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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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军礼-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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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答,也不点头,呼吸粗重地看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在和士兵对刺,两个士兵竟被干部逼得节节败退。

  马团长就喊一声:张连长,你来和大刀比划几下。

  张连长停了手,扭过身子看赵大刀。赵大刀感受到张连长目光中的轻视,身体里的血“呼啦”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他没头没脑地冲过去,从士兵的手里接过枪,向张连长扑过去。

  两个人杀将起来。枪的搏击声,粗重的呼吸声,伴着脚下趟起的阵阵黄土,二人纠缠在山梁上。兵们先是在一旁看傻了眼,直到马团长喊了一声:好!兵们才清醒过来,跟着喊“好”,拍巴掌,助威似的声浪此起彼伏。

  赵大刀的枪托扫倒了张连长后,就收了枪,把他拉起来,说了声:对不住了。然后,把枪扔给一旁空着手的战士,拍拍手,走回到马团长的马前。

  赵大刀刚来不久,好多人还不认识他。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只几分钟就把堂堂有名的张连长给撂倒了,很多兵都觉得不可思议。张连长人送外号――拼命三郎。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主,他的经历也硬气得很――长征出发时是红一军团的排长,到达延安后就成了重要的革命火种之一。这里的人没人知道赵大刀和经历和身世,他们只能用惊异的目光望着赵大刀。

  马团长坐在马上,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赵大刀问那些士兵:咋样?这是我的新警卫员。

  众人就“噢”了一声。

  刚才战败的张连长回过神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涨红着脸走过来:刚才那局不算,咱们再来一局。

  赵大刀回身去望马团长。

  马团长笑着冲张连长说:好你个拼命三郎,咋的,想拼命呀?你留着劲儿找鬼子拼去吧,我们还要去二营看看。

  说完,一抖缰绳,说了声:出发!







十五




  人和马就向前跑去。赵大刀看了眼张连长,也转身跑去,只剩下张连长站在梁上运气。

  事后,赵大刀搓着手说:要是我那把刀还在,就不用这么费劲了,不出三个回合,我肯定撂倒他。

  马团长就说:大刀,你记着,到时候我送你一把刀。

  开了三天会的马团长再回来时,身上就多了一把刀。他离窑洞挺远就喊:大刀,大刀,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了?

  赵大刀从窑洞里奔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擎在马团长手里的那把寒光闪闪、威风八面的大刀。他还没有接刀,就咧开嘴笑了。他接过刀,只见刀柄上刻着“吴记刀”的字样。这的确是一把好刀,比他原来那把强多了。从此,赵大刀又有了一把刀,他又是名副其实的赵大刀了。

  赵果有时也来看赵大刀。这样的机会不多,抗大分校似乎比部队还忙,忙学习,也忙训练。几个月下来,赵果差不多成了一名合格的八路军了,走路、说话也不是从前的学生娃了。她走在山峁上,脚步很有力气,风风火火的样子,性格也泼辣了许多。

  傍晚,抗大分校改善伙食,每人分了一大勺红烧肉,赵果没舍得吃,把自己那份留了下来。晚饭后,她带着一碗红烧肉来找赵大刀。

  赵大刀和马团长正在梁上练兵。

  马团长骑在马上演练射击,一遍又一遍的。他的目标是一棵枣树上挂着的两枚铜枪。马团长挥着枪,“砰”的一声,“砰”的又一声。

  赵大刀舞着那把刀,已经浑身是汗了。此时的景致是太阳西斜,晚霞正红的时候,到处都是彤红一片。

  忽然间,赵果就出现在这方世界里。她脆声声地喊着:大刀哥,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赵大刀没想到会在这时看见赵果,一时手足无措。待反应过来后,他摩娑着双手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你咋来了?

  赵果就把那碗红烧肉递过去,赵大刀接过来,很腼腆的样子。

  这时,马团长也发现了赵果,打马过来,低着头把赵果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然后嘴里就“咦”了一声。

  赵大刀忙介绍:这是抗大分校的赵果。

  马团长又“咦”了一声,从马上跳下来。

  赵果给马团长敬了个礼:首长好。

  好,好。马起义一迭声地答,并用劲儿地看着赵果,弄得赵果不好意思起来。她冲赵大刀说:大刀,那我就回去了,晚上我们队还要操课呢。

  说完,转身就跑了。

  马团长怔了一下,他喊了声:这位同学,我送你。

  说完,骑着马就追过去。追上赵果后,他伏下身,老鹰捉小鸡似的,把赵果放到了马上,不管赵果愿意不愿意,打马扬鞭地向前奔去。

  赵大刀愣怔在那里,他搞不明白马团长这是怎么了。

  爱 情

  马团长自从遇见了赵果,人就魔怔了。他每天都要和赵大刀说上几遍赵果。赵大刀已经详详细细地把认识赵果的经过说了无数遍了,马团长仍不厌其烦地问这问那。赵大刀都说烦了,就那么点事,反来复去地说。但马团长每次听得都很认真,也很动容的样子。听到关键处,他就一边拍大腿,一边说:嘿呀,你看这丫头,还是很有主意的嘛。

