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八卦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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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楼八卦录-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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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份便这般淡淡的过了,转眼便是二月。
二月中旬是窦孝翊的生辰,窦孝翊第一回在苏家过生辰,自然要大操大办的。然而,这一切都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偏安一隅,过我的安生日子。
住在苏府,没了出去惹是生非的机会,我扇子里那麽多的药粉全都没了用处。於是,做不成药粉,我便想着制些泡茶用的茶包。茶包其实我做的不少,醉花阴里当年一炮打响的柑橘茶便是我制的。只是後来手艺传给了豆豆,我便撒手不管那事儿了。
若不是近日里闲的发霉,我也不至於记起还有这门手艺。
初春的梅花开的甚好,前几日又刚好下了春雪。於是我便让迷蝶采了雪煮茶,继而采了梅花和了几味暖胃护胃的药材一道捣成粉。
那一日苏澈来的时候,我正窝在院子的石桌前里捣药。梅香氤氲,绕的整个院子都是芬芳。苏澈走到我身侧,我也懒得同他行礼,继续手里的活儿。
他欲伸手捻一些末子,被我用药杵打了手,「脏兮兮的,别碰我的东西。」
苏澈轻笑,「你这是准备干嘛?做新的药粉害人?」
我冷笑,在他眼里我也就只会害人了,「是啊。这叫梅花春?药,嗅入体内之後会兽性大发三日,继而终生不能人道。苏大人还不赶紧离这东西远点。」
苏澈勾着唇,撩开衣衫下摆,继而在我身侧坐下,「若不是嗅到这院子里浓醇的红茶香气,我或许便信了。只是这茶香便令我记起了两年前醉花阴推出的柑橘茶,想来便是夫人的手艺了?」
我斜着眼看他,然後淡淡「嗯」了一声。
苏澈又开始他那似笑非笑的调笑神情,「不料夫人还有此等风雅的嗜好。」
风雅?我自小便是不知风雅为何物的。我制茶包,不过是当初和璟廷去山上采药,顺手便会采一些花儿回来,闲来无事便开始做这些茶包。
我身上能有的些跟风雅搭上边的事情,尽是与璟廷相关的。



丶三十八丶难堪


晒乾了药粉,我便将药粉同茶叶一道裹入纱布中扎紧。到时候用的时候只需将茶包塞入杯中便可。
我见苏澈喜欢,便塞了点些给他。谁料他却是笑着拒绝道,「我要喝,便来笙笙这里讨一口便好了。」
窦孝翊生辰,苏府处处布置喜庆非凡。苏澈宴请朝中各大臣与家眷於府中小聚,苏澈与窦孝翊立於府邸门口迎客。我在朝中也无相熟之人,於是便被苏澈安置在後厅休憩,只等着上桌吃饭。
迷蝶来告知我快开席的时候,我正窝在灶房里偷吃鸡翅。迷蝶见着我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帮我理了理发髻又捋了捋衣衫上的皱褶,便领着我去了庭院。
明明院子里有那麽多的人,可是我还是一眼便见着了桂树下的璟廷。他依旧如当初一般的湖蓝锦服,遥遥望去仍是俊逸非凡,器宇轩昂的模样。他的身侧站着一个身段较好的女子,正是那日与我打起来的女子——杜安慈。
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隔着那麽远,我却觉得璟廷似是也在朝我这边看来。
敛了心神撇开目光,我自顾自入座了。
皆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今日我算是领教了。不然为什麽我会恰恰好同叶盛一桌呢?叶盛见着我落座,美目圆瞠,彷佛见了鬼神一般的可怖。隔着中间俩人,她冷哼一声,向我表示她的不屑。
可是,我对男女之事一向看的通透。孰知她这样的嗤之以鼻是不是一种嫉妒,毕竟嫁到苏府的人,可以是窦孝翊可以是我,偏偏就是没有他。
