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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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霜-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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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此案并不是宗法和律法之争,引得我感慨,而是其中还有别情。”却听浮霜接着道,“案子查到最后,好似那男人本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闻他在外面养外室,回家还常打骂正妻,那妻子偷人也是因为不忿。反正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到底是按律严办,一命抵一命的处斩那男人;还是网开一面,判个流放什么的,润州督查司不敢自传,便呈递到我面前了。”

“那……那王妃是……是怎么判的?”毛氏颤抖着声音问道。

浮霜直视着她的双眼,果不其然看到了畏惧、担忧和不忿的情绪。她心中一动,张口道:“我能怎么判?自然是按律办事了,就想你说的,人人都知道律法大于宗法,杀人抵命是合该的事,若我此番不斩了那男人,今后有杀妻案,都翻出什么证据说女人偷情,这可不是坏了规矩?”

毛氏如同松了口气般,闭上眼长叹了一声,但心中的恐慌和沉沉的压迫感却就不能去。

“只可惜我是个女子,这判决一下,怕是朝堂上又要有的争执了。他们定然会认为我偏于女子,所以连偷情被杀的案子,都断的斩立决。”浮霜貌似头疼的道。

“可是不容易呢!”毛氏不知道自己该应什么好,她的心思还在那杀妻案上没有回来。想起自己,若真是有一日事发了,卫齐瑞对她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却听浮霜笑道:“看把二婶给吓到了,这什么杀人斩立决的事,原该就不说给你听,都是我的错。”

“没有,没有,只是说说罢了,我又怕什么?”毛氏装作无恙道。

浮霜见说话间,天都黑了,便起身告辞:“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叨扰二婶了,二婶若身子不适,就多歇息,若有什么异状,也赶紧的打发人来唤我。”说着便走出了玲珑馆。

出了屋,浮霜深吸口气,这药还得一剂剂的下,切不能太猛了,所谓徐徐图之,就是如此。

她笑着冲蔷薇道:“你先回院,告诉鸠尾,晚膳摆到梧山堂书房去。”

蔷薇听命去了,浮霜一个人慢悠悠的沿着湖便往梧山堂溜达去了,正走着,突然听到远处听水幽居传来隐隐的丝竹声,又有几句唱词,正是她交代的那戏文上的。

浮霜心中一动,便改道往听水幽居走去。

转过一花墙,绕过竹林,便进了幽居内,只见对面的戏台上,生旦净丑正演着,见王妃来了,台上正练着的众人越发起劲了,唱腔也字正腔圆起来。

浮霜听了一会,觉得这段子经过修饰,倒也听着有几分意趣,看来是准备的差不多了,心中不免欢喜。听到高兴处她张口便喊了声‘赏’。

可话才出口,她就后悔了,此番自己身边没有跟着人,哪里会带了银子?虽说这赏可以让他们自行去芍药处领,可听闻王妃喊赏,台上正旦颜如玉都拜下身来了,她若不抛点什么上台,还真是不太好看。

于是一转念,干脆褪下了手上的镯子,便扔了上台。

那颜如玉捡了镯子,微微一愣,随即激动的冲浮霜拜了又拜,浮霜心中有些诧异,可见台上的又咿咿呀呀的唱起来,便一闪念没有多想。

第两百三十七章 戏里戏外

  一曲戏唱完,台柱颜如玉等人下台来谢赏,生旦净丑加龙套,七八号人跪了一溜排。浮霜摆摆手道:“你们先回吧。”

颜如玉抬头眼神复杂的撇了她一眼,却见浮霜闭着眼睛,仿佛在思索什么。

于是戏班子的人便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听水幽居,往南跨院去了。

看屋子的小丫鬟进来,给添了炭火,见王妃没有发话,便又退了出去。听水幽居里面暖烘烘的,浮霜一时间便有些懒得动弹。想起梧山堂还有若许的折子要批,她就烦的不想动弹。

琉璃窗外,夜风吹的水波荡漾,纸灯笼的火光投射在黝黑的水面上,如同游弋的星辰,晃动来又晃动去。

浮霜的心情却逐渐归了沉寂,如今这戏也算是练成了,等下了这幅猛药,接下来的事就要看毛氏自己的造化了。想到毛氏幽怨的人生,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浮霜却不禁有些不忍。

若诸事顺当,自然都好。卫氏少了闹分裂的卫齐瑞,无论于毛氏,于卫东洌В故怯谡鼋矗际谴蟠笥幸娴摹?扇羰切惺虏凰吵┠兀

毛氏会死,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死,广陵总兵薛孝天也会死。

可转念一想,上辈子没有她的插手,他们也是个死字,并无活路,而这辈子她至少是给了他们一搏的机会。

人生不过是各种选择,各种机会,一旦错过,也没得怨天尤人……

许是因为过于暖和,又或者是白日太忙,浮霜倚在罗汉床上竟然睡着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浮霜朦朦胧胧醒了过来,她感觉到脚踝上似乎有只手正摩挲着她的皮肤。那手有些微凉。随后便是轻舔,那唇舌热热湿湿的,半带挑逗的沿着她的脚面一路吻上了小腿。

浮霜猛的睁开眼睛,却见地上半跪着一人!

