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八卦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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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楼八卦录-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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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队伍绕了大半个信中城,我一袭男装在人群里看到那个俊逸不似凡人的男子骑在枣红大马上,身上的嫣红婚服愈发显得他眉目如画。然,婚姻大事却不见他苏澈如何有喜色,脸上喜怒不辨,神色淡然若水。
他身後便是新嫁娘的轿子。那个心机深沉笑里藏刀的女子——窦孝翊。
轿子後,喜婆坐在马车上,向着路上撒着红色小锦囊。真不愧是世族联姻,这般撒锦囊的派头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我钻进人群中拾了一个锦囊,锦囊上秀气的纹着交颈鸳鸯,我打开後里面是分分明明九个铜板。
九个铜板,长长久久。
苏府的管家在门口收帖子,招待宴请的宾客。我捏着袖子里的请帖,却未拿出来。
帖子是前几日苏府的人送来的,说是苏澈请我前去观礼。我从不认为苏澈会真的真心实意请我去观礼,鸿门宴我自来不感兴趣。
收起帖子,我摇起扇子便跃上墙头,潜入了苏府。
苏府一派喜庆,大红灯笼在风里轻轻的摇晃。我还不及四处晃荡,便听到「哎哟」一声,继而墙头一个黑影朝我扑来。我躲闪及时,未能被那黑影压倒,却还是被揪住了衣衫下摆。
「谁,谁在那里?」那黑影的响动太大,惊动了四处的守卫。明亮的月色下,我见着那几个守卫的白刃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我开了一小格扇子,向着守卫处轻洒。一,二,三……那群守卫走了不过三步路,便应声倒地。
我直起身,踢了踢那团身影,那身影畏畏缩缩的自臂间探出头,「谢谢少侠相救。」我定睛一看,却是愣了,这个家伙不正是之前在醉花阴被我撒了药粉收拾了一顿的李御史的弟弟麽。
我清了清嗓子,继而道,「喂,你进来干嘛?」
那家伙猥琐一笑,「少侠进来干嘛,我便来干嘛?」
我不由有些汗颜,「那你说,我是进来干嘛的呢?」
「偷香窃玉。」他笑的愈发得意,「少侠也是仰慕窦姑娘的颜色,故而进来一解相思之苦麽?」
真不知,李御史这样刚正不阿的官员哪来这般好色成性的弟弟,真是丢了他全家的脸。不过一想到窦孝翊曾在梨园茶会羞辱过我,苏澈也不断的算计我,我不打算破坏了这家伙的好事,「喂,既然你喜欢苏夫人,我也不夺人所好了。我不过是进来捞点银子讨生活。你,向着北边走不远,看到一个很大的院子,那儿应该便是苏夫人今日洞房的地方。」
那色胚直起身子,竟是对着我抱拳道,「谢少侠成全。」然後便飞快的逃走了。
我冷笑,应该是你成全我才是。天知道我有多想让苏澈和窦孝翊出丑。明日的《信中轶事》又是好事看了。
夜色缠绵,府邸里进进出出尽是人。我摇着扇子混在人群里,仔细的查探着今日到场的朝中大员。一边四处暗记,一边心里又真是好奇,那窦孝翊有没有被那色胚被制服了。思及此,我不由有些後悔,应该给那色胚下点春?药的,不然怕效果不够轰动啊。
扇子遮着我的狡诈笑意,却听闻身後一个轻佻的声音,「闻姑娘,好久不见。」
我暗叹倒霉,却还是闻声转身,只见太子正站於我身後。我欲下跪行礼,却被他阻住,「不必多礼,今日是苏大人的好日子,我们不讲这些场面上的礼节。」
我低眉顺眼道,「是。」
