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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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辉煌-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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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个人成为了日本昭和军阀集团的像征。

    但在来茵河上游巴登巴登矿泉疗养地聚会时,这三个同在欧洲当武官又是陆军小学、士官学校、陆军大学同学的人,还没有后来那么大的胃口。当时他们紧紧盯住的,是日本国内的腐败。

    国内腐败在他们眼中首先是政治腐败。政治腐败又首先表现在陆军的人事腐败。日本历来藩阀门第气息极重。明治维新后海军由萨摩藩把持,陆军则由长州藩把持;山县有朋、桂太郎、田中义一等陆军中坚人物,无一不是出自长州;非长州籍人士休想晋升到陆军高位。

    三个泡在蒸气浴室里的武官,谈起这些事情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在陆军小学与长州藩后代龟田打架之事,不知是否也在三人议论范围以内?

第二章:东方之梦 2、腾空而起的黑翅

    巴登巴登正值旅游淡季,这个清静的地方正好进行他们规划未来的秘谋。

    三人的核心留着普鲁士式短发、嘴唇上胡子修剪得像一只海鸥、具有学者风度的永田铁山。他以优异的服务,1920年6月起就被授予在欧洲巡回的全权;但既使是他,也不是一个能系统提出自己思想的人。贵族出身的小畑敏四郎人最瘦最精明又最易激动,驻俄国期间正值俄国革命,拼命看了不少马克思主义的书,但除了想通过所谓“部落共产主义”实现与天皇感情沟通这种模糊混乱的概念外,提不出什么像样的政治见解;不修边幅的冈村宁次摘了眼镜就成可怜的半盲人,戴上眼镜又似凶猛的猫头鹰,最崇尚像前线指挥官那样直接行动,也不是思想者。

    三人在热腾腾的蒸气中闷了半天,仅想出两条:

    第一,从陆军──长州藩的栖身之处打开一个缺口。

    第二,走法国的路线以恢复国力。

    别的就记不起来还有些什么了。

    作为行动纲领来说,这两条确实有点不伦不类。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三羽乌”中的幸存者冈村宁次有过这样的回忆:“有一本《昭和军阀兴亡史》的书,提到了大正10年(1921年)我和永田铁山、小畑敏四郎在德国南部城市巴登巴登点燃了革命烽火。其实,这么说太夸张了。当时我们根本没有考虑到满洲等其他国家的事,只是讨论了日本陆军的革新问题。当时,我们的想法是很认真的。所说的革新,其包括的内容是:第一,当时陆军人事有派系,长州派垄断军队人事安排的做法必须打破;第二,因为日本陆军独立实施统帅权,而使军政、军民关系疏远,这一定要扭转。当时,我们3个人下定决心要改变日本军队这些不正常的东西。因为我们到欧洲后,看到了这些国家的军事状况,认为不这样干不行。那时我们3人都是少佐,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

    三个发誓拿长州藩开刀以开始他们革命的青年军官,照样秉承了日本军队极强的辈份意识。其实巴登巴登聚会有四个人,第四人是东条英机。尽管他后来出任日本战时首相,只因为在士官学校中比“三羽乌”低了一年级,他在巴登巴登除了替永田铁山点烟和站在蒸气浴室门口放哨,便无别的事可做。既不能列入“三羽乌”之内,更不能参加他们的讨论。

    这两条不伦不类的纲领由谁来实施呢?

第二章:东方之梦 3、腾空而起的黑翅

    除了在巴登巴登这四人之外,“三羽乌”从不属于长州藩且才华出众的同事中又选出7人。11人的“巴登巴登集团”形成了:

    巡回武官永田铁山;驻莫斯科武官小畑敏四郎;巡回武官冈村宁次;驻瑞士武官东条英机;驻柏林武官梅津美治郎;驻伯尔尼武官山下奉文;驻哥本哈根武官中村小太郎;驻巴黎武官中岛今朝吾;驻科隆武官下村定;驻北京武官松井石根及矶谷廉介;

    巴登巴登聚会内容浅薄。被日本近代史所视甚高,全在会议的三个参加者和他们拟就的11人名单。11人都成为后来日本军界的重要人物。

    永田铁山被刺前是日本陆军军务局长,裕仁天皇直到最后决定无条件投降的时刻,还在地下室里挂着他的遗像;

    小畑敏四郎为陆军大学校长;

    冈村宁次为侵华日军总司令;东条英机为日本头号战犯,战时内阁首相;

    梅津美治郎后来成为日军参谋总长;

    山下奉文任驻菲律宾日军司令,率军横扫东南亚,被称为“马来之虎”;

    中村小太郎任过陆相;

    松井石根为侵华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官,南京大屠杀要犯;

    中岛今朝吾任第十六师团长,南京大屠杀中最残无人道的刽子手;

    下村定为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后接任陆相;

    矶谷廉介是后来与中国军队在台儿庄血战的日军第十师团师团长。

    这11人是日本赖以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昭和军阀集团核心骨干。

    巴登巴登聚会之1921年10月27日这天,被视为昭和军阀诞生的第一天。

    当被称为“三羽乌”的三只乌鸦从巴登巴登腾空离去之时,他们那张开的黑色翅膀,将给东方带去巨大的灾难。

第二章:东方之梦 4、腾空而起的黑翅

    三个未入日本陆军主流的青年军官为何能量如此巨大?一伙驻外武官如何能够组成一个庞大的令全世界毛骨悚然的军阀集团?