  然后,就一脸的神往和迷离,马团长这时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赵大刀不知道,马团长心里的哪根弦拨错了,自从他见到了赵果,便经常走神。骑着马本来是要去看部队训练的,他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抗大分校,站在分校外的梁上,迷迷瞪瞪地望着那些学员上课、训练。直到赵大刀不耐烦了,喊一声:团长,咱们该走了。马团长才明白过来,拍一下自己的腿:你看这事弄的。

  赵大刀知道这一切都是赵果闹的。赵果没出现时,马团长好好的一个人,说话利索,从不拖泥带水,可自从认识了赵果,好端端的马团长变得魔魔怔怔、粘粘糊糊的,像个女人。这一切都差在了哪儿呢?赵大刀就想,想不透就更使劲地想,最后“呼啦”一下子,想明白了。然后,他就大叫一声,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心脏“咚咚”地一阵猛跳。






十六




  马团长真的看上了赵果?

  待他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后,心似乎被掏出来,放到了冰窟窿里一激,接下来就不知是个什么味儿了。

  赵果在他的眼里还是个孩子,自己对待她的情感有时更像是对待弟弟或妹妹,那种滋味杂七杂八,五味俱全。从认识赵果那天起,他就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安慰她,他就是她的一尊神。为此,他感到幸福和踏实。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是把赵果当成了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是属于他的。可眼下,斜刺里杀出个马团长,他要取代自己的位置了,自己想拦都拦不住――马团长骑着枣红马,提着盒子枪,面对着赵果这片坦荡的阵地,他要长驱直入了。那块阵地本是属于他赵大刀的,但此刻的他如同阻击失利的士兵,还没有战斗,就把阵地拱手易主了,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马团长从此就多了项爱好,每天傍晚他都要带着赵大刀、还有那匹枣红马来到抗大分校。到了校门口,他从马上跳下来,把马缰绳丢给赵大刀,自己倒背着手,迈开腿,脚步坚定地往里闯。

  赵大刀也想跟在马团长身后,可是手里牵着的马儿不同意,拖拽着赵大刀去吃草。赵大刀在马的牵引下,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去。

  马团长终于在众多的身影中发现了娇小的赵果,他兴奋地咧开嘴,铿锵有力地向赵果走去。有了强行把她拉到马上的那一次,赵果就无论如何忘不掉马起义了。她自然也认出了马起义,向马起义敬个礼:首长好。

  马起义就一迭声地说:好,好,好着呢。

  赵果做梦也不会想到,马起义是来找自己的。她问候完首长,就该干什么又干什么去了。

  这会儿正是晚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抗大分校的学员们,有的坐在树下谈心,有的三三两两地散步,还有的坐在窑洞前织布,一派安宁、详和的景象。

  赵果要去找分队长汇报思想,分队长已经站在一棵树下等她了。她在前面走,马起义就在后面跟着,赵果发觉不对劲儿,回头看了一眼,见马起义还在跟着她,就停下来问:首长,你有事?

  马起义忙摇头,语无伦次地说:没有,没有,我就是走走,走走。

  赵果不理会马起义了,径直朝分队长走去。赵果停下了,马起义也停下了。赵果和分队长就说学习和训练的事。马起义咧着嘴在一旁看,看得分队长怪不舒服,便用目光一遍遍地扫马起义。马起义不明就里,还一个劲儿地往前凑,他想等赵果谈完了,也打算和她谈谈,谈什么还没有想好。总之,只要能和赵果在一起,谈什么都行。

  终于,分队长礼貌冲马起义问:同志,你有事?

  马起义就挥挥手:没事,没事,你们谈你们的。

  说完,人却不走,还蹲下来,看地上的两只蚂蚁搬家。他用一根小棍把一只蚂蚁嘴边的食物拨拉到一旁,蚂蚁又不屈不挠地追过去,看到这儿,他哧哧地笑了。

  分队长皱了皱眉头,领着赵果向坡上走去。一边走,还在一边低声地说着什么。马起义怕赵果在赵果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也拍拍屁股,追上去。这回,分队长就立住脚,一本正经地说:同志,你没事儿跟着我们干什么?我们在谈工作呢。

  马起义就僵在那里,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逐客令。他不想再兜圈子了,指了指赵果说:你们先谈,你们谈完了,我找赵果谈。

  分队长就问赵果:你们认识?