「闻姑娘来婚礼,不觉心里难受麽?」
我心里暗骂,面上却做泫然欲泣状,微微扬起脸看太子,「苏大人虽已弃我,我却不能舍了他。情之一字,非局中人不能了。」
「闻姑娘倒是深情。」太子冷哼,那笑意要多讽刺便有多讽刺。
我正欲答,却听闻周围一声惊呼,「太子殿下当心!」
睁眼间,我只见一支箭直嗖嗖的飞向太子。太子一个避身躲开,那支箭便向着我飞来。我躲闪不及,却见本已经躲开的太子又挡到了我身前。
「噗——」那是箭支入肉的声音。太子挟着一抹森寒的笑意,直直的向着我倒下。
我愣住,继而用力撑起了太子中箭的身体。
他右胸的伤口汨汨的流出血来,我来不及反应,却见太子嘴角的笑意愈盛。到底是信中佳公子排行榜上常年第一的人物,他笑起来也是极好看的。可是,他在我耳侧说的话,却是如此的冷寒若冰。
「闻笙笙,既然我无法拉拢你,必然也不能让你为苏澈所用。你必死无疑。」
语毕,他便伸手解开了我的发髻,眼里的温存一分不少,然後当着诸人的面抚着我的脸,合上了眼。
太子为我挡箭,如此含情脉脉的一幕,众人皆见。而我,还是之前左相苏澈亲口点名要娶回去的女子。太子如今这一幕,连同太子曾经向皇帝开口替我与苏澈求赐婚,也变成了为了促成苏澈与窦孝翊,好让苏澈自动退出。
太子与丞相抢一个民间无闻女子。皇帝如何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了表现不偏不倚,我只有一条路……死。
他一招苦肉计,却将我算到了死路。



丶三十四丶两年之约


苏澈的婚礼终是在一场混乱中结束。诸人都在关注太子的伤势,窦孝翊那一处有没有出乱子,我已无从知晓。
诸人皆散,我蹲在地上,只是怔怔的看着地面上的那一滩血迹。空寂的院子里,冷风呼啸,原有的月色霎时不见。脸上一凉,我终是抬头看天上,竟是下雪了。
明夕何夕,我怕不能再知了。再留在这里,我怕是要连累温宁了,权势二子一出,那群人哪里会去在乎人命。不若便让我离开此处吧,一身轻功让我逃命还是绰绰有馀的。
鹅毛般的雪飘飘洒洒的落下,在身际布下苍茫的一片。蓦地,头顶一柄竹骨伞挡住了眼前的一片雪色,好似将这个苍茫的世界劈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我循着那骨节分明的手看去,黑衣乌发,温润如玉的眉眼,却是多日未见的璟廷。
若是当初,我一定会扑进他怀里问他怎麽办。我一定会哭的。可是,他是璟廷,却又已不是璟廷了。
我撑着膝盖起身,却发现腿已经发麻了。璟廷扶住我,撑着我发软的身子。我不着痕迹的推开他,然後勉强自己立直。
「我现在要死了,你满意了?」我冷冷的看他,他的脸色那样憔悴,平日里流光溢彩的眸子里一丝神采也无,「我是真的没有《玄医》,也不会你们所谓的算命看相。能不能求你们放过我?」
「你是不是……准备离开这里了?」他蓦地开口,眉眼低垂,面色如那雪色一般苍白。
真不愧是璟廷,竟是连我那点小心思都能猜到。我无力的看地上消融的雪,「不然呢,我有别的路可以选麽?」
「除非太子或者苏澈大势已定,否则你永远是流亡的命,」他声音轻和如初,盖住了绸伞上簌簌的落雪声,可是,他眼眸里的光却蓦地亮了起来,像是野地里的萤火,像夜空的星芒,「其实,如果你还愿信我。我可以护你一世安然。你愿不愿意——」
伞外的雪依旧飘洒的恣意悠然,我抬头看眼前的璟廷,他苍白的面色上一抹嫣红自面颊蜿蜒至耳际,「你……愿不愿意嫁——」
「璟廷。」不远处清越的嗓音打断了璟廷的话,我闻声看去,是多日未见的苏澈。他的喜服已经换下了,此时一袭白衣,立於这萧然的雪景中,颇有几分出尘之气。
我不知为何,竟是有些颤抖的,很想施了轻功逃,可是此时此刻却只感到已经酸麻的腿愈发的软,再不能动。
苏澈寒着脸,一步步的走近。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要璟廷身後躲,可是刚抓到他的衣袖,我却僵住了身子。躲到他身後又有何用?还不是一样会被推出来?
