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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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鹦鹉-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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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得自己去做。
  他虽然很想找安子豪问问,却不知从何着手。
  这种事他并不习惯。
  他忽然发觉,这一直以来,话是说事事亲力亲为,说到底只是下命令,吩咐那一众手下
找来他所需要的资料,所需要查询的人,再由他加以分析,判断,再采取行动,出力最多的
并不是他,是他的十三个手下。
  没有了那十三个手下,他就正如一只给切下了爪子的螃蟹,虽然还有一对钳子,却已不
能横行。
  要知道安子豪住在什么地方,其实不是一件怎样困难的事情。
  随便拍开一户人家的门,找个人一问,都一定可以得到一个答复。
  这里地方并不大,安子豪也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问题是这里的人家,到底哪一户才值得相信?
  他实在不知。
  即使他询问的人家没有问题,安子豪所居住的地方亦未必就不是另一个陷阱。
  那应该怎样?
  他的目光落向地上的脓血,不期而然打一个冷颤。
  这个小镇表面上看来太太平平,事实显然并不是。
  这间平安老店就更不平安。
  他摆脱王风的追击后走来这里,只为了这里有他的两个手下。
  他喜欢有人侍候左右,不单是执行他的命令,更替他打点一切。
  他并不习惯孤独。
  现在他却已完全孤独。
  他还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不留在这里又去什么地方?
  他一声轻叹,放下了手中的灯,又站了起来,一个身子仍挺得笔直。
  这一次的打击虽然很大,但并未能将他打倒。
  砰一声,关着的一扇窗突然打开。
  常笑刚站起的身子几乎同时飞出,箭一样射落在那扇窗户之旁。
  他的手已握在剑柄上。
  雨从窗外飞入,打湿了窗前的地。
  窗外也是只有雨,没有人。
  常笑的目光射向窗栓。
  窗栓已断下。
  秋风秋雨,这种秋风,是否也能将窗栓吹断?
  常笑冷笑,身子斜刺里一缩,左时往后一撞,撞碎了另一个窗户,他的人却风车般转
回,从先前打开的那一个窗户窜了出去。
  他的身形快如飞箭,声东击西,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只可惜他无论从哪一个窗户出去,结果都是一样。
  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三个。
  三个瘦瘦高高的黑衣人,静静地候在窗下。
  森冷的面色,锐利的眼神,三个人虽然面异步同,神态却并无两样。
  他们的腰带上插着一把刀。
  新月般的弯刀,漆黑的刀鞘上画着一只半人半兽的妖怪。
  常笑一窜出窗户,就发现这三个黑衣人,他的人还在半空,身上已闪起了光,剑光。
  三个黑衣人最左的一个看着常笑穿窗而出,却完全没有反应。
  其他两个黑衣人也没有变化,简直像是三个僵尸。
  常笑并没有将他们当做僵尸,着地转身,剑一指,道:“什么人?”
  当中的一个黑衣人,冷冷道:“李大娘的人!”
  常笑道:“李大娘要见我?”
  黑衣人道:“她不要见你。”
  常笑道:“那她叫你们来做什么?”
  黑衣人道:“杀你。”
  常笑却笑了,说道:“我好像不认识李大娘。”
  黑衣人道:“她好像也并不认识你。”
  常笑道:“那为什么要杀我?是不是因为她犯了罪?”
  黑衣人道:“这些话你应该去问她。”
  常笑道:“她不是不要见我么?”
  黑衣人道:“你可以去见她的。”
  常笑道:“哦?”
  黑衣人道:“只要你能够在她面前出现,她就不见你也不成。”
  常笑笑道:“很有道理,她住在什么地方呢?”
  黑衣人冷冷道:“你离开了这里再问也不迟。”
  常笑道:“你们让我离开这里?”  黑衣人道:“你将我们杀掉,我们还有什么能力
不让你离开?”
  常笑道:“这也是道理。”他一笑又问道:“你们能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黑衣人道:“不能够,因为我们什么事都不管,只管杀人。”
  常笑却仍问下去:“你们是不是从鹦鹉楼那边追到这里来的?”
  黑衣人道:“他们两个是,我不是。”
  另一个黑衣人即时冷冷笑道:“你走得倒快,简直就像是给老虎赶着的兔子。”
  他似乎不知道赶着常笑的并不是只老虎,是个疯子。
  常笑没有理会他,又问当中那个黑衣人:“你一直就在这间平安老店?”
  当中那个黑衣人道:“我的确已在这里不少时候。”
  常笑道:“我那两个手下,就是你所杀的吗?”
  黑衣人立即摇头,道:“我虽然受命来杀他们,但杀他们的人却不是我。”
  常笑道:“那是谁?”
  黑衣人道:“我来到的时候,他们已倒在地上,一个已化剩两条腿,另一个亦已在白烟
之中消蚀。常笑道:“当时你知道在店堂中,有没有其他人?”