开席後,苏澈便携了窦孝翊立於人前。男子神秀,女子娇柔,我都差些以为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了。 
「今日是拙荆过门後的第一个生辰,感谢各位同僚偕同家眷前来庆贺,苏某在此先一饮为尽,」苏澈一手举杯饮酒,一手牵着身侧的窦孝翊,声音清越若水,「各位不必拘礼,既来苏府,还望尽欢。」
一时间,筵席上热闹非凡。
我在灶房里已然吃了个七八分饱,桌上这些菜色看去自然没什麽胃口。我轻晃杯中的清酒,正欲饮下,却见对面的叶盛正死死的盯着我。
我心下恻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酒酣过半,苏澈正领着窦孝翊一桌一桌的敬酒,刚好便到了我们这桌。主宾举杯共饮,刚一杯酒下肚,便闻叶盛脆生生唤了一声,「窦姐姐。」
窦孝翊微微一笑,「小盛。」
叶盛自身後的小丫鬟手上接过一个一个红色暗纹锦盒,继而缓缓打开,却见里面一枚玉质发簪,碧色清透无比,看得出是上乘的玉色,「窦姐姐,这是小盛亲自为你选的玉簪。」
我暗叹窦孝翊好手段,明明抢了叶盛的心上人,还能让叶盛这般任性的姑娘送她生辰之礼。
窦孝翊命身後的侍女接过锦盒,笑意盈盈,「有劳小盛费心了。」
叶盛娇俏而笑,「窦姐姐客气,」言罢,却见叶盛竟是蓦地扭头看向我,「不知这位,苏府的二夫人可有为窦姐姐备下礼物。」
我一愣,礼物我还真是没备下,当日问到苏澈,苏澈也说不必我费这个心思。我也觉得我与窦孝翊平日里也不见得有交情,也懒得去讨好她。反正区区两年,一晃就过去了,我不会永远寄人篱下的。
可是,我却未曾算到今日叶盛这一出。
叶盛嗤笑,「你该不是没有为窦姐姐备下礼物吧。你怎麽说不过就是个妾室,窦姐姐方是这苏府的女主人,你竟然如此不知礼数,到底是醉花阴此等青楼之地——」
「谁说我没有备下礼物?」我冷冷看向她,笑意却不见半分。我知晓她存心要我难堪,逼着我同她闹,好让我脸面丢尽,可是我为什麽要入她的套呢?
「春寒料峭,我担心夫人身子骨经不住寒气,便特意替夫人备了些我自制的茶包,」我说着,有些心虚的看了苏澈一眼,那厮却只是含着笑意看我,我见他并未揭穿我,便又接着道,「只是今日来筵席走的匆忙,走出一半才发现落在屋子里了,便想着反正是一家人,不如明日给夫人吧。不过,既然叶小姐都这样说了,我便派人去取吧,」我瞥了一眼身侧的迷蝶,「迷蝶,去将我屋子里用红绸包着的东西拿来。」迷蝶自然知道我没有什麽红绸包着的东西,我这麽一说,她应该会去自己用红绸将我的茶包包起来的。
我现在只欲打发了现在这个局面。苏澈与窦孝翊在我们这桌留了太久了,加之叶盛故意的大嗓门,旁边桌头上的人都纷纷向这里看来。
「不必了。」窦孝翊蓦地的开口,声音轻而柔,「天寒露重,迷蝶去拿东西,谁来伺候妹妹呢。」
我一愣,不料窦孝翊竟是会帮我说话。然而,待我听到最後窦孝翊所说之语,我却发现,我果然是想多了。
窦孝翊的声音依旧柔软如初,可是她却是说,「听闻妹妹出身醉花阴,想必歌舞技艺超乎寻常,否则爷也不会如此疼爱你。不如,妹妹今日便来一曲助兴可好?」
早便知窦孝翊此人阴损无比,这些日子我与她互不相犯,却令我忘了她这般本性。她明知我是苏府妾室,却让我在诸人面前歌舞,先是暗讽我在苏府不过是一枚无足轻重的人物,再是嘲笑我卑微的青楼出身。
是了,她们一贯就是认为青楼的女子皆是该死的。
她一言既出,四面的目光便源源不断而来。周遭皆是丝丝窃语之声。
我斜目看向苏澈,那厮依旧不冷不热的神色,丝毫没有要出手助我之意。
我咬牙,轻声道,「夫人既有此意,我理当遵从,只是今日里春寒料峭,我微有风寒,身子略感不适。还望夫人海涵。」
「不碍的,唱的如何是一回事,唱不唱又是一回事。妹妹说是可不是?」她柔和的笑着,目光里却满是复仇一般的快意。可想,她怕是想着让我出丑已是想了许久了。
「苏夫人。」身後蓦地传来清澈的男声。
我未曾回头看,可是我知道那是谁。
「说到唱戏,我自恃能唱出不少曲子,既然二夫人嗓子不适,不如便让我替二夫人唱了罢。」那样温润轻和的嗓音,像是那两年在易仑山,他无数次的替我收拾残局替我挡在身前。
人群里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当朝皇子唱曲,真是闻所未闻!