  赵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望一眼分队长,又望一眼马起义。

  马起义就自告奋勇地介绍道:我是马家堡独立团的团长马起义。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分队长就跑过来,立住脚,敬了个礼:首长好。你们先谈吧,我们什么时候谈都行。

  分队长说完,就迈开步子走了。留下马起义和赵果,大眼瞪小眼地立在那里。

  赵果就问:马团长,有事儿吗?

  马起义就又挥挥手,故作轻松地说:也没啥大事,就是想和你聊聊。

  赵果一副不明事理的样子道:那就聊吧,反正分队长已经同意了。

  马起义望着分队长远去的背影问:你们分队长是红军出身吗?

  赵果点点头:他是在遵义城参加的红军。

  马起义点头说:看样子也是经过考验的了。







十七




  赵果不说话,睁着一双涉世不深的眼睛望着他。马起义看有些冷场,忙没话找话:你一个学生娃,又是个女娃,这么远跑来参加革命,不容易哩。

  赵果就笑一笑:参加抗日,人人有份。

  马起义就搓着手说:那是,那是。

  两个人边说边往前走,马起义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

  赵果问:马团长,你找我到底要聊什么啊?

  马起义还真的没有想好要聊什么,自从遇见赵果,他就灵魂出窍,怎么也忘不掉眼前这个姑娘了。他来这里,就是想看一看赵果,他一天看不见她,心里就空落落的。于是,他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赵果认真地回答:报告首长,我二十了,再过两个月就二十一了。

  马起义就说:好,好哇。

  他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和赵果的谈话让他感到艰难,比攻打一个阵地还要费力气。没说两句话,他就口干舌燥,头上的汗都流下来了。他用袖子去擦汗,一边擦一边说:你看这天,热死个人呐。

  赵果就笑,抿着嘴,低着头。她觉得马团长这个很有意思,也很可笑。

  马起义又说:参加革命好啊,那你以后就要随时随地为革命作出牺牲。

  是,首长!赵果不笑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马起义纠正道:你以后不要叫我首长,叫我马起义同志就行。我叫马起义嘛,你看你这小鬼,怎么老不记不住我的名字。我是秋收起义参加的革命,名字很好记的。

  赵果又笑,偷偷的。

  说完这些,马起义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该说什么了,手足无措地立在那儿。

  赵果就不失时机地问:首长,不,马起义同志,还有事要谈吗?

  马起义憋了半天,抓了抓头,再也想不出什么名目,就说:这次就这样,下次再谈。

  赵果如同出了笼的小鸟,匆匆地给他敬个礼,一边“格格”笑着,跑远了。

  马起义望着赵果远去的背影,在心里说:这丫头。

  当马团长一步步接近赵果时,赵大刀什么都明白了。此时,他在梁上遛着马,想着马团长却在梁下和赵果风花雪月,他的心就难过得要死要活。他一遍遍在心里说服着自己:那丫头跟自己没啥关系,不就是一路同行来的陕北嘛,再也没别的了。可他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不是个滋味,认识赵果后的一幕幕生动地又浮现在眼前,思来想去的结果,让他愈发忘不下赵果了。他没地方撒气,就骑着马在梁上跑来跑去。那段日子,细心一些的人就会看见这样的场景――马起义在梁下的空地上和赵果谈心,一边走一边说着;有时两个人就立在树下,一个低着头,一个仰着脸。梁上的赵大刀身背大刀,策马扬鞭地在梁上奔跑。训练有素的枣红马,经历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战斗,它知道该怎样去跑,但赵大刀还是嫌它慢,不停地用巴掌拍着马的屁股,枣红马在主人的命令下,扬蹄疾奔,一路的烟尘把人和马都笼罩了。赵大刀一边让马跑着,一边说:狗日的,狗日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诅咒着谁,直到马团长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马团长每次回来时的心情得很好的样子,背着手,顺手还揪下朵野花柳条什么的,显得很有情调。他满脸潮红,嘴角眼角向上翘着,走过来时还哼着一曲支离破碎的歌。

  赵大刀早已勾着头,牵了马迎着他立在那儿。

  他看见赵大刀就大呼小叫地说:大刀,看你那个样子,咋的了?三天没吃饱饭似的。

  赵大刀不说话,仍垂着头,把马缰绳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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