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出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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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出重围-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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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关于这次演习的谋略,黄兴安一开始就出现了方向性的失误。离将军只有一步之遥了,却犯了急于求成的错误。在他看来,如果不是常少乐年龄过了线,关于演习的绝妙谋略,足以把常少乐推到将官的平台上。在第二阶段演习的准备阶段,黄兴安是这样认识自己面临的现实的:错误已经犯下,必须以行动消除错误的不利影响。因此,师党委开会研究演习准备工作时,黄兴安主动要求在演习区域负责指导各团的工事修建工作,把抛头露面的机会让给刘东旭、范英明。
  这一天中午,赵中荣奉陈皓若之命,来到红军防区察看准备情况。此时,赵中荣已经得知军区不准范英明辞职的决定。这个决定大大出乎赵中荣的预料。拿到范英明措辞恳切、像用小手术刀割自己肉一样的辞呈,赵中荣大喜过望。他很快就作出这样一个判断:这个愚蠢的举动,用不了很久就会动摇范英明已经获得的A师参谋长的位置。一个萝卜松动了,它就不再生长,被拔掉的事情迟早会发生。然而,军区却做出了不准范英明辞职的选择。赵中荣收获的落寞和空寂实在太多,多得也需要向人倾诉了。黄兴安的表现,也出乎赵中荣的意外。已经在A师师长的位置上稳坐了三年零四个半月,养尊处优、颐指气使惯了的黄兴安,竟出现在寒风瑟瑟的山半腰,赤脚挽袖子和战士们一起干着修工事的粗活。
  赵中荣一脚深一脚浅跟着一个少尉爬上半山坡,用手扶扶眼镜脚,说道:“黄师长亲自督战参战,A师胜利己是指日可待了。”
  焦守志放下铁锹,忙迎上来说道:“你让通信员通知一声就行,你看把鞋子槁的。”
  赵中荣抬起一只脚,笑道:“军长命令我一定要察看仔细。我下午回去,一定把你们上下一齐修工事的事告诉军长,争取请他来再给你们鼓鼓劲儿。”
  唐龙在不远处的战壕里,眼风淡淡地朝这边一瞟一瞟,背靠在湿漉漉的红土上,点支烟嘬了一口。
  黄兴安穿好解放鞋,吩咐说:“小焦,保持这种弧度,战时可以减少伤亡。我下去给赵处长汇报,让炊事班把各连的饭都送上山。中午气温高,出活儿。凉气上来就收工吧。”
  黄兴安和赵中荣一起下了山。
  焦守志感叹道:“黄师长还真是个内行。他在一团当团长时,我在三营当副营长,接触他少些,没学到多少东西。”
  唐龙冷丁地评价说:“他是一个八十年代很称职的步兵团团长,也只能做好一个团长。”
  焦守志看见不远处都挤着成堆的战士,大声说:“都过去干活吧,中午送饭上来。”跳到战壕里说:“唐龙呀唐龙,你吃这张嘴的亏吃少了?不该说的事情就不要议论。”
  唐龙说:“我说错了吗?这是事实。一个人该在哪个位置只能在哪个位置。事实已经证明他带不了一个师。九十年代的团长他能不能当好,也难说。”
  焦守志说:“你少说两句。你心情不好,就太尖刻。军人这一行,尖刻了不好。干活吧。”
  唐龙抡起大镐用力挖了一下,“又不是实弹演习,硬逼着挖一米五,太教条了。”
  起风了。黄兴安从通信员手中接过大衣披上,和赵中荣肩并肩沿着小路朝河边走着。
  赵中荣说:“取消了你们的指导委员会,实际上是彻底剥夺了你对演习的指导权。看来,上边对你前一段的工作已经有个说法了。”
  黄兴安很干脆地回答:“这个结果也算符合实际。范英明以退为进,压对了,就该他赢。他搞一次辞职,支持者也多了。再说,A师这种状况,也必须万众一心。”
  赵中荣马上换了一种口气说:“上上下下都希望A师能尽早走出低谷。早上军长还在担心下一段你和范英明的配合问题。表面上看,你必须退到二线上去。”
  黄兴安道:“我想了好几天,想通了。哪里跌倒,还得在哪里爬起来。赵老弟,我很清楚,如果我在下一段演习中没有作为,我这一页很快就要被翻过去了。”盯着碧绿的河水看看,叹道:“形势逼人呀。”
  赵中荣不太明白黄兴安说的是什么,从铝烟盒里取出一支烟,静静地候着。
  黄兴安叹一句:“我辜负了军长的厚爱,再不干出点成绩,以后真无脸见他了。那天他骂人,还是给我黄兴安留够了面子的。”
  赵中荣耐心地等待着。
  黄兴安道:“赵老弟,也用不着瞒你。让你今天多跑了路,也是想能让军长来看看,看看我黄兴安没有趴下。这件事你一定要费心帮助促成了。”
  赵中荣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有点小瞧这个在集团军一直威风八面的人物,如果这个人升任军参谋长的可能在赵中荣的判断中已不存在,他就懒得再和这种人周旋了。他笑笑说:“前些天军长、包括方副司令不来,是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心理。可这种恨,是老子对儿女的恨,根子里还是爱。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黄兴安道:“这个道理我懂。开拔前誓师大会,方副司令不是带病飞去了吗?可首长老不来,也就是个事了。”
  赵中荣问:“黄师长,问句不该问的话,你是不是认为军长看一眼你在和战士一起修战壕非常重要?”