只是,我怎麽能让自己相欠於他呢?无论是出於真心还是愧疚,我都不能让他再帮我了。该是我的劫,谁也挡不了。
我微微挤出人群,正欲开口,却闻身侧的苏澈淡淡的开口,「六殿下说笑了。拙荆不过是与笙笙玩笑,谁料六殿下竟然当真。既然此事已提,苏某也不便再扫了各位的兴致。管家,拿我的古琴来,」言罢,他竟是朝我一笑,如此倾城之姿,在这般缠绵的月色下,愈发的动人心魄,「笙笙,不如你我夫妻二人合作一曲可好,便算做是给孝翊的生辰之礼了吧。」



丶三十九丶玉兔捣药


「苏大人,」叶盛不满的开口,语气中的怨气闻者皆能感受到,「窦姐姐既然是让二夫人唱曲,苏大人何必这般屈就自己。」
月光透过云,洒在他今日的月白色衣衫上,破树影婆娑,在他肩头落下斑驳暗影。他闻言轻笑,眉眼间媚色尽显,眼里的温柔令人难以抗拒。此人此景,恍若仙境般悠然。可是,这个谪仙般的男子,却是说,「为笙笙抚琴,哪里会是屈就。」
若我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或许我便会就此沦陷其中了。这般出挑的男子先是宁可遭那牢狱之灾,也誓要娶我为妻,继而当着当朝诸人之面,屈就抚琴替我出头解难。
然,我却是知道这是因为现在苏澈需要用到我,若是我毫无利用价值,他哪里会这般维护我。现在的他,就是当年的璟廷,待得利用完,其实都不过是我的一场虚妄。
我未曾见过苏澈抚琴,不过像是他那般的世家公子,想来必然是风雅之事都会的。只是他会弹琴,我却不甚擅长唱曲。我至今会的也只有璟廷当年教我的那几首罢了。我暗地里扯了扯苏澈的衣袖,苏澈却只是盈着笑意对着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先跟着他站着不动。
管家搬来案几与古琴,继而苏澈便撩了衣袍下摆。他先是拨了两下试了试琴音,继而对着我道,「笙笙,可准备好了?」
我哪里有什麽准备,只好局促的点了点头。
琴音起,却是熟悉无比——那是璟廷曾经教我唱过的《妄念君》。
「雾里看花隔一层,水中望月虚太甚,仙子可记,当年初晓黯黯,凡间巧遇,惊鸿一瞥,直叫我再思忆。
山一程,水一重,筝曲尽兮弦断之。奈何梦回当年故人远。蝶翩跹,花满袖,鸿雁寄情信难归。可叹回眸阑珊伊人绝……」
我甩着袖子,回头却见着了璟廷。那一年,他教我唱这首曲子,他捏着我的手指,替我矫正。可是,他终究不会再陪我唱曲了。微微昂起头,无论明天信中城里怎麽传,至少此时此刻,我是他们眼里最幸福的女子。



日子渐渐过的飞快,转眼已经入夏。我在这苏府里竟然已经过了近半年了。这半年里,我便一直被关在杳语阁里做我的苏府二夫人,偶尔也出门陪温宁四处逛逛。
温宁自我走了之後,似是有了些不同。平日里只是为了醉花阴而打扮,而近日里看却是一副女为悦己者容的模样。我打趣她,她却来打听我与苏澈的闺阁之趣。我说了不下八百遍我与苏澈毫无肌肤之亲,她却是丝毫不信。
