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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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天下- 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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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走眼了吧?“

范离憎肯定地道:“不,我没有看错,那些纹路与人身上的脉络极为相似,自尾端向剑尖延伸,由粗变细……”

天师和尚神色大变,惊愕欲绝地望着范离憎,纵使范离憎的脸上突然长出了两只鼻子,他也不会如此吃惊。

半晌,他方有些艰难地道:“重师,你所说可是真的?”

范离憎见无论天师和尚,还是佚魄、贪剑老,听得自己的话后,都是一脸惊愕,似乎自己所说的极不可思议,这让他亦不由现出一脸茫然之色,道:“难道你们没有看出这一点么?那些纹路,分明就在剑身上啊!”

天师和尚的脸上忽然有了极为古怪的笑意,没有人能读懂他的笑意中所蕴含的是喜还是惊,抑或是无奈。

他喃喃道:“重华不现,天怒地怨……莫非真是天机莫测,造化弄人?”

一道惊电划空而过!

贪剑老心神一震,喝道:“休得故弄玄虚,和尚,你速将血厄剑放置地上,否则燕老儿的性命不保!”

天师和尚看了他一眼,声音出奇地平缓:“方才我以禅心催血暂时抑制血厄凶性,但时辰绝不会太久,你要好自为之。”

言罢,竟依言取下血厄剑,轻轻置于地上。

剑簧阁外,佛门彗剑的震鸣声更响,竟能穿透风雨之声,清晰入耳!

剑簧阁内地面已有积水,正当天师和尚将血厄剑放下时,剑身四周一尺之内的雨水立时消失,任凭周遭雨水如何流淌,也无法侵入它一尺之内。

好霸道的剑!

贪剑老的眼中有了贪婪之色,射出如饿狼般惨绿色的光芒,如同两团邪恶的火焰。

天下奇兵即将入手,以贪剑老绝贪之心,此刻心中已惟剩兴奋与狂喜。

他的喉底发出如兽般的低叫声,向血厄剑疾抓而去。

就在他的手将与血厄剑相触的那一刹间,整个身躯突然僵住了。

脸上的表情也有了极为短暂的僵硬,随即他的脸上五官突然完全扭曲变形,因痛苦而变形,他的双目瞪得极大极圆,脸部肌肉颤动着,五官全然挪了位,贪剑老那张本就十分丑陋的脸形此时更是显得森然可怖!

他的眼中掠过绝望、愤怒之色,双手伸向空中,似乎试图抓住什么,但他终是不可避免地重重倒地,砸得雨水四溅。

他死了!!

他的肤色赫然变得与毒发身亡的愚剑老一模一样!

莫非,他与愚剑老是被同一种毒所杀?

换而言之,他们应该是被同一个人所杀。

但贪剑老是在众目睽暌之下毒发身亡的,这未免太过离奇,一时间,佚魄、范离憎与天师和尚皆惊愕当场。正自三人怔神间,一个人影倏然由隔墙中疾闪而出,向地上的血厄剑扑去!

佚魄离隔墙最近,人影初现时,他立即警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来者定是痴剑老!

根本没有任何考虑,佚魄微一拧身,剑已脱鞘而出,立施杀着,向突然出现的人影截击过去!

他的剑法极快,迅如奔雷,不愧为燕高照的大弟子,无论对方的武功如何高明,也绝对不能对他的攻击置之不理。

孰料佚魄出剑快,收剑更快,剑光甫闪,口中已“啊”地一声惊呼,强拧身躯,生生将势在必得的一剑收而不发,失声道:“师父……”

突然出现的人正是燕高照!

佚魄怔神之际,燕高照已自他身边闪过,伸手一抄,血厄剑已落入他的手中。

从佚魄出手到燕高照得到血厄剑,仅在电闪石火之间,如此惊变,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佚魄由惊而喜,欣然道:“师父,痴剑老他……

被师父制住?吗?“

燕高照道:“不错,他已被我制住。”

佚魄大喜过望,道:“师父既已安然无恙,那请师父主持大局,击退强敌!”他相信只要师父无恙,思过寨就必能泰然不动!

范离憎却隐隐觉得燕高照似乎有异乎寻常之处,只是佚魄惊喜之下,不曾察觉罢了。

果然,只听得燕高照道:“不必了,因为攻打思过寨的人,是我约来的。”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在佚魄听来,那不啻是晴天霹雳!他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怔怔地望着燕高照,眼中满是惊疑与不信。

半晌,他方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师父,你一定是在骗我。”这也难怪,试问世间又有谁傻到通知别人进攻自己花费了数十年心血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

燕高照将血厄剑平放于右臂,目光仔细地端详着,神情激动莫名——甚至,有隐隐的疯狂。

他没有正视佚魄,冷冷地道:“我没有骗你,正因为有我暗中相助,进攻思过寨的人才能进展顺利,事半功倍,如果不出意外,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将可以完全占据整个寨子,那时列于十大名门之一的思过寨,亦将永远在江湖中除名!”