  黄兴安露出了颇有算计的眼神,“一个营长都不会用这种办法了。我有个请求,需要在这种环境中和军长说。”
  赵中荣来了兴趣,“能不能先给我透个底?”
  黄兴安不经意地叹一声:“唉,这也是不得已。我想来一团当团长。”
  这种以退为进,比范英明搞辞职更彻底。黄兴安到底是黄兴安呀!赵中荣马上由衷地赞叹道:“高,实在是高。这一步棋太深奥了。自愿降了两职,谁还能再说什么。”
  黄兴安连忙解释说:“你想错了。从班长到师长,正职我都干过,仔细琢磨,还是当团长时最得心应手。”
  赵中荣笑了,“我想多了想多了。我会尽一切办法,明天让陈军长在这里听到你这些话。我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黄兴安哈哈大笑起来,“谁都需要学习,毛主席还说活到老学到老呢。走,吃饭去。战地午餐分外香啊。”
  两人说笑着朝营地走去。
  这天下午,红蓝军首脑同时到达协调委,几个人从两架直升机上下来,就开始斗嘴。
  常少乐看看没有黄兴安,笑着迎过去伸出手说:“范司令、刘政委、高副师长,赶紧握个手吧,请你们手下留情。”
  刘东旭握往常少乐的手说:“留情不留情,过几天就知道了。”
  范英明看看蓝军的飞机上只剩一个女的,说道:“朱海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躲到哪里去了?”
  朱海鹏正好乘车赶到,跳下车接道:“刚刚活过来,就敢出这种狂言!城墙有多厚你知道吗?摸摸你的脸。”
  范英明说:“看谁笑到最后吧。哎,你往哪里看?”
  朱海鹏发现还坐在飞机上的江月蓉,感到有些意外,转过脸说:“你敢击掌打赌吗?”
  范英明说:“赌什么?”
  朱海鹏道:“你们这回只要能坚持一百二十小时,就算我们输了。”
  范英明不屑地说:“狂得没边了。用不着打赌,咱们走着瞧。”
  正说着,方英达的飞机到了。大家看见一个背着药箱的女军官跟着梁平下了飞机,都安静了下来,眼睛都充满了肃穆和崇敬。
  方英达朝人群扫扫,问出来迎接的陈皓若:“不是开两军联席会吧?”
  陈皓若道:“没有这个安排。”
  方英达威严地说道:“不知道明天降温吗?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一群人鸦雀无声,各自寻各自的交通工具去了。
  方英达回到作战指挥室,往沙发上一坐,开口就问:“红军的地面防御搞得怎么样?”
  陈皓若说:“昨天我去看了,搞得不错。”
  方英达又问:“士兵的士气如何?”
  陈皓若道:“都憋着一股劲儿。前几天的整顿,效果明显,从黄兴安开始,A师对严峻的形势,都认识到了。黄兴安还提了个要求……”
  方英达说:“什么要求?”
