有死。
    我发动了车子,缓缓向前驶去,白素直到这时才说了一句︰“我看陈长青不见得肯
上车。”
    我叹了一声︰“这个人其实十分有趣,只是太古怪了,而且,也没有幽默感。”
    白素不说话,只是发出了一下轻微的闷哼声,我道︰“有反对的意见?”
    白素道︰“当然,你这种幽默,若是由旁人加在你的身上,你会怎样?”
    我挥了挥手︰“我根本不会给人家这样讽刺我的机会,所以不必去想会怎样。”
    白素低叹了一声︰“孔老的话,未必是疯言疯语,他观察星象那么久,有独到之秘
。”
    我没有再说甚么,如果这时,和我说话的对象是别人而不是白素,那我一定会说︰
“就算他说的全是真的,星象显示了有大灾难,我们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又有甚么办法
可以改变?”
    但由于那是白素,所以我只是闷哼了一声算数,谁知道白素立时问︰“有反对的意
见?”
    我不禁笑了起来,正想回答,突然看到陈长青,站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抬头向天
,双手伸向上,手掌翻向天,直挺挺地站著,就是孔振泉临死之前的怪姿势。我呆了一
呆,立时停车,按下了车窗。
    车窗一打开,就听到陈长青还在大声叫著︰“别让他们进行。别让他们进行。”
    那也正是孔振泉临死之前叫的话。
    我伸头出窗,叫道︰“陈长青,别装神弄鬼了,快上车吧。”
    陈长青震动了一下︰“卫斯理,我有甚么事求过你没有?”
    我“哼”地一声︰“太多了。”
    陈长青急急地道︰“是,我求过你很多事,可是你从来也没有答应过我,现在我求
你下车,站到我身边来,求求你。”
    陈长青在这样讲的时候,姿势仍然没有变过,而他的声音,又是这样焦切。一个这
样的要求,如果再不答应,就未免太不够意思了,所以,尽管我心中还是十分不愿意,
还是一面摇著头,一面向白素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打开车门,跃上了那块大石,
到了陈长青的身边。
    陈长青仍然维持著那个怪姿势,他道︰“你知道我现在在干甚么?我是在试验,孔
振泉是不是因为泄漏了天机,所以被一种神秘力量杀死了,如果事情真如我所料,那么
,这时,我也应该可以感觉到这种力量。”
    我长叹了一声  那是一下真正的长叹,然后我道︰“我劝你还是快停止吧,如果
你的试验成功,你岂不是会被来自东方七宿的神秘力量杀死?”
    我劝他停止这种“试验”的理由,可以说再充分也没有。可是陈长青却极是严肃︰
“我死了有甚么关系?至少可以使你相信,天机真是这样,那你就会尽你一切力量,去
阻止这场大灾难。”
    我啼笑皆非,我倒绝不怀疑陈长青真有这样伟大的胸怀,这个人,若是伟大起来,
绝对可以到这种地步。我只是对他把孔振泉的话看得那么重,有点不能接受。
    我忙道︰“那你准备这样站多久?”
    陈长青叹了一声︰“我不知道,我已经站了一会,可是一点感应也没有。”
    他停了一停,突然又叫一声︰“卫斯理。”
    我吓了一跳,忙道︰“别叫我和你一样用这种怪姿势来做你的试验。”
    陈长青又叹了一声,我庆幸自己早料中了他要我干甚么,拒绝在先,好令他不敢开
口。他在叹了一声之后︰“卫斯理,在星相学中,有很多属于星相学自己的语言,你当
然知道。”
    我笑道︰“我可以和你详细这个讨论这个问题,上车再说吧。”
    我知道要劝阻陈长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心想只要把他弄上车,送他回家去,就
算他在他家的花园中,用这样的怪姿势站上三天三夜,也不关我的事,他就这样站在路
边,我总不能就此舍他而去。
    谁知陈长青听了,一面仰著头,一面又摇著头,看起来十分滑稽︰“不,现在先说
说,属于星相学的语言,有时很玄,但是也可以用别的语言来替代。譬如说,上应天命
,就可以解释说,星群中某一颗星的活动,对某一个人产生独特的影响。”
    我“嗯”地一声,不置可否,心中在盘算著,是不是要把他打昏过去,弄上车子。
    白素这时,也下了车,来到了大石之旁,看著我们。
    陈长青又道︰“当然你必须相信在地球上生活的人,一切行动、思想,都受到宇宙
中无数其他星球影响,就是说,必须先承认星相学的根本说法,不然,不必讨论下去。

    我趁机道︰“我不承认,我们不必讨论下去。”
    陈长青的样子,看来十足是一个殉道者︰“不,卫斯理,其实你相信星相学的原则
,宇宙中那么多星体,几乎每一个都有它独特的能量,射向地球,使得许多对这种能量
有独特感应的人,受到这个星体的影响。”
    我再叹了一声,没有说甚么,白素却在帮著陈长青作解释︰“这个受了某个星体独
特影响的人,在古代的语言或是星相学的语言上,就是某某星宿下凡。”
    陈长青大是高兴︰“对啊,一个受了星体能量影响、文才特别高超的人,会被认为
是文曲星下凡,一个受了某种星体影响、作恶多端的人,就是恶星下凡。”
    我除了叹气之外,实在不能做甚么,连我说话的语调,也无精打彩,一点也不像陈
长青那样,兴致勃勃,我道︰“是啊,梁山好汉一百零八条,都上应天象。”
    陈长青十分认真地道︰“我认为世上特出的人物,都应天象,受到某一颗星影响,
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始终只能做普通人,不能成为大人物,就是因为受不到星体的影响
之故。”
    一听到陈长青的这番话,我倒不禁肃然起敬,佩服他相像力的丰富。
    他把传说中的“甚么星下凡”这种现象,解释为是地球上的某一个人在一出世之后
,就受宇宙某一个星体所发射的一种不可测的力量的影响,真是闻所未闻。虽然恐怕他
一辈子也无法证明,但是这种大胆假设,倒也足以令人敬佩。
    我点头道︰“不错,这是一个很好的设想。”
    陈长青极高兴,连声道︰“谢谢。”
    他道了谢之后,反倒又不开口了,我问︰“你转弯抹角告诉了我这些,究竟想对我
说甚么?”
    陈长青又停了一会,才道︰“我用这样的姿势,讲这样的话,一点感应也没有,你
,孔振泉一直在指定要你去对付星象上的异象,一定是他知道,你是……”
    我大声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甚么星宿下凡,或许是倒霉星。”
    我说自己是倒霉星,是指认识了陈长青这种朋友而言,可是陈长青却立时一本正经
道︰“这话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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