    既以日本历史相关,又以日本皇室相联。

    日本自从1549年织田信长上台至1945年东条英机自杀,近400年的政治,实质就是军阀政治。完成近代日本统一的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这三位重要人物,皆是拥兵自重的军阀。在近代日本,要成为有实权的政治家,首先必须成为军人。明治时代的长州藩山县有朋、桂太郎,萨摩藩大久保利通、西乡隆盛等人如此,昭和时代的田中义一、荒木贞夫、永田铁山、东条英机等人也如此。

    进入20世纪20年代后,日本军阀政治中出现一种独特的低级军官通过暴力手段左右高层政治所谓“下克上”现像,更与日本皇室紧紧相联。

    1919年,日本大正天皇因脑血栓不能亲政,权力落到皇太子裕仁和宫庭皇族手中。1921年3月裕仁出访欧洲。不经意做的两件事对后来影响巨大。一是皇室长辈、明治天皇的女婿东久迩宫带领一大批日本驻欧武官和观察员前来晋谒,裕仁特意为这批少壮军官举行了宴会;一是在法国,裕仁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微服出游中,亲手购买了一尊拿破仑半身像。

    晋谒裕仁的驻欧武官和观察员,后来基本都上了巴登巴登11人名单;拿破仑半身像则一直放在裕仁书房,一遍又一遍加深着裕仁对武力征服的印像。

    裕仁刚刚回国,由东久迩宫负责联系的驻欧青年军官集团首领“三羽乌”便举行了巴登巴登聚会。还未上台的裕仁已获得这伙少壮军官的鼎力支持。

    这是一伙不缺乏野心和献身精神、只缺乏思想的青年军官。他们没有谁能像北一辉那样,对国家未来做出框架设计。要为他们补上这一课。裕仁选中了大川周明。

    裕仁不喜欢北一辉。北一辉在上海用清水饭团泡制出来的激进思想,甚至要求把皇室拥有的财产也交给国家。但裕仁的弟弟秩父宫却对北一辉兴趣极大。他北一辉身上看到了巴登巴登11人集团正在寻找的思想。

    《国家改造案原理大纲》被秩父宫找人油印出版了。此书一出,影响巨大。日本青年军官们纷纷把它作为策动法西斯活动的理论依据。

    能够阅读中文、梵文、阿拉伯文、希腊文、德文、法文和英文的大川周明异常聪明。他和北一辉两人一边喝米酒一边争吵闹了一夜,然后削去了北一辉理论中皇室不能接受的部分。两人最后分道扬镳:北一辉隐匿进智慧寺,大川周明则受命担任了宫内学监。

第二章:东方之梦 5、腾空而起的黑翅

    宫内学监即所谓“大学寮学监”。这是一个秘密去处,连二战结束后的东京审判都很少涉及。

    裕仁自1921年11月代替患病的大正天皇摄政后,办的第一件紧要事,便是把以巴登巴登集团为基础的“为理想献身的年轻人”,集中到皇宫东面围有城墙和壕沟的幽静的宫庭气像台,听大川周明讲课。

    陈旧的气像台是裕仁小时候放学回来的经常去处。他在这里观看六分仪、星座图、测雨器和18世纪的荷兰望远镜。现在他给它起了一个新名字:“大学寮”,大学生寄宿处之意。几乎全部后来昭和军阀集团的骨干成员,都在这里听过37岁的法学博士大川周明讲述大和民族主义、大亚洲主义、法西斯主义。

    1922年1月开张的“大学寮”,实际成为日本皇室培养法西斯军官的教导中心。日本后来企图征服世界的那些庞大计划的草图,几乎都是在这里提出最初构想的。

    裕仁小时候曾在这里流连忘返。大了的裕仁只需坐在屋里凝视拿破仑半身像,由未来的昭和军阀集团成员在这里流连忘返了。

    皇室权贵的支持,是法西斯主义在日本获得的得天独厚条件。

    北一辉虽然没有出席,但他在上海亭子间熬成的思想却通过大川周明,病毒一般流进讲台下青年校尉的头脑中。

    救国与革命,是20世纪最激动人心、最具号召力的口号。在这个口号影响下,20世纪20年代初期,一伙优秀的中国青年聚集在上海成立中国共产党;聚集在广州加入黄埔军校。另一伙不能不说“优秀”的日本青年却聚集在东京皇宫,完成了钦定的法西斯思想改造。