  黑衣人道:“没有,附近都没有,我也想找出杀他们的人,因为昨天我们这边也有一个
人那样子死在长街上。”
  常笑沉默了下去。
  黑衣人瞪着他,忽然道:“听讲你的剑术很不错?”
  常笑淡淡的一笑,道:“你听谁讲的?”
  黑衣人没有回答,迳自道:“你也许可以避开我们每人十刀,甚至十二刀。”
  常笑道:“一个人十二刀,三个人三十六刀,已不少的了。”
  黑衣人道:“我们的第十三刀出手,你却一定躲不开,甚至一刀都躲不开,”常笑道:
“那一刀有鬼?”
  黑衣人道:“那一刀已被诸魔祝福过,已是魔刀。”
  这句话出口,三人冰冷的眼睛之中突然露出狂热的神采。
  常笑道:“你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那一刀?”
  三个黑衣人没有一个回答,三把刀却已出鞘。
  刀弯如新月,刀锋上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常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刀。
  这种刀似乎不是中原武林所有。
  他本来就想离开,这下,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两个黑衣人打从鹦鹉楼来到这里,都没有办法将他截下。现在虽然已多了一个,如果
他要走,他们亦未必能够追及。
  可是他宁愿留下来。
  他想见识一下那所谓已被诸魔祝福过的一刀。
  三个黑衣人并不是说谎,从那种疯狂的眼神中他就已看出。
  他临敌的经验已不少,所见识过的刀法已有好几十种,却未见识过魔刀。
  连这个名字他也是第一次听到。
  魔刀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刀法?到底有什么魔刀?
  他实在很感兴趣。
  刀已举起,三个黑衣人弧形靠拢,成品字迫上。
  常笑没有动。
  一声轻叱,三刀齐展,刀光如圆弧。
  一样的刀,一样的刀法。
  常笑脚踏七星,身形一闪,再闪,闪开了三个黑衣人的第一刀。
  第二刀第三刀跟着又削上,一刀比一刀急劲。
  常笑的身形更急。
  黑衣人的第五刀出手,常笑仍没有用剑,仍能够闪避,可是到第六刀砍到,他却已不能
不用剑封挡。
  三个黑衣人的刀法非常怪异,常笑的身形一展开,那三把弯刀就仿佛变成了柳絮,随着
常笑转动而转动,到了第六刀,三把刀便一如柔丝,缠着常笑的身形,刀与刀紧接,每一刀
所用的力道,竟并未完全消散,余下的力道又竞与下一刀的刀道揉合在一起。
  到了第七刀,刀上的力道比起第一刀何止强劲了一倍。
  这样子下去,他们的第十三刀出手,刀上的力道又将有多大?
  那样的一刀,再加上诡异的刀势,又是否还有人能够抵挡?
  一把刀也许还缠不住常笑,可是三把刀揉合在一起,单就是那一股强烈的力道已足以将
他勒死。
  那种弯刀,似乎就专为了这种刀法而打造,刀一转,就像是一根绳子在敌人的身上绕一
圈。
  连绕十三圈,的确已难以有人经受得住。
  那第十三圈更可能圈住敌人的脖子。
  一个人手脚都被绳子圈上,要勒他的脖于是不是很容易?
  这种刀法简直就像是一种魔法。
  如果就只有十三刀,那第十三刀,那第十三刀已实在可以称得上魔刀。
  常笑接下了三个黑衣人的第七刀,已看出这种刀法的厉害。
  他也已看出,到了他们的第十三刀出手,莫说躲不开,就连挡都已挡不住。
  他如果还要命,就一定要尽快冲出刀圈之外。
  心念陡动,他的剑马上刺出,一出手就是十五剑。
  他第一次反击。
  两剑左拒,两剑右挡,还有的十一剑却向前面砍杀。
  三个黑衣人的第八刀亦同时发动。
  铮铮铮的一连串金铁互击声声暴响,在他面前的一个黑衣人一连给他迫退了四五步。
  其他的两个黑衣人却同时推进了四五步。
  常笑左拒右挡的四剑竞不能封挡左右砍来的魔刀。
  他甚至已感到了刀上的寒气。
  刀寒凛冽,常笑的心头亦不禁一冷,大喝一声,剑急忙回救。
  剑到刀亦到。
  铮铮的两声,两把刀马上被扫开,前面的一刀亦马上杀回。
  常笑再挡这一刀,被扫开的两刀又砍上。
  这是第九刀,常笑不知不觉之中已被那三把魔刀迫得打转。
  他的眼中已有了恐惧。
  硬挡那几刀,他握剑的右手已有些麻痹的感觉。
  三个黑衣人的第十刀相继展开,刀势更诡异,更凌厉。
