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刻拍案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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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刻拍案惊奇-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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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氏到了这日哺时果然盛妆而来。他恐怕惹人眼目,连童仆都打发了去,只带一个小丫鬟进院来。见了慧澄,问道:〃其人来未?〃慧澄道:〃未来。〃狄氏道:〃最好。且完了斋事。〃慧澄替他宣扬意旨,祝赞已毕,叫一个小尼领了丫鬟别处顽耍。对狄氏道:〃且到小房一坐。〃引狄氏转了几条暗弄,至小室前,搴帘而入。只见一个美貌少年独自在内,满桌都是酒肴,吃了一惊,便欲避去。慧澄便捣鬼道:〃正要与夫人对面一言,官人还不拜见!〃滕生卖弄俊俏,连忙趋到跟前,劈面拜下去。狄氏无奈,只得答他。慧澄道:〃官人感夫人盛情,特备一后酒谢夫人。夫人鉴其微诚,万勿推辞!〃狄氏欲待起身,抬起眼来,原来是西池上曾面染过的。看他生得少年,万分清秀可喜,心里先自软了。带着半羞半喜,呐出一句道:〃有甚事,但请直说。〃慧澄挽着狄氏衣袂道:〃夫人坐了好讲,如何彼此站着?〃滕生满斟着一杯酒,笑嘻嘻的唱个肥诺,双手捧将过来安席。狄氏不好却得,只得受了,一饮而尽。慧澄接着酒壶,也斟下一杯。狄氏会意,只得也把一杯回敬。眉来眼去,狄氏把先前矜庄模样都忘怀了。又问道:〃官人果要补何官?〃滕生便把眼瞅慧澄一眼道:〃师父在此,不好直说。〃慧澄道:〃我便略回避一步。〃跳起身来就走,扑地把小门关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滕生便移了己坐,挨到狄氏身边,双手抱住道:〃小子自池上见了夫人,朝思暮想,看看等死,只要夫人救小子一命。夫人若肯周全,连身躯性命也是夫人的了,甚么得官不得官放在心上?〃双膝跪将下去。狄氏见他模样标致,言词可怜,千夫人万夫人的哀求,真个又惊又爱。欲要叫喊,料是无益。欲要推托,怎当他两手紧紧抱住。就跪的势里,一直抱将起来,走到床前,放倒在床里,便去乱扯小衣。狄氏也一时动情,淫兴难遏,没主意了。虽也左遮右掩,终久不大阻拒,任他舞弄起来。那滕生是少年在行,手段高强,弄得狄氏遍体酥麻,阴精早泄。原来狄氏虽然有夫,并不曾经着这般境界,欢喜不尽。云雨既散,挈其手道:〃子姓甚名谁?若非今日,几虚做了一世人。自此夜夜当与子会。〃滕生说了姓名,千恩万谢。恰好慧澄开门进来,狄氏羞惭不语。慧澄道:〃夫人勿怪!这官人为夫人几死,贫道慈悲为本,设法夫人救他一命,胜造七级浮图。〃狄氏道:〃你哄得我好!而今要在你身上,夜夜送他到我家来便罢。〃慧澄道:〃这个当得。〃当夜散去。
