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人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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燧人氏-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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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火种洞迸出火种花憨舅舅直心说败火 灵姨姨曲意学鞣皮(4)

    听见石头儿回来了,姨姨喜欢得哭了,问长问短,冻伤好了没?走道儿碍事儿不?石头儿突然觉得姨姨好可怜,也问:“姨姨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吧?”姨姨说:“好啥呀?又没眼又没腿。石头儿,你离得了姨姨,姨姨离不了你啊!”说着,泪从白不哧啦的眼里涌出来。    
    “,瞧咱石头儿带回啥好物件儿来了!”娘打开了棘皮包包。石头儿说:“那里头是草滩大娘送的皮子,给姨跟娘的,说是穿身上软乎儿舒坦。”娘拿了块皮子递到姨姨手里,说:“姐摸摸!”姨姨俩手揉搓着,说:“这是啥皮子呀?软乎儿得跟娃娃肉儿似的。石头儿,你没问问那草滩大娘是咋摆弄出来的?”石头儿说:“听大娘说是拿鱼油鞣出来的,咋鞣,我也没细问。外头那块包皮是棘皮,能蘸着水洗脸擦身上。”姨姨说:“石头儿就是缺心眼儿,这么好的物件儿,咋就不细问问人家呢?”石头儿说:“这还不好办?明儿我卷上两块生皮子,上去跟草滩大娘学学,把皮子鞣好了带回来。”姨姨说:“你呀,说风就是雨,在人家那儿住了几天刚回来,哪能又去麻烦人家?过几天,拿上些礼儿,过去谢谢人家,顺便跟人家学学咋鞣皮子。”    
    正说送礼呢,娘说:“这儿还有人家送的礼。”打开系着的羊皮口袋,一股诱人的香气钻了出来,仨人使劲儿吸了几下鼻子。石头儿说:“这是人家送给咱的熏鱼。”姨姨说:“这天儿还能吃上鱼,真不容易!”石头儿说:“这是熏了的鱼,加了青盐,能搁得住。人家草滩氏天天儿吃鲜鱼哩。”娘说:“哄人吧?这日子哪儿来的鲜鱼?”石头儿说:“化开冰窟窿下到河里摸上来的,那儿的男人都会下冰窟窿摸鱼,大娘说,还是我舅起的头儿呢。”娘说:“吃了豹子胆了,能死了!”    
    娘叫石头儿先在家里将养两天儿,等好利落了再跟着去凿石头。石头妮儿知道这是姨姨的主意,这么着就又把她扣在家里了。    
    瞎子好问,姨姨对草滩氏好奇得不行,问这问那。石头儿也乐得回答,变着法儿往好处儿说,连住的坑窝棚都说成了兽皮包起来的尖顶儿洞,引得姨姨越发好奇了。    
    石头儿问起这些日子家里的事儿,姨姨说:“大事儿就一件,大娘没了。”石头妮儿问:“啥时候没的?”姨姨说:“你前脚儿走,大娘后脚儿就没了。你娘忙得四脚儿朝天,到黑了才顾上找你。”石头儿问:“这会儿谁是大娘啊?”姨姨说:“上头少了一茬子人,族里就数我跟你娘岁数儿大了。我瞎摸合眼啥事儿干不了,你娘这会儿顶着哩,不光要领着女人凿石头,管着天天儿分猎物儿,还得拿主意。我一个废人添不上一点儿劲儿,,全累她一人儿了。”石头儿这才明白,娘那天黑夜咋一下子能招呼二百多人找她,就说:“管那么多干嘛呀?找着受累。”姨姨说:“累倒不算累,凿石头的活儿她也就支支嘴,就是七事儿八事儿忒操心。这会儿还好,过些日子天暖和了,事儿多活儿多,且得操心呢。”    