    《战争呼声》杂志1920年7月发表过大川周明等人的“集体信条”:

    “日本人民必须成为解放人类的旋风的中心。日本民族注定要完成世界的革命化。这一理想的实现以及对日本的军事改组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精神产品。我们认为我们的任务是不仅仅以日本的革命或改革而告终的,但我们必须满意地首先进行我国的改革,因为我们对日本解放全世界的使命抱有信心。”

    打着“革命”与“解放”的旗号,一头法西斯怪物在世界的东方出笼了。

    第一个目标便是中国。

第三章,岩浆 1、领袖…思想…意志

    中国有句老话,叫时势造英雄。

    应补充一句,英雄仍须识时势。

    1911年10月10日,孙中山乘火车从美国西海岸往中部东部募捐途中。行前收到黄兴从香港拍发的一封电报。因为密码本已经放在行李中,无法取出译电,所以直到丹佛下车取出行李后,才知道电报内容。

    黄兴告之,武昌革命党人吕志伊向香港报告:新军必动,请速汇款应急,并前往主持。

    疲惫的孙中山把电报轻轻撂到一旁。他一生不知领导了多少次革命党人的武装暴动和起义,但无一成功。一遍又一遍做的,是失败后设法掩埋烈士的遗体,安抚烈士遗孤,然后满腔悲愤地写下一篇又一篇祭文。眼下他正四处筹款,无任何感官使他意识到数十年来牺牲奋斗所追求的目标已近在眼前。

    既无款可汇,更无法前往主持,这是他看完电报后第一个念头。本想立即回电黄兴,要武昌新军暂时勿动,因夜已深,旅途又十分劳累,便决定次日晨再回电。

    第二天却一觉睡到11点。起床去餐厅用膳,在走廊上购报一份准备入餐室阅看。随走随手展开,立见一则令他浑身血液停止流动的醒目黑体大字专电:

    “革命党人占领武昌”。

    辛亥革命爆发。

    后来有人说,孙中山看到这条消息时,手中的玻璃杯失手跌落摔碎,杯中的牛奶泼撒一地。不管是否属实,这一点却是无疑:他当时所受震动之大,绝非我们今天所能想像。

    延续两千余年的中国封建王朝从此坍塌。

    虽然正是他用坚持不懈的努力,为推翻清王朝奠定了基础,但最具决定性且惟一成功的武昌暴动,他不但事前未能参与,还几乎去电阻止。

第三章,岩浆 2、领袖…思想…意志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在上海召开。一个如今发展为七千多万党员的世界第一大党就此诞生。但颇让党史遗憾、颇让后人遗憾、也颇让革命博物馆内那些大幅“一大”代表照片遗憾的是,“南陈北李”这两个中共建党的中坚人物,一个也未去出席。

    陈独秀当时在陈炯明手下任广东政府教育委员会委员长、大学预科校长,未出席的理由是正在争取一笔款子修建校舍,人一走,款子就不好办了。

    李大钊时任北京大学图书馆主任,未出席的理由是北大正值学年终结期间,校务纷繁,难以抽身前往。

    两人当时都忙。但他们的理由与中共“一大”的历史地位相较,无疑是芝麻与西瓜相较。

    什么是历史?这就是历史。

    并非理想、却是真实的历史。

    不是苛求前人。武昌起义并非一经发动就必定成功。其所以成功,毕竟还有其他许多因素。旧中国在剧烈的大变动时期每天成立的组织与散伙的组织一样多,也不能强令“南陈北李”预见到28年后的新中国。

    常人也能觉出眼前的量变。但很多时候,伟人也无法立即察觉将要出现或已经出现的质变。

    所以孙中山有面对辛亥革命的遗憾。陈独秀、李大钊也有面对中共“一大”的遗憾。

    也有例外。

第三章,岩浆 3、领袖…思想…意志

    1917年6月16日(俄历6月3日),全俄工兵代表苏维埃第一次代表大会在彼得格勒召开。在1000多名代表中,770人声明了自己所属的党派:

    社会革命党人,285名;

    孟什维克,248名;

    布尔什维克,105名。

    布尔什维克在代表中连10%都不到,人数最少。孟什维克党人、临时政府邮电部长策烈铁里在会上高声宣称,在俄国,没有哪一个政党敢于单独掌握全部政权,并对国家今后的命运负责。

    代表席上一个身材不高、目光锐利的人站起来,大声回答:“有这样的党!”

    回答者是布尔什维克党人的领袖,弗拉基米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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