「笙笙。」苏澈的声音低沉若情人间的呢喃,却在这森寒的雪地里冷的几乎要结冰一般,他的周身带着彻骨的寒意,再没有了醉花阴门前初见时的媚色。
他双手背於身後,黑发随着那飞扬的雪在夜色里舞成一片妖娆,「两年,嫁给我两年,两年後我给你自由。若我成就大业,保你荣华富贵,天涯海角随你走。若我大业未成,我会遣人送你离开这是非之地,」说着,他嫣红的唇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笑,仿若天地随之失色,「你若敢逃,温宁和醉花阴,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撑着我的腿,一步一趔趄。终是,走到他面前。他未打伞,雪在他肩头落下一片的苍白。我不曾料想,他竟然会想到用温宁来胁迫我,可是此人一贯如此阴损,又有什麽做不出来的呢,「我为你所用便可,何必逼我嫁你?」
苏澈挑眉,伸手抚上我的脸,指尖摩挲,在我唇边流连「让一个男人不对一个女人下手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这个女人有一个可以只手遮天的夫家。你嫁给我,太子才会有所顾忌。」
我垂着的头,终是抬了起来。我扯出一个笑,继而淡淡道,「洞房花烛,苏大人要不要来点春?药。」
苏澈的脸如我所愿的黑了。我自得一笑,扇子一摇,道,「我一人之力不足以应你们那麽多的人算计。愿苏大人不要忘了两年之约,」我笑的有些猖狂,「苏大人不如去看看你新娶的美娇娘,不知苏夫人贞操可还在。」
「不劳笙笙惦记,那人已经被抓了,」苏澈眼中流光毕现,「多谢笙笙为我苏某设的这个局。」
我一愣,方才意识到,苏澈如今抓了李御史的亲弟弟,就是抓了李御史的把柄,这厮看来又有所图谋了。
不料我这一场又是弄巧成拙。

太子於左相大婚之夜被人刺杀,皇帝大为震惊,继而便打听到了醉花阴的闻笙笙。醉花阴名声大噪,温宁这厮又赚了一把。当然,此乃题外话,揭过不提。
这一年的春节,苏澈的日子不太好过。他为了能将我娶过门,竟是多番顶撞皇帝。皇帝本就因太子为我而重伤之事心有不满,见苏澈竟如此不知好歹,不由大怒,称其「纵溺女色不知大节」,将其打入牢内。
而窦家的女儿刚嫁过去,苏澈竟是要纳妾,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甚至还翻出了我当初在梨园茶会上与叶盛窦孝翊闹了难堪一事,试图逼苏澈打消了念头。
一时间,朝堂上,无人再敢提苏澈一事。
可是,如此僵局中,一贯无所争的李御史竟然在御前替苏澈求情。皇帝大怒,怒斥苏澈拉拢官员。谁料李御史竟是不为苏澈说话,反倒说我是一代奇女,将我的身世说了个无比离奇,并自称与我互为知己。并扬言自己此番求情并非为了苏澈而是为了我。
李御史的清廉一贯为人所知,他所言又怎会有人不信?於是据说,这一场早朝上的说书,令朝中大员无不落泪,皇帝也是眉间满是惋惜。
如此一闹,皇帝也无力再管,将苏澈官复原职後,替我与苏澈赐了婚。
为了能把戏做个全套,苏府的管家第二日便来请了我去接苏澈回府。我换了一身青碧色长裙,身後披着管家特意送来的狐皮大氅。温宁说,这模样即便不算大家闺秀,也算是小半个小家碧玉,至少看上去不像野丫头了。
苏澈披着发自牢中走出,竟是瘦削了许多。身上仅着单薄的素色中衣,肩胛处甚至微有血迹渗过衣衫结成暗红的斑。他一张到底是苏澈,做戏就要做足。
狱卒替他解开枷锁的时候,他笑盈盈的看着我,眉眼舒展出一抹温柔,继而走到我身前,握着我的手。我听到他轻声唤道,「笙笙。」