  此后每夜便开小门放滕生进来,并无虚夕。狄氏心里爱得紧,只怕他心上不喜欢,极意奉承。滕生也尽力支陪,打得火块也似热的。过得数月,其夫归家了,略略踪迹稀些。然但是其夫出去了,便叫人请他来会。又是年余,其夫觉得有些风声,防闲严切,不能往来。狄氏思想不过,成病而死。本来好好一个妇人,却被尼姑诱坏了身体,又送了性命。然此还是狄氏自己水性,后来有些动情,没正经了,故着了手。而今还有一个正经的妇人,中了尼姑毒计,到底不甘,与夫同心合计,弄得尼姑死无葬身之地。果是快心,罕闻罕见。正合着:《普门品》云:
  咒诅诸毒药,所欲害身者。
  念彼观音力,还若于本人。
  话说婆州一个秀才,姓贾,青年饱学,才智过人。有妻巫氏,姿容绝世,素性贞淑。两口儿如鱼似水,你敬我爱,并无半句言语。那秀才在大人家处馆读书,长是半年不回来。巫娘子只在家里做生活,与一个侍儿叫做春花过日。那娘子一手好针线绣作。曾绣一幅观音大士,绣得庄严色相,俨然如生。他自家十分得意,叫秀才拿到裱褙店里接着,见者无不赞叹。裱成画轴,取回来挂在一间洁净房里,朝夕焚香供养。只因一念敬奉观音,那条街上有一个观音庵,庵中有一个赵尼姑,时常到他家来走走。秀才不在家时,便留他在家做伴两日。赵尼姑也有时请他到庵里坐坐,那娘子本分,等闲也不肯出门,一年也到不得庵里一两遭。
  一日春间,因秀才不在,赵尼姑来看他,闲话了一会,起身送他去。赵尼姑道:〃好天气,大娘便同到外边望望。〃也是合当有事,信步同他出到自家门首,探头门外一看,只见一个人谎子打扮的,在街上摆来,被他劈面撞见。巫娘子连忙躲了进来,掩在门边,赵尼姑却立定着。原来那人认得赵尼姑的,说道:〃赵师父,我那处寻你不到,你却在此。我有话和你商量则个。〃尼姑道:〃我别了这家大娘来和你说。〃便走进与巫娘子作别了,这边巫娘子关着门,自进来了。
  且说那叫赵尼姑这个谎子打扮的人,姓卜名良,乃是婆州城里一个极淫荡不长进的。看见人家有些颜色的妇人,便思勾搭上场,不上手不休。亦且淫滥之性,不论美恶,都要到手,所以这些尼姑,多是与他往来的。有时做他牵头,有时趁着绰趣。这赵尼姑有个徒弟,法名本空,年方二十余岁,尽有姿容。那里算得出家?只当老尼养着一个粉头一般,陪人歇宿,得人钱财,但只是瞒着人做。这个卜良就是赵尼姑一个主顾。当日赵尼姑别了巫娘子赶上了他,问道:〃卜官人,有甚说话?〃卜良道:〃你方才这家,可正是贾秀才家?〃赵尼姑道:〃正是。〃卜良道:〃久闻他家娘子生得标致,适才同你出来掩在门里的,想正是他了。〃赵尼姑道:〃亏你聪明,他家也再无第二个。不要说他家,就是这条街上,也没再有似他标致的。〃卜良道:〃果然标致,名不虚传!几时再得见见,看个仔细便好。〃赵尼姑道:〃这有何难!二月十九日观音菩萨生辰,街上迎会,看的人,人山人海,你便到他家对门楼上,赁门房子住下了。他独自在家里,等我去约他出来,门首看会,必定站立得久。那时任凭你窗眼子张着,可不看一个饱?〃卜良道:〃妙,妙!〃
  到了这日,卜良依计到对门楼上住下,一眼望着贾家门里。只见赵尼姑果然走进去,约了出来。那巫娘子一来无心,二来是自己门首,只怕街上有人瞧见,怎提防对门楼上暗地里张他?卜良从头至尾,看见仔仔细细。直待进去了,方才走下楼来。恰好赵尼姑也在贾家出来了,两个遇着。赵尼姑笑道:〃看得仔细么?〃卜良道:〃看到看得仔细了,空想无用,越看越动火,怎生到得手便好?〃赵尼姑道:〃阴沟洞里思量天鹅肉吃!他是个秀才娘子,等闲也不出来。你又非亲非族,一面不相干,打从那里交关起?只好看看罢了,〃一头说,一头走到了庵里。卜良进了庵,便把赵尼姑跪一跪道:〃你在他家走动,是必在你身上想一个计策,勾他则个。