佚魄终于明白事情极不寻常,心中困惑抑闷至极,他道:“师父,莫非,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这么说的?你绝不会让费尽了数十年心血营建起来的思过寨毁于一旦,对不对?”

燕高照道:“错!除了悟空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凌驾于我之上,更不可能控制我,今日我所做的一切,全是我早就想做的事,只是我忍了数十年而已!”

天师和尚亦不曾料到出现如此局面,他低念佛号,对着燕高照道:“原来,你根本不曾为四剑老所挟制!”

燕高照脸上有了得意的笑意:“恰恰相反,他们四剑老已完全被我所控制,我之所以布下种种假象,只是为了让你取出血厄剑而已。我知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方法可以让你取剑!”

不错,若非是贪剑老以燕高照的性命相威胁,天师和尚绝不可能答应取出血厄剑,看来燕高照施行的苦肉计,颇为成功!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也正是佚魄所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他不愿面对这样的现实,不愿看到一向被自己敬若神明的师父,突然变为了诡诈之人。

范离憎这时道:“我一直奇怪恶剑老怎么能易容成你的模样,即使他有极为高明的易容术,而且也成功地挟制了你,但在这剑簧阁内,他又能找到什么东西以作易容之用?我虽心存疑虑,但却万万没有想到此事的始作蛹者是你!众人发现死者不是真正的你,而是恶剑老的原因,是因为你们的耳伤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按理这是一个不应有的疏忽,现在我已明白,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疏忽,极可能是因为一个人不可能直接看到自己的容貌,要将恶剑老易容成你的模样,就必须照镜子。也许是因为心慌意乱,你忽视了一点:镜中照出来的人是反的,耳伤也是如此。于是,最终为我们所见到的易容后的恶剑老,是伤在右耳。”

燕高照末置可否,但从他的神情可知范离憎所推测的不无道理。

范离憎继续道:“恶剑老死后,所有的人都在思索是谁下的毒,此人又怎么能在重重防备之下,对他施下毒手?嫌疑最大的当然是我,因为是我带回‘蓝凤神水’后,恶剑老方毒发身亡,而后自苗疆赶来的扈禁更证明我的‘蓝凤神水’是假的,若非最终众人发现毒发而亡的并非是你,只怕我已难逃一劫。恶剑老死后,紧接着是愚剑老,如今又轮到了贪剑老,三人都是突然毒发身亡,死因奇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其实他们三人所中的毒,早已在他们体内埋下,而且三人所中的是同一种毒,因此他们的死状全无不同。一般的毒物,发作的时间或长或短,绝不可能任人随心所欲能控制的,但恶剑老是在离开剑簧阁之后,于半途中毒发身亡的,而贪剑老却是在那将得到血厄剑时突然毒发,由此看来,似乎这种毒在人体内潜伏的时间可长可短,但世间又岂有这般奇特的毒物?但当我想到来自苗疆的扈禁时,我就思及世间有一种东西,可以使杀人不受时间、距离的约束。”

天师和尚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蛊,苗族的蛊!”范离憎望了燕高照一眼,接着道:“蛊的神秘与可怕,天下共知,也惟有在人体内种下毒蛊,才可以如此随心所欲地控制他人。据说,一旦在他人体内植入毒蛊,即使是相隔千里,也可以凭借一种神秘的力量,夺取此人性命!而你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奇怪,因为扈禁是你的兄弟,他来思过寨的原因,也绝非他所说是为了送‘蓝凤神水’而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你所有的弟子当中,你最忌惮戈无害,为了避免自己的计划被戈无害识破,你有意透出风声,说‘蓝凤神水’可以治好你的病,你知道当自己‘病’了之后,诸弟子定会千方百计为夺取新任寨主之位而努力,戈无害也不例外。所以,他一定会去苗疆。”

佚魄见他再三提及“戈无害”三字,不禁大为困惑,神情古怪。

范离憎亦不再隐瞒,他坦言道:“我并非真正的戈无害。”

佚魄手中之剑几乎把持不住,虽然此时阁中光线暗淡,雨水模糊了众人的视线,但仍可看出佚魄的脸色极为苍白。

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在接踵而至的惊变后,显得那般孤立无助!

“师父为得到血厄剑,不惜设下种种骗局,文规师弟为救师父而被杀,舞阳莫名遇害,侠异虽是罪有应得,但我与他是众同门中相处最久的,两人初入思过寨时,都年不及十岁……为什么突然间,会发生这么多不幸之事?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思过寨,会落得这般情形?”佚魄心中悲痛万分,心乱如麻,茫然无助之际,忽觉心中一阵绞痛,身子竟不由自主地一个踉跄。

第八章 魔气碎剑

江湖中人,谁不知燕高照弟子众多?