  陈皓若道:“他认为他应为A师前一段失利负主要责任。为了让全师将士都负起自己的责任,他想到一团代理团长职务,一方面算他对前一段所犯错误对全师的一个态度,另一方面也能加强一下一团的指挥力量。”
  方英达说:“黄兴安能走这一步,不易,应该支持他,给他一个机会。一团打得不错嘛,该加强指挥力量的,是二团。那个团政委软弱无力,那个团长又精明过分。”
  陈皓若顿了一会儿说:“一团团长是参谋长代理,政委是政治部主任代理。二团这一段的工作也不错。”
  方英达说:“这是他们师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陈皓若过了一会儿又说:“黄兴安毕竟是一师之长,他向师里提出到团里代职,太伤威信。我想以军部或是指委会名义发个文,这样就委婉一些。”
  方英达说:“周到是周到,可我觉得味道不对了。算了,依你,照顾一下大师长的薄面,发个文。但要把原因说清楚。这样吧,既然黄兴安提出这个要求,就再给他加点压,把他任命成演习红军第一团团长。”
  陈皓若觉得这么一来味道又不对了,但也觉得这又是考验一个干部的好办法,转身对赵中荣说:“你按方副司令的指示,写个电文发给红军。”
  这样,就把黄兴安的指挥位置定在了一团指挥所。黄兴安的意愿和这种安排有本质的差异。他说的代职,是以师长的身份代理一团团长职务,师长才是他真正的指挥位置。一旦打起来,他可以在红军指挥所,也可以在一团指挥所,进退自如。正式被任命为红军一团团长后,全局的胜败得失就与黄兴安无关了。
  这一纸命令注定要影响到红军的方方面面。
  这天傍晚,李铁骑着摩托来到一团团部找唐龙。他是来传递邱洁如的最新消息的。唐龙从C市回到演习区后变成一只瞌睡虫,一头沉默的羔羊,一只充满攻击欲望的猛兽了。李铁作为范英明的爱将,自然也参加了“红玫瑰”的联谊会,目睹了邱洁如和范英明在舞厅的全部表演。当他看到范英明和邱洁如双双出了歌舞厅的时候,已经替好友唐龙心疼了好一会儿。他当时能做的,只是愤然离开了“红玫瑰”。返回演习区后,他每天都要来陪唐龙坐一会儿,讲一些荤的素的笑话以求博得一笑解千愁的奇效,让唐龙离大悲苦远一些。可效果并不明显。
  李铁撩开帐篷,唐龙果然还在睡觉。李铁掀开被子,推推唐龙,“起来起来”。
  唐龙坐起来说:“明天零时一级战备,你还跑什么跑。”
  李铁夺下唐龙的军服,“我有重要情况告诉你,一旦战备就没机会了。跟我是。”
  两个人同骑一辆摩托,从大路拐向一条小路,朝一个山口奔去。
  唐龙在后面喊:“你要干什么?”
  李铁扭头也喊:“找个地方喝两杯,再告诉你一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
  两人从山谷蹿出去,下边就是一条公路,往远处一看,一片灯光。
  唐龙说:“你小子真能钻,原来你是要冒一次险呀,怪不得不让我穿军装。”
  李铁说:“这才有味道。从战区突然进入正常生活,再连夜回战区,想一想就让我激动。这个县城很有点异国情调,昨天我已经来侦察了一遍,满城都是漂亮姑娘。”
  说着话已经到了城外。李铁把摩托车的军牌取下来,放到一棵大按树下面,叮嘱道:“听说这个地方治安不太好,可别惹事,目的是带你出来散心。”
  唐龙早来了兴致,说道:“走吧。这一带近两年毒品交易很多,已有团伙味道。你倒是该管好自己。”
  两个人骑着摩托大街小巷看了市容,一起走进一家泰国风味餐厅。李铁要了两份套餐,两人听着节奏鲜明的音乐,看着四不像的所谓时装表演,边吃边说。
  李铁说:“你我都误会了范司令。”
  唐龙愣了一下,“你小子什么都知道,一直给我装糊涂。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谈不上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李铁说:“洁如毕竟年轻,又是读港台言情小说长大的一代人,感情上突然摇摆一下,你也应该允许嘛。”
  唐龙苦笑道:“她走出这一步,我的责任很大,基本上是把她激将成这样的。我很后悔。事到如今,也只有接受这个现实了。”
  李铁抬眼看看横着进门的四个高矮胖瘦差异很大的男子,说道:“你还是放不下她,希望她只是胡闹一次,对吧?”
  唐龙说:“放下?从她十八岁到现在,三年了。我没爱过别人,想她在遇到我之前也没爱过别人,能放得下?”
  李铁说:“你们缘分未尽。邱洁如比你我都早回来一天,这三四天,基本上没吃粮食,也不和人说话……”
  唐龙急忙问:“是不是病了?”
  李铁说:“这两天缓过来了,只是身体弱些,昨天还睡了一天。骂了三天伪君子、暴君,今天上午别人才知道骂的是范英明。”
  唐龙有些将信将疑起来,“这么有鼻子有眼的情报,你从哪里弄来的?”
  李铁笑了,“你还记得通信站那个很恶的中士吧?去年和她吵了一架,竟忘不了她了。一回生,二回熟,也定下了。邱洁如又回了通信站,领导我那个小中士。”
  唐龙叹了一口气,“我又能做什么?恐怕得遇个机会……”
  只听一个女人尖叫一声,两个人一扭头,发现店里已没有其他顾客,四个男人把两个又像是模特又像是舞女的姑娘围在中间。
  一个秃头说:“四哥看上你们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识相的,乖乖跟我们走。”
  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人赔着笑脸说:“八爷,这俩确实只卖艺不卖身,别把事闹大了。”
  秃头一脚踢翻一张桌子,“烂货四哥还看不上呢!不是四哥吩咐,我在……”
  唐龙一膀子把秃子扛到一张桌子上,“你们也太没王法了,放了她们。”
  李铁朝一个瘦高个面前一挡,伸手一拉,两个姑娘叫唤一声跑掉了。
  秃头一伙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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