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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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鹦鹉-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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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刺的人好像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们甚至已可想像到刀锋刺入柔软肚皮时,那种残酷的快意。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仿佛很遥远,又仿佛很近。
  他们听不出这是什么声音,因为他们从未听见过自己骨头碎断的声音。
  等他们倒下去时,王风还好好的站在那里,脸上还带着微笑去看他们手里的刀。
  站在门口的一个人脸色变了。
  这小子手里还拎着袋白粉,只剩下一只手,怎么能同时击倒两个人。
  两个人肋骨都已碎裂,一个人左肋断了人根,一个人右肋断了五根。
  王风的一条手臂上,竟有两个拳头,一个在手上,一个在肘上。
  他抬起头,微笑着,看着站在门口的这个人,道:“你们都很会用刀。”
  这人的脸上已完全没有血色。
  王风道:“只可惜你们不会装醉。”他微笑着又道:“真正喝醉了的人,眼睛是发直
的,眼珠子绝不会转。”
  这人的手虽已伸进怀里,刀却没有拔出来,已开始一步步往后退。
  王风忽然沉下脸,道:“站住。”
  这人不敢不站住。
  王风道:“是谁叫你们来的?”
  这人还没有开口,门外已有人冷冷道:“是我。”
  街上也有灯,一个人慢慢的走进来,竟是那穿红农裳的老太婆。
  王风道:“为什么?”
  老太婆道:“血奴要做生意,做生意的姑娘不能养小白脸。”
  王风笑了,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老太婆道:“是她的奶妈,她从小就是吃我奶长大的。”
  王风冷冷道:“其实,你根本用不着杀我,她……”
  突听一个人冷冷道:“要杀你的并不是她,是我。”
  外面又有个人走进来,是个年轻人,身上穿着件水绿色的袍子,手里还在摇着柄折扇。
  这年轻人非但长得不难看,装束打扮也很考究,却偏偏有点讨人厌。
  王风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道:“我是宋妈妈的干儿子。”
  宋妈妈当然就是那穿红衣裳的老太婆。
  王凤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这人道:“因为我吃醋。”
  王风道:“为了血奴吃醋?”
  这人点点头,道:“她若要养小白脸,本该养我的,我哪点不比你强?”
  王风又笑了。“只有一点,”他微笑着走出去:“你的鼻子太扁。”
  这人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自己鼻子,他的鼻子并不扁。
  事实上,他的鼻子比大多数男人都挺得多,只可惜现在很快就会扁了。
  因为王风的拳头已到了他鼻子上。
  宋妈妈跳了起来,狠狠地盯着王风。
  王风不理,她从身上拿出个乌黑的圆饼吞下去。
  宋妈妈忽然跪下来,跪在街心,然后则张开双手,朝向西方黑暗的苍天,口中喃哺地
道:“这个人的鼻子,一定会被割下来,眼睛也一定会被挖出来,这个人的心肝,一定会被
挖出来喂狗,等到墙上的白粉干了,他的尸体就已发臭。”
  这已不是在骂人,已经像是一种邪恶而妖异的诅咒。
  一种可以直传至奇浓嘉嘉普的诅咒。
  王风还是不理她,大步走出去,对面忽然有个人走了过来。
  这个人一直都静静的站在对面屋檐下的阴影中,就像是个幽灵的影子。
  他很瘦,穿着紧身的黑衣服。
  他的脸色阴沉,就像是黑暗的苍穹,眼神却锐利如刀锋。
  他的脚步轻快,却走得很慢,眼睛一直在刀锋般盯着王风。
  他的腰带上插着把刀。
  一把新月般的弯刀,漆黑的刀鞘上,画着个半人半兽的妖兽。
  王风仿佛见过这种刀。
  在那幅图画上,妖魔们用来割破自己中指的刀,仿佛就是这种弯刀。
  这个人是谁?
  他是不是来自奇浓嘉嘉普?
  宋妈妈还跪在街心,向黑暗的苍穹膜拜诅咒。
  带着弯刀的黑衣人已走过来,走到王风面前,站着。
  王风也只有站住。
  黑衣人忽然注目问道:“那个女人是个巫婆。”
  王凤道:“巫婆?”
  黑衣人道:“她刚才吃的那小圆饼,就是种魔药。”
  王风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黑衣人道:“那是用粪便,月经,眼泪和脓血混合面粉做成的。”
  王风忽然想呕吐,勉强忍住。
  他实在想不到世上居然真有人肯吃这种东西。
  黑衣人道:“据说如吃了这种魔药后,就可以跟西方的妖魔沟通。”他盯着王凤,慢慢
的接着道:“所以这里有很多人都怕她,因为她诅咒一向很灵验。”
  玉凤忽然笑了笑,道:“你怕不怕?”