苏府的日子,我原以为是日日刀光剑影,诡计横生,却不料比醉花阴的日子更安宁。朝堂上的异动,苏澈从不会带到府上。他只是每日里让我写方子,写的七七八八了,我便惫懒了,时不时的记起来了便再去写两笔。苏澈从不催促我,我的衣食住行各项,他都关照的很好。窦孝翊那日生辰後,也未见她再来找过我的麻烦。
苏澈依旧是隔个三四日会来。我闲来无事,便会制各式各样的茶包给他喝。初春的梅,三月的杏与梨,四月的桃与李,各个月便照着时鲜的的花果蔬菜,配上温和的药材,制茶包。我偏甜,便时常在晒药材前先配上蜂蜜浸泡上两日。
孰料苏澈却是喝不惯了,硬是令我另制。半点不知道体谅他人的辛苦,就知晓差使人。许是後来良心发现,他觉得总是差使我替他制茶包,觉得有几分过意不去,便会到杳语阁替我捣药。後来,偶然得知他苏澈是属兔的,於是每每他到了我院子里,我便会调戏他,「玉兔,去捣药。」
苏澈总是不屑的嗤笑,「我是玉兔,那你是什麽?史上最丑的嫦娥麽?」
谁管他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里说什麽,能占一点便宜总是好的。
只是,我不再爱听唱曲了。因为,每每听曲子,我总会想起当年那个溪边的少年。这总是令我百爪挠心般的难受。
六月,南方暴雨连月,大湖决堤,难民各处。巨款拨下,治水却不见得有多大成效。
李御史因边境克扣军粮一事正在信中城里查相关的官员,脱不得身,苏澈便主动请缨,愿前往南方监督治水。
皇帝点了头。
我不懂何为治水,但是我知晓南方是个好去处。最忆是江南,我怎能不去一睹风采?苏澈一同我说下江南一事,我便开始动巴结的心思。
那日我令人采了荷花与新鲜的莲蓬,继而窝在我那小窝里制茶包。除此之外,我还磨了鲜藕,制了藕粉。
苏澈到的那日,我立时便亲自奉上了荷花茶。苏澈挑着眉接了茶,却只是安置在了桌案上,继而弯了唇角道,「笙笙,你听闻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麽?」
我怀里的苏笙笙欢快的「喵」了两声,算是替我答过了。
「你现在的脸上,就写着无事献殷勤二字。」
我学着他挑眉,继而往他身侧坐下了,「嗯哼,也不算无事献殷勤。这个,听说玉兔你过几日要下江南?」
「哦?玉兔?」他戏谑的看我。
「不不不,苏大人。苏大爷。」
「叫我什麽?」
我忍了忍身上的鸡皮疙瘩,终是哀怨的喊了声,「夫君,请带奴家去江南吧。奴家每日在这方寸之地,日日消磨时光,实在是不痛快。」
苏澈似是对我那「夫君」二字很受用,抿着茶点了点头,「笙笙,你既有所求,必有所失。不知笙笙可想好拿什麽到我这里换去江南船票了?」
我早知他肯定不会那麽爽快的答应,正想叫了人奉上本少妇新制的藕粉,苏澈那厮却蓦地凑了脑袋在我身上轻嗅,「莲蓬的清香之气,果真好闻。」
我垂着眼,只觉得苏澈长长的睫毛骚的我颈侧一片麻痒。喂,苏澈!你是属兔子,不是属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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