    过了几天,石头儿跟娘和姨商量:“我打草滩回来的时候跟人家说了,过些日子回去报个平安。”娘跟姨都说该去看看,还还人情儿。姨姨给预备了两块才剥下来的鹿皮、两块当礼儿的有头有尾的虎皮,叫石头儿拿上,说:“拿鹿皮跟着大娘学学鞣皮子,就甭带回来了。”石头儿说:“我学会了,回来教姨姨。”姨姨说:“这就是了。礼儿薄了点儿,要不再带上两根儿蒲管儿?”石头儿笑了半天,说:“人家自个儿也有,不稀罕这个。”姨姨不明白,小声儿叨叨:“草滩氏咋会有蒲管儿?莫非人家跟咱想一道儿去了?”石头儿说:“人家可比咱想得远多了,人家要直接造火苗儿哩。”姨姨心里一震,死了的眼珠儿放出光来,说:“石头儿,人家上回收留了你,你这回也跟人家大娘说一声儿,有工夫儿了来咱这儿住几天。”石头儿巴不得把舅舅跟大娘接过来呢,爽爽快快答应了,说:“我今儿赶不回来了。”姨姨说:“甭赶路,好好儿跟人家学鞣皮子,学会了再回来。”石头儿说:“我娘又该着急了。”姨姨说:“叫你舅今儿黑间过来报个平安就行了。”    
    石头儿欢天喜地去了,正晌午到了草滩,找着舅舅的坑窝棚。大娘在舅舅棚里鞣一块狐皮,见了她眼睛一亮,叫起来:“哟,这不是咱石头儿嘛,正想你哩,你就来了。”石头儿说:“嘿咿,我也想您呢!”大娘哈哈大笑,说:“咱俩想一块儿去了,不见面儿才怪呢!”石头儿也乐了,说:“我姨姨给了两块昨儿剥下来的鹿皮,叫我跟您学鞣皮子来了。咋这么巧哩?您就等着教我呢?”大娘说:“瞧你姨姨多有心眼儿!你在这儿住了七八天也没说跟我学学鞣皮子。”    
    石头儿嘿儿嘿儿乐着说:“我的心眼儿都叫我姨给吃了,一点儿心眼儿也没了。”说着打开背来的羊皮口袋,先拿出两块虎皮来,说:“这是姨姨跟娘送给您跟舅舅的。姨姨还嫌薄了,要我带两根儿宝贝蒲管儿来,差点儿没把我笑死。”大娘说:“这礼儿可不薄,论年头儿的打着一只老虎,人家一送就是两张虎皮,还有头有尾的!要是鞣鞣就更好看了,油光发亮儿跟活老虎似的。”石头儿说:“大娘,咋鞣啊?我跟您学。”说着掏出鹿皮来。    
    大娘说:“这皮子昨儿才剥下来的,腥味儿都没去。湿皮子不能鞣,得先吹吹,风成半干儿,才好鞣。”说着拿了那两块鹿皮出去了。石头儿颠儿颠儿在大娘屁股后头跟着,生怕漏了哪一招儿没学着。    
    大娘把皮子搭在支棚子的木头上,拿骨针缝了几针,跟里头的皮子连起来。晾好了鹿皮,大娘掀起一个树墩子来,嘿咿,原来是个没根儿的假树墩子,底儿削平了,下头是个坑,墩子就坐在坑沿儿上,坑沿儿挖下去一圈儿,外头瞧着,就跟砍了树留着树墩子似的。坑里有一堆大叶子裹着的东西,马莲捆着。大娘拿起一包来,递给石头妮儿,又把木头墩子盖在坑上。石头儿捏捏凉冰冰的硬疙瘩问:“大娘,这里头是啥呀?”大娘说:“几块鹿肝儿,搁外头冻着,省得烂了。”石头儿看见外头还有不少假树墩子,心想,人家这法儿好,吃不了的搁坑里冻起来,啥时候吃啥时候拿出来,老是新鲜的。


第一部分 火种洞迸出火种花憨舅舅直心说败火 灵姨姨曲意学鞣皮(5)

    大娘回到棚子里,往石头钵子里倒了水,把鹿肝儿搁进去煮,水滚了,裹着腥气的香味儿也出来了,馋得石头妮儿直咽唾沫,肚子也咕噜起来。大娘问她:“石头儿,走道儿走饿了吧?”石头儿又咽了口唾沫,不好意思了,说:“不饿,早起吃得多。”大娘从棚顶儿解下一条熏鱼来,递给她:“先撕掳撕掳垫补上点儿!离吃后晌饭还早哩。我们这儿一天就吃两顿,你们那儿呢?”石头儿说:“我们那儿也是两顿,早起一顿前晌饭,日头落了一顿后晌饭。日出而做,日落而归,老辈子传下来的,哪儿都一样儿吧?”说着,肚子又咕噜开了。大娘笑起来,说:“等不到吃后晌饭,你那肚子就蹦出来了。快吃吧!”    