  黑衣人道:“只有我不怕。”
  王风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因为我比她更强,她若诅咒我,诅咒就会回到她身上。”
  王风又笑了,笑得却已不大自然。
  他又渐渐感觉到,有些事听来虽然荒诞,却偏偏是真的。
  黑衣人道:“只不过真正要杀你的人,并不是她,也不是她那宝贝干儿子。”
  王风道:“不是他们是谁?”
  黑衣人道:“是李大娘。”
  王凤道:“血奴的妈?”
  黑衣人道:“不错。”
  王风道:“你知道她要杀我?”
  黑衣人道:“只有我知道。”
  王风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因为她雇来杀你的刺客就是我。”
  在街上的灯光仿佛骤然暗了,跪在街心的宋妈妈也已不见踪影。
  秋凤卷过,这灯火辉煌的小镇,竞在一瞬间变得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太平杂货铺倒还燃着灯,却又不见人影。
  事实上,附近简直一个人都看不见,只剩下王风和那黑衣人面对面的站着。
  黑衣人缓缓他说道:“我刚才已见到你出手。”
  王风道:“哦?”
  黑衣人道:“你的武功不弱。”
  王风道:“谢谢!”
  黑衣人道:“你也许可以避开我十刀。”
  王风道:“十刀?那倒真不少了。”
  黑衣人道:“也许十二刀。”
  王风道:“第十三刀我一定躲不过?”
  黑衣人道:“没有人能躲得了我的第十三刀。”他冷酷的眼睛里忽然露出极疯狂炽热的
表情,一字字接着道:“那一刀是魔刀,已经被诸魔祝福过。”
  无论谁看到他眼睛里的表情,都可以看得出他不是在说谎。
  王风忽然道:“我见过你的刀。”
  黑衣人很意外:“你见过?真的见过?”
  王风道:“在奇浓嘉嘉普,魔王寿诞那一天,诸魔们就是用这种刀割破自己中指,滴出
魔血来的。”
  黑衣人的脸色变了。
  王风故意装作看不见,淡淡的接着道:“所以我也知道这种刀的用处。”
  黑衣人立刻问:“什么用处?”
  王风道:“用来割自己的指头。”
  黑衣人没笑。
  他的脸冷酷坚硬如花刚石,他这一生很可能从未笑过。
  除了那双有时冷酷,有时炽热的眼睛外,他脸上根本完全没有表情。
  他拔刀的时候脸上也全无表情。
  他的刀已出鞘。
  新月般的弯刀,带着种奇异的寒光,一刀向王风削下。
  刀是弯的,刀光如圆弧。
  连王风都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刀法,这绝不是中原的刀法。
  很可能这也不是人间的刀法。
  王风很想看看他第十三刀,经过诸魔祝福的魔力。
  可是他忽然发觉心里已经有了恐惧,一种人类与生俱来的恐惧。
  一种无知的恐惧
  那就像是人单独外出时,总是会觉得害怕,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怕的是什么,却还是害
怕。
  那本就是人类的弱点,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
  高手相争时,只要有一点恐惧,往往就足以致命。
  王凤不敢再等下去。
  圆弧的刀光又弯弯的削了过来,他手里没有武器。
  他就用那袋白粉作武器。
  “噗”的一声,一刀砍在布袋上,白粉飞散,就像是忽然起了满天迷雾。
  黑衣人立刻什么都看不见了,弯刀飞舞,刀光护身。
  看不见也是种恐惧,谁都无法避免的恐惧。他手中的刀飞舞不停,“刷,刷,刷”,也
不知削出了多少刀。
  只听身后一个人道:“这是第十三刀。”
  他刚听见这声音,刚听见一个字——又是“哼”的一声,一样东西破空飞来,打在他耳
后的穴道上。
  王风远远的站着,忽然道:“你用的是魔刀,我用的是魔石。”
  黑衣人没有反应。
  他已倒下去,也不知还能不能听见王风说的话。
  满天白粉潇满落下,落在他身上,还有满天白粉飞扬。
  ——这袋白粉真不少。
  王风道:“你先躺在这里休息休息,我会把这袋白粉的价钱告诉你的。你若没有钱赔,
我还可以让你用你的刀来抵账。”
  太平杂货店里的灯光仿佛又亮了些,却还是不见人影。
  这次王风学乖了,一进来就大叫:“老蛔虫,又有生意上门了,快出来。”
  画堆里没有人钻出来,他身后却有人冷冷道:“你若还想买白粉,最好转个地方去
买。”
  老蛔虫不在画堆里,却从外面走了回来。
  他的人虽老,脚步却很轻。
  王风并不惊奇。
  经过了这两天发生的事之后,世上已没有什么能让他惊奇的事。
  可是他不能不问:“为什么要我换个地方去买?”