〃赵尼姑摇头道:〃难,难,难!〃卜良道:〃但得尝尝滋昧,死也甘心。〃赵尼姑道:〃这娘子不比别人,说话也难轻说的。若要引动他春心与你往来,一万年也不能勾!若只要尝尝滋昧,好歹硬做他一做,也不打紧,却是性急不得。〃卜良道:〃难道强奸他不成?〃赵尼姑道:〃强是不强,不由得他不肯。〃卜良道:〃妙计安在?我当筑坛拜将。〃赵尼姑道:〃从古道'慢橹摇船捉醉鱼',除非弄醉了他,凭你施为。你道好么?〃卜良道:〃好到好,如何使计弄他?〃赵尼姑道:〃这娘子点酒不闻的,他执性不吃,也难十分强他。若是苦苦相劝,他疑心起来,或是喧怒起来,毕竟不吃,就没奈他何。纵然灌得他一杯两盏,易得醉,易得醒,也脱哄他不得。〃卜良道:〃而今却是怎么?〃赵尼姑道:〃有个法儿算计他,你不要管。〃卜良毕竟要说明,赵尼姑便附耳低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你道好否?〃卜良跌脚大笑道:〃妙计,妙计!从古至今,无有此法。〃赵尼姑道:〃只有一件,我做此事哄了他,他醒来认真起来,必是怪我,不与我往来了,却是如何?〃卜良道:〃只怕不到得手,既到了手,他还要认甚么真?翻得转面孔?凭着一昧甜言媚语哄他,从此做了长相交也不见得。倘若有些怪你,我自重重相谢罢了。敢怕替我滚热了,我还要替你讨分上哩。〃赵尼姑庄〃看你嘴脸!〃两人取笑了一回,各自散了。
  自此,卜良日日来庵中问信,赵尼姑日日算计要弄这巫娘子。隔了几日,赵尼姑办了两盒茶食来贾家探望巫娘子,巫娘子留她吃饭。赵尼姑趁着机会,扯着些闲言语,便道:〃大娘子与秀才官人两下青春,成亲了多时,也该百喜信生小官人了。〃巫娘子道:〃便是呢!〃赵尼姑道:〃何不发个诚心,祈求一祈求?〃巫娘子道:〃奴在自己绣的观音菩萨面前,朝夕焚香,也曾暗暗祷祝,不见应验。〃赵尼姑道:〃大娘年纪小,不晓得求子法。求子嗣须求白衣观音,自有一卷《白衣经》,不是平时的观音,也不是《普门品观音经》。那《白衣经》有许多灵验,小庵请的那卷,多载在后边,可惜不曾带来与大娘看。不要说别处,只是我婆州城里城外,但是印施的,念诵的,无有不生子,真是千唤千应,万唤万应的。〃巫娘子道:〃既是这般有灵,奴家有烦师父替我请一卷到家来念。〃赵尼姑道:〃大娘不曾晓得念,这不是就好念得起的。须请大娘到庵中,在白衣大士菩萨面前亲口许下卷数。等贫姑通了诚,先起个卷头,替你念起几卷,以后到大娘家,把念法传熟了,然后大娘逐日自念便是。〃巫娘子道:〃这个却好。待我先吃两日素,到庵中许愿起经罢。〃赵尼姑道:〃先吃两日素,足见大娘虔心。起经以后,但是早晨未念之先,吃些早素,念过了吃荤也不妨的。〃巫娘子道:〃元来如此,这却容易。〃巫娘子与他约定日期到庵中,先把五钱银子与他做经衬斋供之费。赵尼姑自去,早把这个消息通与卜良知道了。
  那巫娘子果然吃了两日素,到第三日起个五更,打扮了,领了丫鬟春花,趁早上人稀,步过观音庵来。看官听着,但是尼庵、僧院,好人家儿女不该轻易去的。说话的,若是同年生、并时长,在旁边听得,拦门拉住,不但巫娘子完名全节,就是赵尼姑也保命全躯。只因此一去,有分教:旧室娇姿,污流玉树;空门孽质,血染丹枫。这是后话,且听接上前因。