    石头儿也不客气,一块一块撕着吃鱼,吃完一条鱼,撕出一个连骨头带刺的架子来,两根棍儿夹着尾巴烤,香气一会儿就溢满了棚子。石头儿吹了吹,俩手轻轻倒腾了几下儿,一手托着给大娘,说:“您尝尝,好吃着呢!”大娘接过来,咬了一嘴尾巴,骨头到嘴里就化了。大娘说:“吃了一辈子鱼,还不知道有这好东西哩。”石头儿说:“我姨姨说,吃啥长啥。她打小儿喂我鱼骨头鱼刺,自个儿把鱼眼珠儿都吃了。”大娘哈哈大笑,说:“你长了个大个儿,你姨的眼可没吃好了。”石头儿也笑了,说:“谁让她老吃我的心眼儿呢,让我长了个没心没肺的傻大个儿。不过,鱼眼珠儿治不了她的眼,我能治得了。”大娘说:“能得你!你咋能叫瞎子看见啊?”石头儿说:“等我造出火苗儿来,姨姨就能看见了。”    
    大娘说:“那敢情好,你姨等这个,可得有老大的耐心。”说着把煮鹿肝儿的水倒进个瓜壳子里,说:“晾凉就着鱼刺喝了,鹿肝儿汤可是好东西,专给妮子补血的。”石头儿想:“嘿!不给肝儿吃,光叫喝汤,还给我补血呢!”就着脸问:“大娘,鹿肝儿干嘛呀?”大娘说:“鞣羊皮呀。”石头说:“不是拿鱼油鞣吗?”大娘说:“鹿皮油大,得去油,不能上鱼油。”石头儿纳闷儿,煮鹿肝儿咋鞣皮子?问:“那还不全鞣成肝儿色儿?”大娘说:“对呀,一半儿也是为了鹿皮色儿深点儿好看。”说着拿根儿短棒棒儿,把钵子里的肝儿搅和烂了。石头妮儿越发纳闷儿了。大娘说:“好好儿瞧着,别漏了!”石头儿不敢相信,难道这稀巴烂的东西能鞣出干净皮子来?她还真睁大眼睛好好儿瞧着了。    
    鹿肝儿鼓捣好了,大娘却叫石头儿拽刚才自个儿鞣的那块狐狸皮,抻过来拽过去,越抻越大,越拽越平,整整壮壮一块软皮子出来了。石头儿奇怪地问:“这也是鹿肝儿鞣出来的?”大娘说:“不是,这是日头花儿鞣的,日头花儿鞣啥皮子都上色儿,鞣出来的皮子也软乎儿。”石头儿问:“羊皮拿啥鞣啊?”大娘说:“黄羊皮拿日头花儿鞣,白羊皮得拿羊蹄儿草的根儿鞣,最好的还是桦树皮,可是咱这儿没有,得上老远的山里找去。”    
    石头儿想,这还啥啥都不一样儿,我得多问问,就说:“虎皮拿啥鞣啊?”大娘说:“鞣虎皮最好的是虎脑儿。”石头儿说:“这可难了。”大娘说:“要不说虎皮珍贵哩。没虎脑儿就得凑合了,山枣子根儿,得上有林子的地界儿找去。灰鹳草的根儿,可世界都是。油大的皮得用酸模根儿。”    
    傍黑儿,大娘把两块鹿皮收进来,跟石头儿一块儿,把鹿肝儿匀匀地抹到上头,大娘含了一大口水,噗噗喷上去,都喷匀了,卷好了捆起来。石头儿问:“啥时候鞣啊?”大娘说:“得闷一天一宿,不透气儿不见亮,发匀乎儿了,才好鞣。”石头儿吐了吐舌头,说:“我的娘呀,鞣块皮子这么麻烦啊!”大娘说:“还没鞣呢,就嫌麻烦啦?”    