可是,傻子才会把他这样的温柔当真。



丶三十五丶杜府


十几日後,便是我过门之日。
这些日子,我在《信中轶事》上,又苏澈纳妾之事编了个十足十,怎麽赚人眼泪我便怎麽写。信中城中的少女少妇们无不痛心。那芝兰玉树般的男子,那谪仙般不似凡尘的气质,这样的苏澈居然也是这般的好色之徒,娶妻不过月馀,竟又纳妾了。
温宁举着今日刚出炉的《信中轶事》,看着我涂指尖的丹寇,只恨不得把那血色一般的嫣红泼到我脸上,「你说你,有你这麽编排自己的麽!」
我吊儿郎当的笑,「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便是十一公子。」
「你啊你,你还真能编,」温宁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什麽都敢写,倒不如你日後不写《信中轶事》了,去写话本儿吧。我去给你包个戏楼,到时候专买你的话本儿改戏唱。」
「唔,温宁,这个可以有。」我含糊的回着话,认真的拿着小刷子仔细的在我的食指上涂涂抹抹。
温宁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瓷瓶,「别涂了。笙笙,这不是你做的事情。笙笙不爱涂这些东西的。」
食指上涂了一半,一半苍白一半艳红,我看着难受,便扯了温宁腰际的手帕,擦着我的手指,「我也不喜欢,但是我现在要学会接受所有不喜欢的事情,就从手指头开始吧。」
开春後,醉花阴多了许多新客,温宁这几日忙的四脚朝天,晚上根本没空搭理我。我不必外出查探消息的时候,便时常窝在屋子里发呆。
冬雪在外面堆了厚厚的一层,屋子里烤着火盆炭炉,外面的寒气被完全的阻隔在外。只是漆黑的夜被那莹莹的雪照的透亮。
我披着狐皮大氅,踩着软软的毛靴出了门。
许是天冷,没有了野鸳鸯在此寻欢,院子里满是成片成片的雪。我踩着绵绵的雪,踩出一连串的脚印,继而又踩着脚印走回去。
身後有些微的响动,我回头看,却见门廊上一个陌生的男子。三十开外的模样,一派君子之风,模样说不出有多俊俏,却有不可逼视的气度。他云淡风轻的笑,低头看着我的脚印,继而便循着我的脚印到了我跟前。
我侧头打量他,他却笑了开来,「到底是她带出来的姑娘,跟她当年的动作真是神似的很。」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麽,他却又淡淡道,「在下李昭阁,久闻姑娘大名。」
原来他便是那个李昭阁,在朝堂上替苏澈开脱并自称与我互为知己的李昭阁。想来,还是我害了他,若不是我给他弟弟瞎指路,他也不至於被苏澈所胁迫。
我也不行礼,只是学着他淡淡的语气道,「民女闻笙笙,久闻御史大人美名。只是不料李大人竟也是会逛花楼的人。」
他轻笑,「男人不就是那麽回事。」
「倒是第一次听到男人这麽说自己的,要知道,这话可是温宁的口头禅,」记起他许是不经常来醉花阴,我又解释道,「温宁是醉花阴的老板。」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倒真是一个花楼老板会说的话。她倒是不简单,花楼还办小报。」
「那是,温宁是女人中的男人。」
风又起,又开始飘雪。我领了他到门廊里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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