那人长发散着,似乎刚洗过,半干的披在背上,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在屋内昏黄的灯光下几乎变得透明。

他仿佛察觉了浮霜已经醒来,便半抬起头,披着头发。露出未曾卸妆的脸。

勾魂的眼线上挑,瑶鼻微张喘息着,涂抹了蔻丹的嘴唇红润欲滴……垂下半边脸的青丝如泣如诉。掩去了些许炙艳,又平添了几多风情。

他的一抬首,真是极好的角度,极好的姿态,身上的白袍如绸缎般滑下肩头。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幽暗的内里……里面几乎什么都没穿!

浮霜心中一惊,脸上却依旧平静。她只淡定的开口道:“颜老板好样貌,这是要做什么呢?”

“王妃……不是您邀小人来的吗?”却听颜如玉好似唱戏念白似得说道。

“我邀你来的?”浮霜一愣,“我邀你来做什么?”

颜如玉撩起头发,半解风情的道:“来做什么……还用我说吗?王妃尽管放心,小人虽演的是花旦。但真身可是正儿八经的男人,定不会让王妃失望的。”

浮霜这回是听懂了,额角已是满头黑线。她忍不住道:“究竟是哪点令你会错意……”

“小人哪里会弄错?”颜如玉脸上露出讪魅的笑容,“王妃的心意小人明白,贵人们都是这样的,嘴上说着不想要,其实心里想要的很呢!小人经了那许多的大户人家。深知你们的担忧,所以还请王妃放心。小人定不会让旁的人知晓。”

浮霜已经没话可说了,这颜如玉看来是登堂入室,轻车熟路的啊!

颜如玉见她不吭声了,便撑起身子,把住罗汉床的副手,凑近了浮霜,几乎将她的人禁锢在双臂之内。

浮霜见他来真的了,便板起脸,眯起凤眼,冷冷的说了一句:“放肆!”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声势夺人,如同迎头一击般的敲在了颜如玉的心坎上。

颜如玉一愣,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他只觉得浮霜凌厉的眼神,如同刀割般将自己剥的片甲不留,什么情、动、欲、火都瞬间消失了。

他呆呆的注视着浮霜,一时间进退两难。王妃故意谱了那出偷情的戏让他来演,难道不是有暗中相邀的意思吗?方才赏了贴身的镯子,如今又留在听水幽居里没走,不就是为了等他来吗?他……难道弄错了?

一想到若真的是会错了意,等待自己的将会是如何可怕的下场,颜如玉瞬间就萎靡了。他浑身颤抖起来,却不敢松手,死死的把着罗汉床的扶手,如把着救命稻草一般。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一人爆喝:“鼠辈尔敢!”

颜如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凭空拎起来似得,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

“等等!我留着他还有用!”浮霜赶紧喊道,于是颜如玉飞出去的身子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揉捏般,硬生生的拐了个弯,没有从跌出窗外,落入冰一般的湖水中,而是稳稳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里,只撞得尾椎生疼。

顾寒之快步上前,扶住浮霜的肩膀,道:“可伤着你了?”

“没有。”浮霜整了整裙摆,轻蔑的道:“他哪有那样的本事?”

顾寒之松了口气,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方才他巡夜路过湖畔,见一戏子身穿白袍悄悄地摸进听水幽居,只觉得有些古怪,方才跟了来瞧,却没想到竟然浮霜在此处,还差点被那戏子轻薄了去!

若不是浮霜一句话拦了他,他恨不得将那戏子挫骨扬灰!

浮霜见顾寒之额角青筋还未平复,便抬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缓声说道:“我真的没事,你放心。”

说罢才起身走到跌坐在椅子里的颜如玉面前。

颜如玉此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如王妃这样的身份权势,要捏死他就如同捏死只蚂蚁!他没想到过去自己在京都贵妇间的无往不利,此时却成了催命的东西!

“王……王妃……恕罪!小人……真个是一时猪油懵了心!若再有下回,即便是给小人揣个豹子胆,小人也再不敢冒犯王妃了!”他一咕噜从椅子里翻身落地,磕头如捣蒜般的求饶道。

浮霜望着他残妆半存的脸,不禁有些恶心。也不知道过去他以这样的方式,也不知毁了多少深宅妇人的清白。

不过自己到底还留着他有用,如今再换花旦已经来不及了,好歹等这场戏演完,再打发他出去。

按耐下心头的火气,浮霜冷冷的道:“我是买你来唱戏的,并不是让你来爬床的,你且好自弄明白自己的身份,给我尽心尽力将那出戏唱好,若好呢,今儿晚上的事便一笔勾销,我不会再因此责罚你;可若你演砸了……你该自己知道怎么收场。”

此时的颜如玉还敢说什么呢?他也顾不得发誓辩解了,只一个劲的磕头应允。

浮霜撂下了狠话,也觉得颇没意思。于是转身便出了听水幽居。外面的冷风迎面袭来,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身后顾寒之脱下袍子,披在了她的肩膀上,哑着声音道:“我送你回去。”

浮霜见他里面只穿了件单衣,忙挣开道:“我身上穿着皮裘,哪里会冷?不过是刚离了暖阁,一时不适应罢了,待会就好。你才是该赶紧的将衣服穿上,小心冻病了。”

顾寒之淡淡的笑了,如同夜色里的萤火般闪耀。

“没事,我可是内外兼修,若还能被冻病了,还不早就丢尽了峨眉的脸面了?”