可谁又会想到有一天,大弟子佚魄会陷入独木难支之境?

佚魄忽然仰天长笑,嘶声呐喊道:“既然连师父都可以置思过寨不理,我佚魄为何还要为思过寨感到惋惜?思过寨……思过寨,呵呵……无过又如何思之?你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寨子,从你出现于世间的那一天起,你就注定会有如此结局的!”

雨水不断落在他的脸上,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他已全然不顾。

范离憎心中一阵发紧。

倏地,佚魄如推金倒玉般轰然跪下!

他要叩问苍天!

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师徒之情,所有的同门之谊,所有的侠道正气,为何在一日间,竟变得荡然无存?

佚魄的声音似乎要穿透风雨,他嘶声呐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纵然师父有百般错误,我佚魄身为弟子,又能做什么?苍天明鉴,告诉我当如何?”

一道惊人电芒蓦然闪现,划空而至,“咔嚓”一声,剑簧阁的屋顶又塌下一大片,整个剑簧阁几乎已完全暴露于风雨中。

佚魄惨然一笑,低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师父养育之恩,不容背叛,武林正道,不能背弃,我只有走最后一条路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低下去……终至完全被风雨声所淹没。

范离憎暗觉有些异样,未及思索更多,佚魄突然反腕挥剑向自己喉间疾抹!

大惊之下,范离憎足下一扫,地上一块碎石立时破空而出,“当”地一声,佚魄手中的剑已被撞飞!以佚魄的武功,若是平时,范离憎如此仓促出击,绝难将他手中之剑击得脱手,但此时他心绪大乱,魂不守舍,自是被范离憎一击便中。

范离憎道:“佚大侠怎可不顾及穆姑娘、杜姑娘的安危?”

佚魄一呆,一跃而起,立即向隔墙那边掠去!范离憎料定佚魄侠胆义心,对诸位师弟、师妹皆是关怀备至,出现危难时绝不会对他们袖手不顾,自己只消提醒他这一点,就可打消他自尽的念头。事实果不出范离憎所料,佚魄一听此言,立即想到两位师妹极可能已遭不测,否则师父燕高照既已赶至这边,她们没有理由不随于其后!

燕高照道:“虎毒不食子,我所做的一切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毁灭思过寨;二是得到血厄剑。而我的弟子,我是绝不会为难他们的。”

范离憎略略松了一口气,道:“毁灭思过寨,予你何益?而血厄剑更是不祥之兵,你为何执意要得到它?”

燕高照冷哼一声,道:“你还没有资格问我!”

范离憎道:“我不是戈无害,也便不是思过寨中人,但我已被卷入此事当中,就不能不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燕高照道:“你混入思过寨,难道没有叵测之心?”

范离憎道:“是非曲直,只能由事实作出公断。

你守剑数十年,当知此剑凶戾,望能顺乎天道,将血厄剑重新封埋!“燕高照哈哈一笑,道:”我费尽心思,方得此剑,怎会因你一句话,而将之放弃?何况,今日欲得此剑之人,绝不止老夫一个!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又何来‘重新封埋’之说?“

一顿,复而又道:“无论如何,戈无害终是我的弟子,他多半已被你暗算,今日我就用你的血来祭初现武林的血厄剑,为我的弟子复仇!”

范离憎叹息一声,道:“天下人人以为燕高照是大侠,共敬共仰,难道你对一生清誉竟毫不顾惜?”

燕高照瘦削的脸上闪过怨愤之色,这让范离憎有些惊讶与意外,只听燕高照恨声道:“世间的恶人,有几个是天生大邪大恶之人?正与邪,又有谁能分清?不错,在世人眼中,燕高照是一位大侠,但又有谁知道,他所走的路,完全是由别人代他选择的,他只有身不由己地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无论他是否愿意!”

天师和尚道:“你可是指我师让你守护血厄剑之事?”

燕高照嘶声道:“不错,他自认为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他所做的一切全是对的,他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甚至正邪。仅仅是为了他的一句话,我就必须苦心经营思过寨数十年,必须在世人眼光中做一个大义凛然的大侠。为了他一句话,四剑老就必须生活在这毫无生机的剑簧阁中,而且极可能生活一辈子!他从来没有想过我是否愿意这么做,也许,若让我自己选择,我也会甘愿为守剑而营建思过寨,甘愿做一位大侠,但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在他为我规定好的路上走了大半辈子,似乎我只是他的一个影子,我只有躯体。他对我的确有恩,但四十年的时间已足够报答他对我的恩情,如今,我要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为自己做一件事!思过寨是我毕生的心血,但我对它只有恨,我要亲手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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