  那赵尼姑接着巫娘子,千欢万喜,请了进来坐着。奉茶过了,引他参拜了白衣观音菩萨。巫娘子自己暗暗地祷祝,赵尼姑替他通诚,说道:〃贾门信女巫氏,情愿持诵《白衣观音》经卷,专保早生贵子,吉样如意者!〃通诚已毕,赵尼姑敲动术鱼,就念起来。先念了《净口业真言》,次念《安土地真言》。启请过,先拜佛名号多时。然后念经,一气念了二十来遍。说这赵尼姑奸狡,晓得巫娘子来得早,况且前日有了斋供,家里定是不吃早饭的。特地故意忘怀,也不拿东西出来,也不问起曾吃不曾吃。只管延挨,要巫娘子忍这一早饿对付地。那巫娘子是个娇怯怯的,空心早起。随他拜了佛多时,又觉劳倦,又觉饥饿,不好说得。只叫丫鬟春花,与他附耳低言道:〃你看厨下有些热汤水,斟一碗来!〃赵尼姑看见,故意问道:〃只管念经完正事,竟忘了大娘曾吃饭未?〃巫娘子道:〃来得早了,实是未曾。〃赵尼姑道:〃你看我老昏么!不曾办得早饭。办不及了,怎么处?把昼斋早些罢。〃巫娘子道:〃不瞒师父说,肚里实是饥了。随分甚么点心,先吃些也好。〃赵尼姑故意谦逊了一番,走到房里一会,又走到灶下一会,然后叫徒弟本空托出一盘东西、一壶茶来。巫娘子已此饿得肚转肠鸣了。摆上一台好些时新果品,多救不得饿,只有热腾腾的一大盘好糕。巫娘子取一块来吃,又软又甜,况是饥饿头上,不觉一连吃了几块。小师父把热茶冲上,吃了两口,又吃了几块糕,再冲茶来吃。吃不到两三口,只见巫氏脸儿通红,天旋地转,打个呵欠,一堆软倒在椅子里面。赵尼姑假意吃惊道:〃怎的来!想是起得早了,头晕了,扶他床上睡一睡起来罢。〃就同小师父本空连椅连人杠到床边,抱到床上放倒了头,眠好了。
  你道这糕为何这等利害?元来赵尼姑晓得巫娘子不吃酒,特地对付下这个糕。乃是将糯米磨成细粉,把酒浆和匀,烘得极干,再研细了,又下酒浆。如此两三度,搅入一两样不按君臣的药未,馆起成糕。一见了热水,药力酒力俱发作起来,就是做酒的酵头一般。别人且当不起,巫娘子是吃糟也醉的人,况且又是清早空心,乘饿头上,又吃得多了,热茶下去,发作上来,如何当得?正是:由你奸似鬼,吃了老娘洗脚水。
  赵尼姑用此计较,把巫娘子放翻了。那春花丫头见家主婆睡着,偷得浮生半日闲,小师父引着他自去吃东西顽耍去了,那里还来照管?赵尼姑忙在暗处叫出卜良来道:〃雌儿睡在床上了,凭你受用去!不知怎么样谢我?〃那卜良关上房门,揭开帐来一看,只见酒气喷人。巫娘两脸红得可爱,就如一朵醉海棠一般,越看越标致了。卜良淫兴如火,先去亲个嘴,巫娘子一些不知。就便轻轻去了裤儿,露出雪白的下体来。卜良腾地爬上身去,急将两腿挨开,把阳物插入牝中,乱抽起来。自夸道:〃惭愧,也有这一日也!〃巫娘子软得身体动弹不得,朦胧昏梦中,虽是略略有些知觉,还错认做家里夫妻做事一般,不知一个皂白,凭他轻薄颠狂了一会。到得兴头上,巫娘醉梦里也哼哼卿卿。卜良乐极,紧紧抱住,叫声〃心肝肉,我死也!〃一泄如注,行事已毕,巫娘子兀自昏眠未醒,卜良就一手搭在巫娘子身上,做一头偎着脸。
  睡下多时,巫娘子药力已散,有些醒来。见是一个面生的人一同睡着,吃了一惊,惊出一身冷汗。叫道:〃不好了!〃急坐起来,那时把害的酒意都惊散了。大叱道:〃你是何人?敢污良人!〃卜良也自有些慌张,连忙跪下讨饶道:〃望娘子慈悲,恕小子无礼则个。〃巫娘子见裤儿脱下,晓得着了道儿,口不答应,提起裤儿穿了,一头喊叫春花,一头跳下床便走。卜良恐怕有人见,不敢随来,元在房里躲着。巫娘子开了门,走出房又叫春花。春花也为起得早了,在小师父房里打盹,听得家主婆叫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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