浮霜却不依,脱下袍子,硬是塞给了他,嘴上说道:“我才不管你丢谁的脸,反正得穿上,这才二月未到,你就穿单衣了?逞什么能啊!”

顾寒之见状,也不再推脱了,只得又将袍子披上。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湖边往梧山堂的方向走,谁也没再开口说话。浮霜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很清楚自己的异常,自从卫东洌Ы笾荨咳愕慕桓螅阌行┎挥勺灾鞯谋茏殴撕K杩诠穹泵Γ只蛘呃锿馐露啵儆胨ザ老啻Γ舅较吕锷桃槭虑椋急涞蒙倭恕

她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只是莫名的就有了生分,仿佛亏欠了他的东西,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压得她想要逃离。

顾寒之也没有开口,他却是很享受这种寂静的感觉,只是简单的走在她身边,他就觉得心中变得无比的平静和安宁了。

夜风迎面袭来,却被顾寒之挡去了一半的寒意,吹到浮霜脸上时,却带了丝丝温暖,就如同他的体温。浮霜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仿佛要挣破她的胸腔爆发出来,又似乎只能被强压下去。

好容易走到了梧山堂外,只见蔷薇和鸠尾打着灯笼,带着一群小丫鬟在候着。见她来了,忙上前道:“我的郡主唉!您刚刚是跑哪儿去了?我打发人满院子的找您,这不?晚膳还未吃呢!您可饿坏了吧?”

那边蔷薇指着几个丫鬟道:“没眼力见的!杵在这里当灯笼啊?还不赶紧的进去将饭菜都热过!”

浮霜被众丫鬟迎着进了院,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不禁回过身来,望了眼远远站着的那人。

就像是戏里戏外……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第两百三十八章 勾搭

   垂影阁西厢单劈了一处做学堂,王府请的几位大儒正在讲课,堂下卫东泽睡的昏天黑地,倒是小东炎和孙家的两个儿郎听的十分仔细。

其实他们最喜欢的课程还不是大儒讲文章,而是事实政务,每七天王妃都会派朝堂上的某个侍郎来讲课,有时候是工部、有时候是吏部,也有户部的,说的都是真实的案例,这可是别处学堂都没有的。

也正因为如此,两位孙家儿郎虽然比王府的公子要大很多,也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却很珍惜自己能在王府内读书的机会。

这日堂上大儒得口沫横飞,却突然听闻外面花窗传来一声女子的嗤笑,众人皆转过头去,大儒将书卷往桌上一拍,怒道:“里面都是男儿读正经书,外面竟然有女子偷窥?简直有辱斯文!不成体统!”

卫东泽的随身小厮从外面奔进来,贴着大儒的耳朵念了一句,老头红了脸,猛的咳嗽数声,止了骂。他原以为是哪个院不知事的丫鬟,竟没想到是王府的郡主,郡主再不成体统,那也不是他骂得的。

堂下少年中,孙裕珠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书,头都不抬;孙裕徳也只撇了一眼,便笑笑假装不知。卫东泽还在打鼾,压根就没醒。而小东炎盯着花窗上的身影撇了眼,就很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来。他很清楚,除了三姐姐卫东渟,绝不会有旁人。

大儒见学生们都没受什么影响,不由十分欣慰,于是又拿起书接着往下讲解。而窗外的卫东渟却似乎并不准备见好即收,没一会她又开始大声的咳嗽起来。

“东渟姐!你干嘛打扰我们读书啊?”小东炎忍不住了,开口大声嚷嚷道,“我们是在正经做学问,你没事回去绣花弹琴去!”

窗外卫东渟盯着孙裕珠的侧脸。心不在焉的回了句:“东炎,你给我出来,我找你有事。”

小东炎愣了愣,见大儒在堂上也点了点头,让他出去赶紧解决的意思,于是没法子,便只能起身出去了。

卫东渟见弟弟出来了,便贴着他的耳朵叽咕了几句话。小东炎听完,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道:“就这事吗?也值得姐姐特特的来学堂找我?”

“就这事!”卫东渟瞪眼道,“怎么?我喊不得你了?”说着作势便要去拧他的耳朵。

小东炎闪过她的手。冲她龇了龇虎牙,做了个鬼脸,回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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