    舅舅提溜着一串儿鱼回来了,石头儿钻旮旯儿藏起来。大娘说:“今儿咋这么晚呀?”舅舅说:“赶上一群傻鱼,轰都轰不走,不抓白不抓。嘿!”大娘问:“下去了几回?”舅舅说:“两回,今儿破了例儿了。”大娘说:“为嘴伤身啊!鱼都冻僵了,人不要命了?我瞧你比鱼还傻。”石头妮儿忍不住扑哧儿乐了。舅舅喜欢得叫喊:“石头儿来了?藏哪儿了?快出来!”大娘说:“傻妮子,我这儿刚想着咋吓唬吓唬你舅哩,你就憋不住了。看起来,跟你难共大事哩。”石头儿说:“听着咋这么像我姨说话哩?大娘也要吃我的心眼儿了!”大娘说:“谁也没吃你的心眼儿,是你的心眼儿还没长全乎儿呢。待会儿把鱼心鱼肝儿全吃了,长一点儿是一点儿。”舅舅嘿儿嘿儿乐,说:“咋不把你的心肝儿掏出来叫石头儿吃了呢?那不一下子就长全乎儿啦?”大娘说:“还是你先掏出来吧,亲舅的好吃,嘻嘻。”舅舅说:“你老骂我没心没肝儿,我上哪儿掏去呀?”石头儿说:“你们谁都舍不得,得了,我就傻到底儿吧!你们要是还嫌自个儿不够机灵,干脆把我的掏出来吃了得了,吃傻了可别赖我啊。”唧唧嘎嘎的笑声差点儿把窝棚给顶起来。    
    第二天早早儿吃了后晌饭,仨人一块儿鞣皮子。大娘叫舅舅跟石头儿从两头把皮子紧了,她拿着一块带齿儿的木头一道儿一道儿在皮板儿上刮,刮完了,再拿一把弯刀把皮板儿上的肉丝儿皮膜儿一点儿点儿剔净了。皮子软乎儿多了,仨人又抻着在火坑上转着圈儿烤,跟跳舞似的。烤一阵儿,揉搓一阵儿,抻开了又烤。直直折腾了一晚上,一块平整软乎儿的焦红的鹿皮出来了。


第二部分 开山女造出锤子斧适晴阳采料土坡谷 遇风暴避灾燧石山(1)

    石头儿学着鞣了两块鹿皮,急着要回去。大娘说:“昨儿晌午来的,今儿前晌就走?光顾着鞣皮子了,咱娘儿俩还没说说话儿哩。”舅舅问:“是不是家里看得紧,不敢多住?”石头儿说:“这倒也不是,”突然想起啥来,急得说,“瞧,到了儿还是忘了,姨姨说,叫我舅昨儿黑间过去报个平安。家里准着急了。”舅舅说:“这算啥!我这就下去说一声儿,不就结了?”大娘把两块鹿皮卷起来,交给舅舅:“带上这个,说是石头儿学着鞣出来的。”舅舅夹起来去了。    
    大娘对石头儿说:“这回你就踏踏实实挨这儿多住几天吧,咱鞣皮子。待会儿咱就出去找鞣材去。”    
    俩人背上兽皮包包儿出了窝棚,大娘说:“滩上的草都冻死了,咱走远点儿,去坡儿上林子里找找。”石头儿跟着大娘走,隔不远儿就是一个坑窝棚,周围也有不少假树墩子。大娘指着一个小窝棚说:“这是我住的,为了省柴禾,冬天儿就挨你舅那儿凑合。你来了,他就上这儿来住,咱回来给他把火坑点上。”石头儿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小窝棚正在一大群窝棚的中间,周围却没啥树墩子。    
    大娘带着石头儿一直走,离河越来越远。前头出现了影影绰绰的山坡儿和树,日头从树缝儿里露出一只眼,扎得人眼里冒白星星。俩人奔着日头走,上了坡儿。林子挺密,树都往上蹿,去争日头,下头多半截儿全秃着。地上铺了厚厚的松针儿,黄了掉下来的,踩上去软乎乎儿的,比窝棚里垫的干草还舒坦。走着走着没了松针儿,地上满是张嘴儿的山毛榉果儿,硌得脚生疼。石头儿说:“这也跟草滩氏、燧山氏似的,分得挺清楚。”大娘说:“这是一片杂树林子,啥树掉啥籽儿,飞不远,来年出啥苗儿,还在一块堆儿。这儿没咱要的鞣材,翻过坡儿有道谷,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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