  常笑的面色已变,忽一声暴喝,连人带剑滴溜溜一转,整个身子烟花火炮一样突然直往
上飞射而出。
  那一转其快无比,他的剑更快,刹那劈开了三把魔刀,刀势虽然已铁桶一样,同时被迫
开,上下便有了空隙。
  常笑当然不能钻入脚下的泥上,却可以拔起身子。
  他浑身的气力都已用上,虽则没有翅膀,那一拔的迅速已更甚于飞鸟。
  黑衣人的刀势也不慢,但相较之下,还是慢了些。
  刀势一开即合,锋利的刀锋就像是虎狼的齿牙。
  哧哧的两声,常笑左右双脚各开了一道血口,右脚的靴底更被其中的一刀斩下,他的人
却已翻出了刀圈。
  鲜血染红了他的脚,他凌空一个翻滚,人已落在丈外,双脚仍站得很稳。
  三个黑衣人的反应也不慢,刀一收,身一转,又杀奔常笑。
  那刹那之间,常笑的左手,已多了一个纸包。
  三个黑衣人才转身,常笑左手的纸包已打开,才扑上,摺起的那张白纸就已给常笑抖得
板直,刀一样飞出。
  白纸上蓝芒闪烁,却旋即消失。
  那些蓝芒在白纸上虽还明显,飞离了白纸,便不易察觉。
  夜色深沉,风雨迷蒙,十六枚钢针虽已不少,但都是寸许长短,头发般粗细,在这种环
境之下,根本就很难发现。
  那正是从谭门三霸天心中剖出来的十六枚“七星绝命针”。
  在常笑的内力催发下,那十六枚“七星绝命针”最少可以飞出丈外。
  三个黑衣人现在距离常笑却已不足一丈。
  他们也看到那张白纸。
  纸白如雪,只要还有些许微光,就很惹人注目。
  他们的目光落在纸上,面上都露出诧异之色。
  纸中即使有毒粉,在这暴雨狂风之下,也难起作用。
  他们已想到毒粉,却并未想到毒针,那一类的暗器本来就不会包在纸中。
  他们虽然有一把魔刀,并没有一对魔眼。
  那也只是刹那之间的事情,两个黑衣人突然伸手往面上摸去。  手还未摸在面上,他
们的面色已发青,脱口猛一声惊呼:“毒针!”
  语声还未在风雨中消失,他们的身子已然摇摇欲坠,却连一个字都已说不出来。
  那张白纸已被雨水打湿,尚未被雨水打在地上,他们已倒在地上。
  还有的一个黑衣人居然没有被毒针打中,一张脸已青了,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两个同伴
的面上,却还未发现他们面上的毒针,眼旁已瞥见一道剑光凌空飞来。
  常笑的毒剑!
  三个黑衣人并不是站在一起,那十六枚毒针只能打中其中的两个,常笑一开始就知道,
他所以没有出手,只不过等候机会。
  剑急如流星。
  黑衣人的反应也不慢,手中的魔刀也够快,竟将常笑的一剑挡开,人却给震得斜里转了
出去。
  常笑冷笑,一声暴喝:“小心毒针!”右掌一挥,右剑旋又刺出。
  那一声暴喝入耳,黑衣人岂止小心,整颗心简直都在收缩。
  他虽然还不知那种毒针是什么样子,却已见过那种毒针的厉害。
  他怎敢怠慢,手中刀连忙劈出。
  变刀飞舞,刀光护身。
  他还未稳定的身子随即又打了两个转。  “刷刷刷”的刀飞舞不停,那片刻,也不知
他已砍出了多少刀。
  铮一声刀光突散,整把刀都砍在地上,他的人亦倒在刀旁。
  血已从他的咽喉流出,他的咽喉已被剑刺穿。
  剑比针更毒。
  常笑的武功本来就在他之上,在他慌乱之中要刺他的咽喉一剑实在简单。
  那张白纸终于被雨水打在地上。
  常笑就站在白纸之旁,洗剑在雨中。
  他那一身鲜红的官服亦已给雨水打湿,紧沾在身上。
  官服用的是上佳的料子,湿了水,也不会褪色,但即使最鲜明的衣服,雨夜中看来都会
显得暗淡。
  少了十三个官差侍候左右,他也已不再显得怎样威风。
  他的面上也没有那种得意的笑容,神态说不出的落寞。
  铮的剑入鞘,他一挥衣袖,举起了脚步,走上了长街。
  雨夜风萧索,长街上杳无人迹,却仿佛杀机四伏。
  他走不到三丈,身形就鸟一样飞起,飞人了~、条横巷,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要去什么地方?
  去找李大娘?去找安子豪?
  雨终于停下。
  人算的确是不如天算。
  武三爷那张地图虽然可靠,说话却不能作准。
  七杀手还未到鹦鹉搂,已经没有雨,不过以他们的身手,那并没有影响。
  地图上已标出最佳的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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