  老蛔虫寒着脸,冷声说道:“我那袋白粉卖给你,是让你去刷墙的,不是去弄瞎人的眼
睛的。”
  王风道:“死人会不会刷墙?”
  老蛔虫道:“不会。”
  王风道:“如果我不用那袋白粉去迷他的眼,现在我已经是个死人。”
  老蛔虫想了想,好像也觉得他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王风道:“现在我既然还没有死,还能刷墙,当然还得再买一袋白粉。”
  老蛔虫道:“刚才那袋好像还没付钱。”
  王风道:“那袋的钱不该我付。”
  老蛔虫道:“该谁付?”
  王风道:“那位想要我命的朋友。”
  老蛔虫道:“他若不肯付,你就拿他那把刀来抵账?”
  王风道:“你若不收他的刀,我也可以去押给别人。”
  老蛔虫道:“有人要?”
  王风道:“至少有一个人。”
  老蛔虫绝不问这个人是谁,很快就装了袋白粉出来。
  可是他并没有交给王风,却光把价钱说了出来:“九钱五分。”
  王风道:“欠账行不行?”
  老蛔虫道:“不行。”
  王风道:“你信不过我?”
  老蛔虫道:“死人会不会还账?”
  王风道:“不会。”
  老蛔虫道:“我看见你还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有七八个人想要你的命,其中还包括了这
地方最要命的三个人,你想你这条命能留到几时?”
  王风道:“留到还账的时候。”
  老蛔虫什么话都没有说,一袋白粉又到了王风手里。
  这袋白粉好像比刚才更多,更重。
  王风道:“现在我就替你去要刚才那袋的账,我保证他想不还都不行。”
  他错了。因为死人是不会还账的。
  那黑衣人并不是死人。
  一堆骨头绝不能算是个死人。
  他刚死了不久,可是他的人已不见了,血不见了,肉不见,皮也不见了。
  他的人已只剩下一堆骨头,连骨头都在侵蚀,一阵风吹过,就散成了飞灰,散入了雾一
般的白粉中。
  地上只剩下一摊衣服,一枚红石,一柄弯刀。
  王凤的手冰冷。
  他手里有一枚魔石,一柄魔刀。
  他只希望另外一只手拿着的不会是魔粉。
  夜已渐深。
  回到鹦鹉楼,那两扇鲜红色的门又紧紧关起,王风索性绕到后园——越墙而入。
  庭园中灯已疏了,人也静了,刚才灯火辉煌的六角亭,如今已静寂黑暗如坟墓,却还偏
偏有个人坐在这坟墓里。
  王风走过去,这个人完全没有反应,黑暗中隐约只能看见他是个很特别的人,有点像安
子豪,又有点像那位武三爷。
  夜深人静,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是在沉思?还是在等人?
  这本来都不关王风事,但他却偏偏要管。
  他忽然大声道:“你在于什么?”
  这人道:“在等人。”
  王风道:“等谁?”
  这人道:“等你!”
  王风笑了:“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是在等我。”他大步走入了六角亭。
  亭中有张石桌,桌上有酒无灯,这个人静静的坐在石柱后的暗影里,就算走得很近,也
只能看见他满头斑斑自发,和一双的的有光的眼睛。
  这已足够认出他是谁。
  他的声音冷淡而有咸:“你当然也已知道我是什么人。”
  王风点点头,举起桌上的金樽,道:“我甚至还知道这是最好的陈年竹叶青。”
  武三爷也在微笑,道:“你有鉴赏力,你是个聪明人。”
  王风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聪明人都不长命?”
  武三爷道:“有时是的。”
  王风道:“有时是什么时候?”
  武三爷道:“当他让别人都觉得他有点危险的时候。”他捧起金杯浅浅抿了一口:“你
到这里来才半天,已有多少人要杀你?”
  王风道:“不多,也不少。”
  武三爷道:“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王风道:“因为他们觉得我危险,这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有点见不得人的秘密?”
  武三爷道:“每个人都多少有些秘密的,这绝不是主要的原因。”
  王风道:“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武三爷笑了笑,道:“说不定他们都认为你是我找来杀他们的。”
  王风也笑了。
  他先喝了一大口,再坐下来,盯着面前这狐狸般的老人,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
想?”
  武三爷道:“每个人都有他们肉己的看法和想法,别人怎么知道?”
  武三爷道:“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已决心要杀了你。”他淡淡的接着道:
“你只要明白这一点,就已够了。”
  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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